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斷臂之仇

「皇兄,你的意思是我栽贓給劉文起嗎?」一旁的李世民終於忍不住怒道。

「我沒有說你栽贓!」

李建成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悲傷,他忽然在父皇面前跪了下來,「父皇,或許這是隋軍探子的栽贓,兒臣懷疑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陷阱,因為平原郡之事,楊元慶懷恨於心,他設一個圈套,一步步誘引我們上套,他的目的就是要讓我們親手殺了劉文靜,父皇,不可不辨。」

李世民在旁邊冷笑了一聲,「皇兄真會說笑話,楊元慶若是想殺劉文靜,用的著費這麼大的勁嗎?在上朝的路上,在府宅門口,在夜深人靜時,哪裡不能動手?他有能力栽贓,難道還沒有能力取人頭?他好歹也是楚王,以他的身份,會對一個敵朝大臣下手?」

李世民也向父皇行一禮,「父皇,蕭璡被免職,是唐風之計,兒臣曾向父皇詳細匯報過,在這種情況下,蕭璡心懷不滿,說出楊元慶的秘密完全在情理之中,兒臣認為不應該懷疑蕭璡之言。」

李淵點了點頭,他贊同李世民的話,如果懷疑唐風的情報,那任何情報都不能相信了,他看了李建成一眼,「皇兒的心情朕能理解,但事實如此,皇兒身為太子,不要再說這種荒誕的話了。」

李建成心中黯然,父皇這句話幾乎就是定調,這一劫劉文靜逃不過了,他又磕了一個頭,「父皇,兒臣不敢再爭辯,但看在劉文靜是開國之臣的份上,將他貶黜為民即可,兒臣懇求父皇饒他一命。」

李淵看了一眼淚流滿面的長子,心中的殺機稍稍緩和一點,便擺擺手,「你們都退下吧!讓朕好好考慮考慮。」

李建成和李世民都躬身退下了。御書房內只剩下李淵一人,他背著手在房內來回踱步,這時,他想到了什麼。從御案下取出一隻盒子,李淵將盒子打開,裡面有幾封信,他翻了翻,找出其中一封。

這是去年劉文靜被俘到豐州時寫給妻子的信,李淵一直留在身邊。他陰沉著臉打開了信。

『.....豐州富饒,人民安定。吏治清廉,令天下士人嚮往之,乃亂世中一塊淨土也!』

李淵心中的殺機又再次燃起,他的知道這就是劉文靜向隋朝洩露自己談判底線的根源,身為堂堂的相國納言,竟然暗助敵國,這讓他無論如何不能容忍。

這時,有宦官在門口稟報:「陛下。裴相國求見!「

李淵點點頭,「宣他覲見。」

片刻,裴寂快步走進御書房。躬身行禮,「微臣參見陛下!」

「裴相國,朝臣們都回去了嗎?」

「回稟陛下,朝臣們都已回朝房,聽說陛下感恙,大家都很擔心。」

李淵微微歎了口氣,「今天是朕失策了,朕之龍體關乎社稷,不可輕易再借口感恙,不可再有下次。」

「陛下聖明!」

兩人沉默片刻。裴寂道:「卑職剛聽到一個消息,劉文起可能私通隋朝,臣很驚訝,但更加憤怒,他怎麼如此報答聖恩!」

裴寂和劉文靜都是龍興之臣,但相對而言。李淵更喜歡裴寂,裴寂才智不如劉文靜,屢打敗仗,還曾貪生怕死,而且貪戀功名利祿,但恰恰是這樣有缺點的大臣更讓帝王放心。

相反,劉文靜才智高絕,潔身自好,淡泊名利,憂民勝於憂君,這種人從來都難以控制,不被上位者喜歡,李淵心中也頗為嫉恨劉文靜,只是礙於他是開國功臣的面子,須做個姿態,現在劉文靜暗助隋朝,李淵便再也無法容忍他。

李淵冷哼一聲,將唐風的情報遞給了裴寂,「愛卿自己看看吧!」

裴寂看完情報,臉色一變,罵道:「該死!竟然洩露國之機密,令我大唐蒙受羞辱,還自詡堂堂相國,有才無德,何以位居高堂?」

李淵臉色陰沉得可怕,眼中的殺機已不可抑制地顯露出來,他冷冷問道:「太子懇求朕饒他一命,罷黜他為民,裴愛卿怎麼看?」

「陛下,太子一向寬容,世人皆知,但朝臣也有議論,說太子有時過於寬容,恩多卻威寡,就算進城賣菜老農聽說是太子車仗,亦不肯讓道,臣竊以為,寬容固然是太子之德,但一味寬容卻有失王道,恩威兼施方是一國儲君所為,才是大唐立國之本,陛下不應助長太子這種婦人之仁。」

裴寂和劉文靜的矛盾已經到了你死我活的程度,若不抓住這次機會殺劉文靜,他裴寂將終生悔恨,裴寂已經鐵了心,一定要勸說李淵殺掉劉文靜兄弟。

他見李淵已經動心,又繼續煽風點火,「陛下,劉文靜的才能謀略在眾人之上,但他生性猜忌陰險,忿不顧難,其叛國惡行今已顯露,當今天下未定,外有勁敵,今若赦他,必是大唐之後患。」

一句話提醒了李淵,劉文靜向隋朝洩露國之機密,現已是唐敵,對敵人他怎能輕饒?

李淵輕輕點頭,「愛卿所言極是,朕也險些有婦人之仁,縱敵為患。」

他立刻下旨道:「傳朕旨意,劉文靜、劉文起私通敵國,罪不容赦,以通敵之罪論斬,其家人流放河湟,終生不得回京!」
《天下梟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