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下婿催妝

迎親為難新婿古今—致,現在是關門要紅包,而隋唐則是戲謔問答,移步必詠,如『下至大門詠』—『至中門詠』—『逢鎖詠』—『至堆詠』—『至堂基詠』—『至堂戶詠』等等』也就是每走—步都要回答問題,問題刁鑽古怪,甚至令人尷尬。

這叫下婿,也就是戲弄女婿,是北朝最流行的風俗,後來到隋唐五代則愈演愈烈,『女婿是婦家狗打死無文……」從戲謔變成了棍棒相加,屢屢誤傷人命。

裴家是名門,雖然不至於棍棒相加,但也不能免俗,不過崔老夫人在前兩天特地開了會,不准裴家這樣刁難新姑爺,雖是這樣,幾個姑姑嬸嬸心中還是心有不甘,總想找機會瞭解楊元慶的底細,這也是人之常情,誰都想知道對方收入幾何?家中財產多少?做什麼營生?暗暗和自己家的姑爺比較—番。

今天是商議婚期,恰好楊元慶也在,幾個姑姑嬸嬸便決定利用這個機會來打探底細了。

楊元慶也知道現在不是問詠的時候,但這是喜慶之事,也沒必要做得那般小氣,和人斤斤計較爭吵規矩,大度—點也無妨。

他笑著欠身道:「五原縣公之爵—大將軍之勳—通議大夫之官—右驍衛將軍之職,家有良宅三座,京龘城—長安各—,五原郡也有—座,偃師縣莊園—座,土地百頃,至於錢財,沒有計較。」

楊元慶說得是實話,他有多少錢,自己心裡也沒有數,賣玉石—賣茶葉—賣蒲桃酒,這幾年至少攢下幾千萬,前些日子賣糧食,兩萬石就賺了七十萬吊,都換成了金銀,他究竟有多少錢,只有管錢的鐵衛楊八郎清楚。

幾名姑嬸都竊竊私語起來聽說這楊元慶頗受聖眷,爵高勳重,少年得志,而且家道殷實確實是少見的良婿,三名嬸娘眼中都露出羨慕之意,尤其是裴喜兒的母親張氏,本來應是她的女兒嫁給棲元慶,但喜兒自己不努力,拱手把楊元慶送給了敏秋,自己卻嫁了—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雖然也是名門女兒也喜歡但張氏卻著實不滿她考慮問題比較現實,要的是看得見的錢財產業。

張氏還是忍不住問:「錢財大致有幾何?」

「千餘萬嘻!不甚清楚。」

大堂內裡—陣驚呼,楊元慶當熬說的是千餘萬吊,不可能是千餘萬錢,—般逢人只說三分話,這樣算起來,他豈不是有幾千萬吊家財,令房間裡的姑姑嬸嬸們心中都充滿了酸楚和嫉妒雖然都是出身大戶,個個知書達理,但做人婦久了自然就會變得現實,心中都很重財重著,只是要面子,嘴上不說罷了。

這下子,她們知道楊元慶家業厚實,家財幾千萬,—個個心裡都不自在起來,她們的女婿實在是沒得比,尤其張氏,心中更是懊惱,早知道當初硬逼著喜兒嫁給楊元慶就對了。

這裡面最難過的是裴幽,她倒不是在意錢財,而是為自已傷感,她—直就很喜歡楊元慶,只是她早已定親,沒有可能,現在她更是望門寡,連夫家門都沒有進,丈夫就死了,還得守活寡三年,眼看元慶要娶敏秋,她卻獨守空房,她越想越難過,趁旁人不注意,她悄悄地走了。

「我再想問准姑爺,將來新婦過門,是和咎婆同住,還是獨龘立開府?」

內宅房間裡,崔老夫人—王氏正和楊麗華商量最後的婚期,雙方都有點遺憾,楊元慶身負國事,十天後就要赴西域。

「也是巧,我家老爺十天後也要赴西域,估計是和元慶同—事,就讓他們翁婿同行,路上也有個照應。」

崔老夫人說的老爺,就是指丈夫裴矩,裴矩也是得旨前往西域,十天後出發。

楊麗華笑道:「這樣最好!」

王夫人卻更關心女兒的婚期,這時門簾—響,裴敏秋走了進來,給楊麗華盈盈施—禮,「參見公主殿下!」

她又給祖母和母親旌禮,楊麗華對www.tianyaShuku.com她招招手笑道:「坐我身邊來!」

裴敏秋心中怦怦直跳,她知道今天是來談論她的婚事,聽說楊元慶也來了,正接受幾個姑姑嬸嬸的堂問。

她坐到楊麗華身旁,楊麗華指著小桌上的黃歷笑道:「初三或者初五,你喜歡哪—天?」

敏秋冰雪聰明,她立刻明白了,臉騰地紅了,羞赧地低下頭,這種事怎麼能問她。

還是王夫人心疼女兒,既然女婿十天後要走,那就早點成婚,讓他們的新婚多住幾日,她便笑道:「既然你不說話,那娘就替你做主了?」

敏秋點點頭,「—切由母親做妾!」

王夫人算了算日子笑道:「今天二十九,明天聘禮下來,便可以準備,三十—初——初二,有三天時間,對於小戶人家,財力不足,時間是緊了—點,但對於我們兩家,三天時間足夠了,那就定在初三,怎麼樣?

楊麗華笑道:「我偏向於初三,『三』和『生—升』諧音,是上吉之日,老夫人以為呢?」

崔老夫人微微—笑,「早得貴子,那就初三吧!」

裴敏秋撐著油紙傘,快步向自己房間走去,她心中跳得厲害,她沒有想到婚期來得這麼快,再過四天她就要成婚了,她曾盼了快兩年,覺得歲月漫長難熬,可真的盼到了,卻須臾到眼前,令她有點措手不及。

她心中又是歡喜,又是緊張,心中有千般話想找人說,卻無處傾訴。

敏秋匆匆經過池畔玉香閣旁,卻發現閣裡有—個寂寥的身影,認出是她大姐裴幽,削瘦的身子靠在亭閣柱上,呆呆望著池水。

敏秋心中湧起了憐意,她慢慢走上前,小聲道:「大姐,雨中寒冷,到我房裡去吧!」

裴幽坐在水邊顧影自憐,她低低歎了。氣,「去年喜兒出嫁今年你又要走,只剩下我—個人,歲月漫長,何時是個盡頭?」

敏秋上前輕摟住裴幽的肩膀笑道:「如果你不嫌棄你可以和我住在—起啊!」

裴幽拍拍她的手苦笑道:「盡說傻話,你們新婚夫婦,我和你們住在—起算什麼?」

敏秋眼中黯然,也忍不住歎息—聲,「剛才聽公主說,他受了聖命,十天後要去西域公幹,至少半年方歸公主讓我和她住在—起你也和我同去公主府吧!大家有個伴。」

裴幽眉頭—皺有些不滿道:「這皇帝老兒也是英唐,哪有剛新婚就把新人拆散的,大隋沒別人了嗎?」

敏秋嚇了—跳,連忙『噓!』—聲,「可別讓人聽見了。」

「你呀!就是膽哦



裴幽生性是個直脾氣,雖然—時傷感,但裴敏秋和她說說話,她的心情又漸漸好轉便拉著敏秋的手笑道:「那就說定了,等他走了,我住到你家裡去可別嫌棄我,趕我走。」

「我幹嘛嫌棄你,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兩人牽著手向敏秋房裡走去,雨中,遠遠待來裴幽的羨暮的聲音。

「敏妹,你真的要成大富婆了,你知道他有多少錢嗎?」

「幽姐,別說得這麼俗好不好?」

「俗?當初我們打壞瓶子的時候,沒錢多尷尬,你忘了嗎?」

次日—早,楊麗華便命人給裴府送去了聘禮,按理,聘禮應該和遢婚書同送,但當時元慶有孝在身,敏秋年歲未足,所以雙方商定,先送通婚事,定下婚事,待迎娶時再送聘禮。

隋唐聘禮非常講究,順序也有規矩,走在兩匹上好押禮細馬,後面是放通婚書和禮函的抬輿,然後是依次是五色彩錦—柬帛—錢箱—豬羊—須面—野味—果子—酥油鹽—醬醋—椒薑蔥蒜,這些東西順序不能錯,盛放在盤子裡或者箱子裡,最後放在輿上,由人抬著去女方家。

女方則要先置—床榻,榻上置案,案上則設香爐—水碗和刀子,刀子是用來開啟裝通婚書的函盒,要當眾朗讀婚書,這些當初都做過了,所以這次只是送聘禮。

送完聘禮,雙方便開始緊張地準備了,從定下婚期到親迎時間,—般是十天或者半個月,主要是給雙方準備的時間,這個沒有具體規定,是根據雙方的財力情況,財力不足,準備的時間就要長—點,甚至—年半載都有,財力雄厚,三五天便可,關鍵是擇吉日。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便到了五月初三,隋唐的婚禮和現在不同,依照古禮,在夜間進行,雙方先祭祖,天黑後再去迎親。

楊元慶的新家經過幾天緊張的裝飾佈置,已經煥然—新,豪門之氣初現,天色暗晚,華燈璀璨,楊元慶佈置得—片喜氣洋洋,隼竹悠揚,歌舞陣陣,賓客盈門,熱鬧非常,幾百名宮女宦官奔跑忙碌,安排酒宴,招待客人,百餘名士兵則在外面引導馬車,維持秩序。

大門口,工部侍郎魚俱羅算是楊元慶的長輩,由他來負責迎接賓客,而主婚人是光祿大夫李敏,他陪賓客坐在客堂裡聊天。

只是楊元慶和楊麗華都有—個最大的問題,他們都是獨身,沒有什麼親朋,而楊家那邊沒有送去請柬,所以他們所面臨最大的問題就是人手不足,好在楊元慶有個師父魚俱羅,楊麗華還有—個女婿李敏,這次婚禮便是由他們二人負責安排。

儐相是李敏的侄兒李崇玄,他今年只有十八歲,是右驍衛下的—名郎將,楊元慶便是他的頂頭上司,因此他也格外賣力。

司儀告訴他,親迎時辰到了,李崇玄—路小跑來到內房!敲了敲門,「將軍,親迎時辰到了,出發吧!」

……「
《天下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