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嚴厲警告

夜幕降臨,楊元慶夫婦告辭而去,裴架他沒有挽留,今天是楊元慶第一天回來,小兩。自然有說不完的話一裴幽也知趣留在裴府,沒有跟隨他們回去。

隨著楊元慶的離去,裴矩書房內的緊張氣氛也漸漸散去,兩名裴家巨頭終於達成了妥協一分兩步走,先用裴蘊的方案,在背後支持楊元慶,裴家並不出面,一旦關隴勢力擴大打擊面,將目標對準山東士族,裴家將責無旁貸。

馬車內,裴敏秋終於如願以償地依偎在丈夫的懷中,但她沒有打擾楊元慶思路,她知道丈夫在考慮著重要的事情,她只要能依偎在丈夫懷中,感受到他寬闊的胸膛和那種令她無比依賴的溫暖,她便心滿意足。

楊元慶靠在軟墊上,輕輕將敏秋摟在懷中一車廂內光線暗淡,他凝視著窗外的行人,思緒依然在政治鬥爭的道路徐徐而行。

儘管裴矩和裴蘊都認為不是李淵,但直覺告訴楊元慶,讖語一定就是李淵散發,為了挑起他和元壽的直接衝突,加深他和元壽的仇恨。

別人都不知道他和李淵在元尚應一案中的暗中交手,但他們兩人心裡卻明白,李淵被自己擺了一道,他又怎肯袖手旁觀,更重要是,李淵若真是忠厚且膽小之人一他又怎麼可能成為大唐之高祖。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楊元慶並不畏懼和元氏的鬥爭一但他卻有點擔心從李淵那裡射來的暗箭,披著忠厚老實外衣之人射出的冷箭才會令人防不勝防,他必須要給李淵一次嚴厲的警告。

其實關隴貴族對付他未必是壞事,他可以乘機將山東士族團結到自己身邊,這是一個機會。

「夫君,事慚艮嚴重嗎?」

裴敏秋感受到丈夫身上的肌肉都繃緊了,心中不由有些擔憂一「我覺得你好像有點緊張。」

楊元慶一下放鬆了身體,他不想給妻子帶來無謂的煩惱,便低下頭親了親她的耳垂,在她耳邊笑道:「我沒有緊張,我在想將來給我們的孩兒取個什麼名字?」

裴敏秋抿嘴笑道:「夫君現在就想著給孩兒取名,太早了一點吧!」

「不早,今晚不就有了嗎?」

裴敏秋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大羞,掙扎著要坐起身,楊元慶卻牢牢將她抱在懷中,低聲調笑道:「難道你不想有自己的孩兒嗎?」

裴敏秋被他抱等,雖然害羞,心中卻湧起一股甜意,她羞澀地將頭埋在丈夫懷中,腦海裡卻出現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嬰兒,她眼睛也漸漸亮了起來。

正平坊西北角,有一棟佔地十五六畝的宅子,這裡便是李淵府邸,和其他關隴貴族一樣一李淵的先祖李虎也是六鎮戍軍,是一名胡化的漢人,隨著北魏內部胡漢矛盾爆發,代表鮮卑胡人利益的部分軍事貴族策動六鎮士兵發動起義,最後被北魏汊化的拓跋氏借刀柔然軍隊鎮壓。

數十萬六鎮胡人和胡化汊人被押解往中原安置,大部分被安置在河北河東一帶,後來就形成了高歡的北齊勢力而六鎮中的武……」鎮戍兵及家眷則被安置在關隴一帶,他們中的骨幹份子漸漸聚集在了宇文泰身邊,形成了關隴勢力,這就是關隴貴族的由來一也是為什麼如此多的隋唐名臣wWw.tianyashuku.com祖籍武……」的緣故。

隨著宇文泰的興起,李淵的祖父李虎也登上了政治舞台,為關隴八柱國之一,按照宇文泰歸藉關隴的要求,李虎便寄籍隴西,成為了隴西李氏名門的後人。

儘管李淵祖父李虎地位高崇,但由於他父親李曬英年早逝,沒有能趕上隋朝建立,開皇元年,李淵僅十六歲,他們家族沒有能在在大隋代周這一時代大潮中抓住機會,沒有分到隋朝的紅利,李氏家族迅速沒落。

雖然楊堅念舊情,依然封了李淵唐國公之爵,但在關隴集團的各個家族中,李淵家族只能排名在中下,成為一個不起眼的小勢力。

李淵素有忠厚之名,謹慎膽小,這樣的性格首先便被一心打壓關隴貴族的楊廣看上,拿他開刀,屢遭貶黜,從富庶的隴西、滎陽太守一逐漸貶為苦寒貧唐的邊疆之地樓煩太守,這一次若不是修汾陽宮有功,他不會再有出頭之日。

而歷史上,楊廣正是被李淵懦弱膽小的偽裝性格所迷惑,認定他不會造反,而委予他重用。

夜已經漸漸深了,李淵正坐在書房裡看書,他顯得有點心神不寧,倒不是讖語之事一他相信誰也想不到楊元慶的讖語是他所為,他是為今天下午在元壽府中的開會,元壽竟然要他出面彈劾楊元慶擅殺元尚應一事,元壽的理由確實很充分,這件事他最清楚,由他來彈劾最有說服力,但李淵不想承這個頭,不僅會引火燒身一而且元尚應曾是齊王心腹侍衛,誰知道他和齊王被廢有沒有什麼關係?萬一牽連到齊王之事,他的仕途就危險了。

李淵憂心忡忡,正想著用辦法躲開此事,既不用拋頭露面,也客會得罪其他關隴世家。

就在這時,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管家驚恐稟報道:「老爺,快出去看看,大門。出事了!」

李淵一驚,慌忙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門口,一陣冷風吹來,使他打了個寒戰一這才想起已是秋冬時節,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內袍,他正要回屋穿衣,心念忽然一動,也顧不上穿衣,匆匆向府門外走去。

大門口台階上已經聚集了十幾名家人,長子建成、次子世民以及他的幾個侄兒都聞訊趕來一門房正給他們說著什麼。

「我聽見黑夜裡有人喊老爺的名諱,讓老爺受箭,又聽見『卡嚓』一聲,我開門出來,就看見了這個不妙。」

李淵快步走出大門,他見所有人都在仰視府門上方,他也向上望去,頓時大吃一驚,只見『唐國公府』的牌匾上,插著一支箭正好插在『唐』字上,箭桿上似乎有一封信。

「快!快把它取下來!」李淵急喊道。

幾名家人搬來梯子,「我來!」李世民順著梯子爬了上去,將箭從牌匾上拔下遞給了父親,李淵手忙腳亂地打開信,驀地,他身子變得僵直,臉色霎時間慘白,手微微發抖,李建成站在父親身後,藉著大門上燈籠微弱的燈光他也看清了信上的內容他也不由大吃一驚信上竟也是幾句讖語。

「東海十八子』隴西寄祖藉,身披楊隋衣一心喚李朝起……

頓時將李建成驚得手腳冰涼,突然,李淵身子晃了晃,竟一頭栽倒,從台階上翻滾下去嚇得李氏子弟個個手忙腳亂,李建成奔下去扶起父親,大喊:「父親父親!你怎麼樣了?」

子弟都圍攏上來,李世民跑回內宅給母親報信,管家準備去請醫生,就在眾人慌亂成一團時,李建成卻感到父親輕輕捏了他一下,他愣住了,但即刻便反應過來一大喊:「先不急請醫生,把父親抬回去再說!」

次日一早,李建成受父親之托,特向吏部請假,父親夜受風寒,宿疾復發,特請假十日。

就在李淵被警告的同一時刻,孤獨府內,家主獨孤震正在接待一名重量級的客人,內史令元壽。

在關隴貴族中,獨孤氏家族和元氏家族具有同樣崇高的地位一兩個家族都是關隴貴族的領袖,而在經濟實力上,獨孤氏家族還要高上一籌,如果元家要聯合關隴勢力共同對付楊元慶乃至山東士族,他就繞不過獨孤氏家族。

元氏和獨孤氏的關係一直很好,世代聯姻,在隋文帝時代,由於獨孤皇后的緣故,獨孤氏成為隋朝第一大外戚,對元氏家族多有照顧,至少在楊廣即位前兩大家族的關係都固若金湯,但隨著楊廣即位,兩個家族之間便開始有了一絲裂痕。

尤其在賀若弼一案中,真正的主謀獨孤羅被釋放,次謀獨孤整只是被賜死,保全了名聲爵位,而無意中捲進來的元胄卻成了主謀被誅殺,且身敗名裂,這就使元氏對獨孤氏生出了一絲不滿,包括元壽次子元尚俊本應娶獨孤家之女,卻被元壽借口八字不合而退婚。

儘管兩家的關係有了裂痕,但表面上還是不錯,比如元壽來訪,獨孤震親自出大門去迎接,兩人把手言歡,親密如常。

元壽的目的很明確,就是希望獨孤家族也參與對付楊元慶和山東士族,當然,他也知道,他指揮不動獨孤家族,不許以厚利,獨孤家族是不會參加。

「這次如果能把裴家重擊,裴氏雙臣下去一個,我們都支持獨孤家族入閣。」元壽小心翼翼道。

獨孤震心中不由冷笑一聲,他元壽以為自己是誰,能主導相國的組成?就算幹掉裴氏雙臣之一,相國名額還是歸山東士族,輪不到他們關隴貴族,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個名額歸關隴貴族,難道就一定會給獨孤氏嗎?這個元壽太想當然了。

心中雖這樣想,獨孤震臉上卻不表露,淡淡笑道:「當不當相國並不重要,如果關隴貴族各個家族都一致同意,獨孤家也不會獨善其身一長壽兄請放心一獨孤家雖人丁單薄,無可用之才,但至少我們會在財力上支持一所需錢物,獨孤家承擔一半。」

元壽心中苦笑,若要錢財,元家也有,其實獨孤震的意思就是擺明了不想參與,置身事外,但獨孤家不參與,必然就會有其他家族跟著退縮,導致最後一盤散沙,這是元壽絕不會看到之事一無論如何,他都要將獨孤家族拉進來

元壽也知道相國的許諾並不靠譜,而一般利益獨孤家也不放在眼中,但有一樣東西獨孤家一定感興趣。
《天下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