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說來聽聽……」
    「莊總，您絕對想不到，這姓徐的傢伙，就是個敗家子……」
    只是這人正經事不幹，一不出去跑業務，二不管廠裡的生產，剛接手工廠，就建了個研究所，整天在裡面擺弄古瓷。
    在八十年代私企比較少，徐國清的工廠也沒什麼人和他競爭，所以生意很不錯，不過這人不懂得維繫關係，到了九十年代後，各種私人工廠層出不窮，他的陶瓷廠，很快就淘汰掉了……這不，才十幾年的功夫，徐國清就把家業給敗壞的差不多了，那工廠也是名存實亡，莊總，您說這人是不是個敗家子？」
    莊睿笑著搖了搖頭，從徐國清燒製的這些唐三彩中，莊睿可以看出他那高超的技藝，也能理解他敲碎真品三彩瓷器所為何事，不過李大力形容的也沒錯，這人還真是個地地道道的敗家子。
    現在的台灣首富，那位號稱百億身家的郭老闆，在八十年代末的時候，也不過就是身家百萬，手下的員工還不到一百人呢。
    不過這個人也讓莊睿更加好奇了，放著上千萬的生意不去打理，專門去做贗品唐三彩，莊睿也搞不清這人到底是打的什麼主意了，要說他制假賣假，那也不會虧的連廠子都要倒閉啊？
    李大力突然想起了這事，連忙給莊睿解釋了一下，徐國清在李總心裡，可是連莊睿的一個小指頭都比不上的，按理說自己沒把他喊到北京見莊睿，這事已經是自個兒沒辦好了。
    莊睿也想見識一下，這位徐大師究竟是在什麼樣的環境裡，能仿製出連諸多專家都看不出破綻的唐三彩器皿來的？
    像近代出土的古代名窯遺址內，經常會出土大批的破碎陶瓷器，那些東西並不是說是完好的瓷器在經歷這麼多年後破碎的，而是燒製出來之後，就被窯工們打破掉的。
    唐朝距今已經1000多年了，唐三彩的燒製秘方早已泯滅在歷史長河中了，莊睿心裡納悶的是，徐國清究竟是如何還原的這種工藝？
    經過了三個多小時的高速之後，莊睿等人來到了石家莊的地界，不過距離高邑縣還有五十多公里的路程，李大力本來想在石家莊招待一下莊睿的，不過被莊睿拒絕了，直接驅車趕往了高邑。
    「老於，你這次事情辦得不地道啊……」
    那個人苦著臉受了李大力一拳，皺著眉頭說道：「嗨，李老闆，我這也是受朋友所托，實在是沒辦法，得，今兒您來了，我做東，咱們先去吃飯，有事兒下午談……」
    李大力本人就是撈偏門的，他經營的黑市拍賣也是見不了檯面的，對於這事兒也是習以為常了，並沒有責怪老於讓他幫忙出手贗品的意思。
    老於和李大力認識了十多年，知道他喜歡這調調，昨天聯繫了好幾家夜總會，找了幾個不錯的小姐來，準備今兒把李總給伺候舒服了。
    李大力一聽這話，嚇得差點沒蹦起來，連忙壓低了聲音，說道：「趕緊打電話撤掉，別搞這些事……」
    按照李總的想法，就憑莊睿在那會所的表現，還不是想玩哪個明星，就玩哪個明星啊？
    老於聽到李大力的這話，頓時愣了一下，這老夥計平時最喜歡這個，大城市嚴打的時候，還經常跑自己這來找樂子，今兒怎麼那麼反常啊？
    「車裡坐的那位，玩的可都是大明星，看不上這些的，別弄巧成拙了，嗯，今兒晚上我不走，安排晚上吧……」
    「行了，開車帶路吧，讓那些小姐撤了，記住，回頭別勸酒啊，那位和咱們不是一個檔次上的人……」李大力又重點交代了老於幾句。
    「我明白了，李總，您放心吧……」
    李大力回到莊睿的車上後，說道：「莊總，那徐國清的廠子離縣城不遠，咱們還是先去吃飯吧，這都到飯點了……」
    莊睿點頭答應了下來，早上就喝了點稀粥，這會也有點兒餓了，幾輛車開進高邑縣城後，在一家看起來還算是有點檔次的飯店門口停了下來。
    下了車後，李大力給兩人相互介紹了下，於正軍也是極其有眼色的人，和莊睿客套了幾句之後，就把人領到了飯店裡面的一個包廂裡了。
    於正軍早就點好了菜，本來這桌上還應該有幾個小姐助興的，不過現在都撤了下去，老於記著李大力的話，也沒敢勸酒。
    「這菜不錯，於老闆有心了……」
    「呵呵，莊老闆多吃點，這家店就叫做八仙館，是老字號了，這道菜的主要原料有狍子肉、山雞脯、山兔、地羊、沙豐雞、冬筍、口蘑、青椒，將這些原料放入汽鍋內蒸製出來的，這菜可是老闆親自下廚整出來的……」
    第七百八十六章敗家子(下)一頓飯吃完，莊睿對徐國清的瞭解更加多了一些，敢情這位於老闆，以前就是徐國清家的鄰居，兩人還可以算是發小呢。
    至於倒騰古玩，是於老闆的副業，這事兒還是要從徐國清的身上說起。
    於正軍最初是自己一輛車跑起來的運輸，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也結識了不少的朋友，有次一個南方的客戶來他家裡，見到了擺在客廳裡的唐三彩，頓時看迷了眼，這玩意兒值不值錢於正軍心裡清楚，當下就隨手把東西送給了那個客戶。
    不過於正軍這人的主意比較正，雖然在古玩上面賺到了錢，但是運輸一直也在跑著，並且組建了運輸公司，生意規模一步步的在擴大，在這小縣城裡，也算是個身家千萬的成功人士了。
    在給莊睿講完這些事情以後，於正軍正色對莊睿說道：「莊老闆，我這徐兄弟雖然人有點木訥，但是心眼絕對不壞，這次的事情是我想幫他周轉點錢，主意是我定下來的，您可千萬別難為清國啊……」
    莊睿提到這事，於老闆的臉上頓時顯出愁容來，唉聲歎氣的說道：「唉，他哪還談得上是周轉啊，整個就一山窮水盡了，媳婦都跑回娘家去了，小孩讀大學的錢，都是我給掏的……」
    莊睿愣了一下，敢情這位大師已經混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啊？
    「莊總，您別我老於為人不地道，我和清國是發小，穿開襠褲的時候就認識了，不過這事我也幫不到他，這可是個無底洞啊，我也填不起這窟窿……」
    但是這物件做出來的成本極高，每一個幾乎都要五六萬的成本費，還不算那些做廢了的，這樣坐吃山空，再有錢他也受不了啊。
    現在徐國清廠子連電都快用不起了，他也有點回過味來了，就拾掇出這些年燒製的幾十件精品陶瓷器，委託於正軍出手。
    不過徐國清的本意，是把這些東西當成是現代工藝品來賣的，他也沒想到於正軍轉手就倒騰給了李大力，要不是落到莊睿的手上，這批物件還真有可能在黑市裡被拍賣出去。
    吃過飯後，一行人在於正軍的帶領下，驅車向徐國清的陶瓷廠駛去，他的廠子距離縣城不遠，開了大概二十多分鐘後，就能看到廠子的圍牆了，佔地面積卻是不小。看來徐國清的這個廠子真的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了，圍牆外面的石灰和水泥都已經脫落了，露出裡面八十年代的紅磚，圍牆根處長滿了雜草，一副落敗的景象。
    「老徐，老徐，快點開門……」
    「這傢伙連狗都快養不起了，唉……」
    「這人，又不知道在幹嘛了，莊老闆，別在意，我馬上給他打電話……」
    「老於，給大黃帶了吃的，隔著門扔進來不就行了嗎？幹嘛還非叫我過來啊？」
    隨著那鐵門令人牙齒發酸的聲音響起，一個滿頭長髮鬍子邋遢，帶著厚厚鏡片的中年人，出現在了幾人面前。
    不過這個形象和莊睿心目中的大師，那是相差甚遠了，整個就一頹廢老男孩，這幅形象不用打扮，都和美國七八十年代的嬉皮士有的一拼。
    莊睿等人聞言都被這徐國清給逗樂了，敢情這還是一愛國憤青呢。
    於正軍對自己這老朋友也是有點無奈，將手裡打包的食物倒進門口的盆裡之後，說道：「老徐，我和你提過的，這位是莊總，特意從北京趕來的，你老小子怎麼著也讓我們進去坐啊……」
    徐國清顯然忘了老於給他提過的事情，不過這人雖然癡於陶瓷器，但是最基本的人情還是懂的，當下將幾個人讓了進去。
    「我這兒也就實驗室能坐人了，到實驗室去做吧……」
    「哎呀，我想起來，老於，這莊總是不是就是你給我說過的，能看出我那三彩陶俑是假的那個人，是不是啊？」
    「是啊，莊總就是看了你那些三彩陶俑，這才來見你的，我說你讓我們先進去，倒杯水來成不成？」
    於正軍和徐國清很熟悉，知道這人有點神神叨叨的，當下一把推開了他，將莊睿等人讓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