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違禁生意

「進來!」房間裡傳來一個柔和的聲音,士兵帶著蕭遠頌走進了房間,房間裡只有長孫無忌一人,他正坐在桌子審批已被重新抄譽的情報,他見蕭遠頌進來,便笑道:「蕭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蕭遠頌認識眼前這個年輕官員,昨天正是他找自己談過,他竟然是長史,蕭遠頌是個精明www.tianyaShuku.com且經驗豐富的商人,他知道在秦王府被稱為長史意味著什麼?

蕭遠頌慌忙上前深施一禮,「小民參見長史!」

長孫無忌微微一笑,開門見山道:「蕭先生不必多禮,請先生來,是想和先生做一樁生意。」

「不敢當,長史請說。」

蕭遠頌知道和官府做生意可不是那麼容易,但他不敢拒絕,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長孫無忌對他的態度很滿意,不慌不忙道:「聽說先生有個侄子在延安郡做司馬?」

長孫無忌這裡所指的延安郡司馬是蕭遠頌的侄子蕭炯,當年在敦煌從軍的十八名士子中,蕭家有兩人,一個是蕭璡,另一個便是蕭遠頌的侄子蕭炯,現任延安郡司馬。

蕭遠頌心中警惕起來,難道唐朝要打他侄子的主意?昨天這個長史來問蕭家在敦煌的遭遇,他事後就覺得有點不對,現在他忽然醒悟,莫非是為了他侄子?

「這個我不是很清楚,已經很多年沒有來往了。」蕭遠頌乾笑一聲道。

長孫無忌看出了他的緊張,便淡淡道:「蕭先生不必擔心,我們並沒有收買你侄子之意,只是想和你做一樁生意。」

蕭遠頌沒有吭聲,他低下頭,等待著對方繼續說,長孫無忌笑了笑,又繼續道:「是這樣,我們在巴蜀也打出了火油井,但不知和隋軍的火油對比如何?想請你去一趟延安郡。替我們弄一點火油回來。」

蕭遠頌臉色大變,急道:「隋朝對火油管束極嚴,抓住就是死罪,我不能去。」

「哎!蕭先生想多了,我們並不是要很多火油,只要一點點,蕭先生拿一隻酒壺,去請令侄灌一壺帶回來便行了。這個應該不難吧!」

蕭遠頌心念一動。若只要一壺火油,他倒有辦法,他去過幾次延安郡賣茶。對那邊的情況很瞭解,想搞到火油,在黑市上很容易。根本不需要經過他侄子,難得是運輸,一旦被隋軍查到,那就是殺頭之罪。

不過只要一壺火油,那就太容易了,冒充酒壺背在身上,就算被查到了,也可以說用來治病,延安郡那邊都是用火油來治皮膚病。問題不大。

蕭遠頌動心了,他發現這是個好買賣,便問道:「既然說是和我做生意,那我能得到什麼?」

長孫無忌笑瞇瞇道:「這件事應該不是很難,所以我們開出的價碼也不會很高,我們可以免先生一次商稅。」

長孫無忌取出一塊銅牌遞給他,「這是秦王府令牌。假如先生回來時若被唐軍查稅,只要出示這塊令牌,就不用再繳稅,回來後請把令牌隨火油一同還我。」

蕭遠頌大喜,有這樣的免稅牌。他跑一趟延安郡可以節省上千吊稅錢,他接過銅牌看了看。銅牌四周刻有麒麟花紋,正面是『唐風』兩個篆字,背面是號碼,一百九十六號。

唐風是秦王情報署的別稱,一般人不會知道,甚至連大部分朝廷官員也不知道,只有極少數高層人清楚,像蕭遠頌這種普通商人更是無人知曉,他只知道這是秦王府的令牌,便小心地收進懷中。

「我明天一早出發,最遲半個月後我把火油帶回來。」

「那我就等待先生的好消息。」

長孫無忌笑容可掬,可他的笑容裡卻隱隱藏著那麼一絲難以察覺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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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太原八方酒肆依舊生意興隆,賓朋滿座,蕭璡也和平常一樣,步履輕快地走進了酒肆,連他自己也忘了,自己是第幾次來這裡吃飯。

自從上次他喝醉酒被這裡的李東主親自送回府後,他便對這家酒肆有了一絲感激之情,幾乎午飯和晚飯都在這裡用了,一天跑兩次,連夥計都和他十分熟悉了。

「喲!蕭參軍來了,快樓上請,位子給您留著呢!」

蕭璡笑呵呵甩給他一把銅錢,「賞你了!」

夥計慌忙摟住銅錢,連連躬身,「謝蕭參軍賞!謝賞!」

蕭璡一路快步上了二樓,正好遇到掌櫃,「吳掌櫃,你們東主呢?」

「東主在呢!我請來他來和參軍喝杯酒?」

「隨便吧!他如果忙,就不用打擾他了。」

「誰說不能打擾!」

酒肆東主李重守滿面春風地迎了過來,老遠拱手笑道:「能和蕭兄共飲,乃人生一大快事,蕭兄怎能奪我人生之快?」

蕭璡哈哈大笑,「既然如此,請同坐!」

兩人關係已經很密切了,甚至李重守的妻子在昨天也專程上門拜訪過蕭璡之妻,送了一份重禮。

兩人坐了下來,不用吩咐,夥計便端來了最好的酒菜,因為隋朝嚴禁用糧食釀酒,所以各大酒肆供應的都是果酒,以蒲桃酒居多,但他們已經成為關係極好的朋友,蕭璡便能喝到從前留存的一些黍釀好酒。

李重守給蕭璡滿上一杯酒,笑道:「今天蕭兄好像心情不錯。」

蕭璡端起酒杯笑瞇瞇道:「怎麼說呢!我忽然想通一個道理,什麼權勢、官職和富貴都是虛無,只有家人才是最真實的,我打算今年抽時間去一趟襄陽祭祖。」

李重守心中冷笑,表面看蕭璡是個正派之人,但熟悉以後,就會慢慢發現並不是這麼回事,昨天下午自己妻子給他的妻子送去一尊玉佛,價值數百金,她妻子卻欣然笑納了,這才是蕭璡今天心情極好的原因。

雖然心裡明白,李重守卻滿臉堆笑,故做一臉感歎,「是啊!錢再多又有什麼用,換不來父母再生,人死了也不過是那麼一塊地,官場逢源也好,商場得意也罷,都不過是一種虛榮感,應該多花點時間自己妻兒,莫等老了再後悔。」

兩人又喝了幾杯酒,約好時間兩家人一起去拜佛燒香,李重守這才起身告辭,去忙別的事了。

蕭璡依然若無其事,坐在窗前自斟自飲,不時看看窗外景色,這時,一名酒客走上前拱手道:「這位使君可是楚王記室參軍?」

蕭璡一愣,他打量這名酒客一眼,見他年約五十餘歲,穿一身舊錦袍,頭戴紗帽,鬍子也已半白,人長得清瘦,舉止從容,看起來氣質很好,像是官宦出身。

蕭璡笑了笑,「在下蕭璡,正是楚王座前記室參軍,這位先生有什麼事嗎?」

中年男子連忙笑道:「我是楚王故人,一直想見楚王,請告訴楚王殿下,他能否接見一下故人封德彝。」

蕭璡聽說此人便是號稱隋朝第一御筆的封德彝,不由動容,連忙起身施禮,「原來是封舍人,久仰!久仰!封舍人請坐。」

這個中年人正是楊素的侄女婿封德彝,他長期擔任內史舍人,朝廷絕大多數聖旨都是他執筆,所以被稱為隋朝第一御筆。

楊廣死後,宇文化及封他為內史侍郎,宇文化及死後又投降了李密,繼續出任內史侍郎,但他並不看好李密,月初時,他奉命出使洛陽,卻在半路趁機逃亡,輾轉來到了太原。

他也曾在唐朝和隋朝之間考慮過,但最終選擇了隋朝,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和楊元慶是故人,他是天下第一個在楊元慶身上投資的人,楊元慶還在五歲時,他便發現楊元慶的非同尋常,有這麼硬的關係,他為什麼不利用。

來到太原,他也不屑於住進歸隋館,他這種楊元慶的老交情,怎麼能和那些失魂落魄的官員住在一起?

但在外面晃了幾天,他發現不行,他連楚王府都靠近不了,更不用說給楚王妃留消息,萬般無奈,他還是住進了歸隋館,這一等就是十天,沒有任何消息。

封德彝心中極為失落,心情鬱悶,今天來八方酒肆吃飯喝酒,卻聽人指指點點,靠窗那個人是楚王記室參軍,封德彝便厚顏上來找機會。

封德彝見蕭璡對自己頗為尊重,他心中得意,也不客氣,直接坐了下來,拎起酒壺先給自己的酒杯滿上。

「蕭參軍少年得志,令人羨慕啊!這杯酒,我敬蕭參軍。」

蕭璡呵呵一笑,「我是後輩,應該我敬封前輩,封前輩請!」

兩人做個碰杯姿勢,皆一飲而盡,「好酒!」封德彝瞇眼讚道。

蕭璡又問道:「前輩是幾時來太原的,我竟不知?」

封德彝知道,若連蕭璡這個記室參軍也不知道的話,那楊元慶更不會知道自己到來,他心中頓時又燃起一線希望,連忙道:「我已經來了十日,住在歸隋館,能不能請蕭參軍幫我一個忙?」

蕭璡微微一笑,「可是要我轉告楚王殿下?」

「然也!」

封德彝拱手道:「我和楚王是故人,他小時候我就和他很熟,請參軍一定要告訴楚王,說封德彝從李密處冒死逃出來投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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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