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芸長得很漂亮，她的那些朋友也個個鶯歌燕舞的，很快就吸引了舞廳裡一些小混混的注意，還以為她們是舞廳裡新招的舞女，立刻就沒臉沒皮地貼了上去。小芸她們哪裡見過這種陣仗？當場就嚇得啊呀直叫，像一群受驚的麻雀。說真的，我在這行混了多年，哪裡還見過如此純真的女孩，然後就……嘿嘿，後面的故事，就算不用說，兄弟也能猜到吧？」

    我笑著說：「當然。大哥英雄救美了吧？芸嫂芳心暗許了吧？然後就比翼雙飛了吧？」

    王金寶露出開心的笑容，像是得了誇獎的孩，很難想像他這樣一個黑道老大，也會有現在這般模樣：「我的雙手沾滿鮮血，渾身也充滿了罪惡，能娶到小芸這樣的女孩當妻，是我這輩最大的幸福，我會用一生去好好愛她的。」我在心裡歎了口氣，王金寶還是當初那個王金寶，而陳小芸卻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陳小芸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王金寶仍舊深深愛著陳小芸。如果他知道陳小芸出軌的事情，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麼樣？

    想到這，我就更加痛恨刀虎和陳小芸了，他們身為王金寶的兄弟和妻，竟然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來！到了飯店，王金寶帶我走進包廂，四個分堂的堂主已經在了。除了刀虎，其他三人看到我都很驚訝，看來是沒想到我竟然也跟著來了。王金寶的保密措施做的挺好，想要給他們一個驚喜。至於刀虎，看來陳小芸已經把事情告訴他了。

    「兄弟們！」王金寶大手一揮，摟著我的肩膀說道：「告訴大家一件事，我和王浩是結拜兄弟了！」四人都露出震驚的模樣，不過刀虎的表情顯然是裝的。按照輩分，他們自然要叫我浩哥，於是一個個都開口叫了浩哥。我也呵呵笑著，說著一些客套話。王金寶又說：「我和王浩情同手足，從今天起，他就是咱們黑虎幫的副幫主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不光是我嚇了一跳，刀虎他們也都嚇了一跳。我還沒明白是咋回事，咋就好端端成黑虎幫的副幫主了？刀虎等四個堂主面面相覷，看樣也有些無法接受。我連忙說道：「大哥，咱結拜是結拜，可沒說讓我當副幫主啊。而且，我也沒那個能力啊！」王金寶一拍我的肩膀，說道：「不，兄弟，你肯定有這個能力！城高和北七數千名學生，你都能管得過來，區區黑虎幫也不在話下啦！」

    我心想，王金寶果然不適合當老大，這副幫主之位哪能隨隨便便就給的？我一沒功勞，二沒資歷，下面的人肯定不服氣啊。就是我在學校，也不可能隨便提拔個學生當二當家吧。像是四大天王、七龍鳳、十三太保，都是能夠服眾的。王金寶就是一根筋，做事率性而為，根本不考慮後果，自己覺得爽就行了，怪不得黑虎幫在他手每況愈下，從當初的五百幫眾驟減到現在的五十幫眾。王金寶，是個好丈夫，是個好大哥，但不能算是個好幫主啊。

    但王金寶既然把這個話說出來了，刀虎他們肯定不能當場表現出什麼來，都是恭恭敬敬地對我說：「恭喜浩哥。」我也只能謙虛地說：「大家都是兄弟，都是兄弟。」不過還是能感覺到他們不屑的眼神。其實這也是正常的，要我，我也不服氣啊。半路跳出來個學生，就算是認識趙根生，就能做黑虎幫的副幫主了？我自己都有點底氣不足。只不過，既然王金寶——我的結拜大哥信任我，願意把副幫主之位交給我，那我就不能讓他失望。要干，就要幹好。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對狗男女給幹掉。

    接下來，王金寶又給我介紹黑虎幫的四個堂主。都是在道上混的，基本上人人都有諢號。刀虎，就是他的諢號，慢慢的別人已經忘記他的本名。另外三個堂主的諢號也差不多，分別是棍虎、斧虎、拳虎，從他們的諢號來看，就知道他們喜歡使什麼傢伙。黑虎幫在城南黑道上的地位泥沙俱下，卻能屹立不倒，就是因為有這四位虎在。不過，很快就剩三隻虎了，我很確信這一點。我對刀虎已經起了殺心，此人不除，難消我心頭仇恨。

    不管四個堂主對我如何不屑，我終究是王金寶親口任命的副幫主，所以他們也只能對我畢恭畢敬的。看得出，他們還是很畏懼王金寶的，這個趙根生當初的貼身保鏢

    ，恐怕擁有很強的武力值。畏屋及烏，他們即便對我不滿，也要對我言聽計從。酒桌上，王金寶又說：「王浩兄弟還在讀書，平常沒什麼時間到幫裡來，但是你們要辦什麼事的時候，還是要提前知會一下他，知道了嗎？」眾人都點頭應允，王金寶算是很看重我了。

    刀虎一直在灌王金寶的酒，一口一個大哥叫的非常親切。但我總覺得這傢伙不懷好意，而且他的目光偶爾掃到我這邊時，雖然他的臉上還是謙卑的笑容，但那種隱約的殺氣還是讓我不寒而慄，難道他也想殺了我封口不成？殺氣這個東西很玄，肯定是看不到，也摸不著的，完完全全的憑感覺。經歷過的危險越多，對這種殺氣的感覺也就越敏感。就好像地裡跑著的野兔，肯定看不到空的老鷹。但老鷹鎖定它時，它會立刻感知危險，沒命的狂奔起來——大概就是一樣的道理。再比如鐵塊，對殺氣的感應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這東西說不清，但肯定是存在的。

    這個發現，讓我對刀虎特別提防，甚至連上廁所都不和他一起去。為了以防萬一，我連酒也不多喝，誰要是灌我、勸我，我就偷偷吐到茶杯裡。這些老江湖，肯定看得出我的把戲，但也沒人敢來揭穿我，我也假裝他們不知道。一頓飯下來，老實憨厚如王金寶，已經喝的暈暈乎乎，不停地摟著我的肩膀說：「我找了個好兄弟啊，好兄弟啊！」

    吃完了飯，眾人皆散。刀虎提出要送王金寶回去，我和他說不用，我來送就好。刀虎訝異地看著我問：「你會開車？」我說：「勉強會一點，把大哥送回去還是沒問題的。」我都這麼說了，刀虎也沒辦法，只好站在路邊揮手道別。我開了車，拉王金寶回去。

    刀虎看著遠去的車，和其他幾個堂主道過別後，便坐進了自己的車裡，然後立刻拿出手機，給陳小芸打了過去：「沒找到機會殺他，等我隨後親自去一趟城高，保證讓他永遠都說不了話！對了，大哥喝多了，王浩把他送回去了。我在老地方等你，你趕緊過來吧……」

    陳小芸罵道：「你個沒出息的，就想著那事麼？王浩一會兒過來？我想辦法殺了他吧。不除了他，我始終沒辦法安心。」刀虎想了想，說道：「好吧，你盡快下手，我等著你過來。」

    我的駕駛技術不怎麼樣，所以始終不敢開的太快。而且我也沒有駕照，生怕碰到交警，所以一路上戰戰兢兢的。我的名字，在城南還沒有牛逼到可以把交警嚇退的地步啊。王金寶歪倒在後排座上，翻來覆去地說著醉話，每三句都要蹦出陳小芸的名字來。

    「小芸，我愛你啊……」「小芸，我一天都不能沒有你……」

    肉麻的我渾身打顫，誰敢相信黑虎幫的老大還這麼癡情！我從車正上方的後視鏡上看著王金寶，這個三十多歲、有權有勢的男人，竟然還能如此專一鍾情。一看到這個情況，我就更加痛恨起陳小芸的放蕩來。但這件事具體要怎麼辦，還得從長計議，我想……

    「小芸，我這麼愛你，你怎麼能……怎麼能做出東西我的事呢？」

    「吱——」的一聲，我一腳剎車踩住，後面的車狂按喇叭，紛紛超過我而去，還有人打開窗戶罵我傻逼。我沒理他們，而是扭過頭來看著王金寶。王金寶還是醉醺醺的，嘴裡還在無意識地說著話：「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和刀虎……唉，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的？當初的那個純真的你哪裡去了？我好希望你能自己回來啊，我一定會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王金寶。原來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而且比誰都清楚！

    他之所以不戳穿，不說破，還是因為深深地愛著陳小芸！

    「小芸……」大醉的王金寶，眼睛裡擠出一些淚來，喃喃而恍惚地叫著摯愛的名字。

    過了許久許久，王金寶陷入沉默，顯然已經昏睡過去了。我這才重新發動車，朝著王金寶的家裡而去。心痛，為王金寶心痛，為這傻逼一樣的愛情而心痛。

    到了王金寶家，我把王金寶背下車，然後按了門鈴。陳小芸開了門，故作震驚地說：「怎麼喝成這個樣？」之矯情、之做作，我已經不想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