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婚事難題一錘定音

    肖重華看著歐陽暖,道:“你很著急?”
    饒是歐陽暖心機再深、再鎮定都不禁愣了愣.這叫什麼話?答應就是答應,不答應就是不答應,什麼叫你著急不著急。女兒家的終身大事.她能不著急嗎?
    她看著這位外表冷漠俊美的明郡王.笑容有點不那麼真心:“我一個沒什麼見識的閨閣女子,自然是很著急、很著急的了。”她說著,在那兩個,“很”字上來回咬了咬。
    肖重華一愣,皇室家庭的子弟從小就被嚴厲管束,要喜怒不形於色.真正感情外露的時候很少。尤其是燕王那性格.常年不芶言笑、臉拉得老長.是以上至大哥下至弟弟.個個最不缺的就是端著架子,顯示皇室子弟的高深莫測。對於這一點.肖重華是深有體會。他椎己及人,堅持認為凡事從容不迫、見招拆招的歐陽暖也是心機深不可測的.沒想到她在聽到他說話的時候.眼角微微上挑,雙眼透出點訝異來.看起來頗有幾分可愛。平心而論.她比不上蓉郡主傾國傾城,容貌卻極為清麗,很耐看。
    肖重華看著她的表情,不覺莞爾:“這件事情,你為何要捨近求遠呢?
    ”不去求皇長孫反而來找自己.不是繞了遠路嗎?
    歐陽暖眨了眨眼睛,不答反問:“聽說太后逼郡王逼得很緊,怕是心急蓉郡主的婚事了吧?”
    肖重華笑了:“你怎麼知道我不願意娶她?”
    歐陽暖搖了搖頭.認真道:“郡王若真心願意,早已可以先定親,何以拖了一年又一年呢?最要緊的是.太后素來喜歡蓉郡主,倘若她有心安排.別說是郡王妃的位子.哪怕皇長孫正妃的位置.也不會是什麼太難的事。如今郡王在孝期.太后縱然有心也不能賜婚.可還有其他人,”歐陽暖微微一笑.“她為什麼不另求別人,反而讓蓉郡主一直這樣乾等著呢?”
    “還有呢,繼續說下去”肖重華語調徐緩,。吻輕柔,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此刻.他的語氣聽起來很有幾分無奈,沒了平日裡那即便是帶笑也滿是疏離的漠然。
    “如今朝中真正握著兵權的兩位王爺,一位是秦王.一位是燕王,”歐陽暖輕咳了一聲,笑道:“明郡王.太后喜歡蓉郡主不假,可她更喜歡秦王殿下,您說是不是?”
    對於她的評價.肖重華笑而不語。
    歐陽暖見他沒有發怒也沒有一絲不悅的表現.這才放了心.微微停了片刻.眉間藏匿著一絲狡黠,語焉不詳地從另一個角度開始閱述:“您是天底下少有的明白人.蓉郡主若是嫁入燕王府,對您和燕王來說.都是一件為難的事,我想.殿下您也不希望枕邊人與太后過於親近吧.”..”
    聽她扯來扯去、說來說去,都似乎和她的婚事無關.可是肖重華卻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沉默了良久,眸光在陽光下越發銳利,直到垂下眼.微微闔上,眼睫毛輕輕顫動.他這才似笑非笑地應了一聲:“這就是你找上我的理由?”
    歐陽暖望著他.一時沒想到他竟然問出這麼一句話.她找上他還能因為什麼?總不能是少女情懷發作希望英雄救美吧…這個.他還真是敢想。 肖重華說完這句話之後,低低地歎了一口氣,仿似看穿了她的一切打算.將話說得特別慢、特別輕,一字一字敲進她心坎,毫不留情地立馬拆穿了她:“我要推掉這門婚事,自然有別的法子,為何非要將她和陳景睿湊在一起?”
    果然.她只是說了幾句.他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歐陽暖半點也沒有窘迫,反倒笑容滿面:“郡王的能耐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近來蓉郡主心思似乎不在郡王身上了見…若是她順利嫁入太子府,將來更是個大麻煩,是不是?更何況,郡王的法子再好,能夠一勞永逸嗎?”
    肖重華眉頭不自覺地擰起來.唇邊卻泛起了笑:“哦?”
    他幫她的忙,同時徹底解決掉蓉郡主這個麻煩,對他自己、對皇長孫,對她,都是皆大歡喜.何必露出這樣一勇晚娘面孔,歐陽暖心中暗暗道。 肖重華深邃的眼眸瞬間籠上了一層看不清來由的情緒,說話的語氣卻和緩下來:“歐陽小姐平日裡都讀些什麼書?”
    歐陽暖一愣.沒想到這位郡王的思想跳躍的如此之快.她眨了眨眼睛.幾乎懷疑眼前的男人究竟有沒有聽清楚她剛才所說的一切,還是她說的太含糊不清?他壓根沒有聽明白?亦或是聽明白了故意裝作不懂?
    “歐陽小姐平日裡都讀些什麼書?”肖重華又重複了一遍。
    歐陽暖這一回終於相信自己沒有幻聽,明郡王殿下的確是在問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她眉頭微微挑起.不自覺地看著他.卻發現他正好也在看她,兩人視線相撞.像是某種極易被點燃的火種,瞬間便燒起冷冷的烈焰.不知不覺中便是隱隱的交錦。
    歐陽暖笑了:“不過是”
    “如果是假話,不如不要說。”肖重華眼角揚起了一絲戲謔,言語卻輕得有了幾分低沉。
    歐陽暖微微一頓.如實的道:“不過是一些史書.沒有什麼不好說的。 這一回.真的是實話。肖重華笑了:“你還在讀史麼?《史鑒》讀到哪裡了?”
    歐陽暖答:“《史鑒》已經讀完了.在讀前朝的《吏書》。”肖重華又問到《落陣圖》,兩人一問一答說了不少歷史中發生過的故事,似乎與當今毫無關係,仔細聽來卻又帶著一些隱喻。
    紅玉和菖蒲站在亭子外頭.一點也沒有聽明白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 歐陽暖心中明明很著急.卻只能耐下性子慢慢回答他。
    就在這時,山菊過來請歐陽暖.道:“表小姐,太子妃和皇長孫正妃都來了,請小姐過去敘話。”
    歐陽暖一愣,隨即望向肖重華.她在等他的答案。
    肖重華漆黑的眼瞳又恢復了原本的平靜,宛如無風無浪的潭水一般,沒有漪淪,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緒了:“既然如此.我先告辭了。”
    歐陽暖不由自主的,微微向前走了一步。
    肖重華像是知道她極為細微的動作一樣,突然回頭,深沉如淵的眼眸中有微微的笑意在氾濫,可是,他卻沒有任何解釋,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薄唇彎成了微笑的弧度.語調近似於安撫:“你放心吧。”
    山菊疑惑地看著明郡王的背影,不知道他究竟說了什麼,卻聽見歐陽暖的聲音一下子輕快起來:“咱們走吧。”
    墨荷齋,除了太子妃,還有太子的兩位側妃石氏、寧氏都到了。周芷君也到了,臉色紅潤、氣色極好.穿著寬大的衣裙,反倒顯不出微凸的小腹。皇長孫的四名侍妾也在,只是並沒有資格坐下,站在一旁做擺設而已。
    太子妃看見歐陽暖,臉上露出笑容道:“歐陽小姐來了,來.過來我這邊。”
    眾人都看向歐陽暖,她微笑著低頭向她們行了禮,整個人顯得柔和寬順,說話的時候又如一道春風,輕柔吹過來,讓人覺得很舒服。
    比起石氏,寧氏更得太子歡心,再加上她性情活潑,是受寵慣了的,是以她先接話:,,這位歐陽小懼.生的真是秀氣啊。”
    石氏笑道:“可不是,老早就聽說了,可一直無緣得見,你送給太子妃的香包做得很精緻.繡工也很好啊。”
    寧氏聞言.又仔細端詳了一陣,目光之中似乎有一點疑惑,卻笑道:“看歐陽小蛆的模樣兒,倒有些像當年鎮國侯府裡頭的小姐。”太子妃笑著點點頭,道:“可不是,她娘就是鎮國侯府的大小姐。”
    寧氏一愣,笑道:“原來是這樣.怪不得這樣相像.當年你娘也是京都有名的美人兒呢,才貌雙全、性情婉約.出身又好,不知多少媒人踏破了門檻.連燕......”她說到這裡.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立刻住了。。
    當年的舊事.太子妃也是隱約知道一點的,她微微皺了皺眉頭.笑道.”瞧你們.光顧著說話,也沒給人家孩子見面齊山”
    歐陽暖聽到寧氏提起她娘.心中已經起了疑惑,再加上太子妃似乎不願意再提起這個話題.她頓時覺得這其中有什麼隱情,只是礙於人多不好多問.只能微微笑著,裝作沒有聽懂的樣子。
    石氏給了一個鑲紅寶石的五蝠鐲子、寧氏送了一個碧玉翡翠的手串,似乎因為剛才失言.不好意思的緣故,又取出一個八寶琉璃鳳菩塞給她。歐陽暖收了禮物,又陪著她們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回去.林元馨也跟著站起來,親自送她出了門。
    屋子裡.石氏笑瞇瞇地對太子妃道:“要是能把這麼漂亮的孩子娶回家來多好?”聽到這句話.肖衍的神色一下子變了,目光深深地向此刻正和林元馨站在院子裡說話的歐陽暖望去。
    太子妃一愣.隨即笑道:“瞧你這個貪心不足的.這天底下的美人兒還能都招進家裡來啊!”
    石氏這句話本來就是玩笑.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然而肖衍不動聲色地垂下眼.眸子被睫毛陰影所遮掩.格外的深幽黝暗.隱藏著無盡的波瀾:“您說笑了,只怕歐陽小姐心氣高,看不上太子府才是。”說著,他似乎一下子沒了聊天的興致.起身向各人告辭.周芷君看著肖衍離去的背影,眼底的笑容一下子沉了下來。
    石氏莫名被肖衍噎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緩和下來,寧氏為她打圓場地笑道:“是啊,也不知將來歐陽小姐會落在誰家?”
    周芷君回以一笑:“這樣漂亮的小姐.落在誰家都是福氣。”她說著.臉上的笑容變得莫測高深了起來。這時候,林元馨正好從外面進來,周芷君對著她笑道:“說起來還有件喜事.武國公府托我祖母去歐陽大人府上說親了,林妃知道嗎?”
    果然這件事與周芷君有關,林元馨心思電轉,嘴上已經說了:“是這樣麼?哎呀,要不是您說,我都不知道呢!不對呀,若是這事兒成了,老太君也該告訴我一聲,這麼久沒動靜.怕是沒答應吧。您是不知道,歐陽老太太可寵愛我這個表妹.要多留她兩年呢!”她的表情是如此的真誠.語氣也十分認真了:“再者說,不管事情成不成,總是不好亂說的,就算定親的還有退的,更何況這八字還沒一撇的事兒。”
    林元馨臉上的表情.十分溫和.然而這話卻把周芷君的嘴巴堵住了。她是在說,如果周芷君把沒影兒的事情到處傳播,就變成了真正的長舌婦。 周芷君暗暗冷笑,慢慢道:“母親來看望我的時候偶爾提起了這件事.我還道是成了咖..”.
    太子妃看著她們二人一來一往說得熱鬧,便垂下眸子,只靜靜坐著喝茶.不發一言.心裡卻輕輕歎了口氣。
    明郡王出了太子府,便有侍從來稟報說太后下了一道懿旨,命他進宮見駕。他微微沉思,便命貼身侍衛帶著一封信趕去大公主府,自己則換了衣服進宮。
    太極宮,橙黃色的琉璃瓦,紅色的宮牆,白玉的欄杆,碧綠的池水,優雅的牡丹.互相映襯.格外富麗。
    偏東的太陽照在窗紙上,映得南殿一片通黃。案几上的雕花別金爐裡焚著龍涎香.裊裊縷縷淡薄如霧的輕煙緩緩散入殿閣深處.益發的沉靜凝香。大殿內有一片臥榻,鋪著薄薄的毛氈,上面蒙上一層繡著牡丹的軟罩。太后綺著繡著富貴牡丹圖的靠枕和扶枕,半坐半躺。蓉郡主取過一隻金製煙袋.將頂級的雲煙絲填在煙壺裡。煙壺有兩隻.輪換放在煙袋上使用。她裝好煙絲.將煙壺放在煙袋裡,用火石碰出火.點著了紙眉,半跪在地下,用手托著煙壺遞到太后面前。
    蓉郡主身上的宮裝閃著絲質的光亮.雲墨秀髮間的小釵顫顫巍巍.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在周圍那些同樣裝扮的女官之中,她顯得十分美麗,格外突出口太后用嘴咬住煙管,在蓉郡主點火時輕輕地吸著,淡淡的煙霧在空氣中繚繞。這煙絲是南方上供的頂級極雲絲,半點雜質都沒有,微微一呼一吸後沁入心脾,極其清雅宜人。
    明郡王進來後,便給太后行了禮.他的髮絲一絲不亂地束在金冠下.年輕的面容上雙眉斜飛,子夜般的雙眸因背著夕照而顯得有絲幽暗,削挺得恰到好處的鼻樑下.薄唇帶著淺淺的、恰到好處的微笑。
    太后斯條慢理地示意蓉郡主將煙袋拿去一邊,自己則呻了。茶,終於開口.似含笑.又似感慨”,重華來了啊.唉.好久不見你了。這日子過得好快,一眨眼你母妃已過世兩年多了。”
    “您說的是。”明郡王淡淡的回答。
    殿中翠織金秀的帷幕反射著沉甸甸的暗光.照的太后臉上一片光影.她看了他平靜的面容一眼,輕歎道.”難得兩年多來你都堅持不肯娶親,甚至連定親都不願意,這份孝心著實可嘉,你母妃在天上看見了.也會感到欣慰的。只是再過一些日子,你的孝期就滿了,還不打算娶妻嗎?”
    肖重華微微一笑,正要說話,門外忽然響起一聲唱喏”,皇上駕到。” 大殿外.皇帝大步進來,笑容和煦:“母后。”
    太后微微一笑.目光卻落在皇帝身後的大公主身上,臉上的笑意陡然就微微一沉。她剛把肖重華找過來,那邊就過來了,還真是太湊巧了。
    大公主行了禮.便在一旁的紫檀木椅子上坐下,微笑道:“皇祖母這裡好熱鬧,是有什麼好事嗎?”
    太后淡淡一笑:“只是好久不見重華,讓他來哀家的宮裡頭坐坐。”
    皇帝和大公主都在,太后也不避諱,直接道:“皇帝.重華是你最寵愛的孫兒,他的婚事你怎麼也不上心呢!”
    皇帝的目光落在肖重華的身上,又看了看站在旁邊面帶微笑垂下頭去的蓉郡主,微微皺了皺眉頭。
    大公主燦然一笑.道:“瞧皇祖母說的,他孝期還沒滿呢,哪兒有您這麼著急的!這不還有大半年嗎?”
    太后的臉色一沉.”什麼還有大半年.就算不成親,先訂婚也是好的。 肖重華微微笑著抬起眼來,不慌不忙地道:“太后.孝期未滿就隨意訂婚.有違祖制,重華怎麼敢呢?”
    皇帝點點頭,道:“依大歷的規矩.的確沒有這個先例。”
    太后一下子愣住了.她看了看皇帝.又看看大公主.目光慢慢變得冷下來。說起來.皇帝是她一手帶大的.雖然不是她的親生兒子,卻一直很恭順.可是近年來....他卻做了很多讓她不樂意的事情。
    大公主舉起茶杯,遮住了唇邊一絲意味不明的微笑,輕鬆道:“重華.皇祖母是關心你的婚事,只是這孝期未滿,哪怕差一天,都是不能輕易許婚的,不然傳出去人家還以為你等不及了。當然.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真正說起來,蓉郡主今年也有十八了吧,皇祖母.女孩兒家青春有限.您可千萬不要耽誤了人家啊!”蓉郡主面上沒有半點不悅,嘴上還是掛著謙恭的笑容.可是心裡頭卻慢慢焦急了起來。 太后微微一笑:“她從小跟在我身邊.辦事妥帖.沉穩大方,我也是一時半刻離不得這孩子.想要多留她兩年罷了。”
    大公主放下茶杯.反倒歎了一口氣”,我這幾日倒是聽說一件事情,就是不知該不該說。”
    皇帝哂笑:“你這孩子.什麼時候開始學著賣關子了?,.
    大公主的唇角輕揚起柔軟的弧度:“京都裡人人都傳說,武國公大公子的書房裡.收藏著一幅美人圖,那圖中的美人兒翩然起舞,身形婉轉,美妙無比.....”;
    蓉郡主一愣,看著大公主莫測高深的笑容.心中頓時起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皇帝似乎很有興趣.追問道:“哦?陳家的小子必定是收藏著心愛之人的畫像了.那是誰家的小姐?”
    大公主幽幽一笑,看向太后.目光似能穿透人心.”是蓉郡主。”
    肖重華聽在耳中.垂下目光.掩住了唇畔的一絲笑容,那幅畫原本收藏在大公主府裡,陳景睿書房裡的那一幅應當是摹本,只是他收藏那幅畫.為的是那畫中的美人,還是為了那畫畫的美人,誰還能為他辯白呢?對於歐陽暖既痛恨又喜愛的這種隱秘的心思,或許連陳景睿自己都無法說清楚。
    蓉郡主驚愕抬頭.引想分瓣,正觸上太后驚怒的面容,頓時低頭,不敢再言語。太后不怒反笑”,怎會是蓉兒?她一直在宮裡陪著我,怎麼會輕易讓外面人瞧見?人有相似,或許是別家的小姐也說不定。”
    “上一次賞花宴上,我曾請郡主起舞,也許那時候陳公子瞧在眼裡,就動了心思呢.更何況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蓉郡主正當妙齡,風姿絕俗.陳公子愛慕她.也是在所難免.”她舉眸望著蓉郡主輕笑”,陛下.說起來武國公府門第相當,陳家這位公子又是十分的俊朗英武。”她看也不看蓉郡主.繼續說下去”,對於有情人,皇上是否也該成全一段佳話?”那一天的宴會.陳景睿並未到場,他不過是事後得知歐陽暖有一幅畫作驚艷當場,才讓人撥羅到而已.這一節,大公主完全避而不談。
    蓉郡主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她想要說話,可是她能說什麼呢?當初她氣那明郡王不肯將她放在眼中.才在眾人面前展現才藝,誰知卻落下了這樣的話柄,一時之間痛悔難當,連身體都開始微微發顫。
    太后強笑道:“這叫什麼佳話,不過是少年人糊塗鬧著玩罷了,真是不懂事,傳出去連蓉兒的清譽也要受損的。”
    肖重華卻淡淡道:“皇祖父.說起來陳家和蓉郡主還有一段淵源,那天晚上陳小姐持意將自己的馬車讓給了蓉郡主,結果回去的途中遭了匪人,受了很大的驚嚇.好在武國公府護衛眾多.沒有出什麼大事。”他輕描淡寫的說著,然而蓉郡主聽來卻是字字驚心。
    皇帝原本面上還有些遲疑,這時候聽了這話,頓時點頭道:“這也是一樁緣分.嗯,就將蓉郡主賜婚與陳家這位長公子吧。”
    太后臉色陡然變了,她冷冷地望著皇帝、大公主、肖重華,幾乎要望進他們每一個人的心裡去。但皇帝金。玉言.一旦他說了賜婚,就再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就算她是太后.也不能當眾駁回皇帝的話,想到這裡,她手指上戴著的一枚琉璃白玉護甲被生生撫斷在手裡,啪地一聲.零落在地上。 皇帝當做沒有看到,反而微笑著看向肖重華”,你今天可算進宮了,且隨聯來,上回你擺下的那局棋譜,聯總算解開了。”他看向太后”,母后可還有吩咐麼?”
    太后強自按捺著怒意,笑,“也罷,你就隨皇上去吧“
    “是。”肖重華起身,微微一笑.跟在皇帝身後退出口大公主看了蓉郡主一眼,展顏一笑,隨之告退。
    他們一走,淺淺的笑容自太后臉上褪去,她的目光逐漸變得深沉,把茶盞擱在一邊.重重拍了一下案幾.沉下臉,猛然喝道:“還不跪下!”
    蓉郡主應聲跪倒,一張臉已經是花容失色.驚嚇萬分。 “你知錯嗎?”太后冷聲問。
    蓉郡主咬住嘴唇.道,“太后,蓉兒知錯。”
    太后原本不動聲色的臉已經變得極為憤怒.“哀家平日裡怎麼教導你的!你堂堂一個郡主,竟然和那幫輕浮的小姐們一起胡鬧,你可知道從一開始.你就被人利用了!“
    蓉郡主心中一驚.深深的垂下頭去.再也不敢多說半句。這一場局.究竟是大公主利用了她呢,還是皇上起了疑心.已和大公主聯手對付太后?而明郡王肖重華呢,他在這樣的陰謀裡又扮演什麼樣的角色”…蓉郡主越想越是惱恨,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這下太后的籌謀.自己的心思,全都完了… “太后.只怕大公主他們是聯起手來.....”
    太后聽後半天不語,最後無奈地端起茶盞。旁邊的宮女慌忙說茶涼了.要替她換一碗。太后不聽,一口氣將碗裡的茶水喝乾了。因為喝得急,嗆了幾下。所有的宮女們都嚇了一跳.同時跪下磕頭請罪,太后理也不理.喝了茶.止住了咳,瞅著趴在地下的蓉郡主半天不說話。一方面她覺得蓉郡主的話確實有道理.另一方面她覺得自己老了,缺少當年的決斷,連這種小事也變得猶疑不決。如果當年顧忌少一點,強行讓肖重華娶了蓉兒,事情何至於鬧成今天這樣酬
    在瞻前顧後之中,被兩個小輩給耍了,終究是棋差一招啊…
    從宮中回來後.肖重華去了後宅的一間屋子中,屋子裡供奉著燕王妃的畫像,燕王妃的牌位已經供奉在正宅,這裡不過是他單獨闢下的地方,留給母妃身邊最信賴的徐姑姑侍奉。
    屋子裡有個小小的蒲團.桌上的木魚、鍾磐,花器、香爐、燭台、無盡燈、供果盤陳設儼然.角落上還有一疊佛經。徐姑姑筆直地跪於蒲困上,神色深沉肅穆.手中正在燃燒的香釋放著縷縷清煙。重生之高門嫡女txt下載
    肖重華慢慢走近來,並沒有打擾徐姑姑,反而看著燕王妃的畫像.拈香.行禮。他跪在拜墊上,雙手合什,喃喃自語:“母妃.我又見到清姨的女兒了。她很聰明,也很美麗.只是您說清姨端莊嫻雅,才氣縱橫.我卻覺得她並不像請姨,反倒有些狡非川
    徐姑姑對明郡王的舉動有些發怔,隨即道:“郡王.您見到歐陽家的小、姐了嗎?”
    肖重華點點頭.道:“今天在太子府又碰到了。”
    徐姑姑點點頭.眼睛裡不知為何有了淚光:“這孩子從小就沒了親娘照應.王妃在世的時候多次想要看看她.卻礙於身份不能相見.她過世的時候.一直都在說,當年是她對不起婉清小姐啊。”
    肖重華沒有回答她.只是站起來.轉過身.看向屋子外面的飛簷高啄.廊腰饅回.正似勾心鬥角、曲折迂迴的人心口他慢慢地、慢慢地道:“姑姑.我答應過母妃要照應清姨的孩子.我會做到的。”
    聽暖閣
    方嬤嬤悄悄招手叫紅玉盛了一碗燕窩湯來.道:“小姐,您剛從太子府回來,一定餓了,吃點東西吧。”然而歐陽暖卻望著窗外出神,手裡的書頁一直沒有翻動,方嬤嬤連叫了她兩句.她才回過神來,輕輕咳了一聲道:“我不餓。”
    方嬤嬤輕歎一聲.動容道:“小姐擔心什麼事情,老奴都知道,只是這件事急是急不來的.小蛆不如放寬心口“
    歐陽暖淡淡笑道:“嬤嬤,那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不必為我憂慮。”說完.她低頭微微思索了起來.肖重華應該領會了她的意思,但即便如此,這件事也只做成了一半.還有另一半,便是陳景睿手裡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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