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關鍵小賊

楊元慶是接到了秦瓊的飛鷹快報才緊急趕到了上谷郡,按照他的計劃,應該在二月中旬才發動對幽州的戰役,卻沒有料到,羅藝竟然主動挑釁,搶先發動了攻勢。

中軍大帳內,楊元慶站在沙盤前,靜靜聽著謝映登的匯報,旁邊秦瓊顯得有點不安,甚至有一絲擔憂,淶水縣被幽州軍佔領,本來可以充當防禦線的淶水也變成了幽州軍的內河,在某種程度上,正是他的佈防不合理才導致隋軍從淶水西撤,他應該合兵一處,而不應設兩個大營,這樣被幽州集中兵力各個擊破。

雖然謝映登一記漂亮的回馬槍幹掉了高開道的兩萬軍隊,但這並不能掩飾他下令撤軍的被動。

楊元慶並沒有關注秦瓊為何下令撤軍,他更關心謝映登伏擊高開道軍的前因後果,作為一個掌控全局的主帥,他並不是很在意一城一域的得失,他關心的是羅藝幽州軍和高開道遼東軍之間的矛盾。

從謝映登所描述的伏擊戰中,楊元慶也敏感地捕捉到了幽州軍在這次伏擊戰中的缺位,他很瞭解羅藝,能征善戰,經驗豐富,作為一個稍有頭腦的大將,都會意識到隋軍可能會有埋伏,羅藝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沒有派兵跟隨。

可羅藝明知有危險,他為什麼不阻止高文通率兵西追,是他無法阻止,還是他有意放縱?

「總管,管他娘的誰死誰活!」

程咬金在一旁忍不住嚷道:「現在羅藝只有三萬人,咱們有五萬大軍,直接殺過去幹掉羅藝不就解決了嗎?」

他的嗓門極大,鼻音又重,回聲在大帳內嗡嗡作響,秦瓊見妄自插嘴,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嚇得程咬金不敢再吭聲了。他比較怕秦瓊,從大業初年就怕他,一直怕到現在。

楊元慶被程咬金的破鑼嗓子打斷了思路,他看了眾人一眼。見王君廓在一旁若有所思,便問他:「王將軍怎麼看此事?」

王君廓自從河內投降楊元慶後,一直表現得很低調,不大說話,但不說話並不代表他沒有頭腦,他大多時候是在思考,見總管問自己。王君廓立刻躬身答道:「回稟總管,卑職以為羅高兩人並不是一條路上的人,羅藝是名門出身,隋朝大將,又被唐朝封為北平王,而高開道不過是豆子崗造反的亂匪罷了,兩人根本不是一路人,高文通此人我聽說過。凶殘愚蠢,脾氣暴躁,而且他的軍隊軍紀很差。在羅藝地盤裡絕不會老實,他們在一起呆了一個冬天,怎麼可能沒有矛盾?卑職認為,他們之間必然是發生了很深的矛盾,才導致兩軍行動不一。」

楊元慶點了點頭,「王將軍說得很好,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高開道有十萬大軍,而羅藝也有七萬精兵,兩軍聯合作戰。實力不容小視,不能因為這次謝將軍的伏擊成功就可以輕敵,我們並不用急著和對方開戰,關鍵是要破壞羅藝和高開道聯合,這次高文通的軍隊被殲滅,高文通不會承認是自己輕敵。他只會把責任推給羅藝,我們想他們之間必然會產生矛盾,讓我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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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將都退下去了,大帳裡只有楊元慶和秦瓊二人,楊元慶這才問秦瓊,「叔寶為何想到把軍隊撤回來,放棄淶水縣?」

秦瓊歎了口氣,「卑職沒有想到他們會合兵一處進攻,更沒有想到羅藝會提前發動,我擔心謝將軍和王將軍分駐兩營,被羅藝集中優勢兵力各個擊破,所以便命他們撤回易縣,另外還有一些戰術上的考慮。」

「什麼戰術上的考慮?」

「主要是重甲騎兵,淶水縣那邊地勢比較平坦,卑職擔心羅藝投入重甲騎兵攻營,那樣就危險了,所以緊急命令他們西撤,易縣這邊地勢不平,重甲騎兵的優勢發揮不出來,另外拉長戰線,也就拉長了敵軍後勤補給線,在地形複雜的上谷郡,容易創造伏擊機會。」

楊元慶沉思良久道:「這件事我不能說你做的錯,必要的撤退也是應該,但你在佈兵上確實有問題,不該把兩軍分開駐紮,另外,你把重甲騎兵看得太嚴重,真要對付他們並不難,就像我們有重甲步兵一樣,重甲步兵的弱點同樣也是重甲騎兵的弱點。」

秦瓊明白總管的意思,他還是對自己放棄了淶水縣有所不滿,他連忙起身,有些惶恐道:「卑職佈兵有誤,導致丟失淶水縣,卑職願意受罰。」

楊元慶忍不住啞然失笑,站起身拍拍秦瓊的肩膀,將他按坐下,這才歉然笑道:「這是我不對,我習慣了在太原朝廷中和那些官場老油子們說話,剛到上谷郡一時沒有改過來,其實我是在暗示你,讓你主動辭去主將之職,這場大戰由我來擔任主將,可我忘記了你並不懂這些官場上的委婉,好吧!我就直說了,從淶水撤軍問題不大,應該說很正確,但這場戰役事關重大,我們輸不起,所以由我來出任主將,你為我的副將,我想說的就這麼簡單!」

楊元慶的坦率使秦瓊心中感動,他也笑道:「是卑職愚鈍,沒有明白總管的意思,能為總管的副將,那是卑職榮幸,求之還不得,絕沒有半點怨言。」

楊元慶點了點頭,「你能這樣想是最好不過,去把王君廓和謝映登找來,我們一起商量一下後面的作戰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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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他們是亞將,老子也是亞將,他們可以在中軍大帳裡喝茶商議軍情,老子卻被趕來巡山,還有沒有天理了?」

程咬金率領三百騎兵在易縣東北的官道上一路巡哨,秦瓊恨他在中軍大帳內隨意插嘴,便趕他出來巡哨。

其實程咬金也不想在大帳商議軍情,那種商議讓他昏昏欲睡,只是他覺得沒有面子,王君廓和謝映登都能登堂入帳,卻把他這個堂堂的亞將趕出來做巡山太保。

巡哨也就罷了,如果把他安排在易縣城內巡哨,說不定他還能接受,摟摟青樓小娘,喝幾杯小酒,倒也不錯,偏偏是派他去荒郊野外巡哨,說什麼抓幽州斥候,這就使程咬金窩了一肚子的怨氣。

「老子不幹了!老子投降幽州軍去,至少也能混個漁陽王,哈哈!看你秦叔寶怎麼給總管解釋?」

程咬金一路罵罵咧咧,也不管身後的士兵是否聽見,士兵們都瞭解他,沒人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很多士兵捂著嘴暗笑。

中間有一名隊正,也是八面玲瓏之人,他發現這是討好程咬金的機會,他湊上前,往左右看看,偷偷從懷裡摸出一隻小瓶子遞上,點頭哈腰道:「將軍,給!」

「這是什麼?」程咬金瞥了一眼小瓶問。

「將軍,這是酒。」

「酒!」程咬金眼睛一亮,他嗜酒如命,偏偏秦瓊治軍極為嚴厲,嚴禁軍中飲酒,一個冬天把他憋壞了,接過瓶子拔開塞聞聞,眼中頓時露出陶醉之色,果然是酒,他仰頭咕嘟咕嘟兩口便喝掉了,咂咂嘴,忽然反應過來,這是治傷用的酒,他疑惑地看www.tianyashuku.cOm了隊正一眼,「你小子和女護兵搞上了?」

「卑職哪有那個膽子,那可是要殺頭的,這是我兄弟送我的酒,他是斥候。」

程咬金重重一拍大腿,「我他娘的真笨,就沒想到斥候。」

按照豐州軍的規矩,斥候出營可以帶一壺酒,偏偏程咬金就沒有想到,上次秦瓊還問他,願不願意去管斥候?他嫌斥候太累,就沒有答應,卻忘記了斥候可以帶酒,這讓他腸子都悔青了。

他重重歎了口氣,又晃了晃酒瓶,酒已經沒了,「酒不錯,就是太少了。」程咬金有些遺憾道。

「將軍,要喝酒其實也有辦法,不一定去城裡。」

程咬金大喜,「你快說,哪裡還有酒?」

「卑職知道附近有一座村子,裡面就有一家小酒館,不過是山果酒,不知將軍是否喝得慣?」

程咬金被那一小壺酒把酒癮勾上來了,他哪裡管是什麼酒,有酒就行,他一把捏住隊正的後脖頸急道:「酒館在哪裡?快帶老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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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咬金帶領隊伍向西走了十幾里,又拐上一條小路,大約走了兩三里,果然看見不遠處有一座小村莊,村口一座屋子前挑著一幅黃底黑邊的酒幡,程咬金心中大喜過望,回頭對士兵們道:「想去喝酒的跟我走,不想去就地休息。」

停一下,他又補充道:「自己掏錢,老子不請客!」

隋軍軍紀嚴明,執行任務時不准飲酒,違令者重打五十軍棍,三百名士兵都不敢去,就地在樹林裡休息,只有三四個好酒士兵跟著程咬金去了。

程咬金剛走到村口,忽然村子裡傳來一陣犬吠和叫罵聲,一名身材瘦小的男子抱著幾隻雞從村子裡奔出,後面追著十幾名拿著鋤頭木棍的村民,最前面奔跑著一群土狗,狗群狂吠,村民們一路叫罵。

那偷雞賊邊回頭邊跑,卻沒有看見前面來了幾名隋軍,他忽然發現前面有人堵路,一抬頭見是隋軍,嚇得他魂飛魄散,轉頭向樹林裡跑,程咬金手疾眼快,一個箭步揪住了他,將他甩翻在地,一腳踩在他後背上。

「打死他,打死這個偷雞賊!」村民圍上來,憤怒得要打死此人,十幾條狗凶狠地衝著程咬金狂吠,

「求軍爺救我一命,我有重要情報可以給軍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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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