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行當裡面，都有自己的規矩。
    同樣，黑市拍賣這個行當，也是有俗定而又不成文的規矩的，那就是參與拍賣的，必須是行當內的人，說大一點，那也必須是中國人，這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可是眼下突然冒出這麼一個日本人出來，那就是朗傑壞了規矩了。
    而來這裡的買家，大都是一些古董玩家，有許多都是有一定社會關係和地位的人，他們不怕這些文物的來源不明，自然是有辦法將之洗白的。
    「姜老闆，您也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拍賣了，咱們的規矩您應該是瞭解的吧，你這樣做，我很為難啊。」
    從這三個人進到帳篷裡，其實只是短短的一兩分鐘的時間，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那個日本人吸引住了，聽到朗傑的話後，才把目光轉移到那位姜老闆的身上。
    「朗傑兄弟，各位老闆，這次事情是姜某人做事不周，還望大家海涵，竹內先生在日本一直都是反戰人士，也是中國人民的朋友，希望大家賣姜某一個面子，日後姜某會對大家有所交代的。」
    竹內無意中聽聞姜總知道這些黑市舉辦的地方，就特意提出要來見識一下，並且給姜總承諾，如果可以在參加黑市拍賣的時候帶上他，那麼他也會在談判中作出一些讓步的，這樣的條件，讓姜總實在是無法拒絕，所以才會有帳篷裡所發生的這一幕。
    劉川卻是不吃這一套，他根本不認識這姜某人是何方神聖，上前一步，張嘴就要說話，卻被莊睿拉住了，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了回去。
    劉川嘴裡嘟囔著，聲音之大，整個帳篷裡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們拉不下面子開口說話，而劉川頂出來，也正合了他們的心思。
    沒想到這個竹內居然是個中國通，把劉川的話聽個一字不漏，而且還走到了劉川面前，深深的把腰彎了下去，一直沒有再抬起來，似乎劉川不答應他參加這次黑市拍賣，他就會一直如此，只是不知道，竹內為什麼一進帳篷就說日語，以他的普通話水平，要是少說幾句話，恐怕眾人也辨認不出來吧。
    「謝謝這位小兄弟，以後各位有什麼需要姜某幫忙的，姜某一定盡力去辦。」
    姜總側身對旁邊的一個年輕人說了句話，那人立刻走了出來，手裡拿著一盒名片，挨個的雙手發給了帳篷裡的每一個人。
    劉川接過那燙金名片，低聲笑道，這次他的聲音就很小了，畢竟已經不反對那日本人參加拍賣了，也沒有必要再去得罪這位看起來很有來頭的姜總了。
    莊睿捅了一下劉川的腰眼，讓他坐回到椅子上去，莊睿心裡是另有打算，就憑著自己的這雙眼睛，等一會也能給這日本人添點堵，何必在表面上去做惡人呢。
    朗傑看到風波平息了，擺了擺手，馬上過來幾個小伙子，在帳篷中間擺了一張方桌，然後原本站在角落裡面的兩個人，其中一人掀開他們身後的簾子，從裡面拿出了一個物件，放在一個盤子裡，端了出來。
    「大家都知道，我個人雖然很反對獵殺藏羚羊，但是總有一些人會做這種事情的，前段時間通過一些渠道，把運往海外的這一條沙圖什留了下來，不過我是個生意人，東西還是要賣的，今天的第一件拍品，就是一條沙圖什披肩，大家都知道，沙圖什意為「羊絨之王」。這個披肩的起拍價是，一萬元rmB！」
    等到年輕人回到帳篷中心，朗傑把手裡的一個戒指取了下來，拿起盤子裡的披肩，把披肩的一角穿進戒指的一段，，朗傑用手在戒指的另一頭輕輕的拉扯了一下，整條長約2米、寬1.5米的披肩，就像是一團絲線一般的柔軟，像水一樣的順滑，從戒指裡穿了過去。
    「馬哥，好漂亮的披肩啊，買給我吧，好不好啊……」
    「好，我的小乖乖，咱買了，朗傑老闆，我出一萬。」
    出乎眾人的意料，那位墨鏡女在眼睛離開電腦屏幕之後，居然沒有開價，而房間裡其餘人對這披肩並沒有什麼興趣，朗傑等了幾分鐘後，開口說道：「既然沒人再出價了，那這條披肩就是……」
    莊睿的聲音打斷了朗傑的話，也讓朗傑興奮了起來，賣家當然想自己的東西有人抬價了，當下喊道：「劉老闆這邊出價一萬五，現在是一萬五千元，還有沒有朋友開價的？」
    「咦，你小子錢多啊，買這玩意幹嘛，哦，我知道了……」
    第九十章草原黑市(五)劉川猜的沒錯，莊睿就是想賣下來送給秦萱冰的，通過了前天晚上的那一吻，莊睿再是根木頭，也感受到了秦萱冰的情意，看到如此美麗的披肩，也就動了買下來送給秦萱冰做禮物的心思。
    馬老闆很快就喊出了價格，在他看來，這個不肯賣狗的小子，是故意在於自己作對，而帳篷裡的其他人，顯然對這披肩沒有什麼興趣，都在做壁上觀。
    雖然這披肩只是幾萬塊錢的小物件，但是對於拍賣的第一件物品，朗傑還是很看重的，怎麼說也是開門紅啊，所以此刻正賣力的喊著，希望莊睿再次出價。
    周瑞用胳膊捧了莊睿一下，在他耳邊小聲的說道。
    「廢話，1990年的時候，藏羚羊的數量大約為100萬隻，到了1995年下降到7.5萬隻，恐怕到現在，連七萬隻都沒有了，你知不知道，就這一條披肩，最少需要獵殺三隻成年藏羚羊，有人把這披肩叫做裹屍布，你披著這玩意，心裡能舒坦？」
    看的莊睿和人低聲說了會話後，沒有繼續加價，朗傑有些失望，不過這東西只是開胃菜，他花費許多工夫籌辦黑市，自然不是為了出售這披肩，當下就以兩萬元的價格，宣佈成交了。
    那胖子雖然拍下了這披肩，臉上卻不是很高興，本來憋足了勁要和莊睿較量一番的，沒想到莊睿喊了一次價之後，居然就偃旗息鼓了，讓他有種拳頭揮舞了出去，卻打在空氣中的感覺。
    謝老頭看樣子也是知道那披肩的來歷，看向胖老闆的眼光裡，充滿了鄙視，出言對朗傑說道。
    朗傑也沒生氣，向旁邊的那個年輕人示意了一下，那人快步走到帳篷裡被隔離出來的地方，這次拿出來的東西，卻沒有放在盤子上，實在也是放不下，因為這是一個通高大約有70厘米，座高20厘米左右的青銅器。
    「這個相信大家都不陌生吧，這是一個漢代的搖錢樹，像這個保存如此完整的搖錢樹，恐怕就是一些大博物館裡都沒有，底價十八萬rmB，有興趣的朋友，可以上前來看看。」
    「搖錢樹？嘿，這名字兆頭不錯。」
    「整個一棒槌……」
    「莊睿，啥是搖錢樹？」
    「廢話，搖錢樹就是搖錢樹啊，小時候沒聽過搖錢樹的故事？」
    不過也沒用他再問，因為剛才躲避劉川而向外挪椅子的兩人，也正談著這搖錢樹，那個年紀大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正在給和他同來的年輕人，解釋著搖錢樹的來歷，卻是讓劉川和也是不明所以的莊睿，聽了個真切。
    這種搖錢樹，只有在四川和湖北等地出土過，這物件主要作為當時權臣貴族，貢奉在家裡神龕上的珍貴裝飾品，或者作為權貴之家陪葬的專用品，是權利、地位、富貴、吉祥的象徵，如果朗傑這個物件是真的話，那不知道在四川那地方，哪個王侯的墓葬又被人給盜了。」
    「屁話，倒是說值多少錢啊。」劉川這粗貨，聽完之後不滿的嘟囔著。
    這幾人除了那個胖子，裝模作樣的圍著搖錢樹轉悠一圈之後，就回到了椅子上，另外幾個人卻看的很仔細，從樹葉樹枝到地盤，幾乎拿著放大鏡在一寸寸的查看，謝老頭更是經過朗傑的同意之後，用銼刀分別在搖錢樹的銅樹枝和陶制的底座上，刮下一點粉末，放在嘴裡品起味來，看的莊睿幾人惡寒不已。
    朗傑收上來的價格不過一萬五千塊錢，而且當時為了攜帶方便，賣家交給他的時候，都是被拆卸下來的碎片，還是他親自出手拼湊起來的，確定是漢代青銅器無疑。
    他們鑒定搖錢樹的時間有點長，而現在已經是中午12點多了，朗傑讓人把現燒烤好的全羊、牛肉、涼拌犛牛舌、包子，還有甜茶、奶茶、酸奶等飲品，放在一個餐車上，推進了帳篷，供裡面的各人選用，另外還提供了幾瓶燒酒。
    不單是莊睿和劉川在吃，那個胖子也是吃的滿嘴流油，不過酒就沒有喝，只有墨鏡女和她的同伴，也是吃著自己帶來的東西，對於黑市方提供的食物，一點都沒有動。
    劉川打量了半天，也沒從那幾人的臉上，看出這搖錢樹的真假來，不由的悻悻的罵道：「一群老狐狸。」
    朗傑等幾人坐回到椅子上之後，開口問道。
    謝老頭看了一眼嘴角滿是油水的胖老闆，沒好氣的回答道。
    反正這裡又不是什麼拍賣行，朗傑還不忘鼓動一下沒有上去鑒定的莊睿等人，只不過在他說完之後，帳篷裡居然變得寂靜了起來，沒有一人喊價。
    「十八萬……」
    「二十萬……」有人挑頭了，沒等朗傑出言鼓動，謝老頭也開出了價格。
    「二十八萬……」
    最讓人意外的是，第一個跑上去的馬老闆，穩穩的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要開口的意思。
    自從在大昭寺中眼睛靈氣升級之後，莊睿的眼睛，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雖然不能再吸取物體之中的靈氣了，但是釋放靈氣的距離加長了，現在很輕鬆的就可以看透十米之內的物體。
    見到眾人正臉紅耳赤的相互抬著價格，莊睿抬起頭來，仔細的向距離身邊七八米處的青銅搖錢樹看去，但是他並沒有馬上就釋放出靈氣，而是先觀察了一下這個搖錢樹的風格特徵。
    樹幹一共有六節，從外表上看，應該是銅質的，每節形制大體相同，呈扁圓形，上部中空，為「十」字形插槽，方便插掛枝葉，每一節樹幹中部的正面都鑄有一浮雕式神人舞蛇的造像，神人作拱踞狀，浮鑄五官清晰，雙手操蛇。
    整個搖錢樹打造的美輪美奐，莊睿要不是親眼所見，估計很難相信這是古代藝人製作出來的，那會可是沒有現在這麼多的先進工具。
    帳篷裡的拍賣還在繼續著，價格也在不斷的上漲，只是原本兩萬兩萬的抬價，現在已經變成一萬了，喊出四十七萬的人，是坐在莊睿不遠的那個中年人。
    四川的那位姜總也是毫不讓步，直接又把價格抬高了一萬，此時場中就他們二人在競價了，那位脾氣火爆的謝老爺子，似乎退出了競爭。
    劉川從一開始的目瞪口呆，現在已經變得有些麻木了，莊睿那個手稿雖然賣出了三百八十萬，但那就是一口價，遠不如現在來的刺激，一萬塊錢從這些人嘴中喊出去的時候，就像是買大白菜多掏個幾分錢一般，臉不紅心不跳的。
    劉川這話，頗有點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的味道。
    看到這場面，莊睿也感覺自己帶來的三十萬，的確是有點不夠看的。
    莊睿哭笑不得的抓住了這個小傢伙，這兩天為了試驗眼中靈氣的自我恢復，莊睿可是把這些以前視若珍寶的靈氣，灌輸了不少在這小東西的身上，搞的每次使用靈氣的時候，這小傢伙居然可以感應的到。
    在這個紫色的透明搖錢樹上，有許多個地方，靈氣無法在其中運轉，莊睿注意了一下，發現那些點上，大多都是青銅樹葉和枝幹相連接的地方，不過也有一些連接點，卻是可以讓靈氣從中運轉，莊睿稍微思考了一下，心裡也就明白了，想必這些點，是後來修補過的，只是手法比較高明，從外表上看不出來罷了。
    「五十八萬，姜老闆出價五十八萬，這個青銅搖錢樹，品相如此完好，可是很難得的啊，雖然體積與出土的那幾件比，小了一點，但是其做工的複雜精緻，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就國內而言，絕對再找不出第二件來，李老闆，機會難得啊。」
    「六十萬，再高那就是姜總的了，這物件是不錯，但是有修補的痕跡，我最多出到60萬。」
    聽到李老闆的話後，姜總也猶豫了一下，這東西是竹內委託他買的，說實話，這價格已經是比較高了，側臉看了一眼竹內之後，姜總還是喊道：「六十一萬。」
    朗傑心中對這個價格已經是很滿意了，要知道，這座搖錢樹，即使放到正規拍賣行裡，最終成交的價格，也不會高於200萬rmB，原因就在於有幾處青銅樹葉殘缺的厲害，朗傑在修補上雖然下了很大的功夫，但還是瞞不住一些眼力高明的人，話再說回來，像這類很明顯就是出自墓葬的物品，也無法擺到國內的正規拍賣行裡去的。
    「好，既然沒有人再開價，六十一萬，這個漢代青銅搖錢樹，就歸屬……」
    一個聲音響了起來，眾人循聲望去，居然是那位馬老闆，喊出七十萬的價格後，嘴裡正在忙著吃旁邊妖艷女剝好的橘子，似乎剛才那價不是他叫的一般，可是誰都沒有注意到，這個胖的眼睛就剩下一條縫的馬老闆，在其眼睛深處，不時露出一絲精明而又狡獪的神色。
    朗傑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他原本六十一萬就塵埃落定了，沒想到這馬胖子果然是財大氣粗，看來自己這次請他來，完全請對了。
    四川的姜總和他身邊的竹內交談了幾句之後，對著朗傑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放棄出價了，而朗傑也並不失望，這棵搖錢樹他原本的心裡價位是五十萬，而馬胖子的橫插一腳，使其真真正正的變成了一棵能下rmB的搖錢樹了。
    「幾十萬的東西，哪裡來的那麼多麻煩事，小趙，你去把那東西拿過來，給他們七十萬。」
    「好了，下面就是今天的第三件拍品，明朝唐寅唐伯虎的《李端端圖》，大家有興趣的，可以上前觀賞，不過就不要上手了。」
    出乎莊睿的意料，在朗傑喊出這個拍品之後，居然沒有一人上前去查看，一時間，場面冷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