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無妄之災

蕭璡回到紫微閣時,下午的政務已經開始了,紫微閣內一片忙碌,不時可以看見抱著厚厚牒文的從事匆匆在走廊裡走過,腳步輕而快疾。*非常*

蕭璡剛在自己座位上坐下,便見裴青松向他指了指裡屋,蕭璡連忙起身問:「是殿下找我嗎?」

「快進去吧!已經找你兩次了。」

蕭璡不敢怠慢,整理一下衣冠,便快步走到楚王官房門前,敲了敲門,「殿下,是我!」

「進來!」

蕭璡推門走了進去,房間內,楊元慶正瞇著眼仔細打量桌上放著的一尊玉佛,玉佛呈淡綠色,是一塊完整的玉髓雕成,碧綠圓潤,沒有一絲瑕疵。

「這個李重守出手很闊綽嘛!」

楊元慶回頭對蕭璡笑道:「這尊玉佛我讓大興記珠寶鋪的掌櫃鑒定過,他說是罕世之寶,至少價值五百兩黃金,看來,他們對你很重視。」

蕭璡苦笑一聲,「殿下,他們不是對我重視,是對我這個職位重視,若是我換一個職位,莫說玉佛,恐怕連銅佛也不會給我。」

楊元慶點點頭,淡淡說:「這尊你拿去吧!就算是我賞給你。」

蕭璡嚇了一跳,「殿下,這尊玉佛太貴重,卑職不敢收。」

楊元慶看了他一眼,「這是我賞給你,有什麼不敢收,我知道你母親也是信佛之人,這尊玉佛就給她老人家。」

蕭璡心中感激,深深施一禮。「卑職謝殿下重賞!」

楊元慶坐了下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又問:「現在你和他關係如何了?」

「回稟殿下,我們關係進展神速,後天旬休,還約好兩家一起去安晉寺燒香。」

「不錯,那就去和他燒香。關係再好一點,你們結拜為異姓兄弟都可以。」楊元慶的笑容中帶著一絲揶揄之意。

蕭璡呆了一下,半晌無奈道:「殿下為此事花如此大的代價。是不是有點.....」

「是不是有點走火入魔了,是嗎?」

楊元慶笑了笑,語重心長道:「這可不是一件小事。任何一個王朝的衰弱都是從內部開始,天下未靖,他們便開始兄弟爭位,這對我們是好事啊!給他們添點火油,讓他們的爭奪更火暴一點,是我們義不容辭的責任,明白嗎?這就叫上兵伐謀。」

「卑職之明白了,兄弟相爭,一家之亂,皇子相爭。*.一國之患,卑職一定會竭力配合殿下完成此計。」

「你明白就好,我估計他們下手的時間快到了,到時可能會委屈你一下,我會在事後補償你。」

「卑職願為殿下效命!」

「去吧!把這尊玉佛帶回府。帶給你母親。」

蕭璡抱起玉佛正要離去,他忽然又想起一事,連忙道:「卑職今天在八方酒肆遇到了封德彝,他說自己剛從李密處逃出,願為殿下效力。」

「封德彝?」

楊元慶有點驚訝,這位八面玲瓏的老故人居然來投靠自己了。楊元慶沉思一下,又問:「他現在何處?」

「回稟殿下,他現在歸隋館候任。」

「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卑職告退。」蕭璡行一禮,慢慢退了下去。

楊元慶負手站在窗前久久沉思,封德彝來得正是時候,或許他能助自己完成一件大事。

。。。。。。。。

延安郡的郡治並不在延安縣,而是在膚施縣,清水河貫穿全城,膚施縣是一座中縣,人口兩千餘戶,城池周長不到二十里,有駐兵五千人。

雖然常住人口不多,但商業卻很發達,關北六郡的貨物幾乎都集中到延安郡和南方關中商人進行交易,主要以皮貨及藥材為主。

蕭遠頌牽掛長安的生意,急著趕回關中,他在膚施縣只呆了兩天,他帶來一支由兩百匹駱駝組成商隊,運來幾百擔茶葉,回去時,茶葉換成了藥材,這一來一去,淨利足有八千弔錢,如果能省下稅錢,這樣,淨利就有上萬弔錢了。

蕭遠頌是商人,能賺一分,他就絕不會放過,當然,來延安的正事也辦好了,他用大葫蘆在黑市買了滿滿一葫蘆火油。

不過賣火油的人也告訴了他,這和隋軍用的火油還不一樣,隋軍用的火油還要經過數道沉澱,要更加清亮,而這種火油是直接從油井裡採來,比較粘稠,但可以用來治皮膚病。

蕭遠頌並不在意這個,那位王府長史也沒有要求,他只要風險小,去謀隋軍火油那可不是他想幹的事,更重要是,他不想去麻煩自己的侄子蕭炯。

蕭遠頌已經買全了貨物,中午時分,商隊從客棧出發,伴隨著清脆的駝鈴聲,緩緩向南城門而去。

城門兩邊站著百餘士兵,由於關內一體,大量的關南商人往來於關北,也有不少敵軍探子混跡其中,因此盤查十分嚴格,但僅靠盤查是抓不到什麼探子,盤查主要查禁品,火油、生鐵、糧食、石炭、金銀、棗木桿以及銅錠等等戰略物質都不准南下。

商隊剛到城門口,立刻有士兵上前攔住了去路,「是哪裡的商隊?」一名校尉厲聲喝問道。

蕭遠頌慌忙拱手道:「稟報軍爺,我們是從關中來。」

「關中的商隊更要嚴查。」

校尉一揮手,「給我搜!」

數十名士兵上前搜查貨物,蕭遠頌連忙給管事使個眼色,管事立刻上前,偷偷將一錠十兩重的銀子塞進校尉手中。

銀子並不能阻止搜查,但可以防止士兵損壞貨物,也可以免於搜身之苦,這早已是慣例,校尉呵呵一笑,又令道:「下手輕一點,別把人家貨物弄壞了。」

士兵們的野蠻式搜查立刻變得和緩,不再用長矛刺穿貨物,而是打開貨包翻看,搜身也免了。

蕭遠頌所騎的馬上掛著一個大葫蘆,自然也沒有人去注意,貨物全是藥材和皮毛,一刻鐘便檢查完畢。

「稟報校尉,沒有違禁之品!」

校尉一揮手,「放行!」

駱駝開始緩緩出城,就在這時,遠處有人大喊:「攔住他們!」

只見遠處騎馬飛奔來數十名士兵,頭盔皆是用紅銅打製,和普通士兵不一樣,校尉臉色一變,這是內衛軍來了,他不敢不從,立刻喝令:「攔住這支商隊!」

同時他動作迅速地將銀子塞回執事手中,遇到內衛軍查驗,他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收取賄賂,那可是要被殺頭。

剛剛準備出城的商隊又被攔下,蕭遠頌心中打起鼓來,不知自己哪裡出問題了。

片刻,數十名內衛士兵飛馳而至,為首是一名旅帥,他態度更加嚴厲,馬鞭一指喝問:「誰是頭領?」

蕭遠頌戰戰兢兢從隊伍中出來,拱手道:「在下便是!」

旅帥一揮手,「抓起來!」

衝上來十幾名內衛士兵從馬上將蕭遠頌拖下來,將他反綁,蕭遠頌掙扎著大喊:「我沒有犯法,抓我做什麼?」

旅帥冷笑一聲,伸手從蕭遠頌馬上摘下了葫蘆,打開蓋子聞了聞,猛地一鞭向他抽去,「還說沒有犯法,你這是什麼?」

旅帥從葫蘆裡倒出一灘火油,把守城的士兵們都嚇了一跳,校尉臉都白了,竟然暗藏火油,自己差點犯下大錯。

蕭遠頌心中一愣,對方怎麼知道這葫蘆裡是火油?難道是賣火油的黑市人出賣了自己,應該不可能啊!行有行規,黑市人不可能幹這種事,那又會是誰?

這時內衛士兵從他懷中搜查了秦王府令牌,大喊道:「旅帥,他果真是唐朝探子。」

旅帥接過令牌看了看,眼露凶光,惡狠狠地盯著蕭遠頌,「竟然是唐風之人,我險些走眼了。」

『倉!』他抽出了雪亮的橫刀,蕭遠頌嚇得魂不附體,他隱隱有點回過味了,這面令牌恐怕不是秦王府令牌那麼簡單,他曾親眼看見抓住探子當街斬頭的情形,那種恐怖的場景....

他驚得渾身一激靈,不顧一切大喊:「我不是唐朝探子,我只是普通商人,我侄子是延安郡司馬蕭炯,他可以為我做證!」

人在危急之下,往往會尋找安全感,蕭遠頌也不例外,他本不想麻煩自己的侄子,但事關自己性命,他也顧不得了。

旅帥一怔,眼中露出更加陰冷的笑意,原來蕭司馬有關係,事關重大,他更不敢大意了,立刻喝令左右,「把他們全部抓回軍衙拷問!」

在嚴刑拷問下,蕭遠頌終於交代,他wWw.tianyashuku.com是受秦王府之托,來延安郡買火油,但他不承認自己的唐朝情報探子,但他身上有唐風腰牌,更重要是此人還和延安郡司馬有關係。

而且楚王記室參軍蕭璡也是這個唐朝探子的族人,延安郡內衛主管感覺事關重大,他不敢大意,立刻派人把蕭遠頌押去太原。

此事隨後便沒有了消息,但數天後,朝廷下旨,以不稱職為由,免去了延安郡司馬蕭炯之職,同時以正常調動為理由,免去楚王記室參軍蕭璡之職,改任為禮部郎中。

這件事隨即在朝廷中引起一片議論,朝廷給出的理由顯然不能服人,眾人紛紛猜測其中的內幕,蕭氏兄弟一免一貶,肯定有問題,尤其是蕭璡,竟然被免掉記室參軍之職,這裡面一定有重大原因。

但紫微閣卻三緘其口,使這件事變得愈加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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