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緣分已盡

    我和展剛跨進宿舍樓,范峰就從值班室衝出來了。

    「峰哥。」我趕緊打招呼,住宿舍這段時間,范峰真心沒少照顧我,無論多晚回來他都給我開門,我在宿舍打架他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來不往學校報,按他的話說就是:「我相信你小打的都是該打的學生。」他越是這麼說,我就越不好意思打別人了。

    「王浩,你回來啦。」范峰有些激動:「我聽說你要被判好幾年,還好你沒事回來了。」

    「呵呵,回來是回來了,可惜被學校開除啦。」我說:「我回來收拾收拾鋪蓋,合適了明天就離開學校啊。」因為還想著要去找夏雪,所以怎麼著也得再住一晚上。也不知道爸媽接到我被開除的消息沒有,按理來說學校開除學生要知會家長的,可是也沒見爸媽過來找我。

    「沒事。」范峰說:「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鋪蓋也別收拾了,就放在那,什麼時候回來都行,我不會把你的床位安排給別人的。」這話和葛晨說的給我留著桌椅那話異曲同工,讓我覺得城高裡的好老師真是多,不愧是北園市第一的重點高。

    至於耳光王,那實在是個異類,他也未必對學生不好,就是天生的對混十分仇視,簡直就不把混當學生看,利用完了就一腳踹掉,把我們當尿壺一樣。

    「謝謝峰哥。」我很榮幸自己來到城高能碰到這麼多好朋友和好老師,心裡暖和和的很是感動,「不過還是算了,耳光王一天都不想看到我,再呆下去就礙眼了。」

    「哈哈,他管不到我這裡的!」范峰豪氣干雲地說道:「走,到你宿舍喝酒去。」便從值班室拿了兩瓶白酒和兩袋花生米,跟我和展一起上了樓。

    進了宿舍,熟悉的味道傳來,以前老覺得臭烘烘的,現在則像是充滿家的味道。我們把桌拖到桌間,把酒和花生米放在桌上,然後拿過來飯盆當酒杯,每人倒了半缸。范峰在宿舍抓學生喝酒抓的很凶,誰喝酒被他逮到免不了一頓揍,但是他現在竟然主動來和我這個被開除的學生喝酒,心已經感動的無以復加了。不過我想著晚上還要到夏雪家去,所以一直在盡量克制自己少喝,但後來說著說著感情到位了,不用勸也端起缸來開喝。

    「王浩,你是我見過的最牛逼的學生。」范峰已經喝的醉醺醺,衝我豎著大拇指,語氣也含糊不清:「高一的一個學生,敢帶著一幫人挨個踹高二高三的宿舍門,那天晚上我真以為你要折在那裡了。沒想到啊沒想到,一夜間名聲大震,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這份氣魄和膽識,城高歷史上,你是第一個!當時我就想,你這個朋友,我必須得交!」

    「峰哥過獎了!」聽著有人誇,我也很是開心,人總免不了虛榮心的麼。

    「我覺得你打架一點都不厲害。」范峰繼續說道:「這麼說你別不高興啊,我覺得你可能連展都打不過。」展聽了特別開心,還耀武揚威地衝我亮了亮拳頭。

    我正準備表示反對意見,只聽范峰繼續說道:「但就是很奇怪,你就是能治的那些混服服帖帖,無論大混還是小混,都從心裡特別服氣你,這種氣質就相當難得了。」

    我實在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好說道:「峰哥,你哄我玩的吧,我哪有那麼厲害。」

    「放心吧王浩!」范峰端起飯缸來,那裡面還有少半缸的酒,怎麼著也有半斤:「你既然是條龍,無論去了哪個學校都會翱翔在天之上,我等著那一天的到來!」然後仰脖喝盡。我和展都不好意思了,只好也仰脖把自己缸裡的酒喝盡,然後……

    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醒過來的時候,宿舍裡很熱鬧,喝水的聊天的打鬧的大笑的洗腳比比皆是,我置身在這個氛圍之感覺很是溫暖,這是我夢寐以求的學生生活。有那麼一刻,我不願醒來,我願長睡不醒,我願這個夢永遠做下去。好想擁有普通人的生活,可我又知道自己一旦普通,又會懷念以前激情的歲月。我是一個矛盾體,在任何事情上都會看到兩面性。

    「浩哥,你醒啦?」有人發現我睜開了眼睛。

    「嗯。」我含糊地應了一聲:「現在幾點了?」

    「下晚自習好久了。」有人說:「浩哥,你們睡了多久啊?」

    「我……」等等,他

    剛才說「你們」??我的手微微動了動,果然發現旁邊還有個人,不用扭過頭去知道這是展了。我跟展的酒量都不行,記得幾乎是同時倒下的。這宿舍這麼多床位,范峰什麼意思啊非得把我倆扔一個床上,他覺得我倆都很瘦一個床就夠了是吧。

    我睡醒了,但展還沒睡醒。我心裡惦記著去下雪家的事情,便匆匆下了床,拿出洗臉盆去水房洗涮完,收拾了一下,跟宿舍人說道:「晚上就讓展在我床上睡吧。」想了想又給他倒了杯水放在床頭,這小半夜醒來肯定口渴的要死。

    出了宿舍樓,天氣真冷啊,穿著外套都直打哆嗦。我叼了根煙御寒,在校園裡抽煙我也算史無前例了,反正我已經被開除了誰怕誰啊。有學生會戴著紅袖章巡邏的,看見有人叼著煙頭就把手電照過來,同時喝道:「哪個學生在在校園裡抽煙,給我滾過來!」

    我特別不喜歡那人的語氣,直接頂了回去:「你爺爺。」

    那學生顯然沒認出我來,更加怒了:「想挨處分是嗎?」旁邊立刻有人拉了拉他袖:「這是王浩!」那學生立刻沒聲了,連手電都關了,一貓腰就躲進黑暗,再也看不到了。

    我突然明白過來自己為什麼非得在晚上才敢去夏雪家了。在夏雪面前,我的靈魂已經骯髒到畏懼陽光的直視,只有當夜晚來臨的時候才敢隱藏在黑暗出現。

    到了夏雪家樓下,我仰頭看看樓上有燈,便徑直來到家門口敲了敲門。隔了好半天,裡面才有回應:「誰呀?」而且還是桃的聲音。有那麼一刻,我很想調頭就走,但我還是骨氣勇氣說道:「是我,王浩。」該來的躲不掉,遲早要面對的。

    又是隔了好久,裡面才又說道:「王浩,你先回去吧,夏雪說現在不想見你。」

    我的心涼涼的,知道夏雪還在生氣,便說道:「我不走,我就在門口坐著,直到你們開門為止,或者你們就永遠別出來,餓死我,渴死我算了。」說完,我就坐在旁邊的樓梯上。

    坐了約莫二十分鐘,竟然一點回應都沒有。我知道如果只是桃,早就給我開門了,但夏雪就能這麼狠。我也怪不了誰,是我先傷害她在先。又過了一個小時,一包煙都抽完了。百無聊賴,我就下樓去買了包煙,再上來的時候就發現地上放著封信。

    我連忙撿起來看,上面也就只有一句話,清晰的認識那正是夏雪的筆跡。

    王浩:

    我們緣分已盡,以後別再來找我了。

    夏雪

    我看了心疼無比,又敲了敲門說:「夏雪,我是不會走的,我就一直在你家門外。你要想見我了就開開門。桃,你幫我把門開開行嗎?我有一些話想和夏雪說。」

    我現在幾乎已經肯定,夏雪肯定是已經把那件事告訴桃了,要不然桃不會配合著夏雪不給我開門。每隔一會兒,我都會敲敲門,說上幾句話,然後再坐下來抽煙。

    一直等一直等,門裡沒有任何的動靜。我很是沮喪,這兩個女孩一向愛我,從不忍心讓我受一點的苦痛,現在卻狠下心來讓我坐在門口,又冷又餓的,都快晚上12點了。

    又抽完一包煙,我再一次站起來敲門,我說:「敲過這一次後,我不會再敲了,估計你們也該休息了。我就在外面樓梯上睡著,你們要是忍得下心就別開門吧。」

    敲完了,我就坐下來,靠著欄杆瞌睡。真是冷啊,全身都凍的直打顫。過了會兒,我聽到門開了,當下就猛地跳起來,開門的正是桃,她衝我做著「噓」的手勢。我立刻噤聲,桃看看門外沒人,便拉著我走了進來,輕聲說道:「小聲點,夏雪姐姐睡了。」

    「她睡了你才敢給我開門啊?」我搖頭苦笑。

    「嗯。」桃點了點頭:「我想給你開門,但是夏雪姐姐不讓。她這幾天心裡不好受,所以我就盡量順著她來。等她一進去睡覺,我就趕緊給你開門了!」

    我心裡滿滿的感動,午那樣傷了桃,但她還是對我這麼的好,好的讓我幾近慚愧。

    「外頭冷吧,快喝杯水暖暖身。」桃輕手輕腳地給我倒了水,讓我坐在沙發上喝。

    我對這沙發熟悉極了,在這上面睡過十幾天呢,很多次和夏雪纏綿曖昧也是在這裡。猛然間許多回憶湧入腦海,令我心裡又苦又甜,又酸又澀。
《不良之年少輕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