第十九章 東巡長城

**城外,宇女化及和宇女智及兄弟都被刻去衣服,精赤著上身……各自被反綁在一根木樁上,垂頭喪氣地跪在**城下,其他三百餘人皆已處斬,就只剩下他們二人。

在他們身後,各站著一名彪形大漢,雙手握著厚背砍刀,目光冷厲地注視著兄弟二人的脖子,只等聖上一聲令下,就揮刀砍掉兩人的人頭。

御書房內,宇文述跪在地上請罪,這一次證據確鑿,人證物證皆在,令他無法抵賴,此時宇文述已是滿頭大汗,他不知該給兒子求情,還是該保自己,汪身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楊廣怒不可遏地盯著宇文述,連連拍桌子,「宇文述!這就是你的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嗎?你怎麼給聯解釋?」

他從抽屜取出兩年前楊元慶從鐵鋪弄到的那本帳冊,狠狠砸在宇文述臉上,賬冊綻開,帳頁飛散得滿地都是。

「兩年前,你的兒子私賣生鐵給突厥,聯就忍了,你們卻不知悔改,愈加猖狂,現在居然販運兵器給突厥,要給突厥斬聯的頭嗎?」

宇文述痛哭流涕,連連叩頭,「老臣家教不嚴,出此兩個逆子國賊,老臣願盡捐家財,彌補二人給大隋帶來的損失。」

楊廣一拍桌子怒道:「你還想讓聯饒他二人的性命?」

「老臣不敢,老臣願聽從陛下一切懲處,沒有半點怨言。」

宇文述心已絕望,他知道已無法挽回兩個兒子的性命了,他傷心欲絕,心中彷彿滴血一樣疼痛。

楊廣心意已決,厲聲喝道:「宇文化及和宇文嚕及私賣禁品與突厥,罪不可恕,傳聯的旨意,就地……」

他『處斬,二字尚未說出口,便只聽一聲高呼,「父皇……刀下留下!」

緊接著一個身著宮裙的女子奔進,跪倒在楊廣面前,抱住他的腿悲喊道:「父皇,刀下留人!」

這名年輕女子正是楊廣的長女南陽公主楊靜思……她是宇文述次子宇文士及之妻,也宇文述的兒媳,皇帝出巡,公主騎馬也會隨行。

楊靜思是受丈夫之托,前來救宇文兄弟,她磕頭哀求道:「父皇,看在女兒的面上,求求饒了兩個叔叔吧!」

她在地板上磕頭,砰!砰!,作響……片刻……額頭上的鮮血已經流出……和淚水混在一起,若父皇殺了宇文兄弟,她以後在宇文家怎麼生活下去,怎麼面對自己的公公和丈夫?

蕭後也跟在女兒身後走了進來,這時,她忍不住在旁邊道:「陛下,你就看在靜思的面上饒他們一命吧……」。

「好了!」

楊廣歎息一聲……女兒額頭上的鮮血終於使他的心軟下來了,他也醒悟過來,殺了宇文兄弟……宇文家也容不下自己的女兒了,他們不僅是君臣,還是親家。

楊廣歎了口氣,對宇文述道:「看在公主和駙馬的面上,聯就饒他們兄弟一命!」

宇文述激動得砰砰磕頭,「多謝陛下!多謝公主殿下!」

楊廣又冷冷道:「死罪雖饒,但活罪不免,沒收其一切違禁所得,並罰兩人黃金一萬兩,作為私賣禁品懲罰,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各杖一百,削去一切官職爵位,雙雙沒收官奴,宇文述有教子不嚴之罪,罰俸一年,免去其上柱國勳職,降官一級。」

處罰如此之狠,令宇文述心都涼了,但又想到兩個兒子得饒一命,這又是不幸中的萬幸,宇文述只得磕頭謝恩。

楊廣心情被破壞,已經無心再巡視五原郡,便下旨道:「從五原出塞,轉道榆林郡!」

在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被枝打的一片哀嚎聲,楊廣的聖駕緩緩調頭,向東方的榆林郡前去。

榆林郡是楊廣這次出行的最後一站,去年楊廣曾經來過榆林郡,他見榆林郡地勢空曠,城小兵微,難以抵擋突厥大軍,突厥鐵騎可以沿著黃河南下,一直殺進中原腹地,這一段是北方防禦的空檔,他便下令征發榆林、定襄、馬邑、雁門、樓煩五郡一百餘萬民夫,責令二十天內修完從榆林到紫河長達二百餘里的長城,將新長城和馬邑郡的長城連接起來,拖住了突厥南下河東平魯、朔縣的通道。

這次楊廣來榆林郡,就是要視察去年所修築長城的情況,榆林郡也是原來的勝州,並不是後世的榆林,而是今天內蒙古托克托縣,黃河向南調頭的大轉彎處。

一望無際的巡視隊伍沿著黃河北岸向東推進,旌旗鋪天蓋地,巨大**城在數萬士兵的護衛下,在黃河邊的草原上緩緩行走,北方是陰山支脈大斤山,黑黝黝的身影如一條巨龍般橫婁在蒼穹之下。

在黃河以南低緩的丘陵上,一條新修的長城在陽光照耀下閃爍**的光芒,共有五千十兵駐守在這條新修的長城之上~

隊伍中,楊元慶遠遠地望著這條以五十萬條生命代價修建起來的長城,心中頗有幾分感概,楊廣是去年七月下令修這條長城,勒令二十天內修完,可他卻是在八個月後才來視察,他完全可以用半年的時間來修這條長城,那最多也就死亡一千餘人,可他的二十天期限,這簡直就是讓百萬人送命,最後死亡了五十餘萬人。

難道突厥會馬上大舉入侵嗎?非也,當時隋突狂歡剛剛結束,可謂兩國的蜜月期,突厥怎麼可能入侵中原?

難道楊廣不知道二十天工期會給百萬民夫帶來什麼樣的深重災難嗎?也不是,他長期在南方經略,體察民情,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楊元慶不由想起了楊昭給他說過的話:『北方多雜胡』帝深憂之,以工役為器,俱皆勞役至死,待北方空虛,以江左漢人回歸……

儘管他覺得楊昭說的這件事很荒唐,可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到其他理由,除非是楊廣精神有問題,可他那麼精明的人,哪有半點精神上的問題。

根本原因還是楊廣骨子裡的滅胡興漢思想作祟,從他兩個妻子都出身南方蕭氏,從他下旨賦予江都帝京的地位,從他最後寧死都要留在江都,便可以看出楊廣骨子裡的崇南之思。

「元慶!」

楊元慶忽然聽見有人叫他,他一回頭,見不遠處有一輛馬車,裴矩正在車窗內笑著向他招手。

自從楊廣巡視五原郡以來,楊元慶這是第二次見到裴矩,上一次是在大利城,彼此只是笑一笑,打一個招呼,他們之間還沒有說過話。

楊元慶連忙催馬上前,躬身施禮,「參見裴公!」

裴矩捋鬚笑道:「我以為你會留在五原郡,後來聽說你也跟來,便想著能不能遇見你,果然遇到了。」

「本來五原郡諸事繁多,不想跟來,但聖上一定要我跟隨,我只好跟來了。」

楊元慶無奈地笑了笑,又對裴矩讚道:「裴公一路勞頓,還如此精神墨鑠,是值得慶幸之事。」

「精神還行!元慶,上我車來說說話如何?」裴矩笑著邀請他。

楊元慶翻身下馬,將戰馬交給親兵,便上了裴矩的馬車,進了馬車才知道挽馬拉轅的辛苦,車廂裡竟然堆了一大半的書,只留下靠窗邊兩個位子。

裴矩見楊元慶一臉驚愕,不由呵呵笑道:「旅途漫漫,不看書怎麼打發時光,不止是我,其他人都一樣。」

他將一堆堵路的書移了移,指著小桌對面的空位子笑道:「坐下吧!」

楊元慶魁梧的身軀在小桌前字位裡顯得有點擁擠,他勉強跪坐下來,裴矩的小書僮卻不知從哪裡鑽出,一手拎茶壺,一手拿杯子,給楊元慶倒了一杯茶,又給裴矩的茶杯滿上,又鑽回他的宿處,楊元慶這才發現,馬車後面還有一個狹長的小間,不到兩尺寬,小書僮就坐在裡面看書。

裴矩笑瞇瞇道:「先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們五原郡的大規模開發計劃,聖上已經批准了,現在勒令尚書省各部共同協商此事,要求從關中、隴右、巴蜀、河南、河東等地一年之內移民三十萬戶,這次聖上還算寬容,給Www.tianyashuKu.com了一年的時間,沒有逼我們二十天完成。」

楊元慶大喜,三十萬戶,那就是一百五十萬人左右,這下河套真的繁榮起來了,不過他也有點發愁,一下子過來三十萬戶,他怎麼安置?

裴矩明白他的擔憂,又笑道:「你不用擔心,既然是各部協商,總歸是要替你考慮周全,這事不要急,容我們慢慢商議。」

「那就多多煩勞裴公了。」

說完正事,裴矩又想到另一件事,指著前方笑道:「從這裡向東二十里,便是北魏故都盛樂城,下午駐營後,我們幾名大臣將約好去盛樂城看看,蘇威、高頰他們也會同去,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盛樂城是北魏早期都城,拓跋佳南遷後已經漸漸荒廢,現在只剩遺址。

楊元慶搖搖頭歉然說:「約好了要陪樂平公主騎馬,我就不能去了。」

裴矩也不勉強他,話題又轉了回來,微微笑道:「聽說你和父親和解了,這是一個好消息啊!」

「裴公怎麼知道?」楊元慶一怔,難道是高頰?

「呵呵!大家都知道了,這些天都在說這件事,我還替你四處宣傳了,省得別人說你不孝。」

楊元慶卻苦笑一聲道:「恐怕聖上知道了,他會很不高興。」

……
《天下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