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好半晌後她才會意過來,而後冒出尖叫,"留下來?你要留下來?"

  "是。"他一邊卸下馬鞍,一邊回答。

  "你……你不能留下來,我……"水心慌亂地朝司徒霜露出求救的一眼。"我……啊!對了,我這兒沒有多餘的空房間,你……你還是去住客棧吧!"

  他半側過頭。"我跟你一起睡就可以了。"

  水心猛地一驚,差點被一口沒來得及喘出來的氣噎死。"跟我……你……你在作夢?"水心嗆咳著說:"門兒都沒有!你哪邊涼快哪這去吧你!"

  他毫無反應地繼續處理他的馬,水心則和司徒霜互覷一眼,水心用力推推她,"你是長輩,說句話呀!"還猛使著眼色。

  司徒霜身不由己地被推向前方,咕嚕一聲嚥下口水後,終於提起膽子囁嚅地道,"呃……這位公子,那個……呃……未曾婚嫁便……便同住,實在是於禮不合,這會……會壞了水心的閨譽的。"

  好爛的借口耶!末婚生子的水心閨譽早已蕩然無存了,哪還有"閨譽"讓他破壞?不過,這會兒似乎也只剩下這個理由了。

  誰知書生滿不在乎地:"那我就娶她吧!"

  "嗄?!"水心被嚇得差點將寶貝兒子摔到地上去,"娶……我?"她猛喘一聲,用力的喊道:"你瘋了?"

  "我沒瘋。"書生淡淡地道:"為了不讓胖胖將來心理上有陰影,這麼做是最好的。"

  水心的辯駁還未來得及出口,司徒霜便猛地拍了一下雙掌。"對啊!水心,既然他是胖胖的親生爹爹,嫁給他剛好嘛!"

  滿腔的怒火霎時猛往上冒,水心怒指著"吃裡扒外"的司徒霜。"你出賣我。"

  "哪有?我完全是為你著想耶!這樣一來,你們母子倆都有了歸宿,不是挺好的嗎?"司徒霜一臉無事。"太好了,擇日不如撞日,就明兒個吧!可以請容慶來擔任男方的主婚人,而你這邊的長輩當然就是我羅……"她興高采烈的說著。

  "霜姨!"

  司徒霜看也不看一眼毛孔直冒煙的水心,逕自朝書生喊話。"喂!那位公子,可來得及通知你的父母親人?"

  "霜姨!"

  "我沒有任何親人。"書生淡然的回答。

  "哦!那就……請容慶他弟弟充作男方的親人好了……"

  "霜姨!"

  "啊!公子,你的馬安置好了嗎?太好了,來,我們得商量一下才行,雖然不好太鋪張,但也不能太寒酸,如果明天來不及,就只好延到後天了。不過,人多好辦事,胖胖有好多乾娘可以幫忙呢……"

  就這樣,剛剛還嚇得半死的司徒霜,一轉眼就變了個樣,親親熱熟地陪同書生邊談邊走進屋去了,只剩老把糖角往娘親身上黏著玩兒的胖胖,和一臉窩囊、氣急敗壞的狂吼怒叫的水心。

  "我說過我不嫁人的!聽到了設有?我絕不嫁人!一輩子都不嫁人!"她的聲音是夠大啦!可惜只有秋風颯颯的掠過,中間夾著幾聲夜梟鳴叫,像是聊勝於無地表示一點實質的回應。

  啊!差點忘了,還有胖胖咿咿嗚嗚的支持聲,這可以從他猛然塞進他娘親大張的嘴裡的糖角證明。他確是體會到了娘親的不滿!

  水心想半夜偷溜,可是司徒霜早做好防範措施——胖胖和他爹同睡,而她和水心共眠。水心自知不可能捨棄兒子,她不禁涼了心,可輾轉難眠了大半夜,依舊想不出什麼好主意能讓她逃出婚姻的陷阱。

  翌日一大早,司徒霜便進城找關容慶商量,而後帶回兩包栗面餑餑和切糕,給那兩個默然地相對瞪眼的准夫妻。司徒霜邊打開紙包邊做行事報告。"容慶那兒沒問題啦!他還拍胸脯保證一切交給他即可……"

  水心猛拍桌子。"霜姨,我不嫁人,你聽到了沒有?我不嫁人!我絕不嫁人。當初若不是要逃避婚事,我哪會去做那等丟人的事?由此可見,我不嫁人的心意有多麼堅定,所以……"

  只不過,在場的人根本沒有聽見她的滔滔大論……哦!事實上胖胖有聽到,只見他極捧娘親的場,一手拿餑餑、一手拿切糕,正順著娘親憤怒的語氣高高地揮舞著。

  "明兒個可以嗎?公子,你可有要通知的親朋好友?"

  書生搖搖頭。

  水心再一次拍桌子,然後拿起一個餑餑洩憤似的大咬一口。"聽我說,霜姨,我發過誓絕不嫁人的,我將來是要闖蕩江湖做個行俠仗義的俠女,這麼偉大的志向,怎麼可以讓自私霸道的丈夫給破壞了呢?因此……"

  "因為時間倉卒,所以納采、納吉、納徽、納聘和迎娶全一併舉行,這樣應該沒有問題吧?"司徒霜睬也不睬水心的話,兀自問道。

  書生搖搖頭。

  "等胖胖長大些後,我便要帶著他闖江湖歷練……"水心滿臉的憧憬之色。"不定還可以遇上武林七大高手之一,或是什麼山野奇人願意收我或是胖胖做徒弟,教我們一身驚人的武功……"

  司徒霜邊皺著眉取下胖胖捏成一團泥的切糕,邊繼續向書生問道:"還沒請教公子尊姓大名呢?"

  隨手接住胖胖甩出的餑餑,書生不經意地答道:"展傲竹。"

  "我寧願傲一個留芳百世的俠女,也好過……"水心咬一口餑餑,正想繼續發表高論,卻突地頓住,而後困惑地喃喃自語:"咦?展傲竹……好熟的名宇,我好像在哪兒……"

  她猛然睜大雙眸地瞪著展傲竹,下巴直直落下,連口中咀嚼了一半的餑餑也掉了出來。"展……展傲……竹……"她一臉不可思議,結結巴巴地道:"狂……狂……書……書生?"

  展傲竹沒有回答,只是冷淡地回視她。

  水心傻楞了好一會兒,而後突然跳起來衝到展傲竹面前.雙手齊伸,開始在展傲竹身上掏摸,嘴裡則喃喃念道:"玉心扇、玉心扇在哪兒?在哪兒呢?"

《惡羊撲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