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紀氏正在跟杜月娘說話,其實,倆人平日裡少有來往,小紀氏不用杜月娘到自己屋裡立規矩。又因宋榮常歇在杜月娘房裡,小紀氏也不會怠慢刻薄於她。更兼杜月娘本就是個規矩人,從不惹是生非,小紀氏便是想發作也沒理由,只得眼不見心不煩了。
    這一日,正是十五請安之時。杜月娘給主母請過安後,又恭恭敬敬的捧上一雙錦鞋,柔聲道,「奴婢閒來無事,就給太太做了雙鞋。」
    小紀氏令丫頭收了,道一聲,「辛苦你了。」吩咐一聲,「拿兩匹緞子來賞二姨娘。」即便心裡不痛快,正室的氣度還是不能丟的。
    丫頭剛捧了鍛子來,就見一個管事媳婦面帶焦色的進來,且並不直接光明正大的稟事,反是上前俯在小紀氏耳邊低語幾句,接著,小紀氏的臉色也變了。
    杜月娘忙接了緞子,識趣的回了自己院子。
    小紀氏見杜月娘走了,方問,「章大老爺在哪兒呢?」
    「就在門房。」
    「請章大老爺進來。」小紀氏擰著帕子,眉心緊鎖。
    章明進來的很快,一進屋就跪在地上,哭道,「還得請妹妹救你姨娘和你表妹一命啊。」
    屋裡還有丫頭呢,小紀氏瞧著不像,皺眉道,「表兄趕緊起來吧。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就到莊子上了呢?」
    章明泣道,「就是,就是為了庶妃娘娘的事。庶妃娘娘想見一見姐妹們,你表妹奉命去了,誰知韓大太太就惱了你表妹,說你表妹私自出府。非但要咱們寫了你表妹的賣身契,還把你姨娘跟你表妹攆到莊子上去了,連文哥兒也吃了掛落。」
    小紀氏一愣,問,「難道表妹沒回稟府裡一聲,私自去的皇子府?」
    章明臉色一僵,道,「也不算私自去的。皆因韓大太太厲害,連文哥兒都不願意跟她說話,為了省些是非,文哥兒就把你表妹帶出來了。」
    不論章明再如何的含糊其詞,小紀氏還是聽明白了,斥道,「怎麼能這樣沒有規矩?誰家姨娘會不回稟主母便私自出門的?文哥兒一個男人,行事莽撞,她在內宅多年,難道連家裡的規矩都不知道?」不似章明什麼都往紀文身上說,小紀氏到底是紀文的親姐姐,斷容得不得這樣說自己弟弟。
    章明抹淚道,「還是得想個法子,莊子上什麼模樣,表妹不知道,我是一清二楚的。若不能接了你姨娘與你表妹出來,可就沒命了。」
    「二弟呢?」小紀氏問。
    章明道,「文哥兒挨了板子,養傷呢。侯爺這回是真的惱了,侯爺向來疼愛表妹,表妹好生給侯爺說說……」
    小紀氏心裡也跟火燒似的,恨不能立刻回娘家看個究竟,只是,這些日子,她頗受冷落,不敢有半分出格惹得宋榮不悅。小紀氏攥緊帕子,定一定神道,「父親定是氣狠了,文哥兒都挨了打。這件事,我回去也於事無補。」看一眼章明驚愕的神色,小紀氏道,「莊子上的條件自然不能跟侯府相比,不過,表哥也放心吧。我會派人送些吃用,斷委屈不到姨娘和表妹。只是有句話,也得跟表哥念叨念叨。表妹雖是姓章,到底給文哥兒做了姨娘。姨娘是妾,本就低正室一頭。若是想像正室一樣,是不可能的。」如今宋榮正經的納了個二房,二房還挺得寵,小紀氏很是體會了一把主母面對姨娘的感受。
    「妾室有妾室的規矩,這是沒辦法的事。當初既是做小,就得守妾室的規矩。表妹、姨娘會受罰,皆是因此故。」小紀氏道,「咱們雖是親的,也有禮法約束。叫表妹受個教訓也好,她這樣不把正室放在眼裡,日後吃苦頭的時候多著呢。」
    「若想表妹挺直腰桿,表哥不如多多爭氣,把官做好。」小紀氏歎口氣,到底沒直接去娘家為親娘求情。
    送走章明,小紀氏愣愣的坐了半晌。
    直待宋榮晚上回家,小紀氏服侍著宋榮換了家常衣裳,方開口說了章老姨娘和小章姨娘的事。宋榮問,「你打算怎麼辦?」
    小紀氏憂心道,「父親定是氣的狠了,小章姨娘也實在沒規矩,二弟又是個耳根子軟的。娘家的事,又是父親的意思,我怎好深管呢?只是,我聽說,莊子上苦的很。姨娘到底生養我一場,總不能看著姨娘去死,我想著,往莊子上送些吃食吧。」說完,小紀氏看向宋榮,似乎是想詢問丈夫的意思。
    宋榮往榻上閒適一坐,示意小紀氏也坐下,問,「二弟呢?」
    「說是挨了打,在家裡養著呢。」
    「既然你明白處置兩位姨娘是岳父岳母還有韓大太太的意思,那就不要插手。」宋榮把玩著小紀氏柔軟的小手,道,「岳父岳母肯定也氣著了,你準備些滋補之物,回家看看岳父岳母吧,安慰安慰老人家。」
    小紀氏還要說話,宋榮拍了拍她的手,道,「不要置疑長輩的決定。你回去一趟,好生孝順岳父岳母,勸勸二弟。侍妾通房,畢竟不是正室,二弟這個年紀,還沒有嫡子呢。放開那些小念頭,往大事兒上想一想吧。」
    小紀氏聽的動容,卻仍是不放心自己姨娘,宋榮何等人物,不必小紀氏說話,只看她神色,也能將她的心思猜得八\九分,道,「岳母並非刻薄人,把姨娘送去莊子上,肯定是岳父的意思。你放心吧,岳母不會對莊子上的姨娘怎麼樣。再者說了,還有你呢。」
    宋榮道,「你是我名媒正娶的妻子,只看你的面子,也沒人會真的苛待姨娘。」關鍵武安侯夫人不是那樣的蠢貨。在宋榮看來,武安侯這次的處置倒是頗具決斷,再不收了章家這禍根,日後真就要禍患無窮了!
    小紀氏這才鬆了口氣,道,「那我明天就回去一趟。」其實,有一件事,小紀氏與宋榮想到了一處。小紀氏隱晦的說,「唉,文哥兒寄在母親名下,也有好些年了。」話裡話外的擔心紀文的爵位。
    宋榮正色道,「為人子弟者,孝字當先。孝順孝順,順才為孝。」記在嫡母名下有什麼用,平日裡當嫡母嫡妻是狗屎空氣,難道人家生來就是合該受氣的!紀文小時候瞧著倒還機伶,越大越蠢,簡直不值一教!
    與小紀氏坐了會兒,宋榮去了老太太院兒裡,孩子們都回來了,聚在老太太屋裡說話,熱鬧的很。
    見禮後,宋榮笑問,「說什麼呢,這樣熱鬧。」
    老太太道,「語丫頭給我做了個手捂子,你看,這丫頭的手多巧啊。「宋老太太是個存不住事兒的,有不高興的事要立時發作,有高興的事也會叨叨個沒完。其實,宋老太太也發覺了,原本宋嘉語就不是個話多的,自從被宋榮訓斥之後,就越發的沉默了。按宋老太太的性子,並不是非常喜歡宋嘉語這樣文靜嬌柔的性子,只是,到底自己老宋家的孫女,也不好看著這孩子一直這樣沉默下去。
    故此,宋嘉語示好,老太太忙對兒子說了。
    宋嘉言笑,「可不是麼,上頭的花兒繡得也好,盧先生一直誇二妹妹功課好呢。」
    宋嘉語忙柔聲細語地,「老太太、大姐姐過獎了。」
    「哪裡過獎,妹妹的手藝很不錯。你看,你給祖母做個手捂子,祖母都誇你誇了十來回了,祖母多高興啊。妹妹閒了,給爹爹做個荷包、襪子什麼的,爹爹戴在身上,一想,唉喲,親閨女做的,得覺著多溫暖多自豪啊。」宋嘉言笑瞇瞇地給宋嘉語捧場。
    宋嘉讓道,「還說呢,你就不知動動針線,我看阿崢身上的荷包就是他家姐妹做來送給他的。我跟阿諾,家裡也有姐妹,就沒哪個姐妹送給我們。」說著,宋嘉讓還拉著宋嘉諾問,「是不是啊,阿諾?」
    宋嘉諾斯文的笑,「是啊。」
    宋嘉言立刻道,「我昨天不是一人送了你們一盆水仙嗎?擺在案頭又好看又香噴噴的,也很不錯啊。」
    宋嘉讓哦哦哦激動萬分的叫起來,說,「現在還是大蒜頭好不好,等長的又香又好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
    「那也一樣是水仙啊。」宋嘉言嘿嘿直樂。
    宋嘉諾跟自己老爹說水仙的來龍去脈,「昨天大姐姐去學裡接我和大哥放學,我們回來時,街邊兒上有個老人家在賣花。就有水仙根,五文錢一個,大姐姐跟人家討價還價,三十文買了八個。回來就給我們分了,要我們一人一個大蒜頭拿回去養。」
    宋榮笑問,「還有三個給了誰?」他好像沒收到女兒的大蒜頭禮物啊。
    「當時阿崢阿嶸在一處,大姐姐說見者有份,也送了他們一人一個。」宋嘉諾老實的說。
    宋嘉言道,「這花兒啊草的,得自己養起來,才有感情。這樣慢慢的養起來,放在桌案上,讀書寫字時清香幽雅,讀出來的書都是香的。」
    話題漸漸遠了,宋榮扯回來,說,「我看院裡的白菜蘿蔔都長的很好啊。」
    說到這個,宋老太太忍不住笑,「還說呢,不知是哪個,我今早起來看菜地,就見蘿蔔叫人拔了一個。」老太太拿著菜地寶貝,種了多少棵白菜多少個蘿蔔都是有數的。
    宋嘉言笑嘻嘻地,「祖母,你才看到啊,我昨天下午拔的。」
    辛老太太笑,「昨天大姐跟我說,我們兩個一猜就是你這丫頭。」除了宋嘉言,沒第二個人。
    宋老太太問,「平白無故的,拔我蘿蔔做什麼?」
    宋嘉言笑,「上次李家姐姐不是來咱家玩兒麼?老太太還記不記得她?」
    「哦,知道,那個送給你兩小罈酒的丫頭吧?」大家閨秀都講禮數,李思來宋家,自然要先見過小紀氏與老太太。
    宋嘉言點了點頭,笑,「就是李姐姐啊,上次我給她吃咱們廚下做的蘿蔔三絲小餅,她很喜歡吃。我正好昨天看祖母種的蘿蔔也長的差不多了,就拔了一個,叫廚下做了給她送去。」
    宋老太太立刻一臉不放心道,「唉喲,看你這丫頭辦的這事兒,倒是給人家送些好東西呢。送這個,多單薄啊。」萬一孫女被人瞧不起可怎麼辦哪。
    「這可怎麼了,這可是祖母親手種出來的蘿蔔呢。」宋嘉言笑,「李姐姐有一次看她家園子的花開的好,還著人送了我一瓶子花呢。」小姐妹間,本就不用走重禮。
    宋老太太問,「真沒事啊?我是擔心別人嫌棄你。」
    「不會的,祖母放心吧,我從來不跟眼皮子淺的人做朋友。李姐姐人可好了,我們還約好明年一道釀酒呢。」
    宋榮問,「李翰林家的閨女,是吧?」
    宋嘉言點頭說,「特會釀酒的那位李翰林。」
    宋嘉讓好了傷疤忘了疼,眉飛色舞道,「唉喲,李家人還送你酒啊。快快拿出來,天這樣冷,咱們正好晚上一人喝一杯,暖暖身子。」
    宋嘉言寶貝地,「那可是上等桃花釀。」
    宋榮瞪宋嘉讓一眼,宋嘉讓想到上次醉酒挨揍的事,一縮脖子,不說話了。不料,宋榮卻溫聲對愛女道,「你留一小壇,以後再吃。今天是有些冷,拿出一小壇來咱們嘗嘗。」李翰林家的酒,帝都聞名。
    宋嘉言越是捨不得,越是把諸人逗的哈哈大笑。
    晚上到底是開了一壇。小姑娘送禮,真的是很小一壇,並不是烈酒,宋嘉諾也被允許喝了一杯。因人多熱鬧,飯吃起來也格外的有滋味。
    當晚,宋榮去了常青院安歇。
    遞給杜月娘一個黑色的拳頭大的小陶罐,杜月娘接了,笑問,「老爺,這是什麼?」打開來,裡面透出濃郁的藥香。
    宋榮道,「防凍手的。以前,母親的手一入冬就會凍傷,我就找了這種藥膏,很有用。」
    杜月娘不知宋榮是如何知曉她手每年都會凍傷的,依舊滿心感激地,「謝老爺。」
    兩人說了些話,便安歇了。
    第二日本是休沐,小紀氏要回娘家,因事涉內闈,宋榮並沒有陪小紀氏一起去武安侯府,反是心血來潮檢查起女孩兒們的功課來。
    宋嘉語向來用功,樣樣出挑兒,在她這個年紀,能寫幾筆不錯的字、畫幾筆蟲魚、彈兩首曲子、通一些圍棋規矩,已是不易。辛竹笙來的時間不長,比起宋嘉語自然差一截。宋嘉言跟著宋榮做評委,「二妹妹的字柔媚婉轉,秀氣有餘,筆力不足,想來是年紀小,腕力不足所致。表姑的字,力道有了,少了一分圓潤,多練練就好了。再看二妹妹的畫,雖然只是初學,已有三分靈氣。二妹妹在畫畫上的天分,要比書法上好。」
    宋榮瞪宋嘉言一眼,道,「嘉言,女孩子要貞靜。」這不是搶老子的台詞麼。
    宋嘉言笑,「好,好,不說了。」
    辛竹箏抿嘴直笑,宋嘉語也想笑一笑,實在笑不出來,一低頭做害羞狀。
    宋榮去看宋嘉言的字,道,「嘉語的字偏柔婉,你的字則太過剛硬,倆人中和一下就好了。」
    宋嘉言問,「爹爹,看我的字,有沒有筆力峻險,力透紙背的感覺啊?」
    「你才練了幾日字,就敢這麼說?」宋榮道,「比以前略略強些,不過,現在說筆力有些早了,慢慢練吧。」
    宋榮看了幾眼就發現問題了,皺眉問,「你現在臨誰的帖子呢?不是叫你們臨衛夫人的帖子嗎?」女孩子臨衛夫人書的頗多,其書以清秀平和、嫻雅秀麗聞名於世。宋嘉語的字雖然火侯不及,但也不像宋嘉言的字,哪裡有半分衛夫人的影子?
    「我找來的新帖子。」宋嘉言神秘兮兮地,「以後我給爹爹看。」她早不臨衛夫人的帖子了,宋榮並不是非常關心女孩兒們的功課,故此現在才發覺。
    宋榮道,「你就不會老老實實的聽話。」女兒都這麼難教,這年頭,做人老爹實在不易。
    宋嘉言笑,「我本來就不喜歡衛夫人的字嘛。」
    宋嘉語功課最好,宋榮賞了宋嘉語一件小玉枕,說,「玉是寧神的,我聽你母親說,你學習十分用功,這是暖玉,現在用正好。再有,學習用功自然好,也要多注意身子。」
    宋嘉語柔柔的謝過父親,雙手接了,小小的嘴巴微微抿著,唇角彎彎上翹,心裡還是很高興的。
    檢查完功課,宋榮給女孩兒放了一日假。宋嘉語回了自己屋子,對自己的大丫環挽春道,「去要一些白色的細棉布來,還要上好的絲棉,再尋一些雅致的花樣子來。」
    挽春問,「姑娘要這個,是要做什麼嗎?」
    宋嘉語道,「給父親做雙棉襪子。」
    挽春一笑,連忙去準備了。
    宋榮帶著宋嘉言辛竹箏去了老太太院裡,中午用過飯,老太太都要小睡一覺。辛竹箏去陪親娘辛老太太了,宋嘉言與宋榮一道出了宋老太太的院子,宋嘉言悄悄跟宋榮說,「爹爹,什麼時候你要賞我,千萬不要給我玉枕哪。」太硬了,那東西值錢是值錢,實在不咋實用啊。
    宋榮敲她的頭,「等你功課趕上來再說吧。」
    「我先給爹爹提個醒兒。」
    宋榮問,「你現在臨什麼帖子,給我瞧瞧。」還惦記著宋嘉言換帖子的事呢。
    宋嘉言摟著宋榮的胳膊,笑,「爹爹去女兒的院子坐坐吧。」
    冬天並無景致可賞,院裡花木皆凋,有丫環打起厚實的簾子,宋榮乍一進屋,便有淡淡暖香襲來。宋榮很少來女兒的閨房,不過,宋嘉言的屋子收拾的不錯。
    宋嘉言這院子不大,主屋六間,如今分了辛竹笙西面三間,宋嘉言住東側屋子。三間屋子打通,中間以多寶閣相隔,上面陳飾著一些陶瓷玩物,有值錢的古董,亦有些拙樸便宜的陶竹之物。
    宋嘉言的小客廳與書房是連在一處的,因這屋裡暖和,宋嘉言養了一大缸的臘梅,那臘梅生的極好,已有花苞吐出,想來不過數日便能含芳吐蕊。請宋榮在榻上坐了,宋嘉言去書桌上的一疊書中抽出一份帖子,轉身遞給父親看,「就是這個,大哥哥給我找來的。」
    宋榮一望便知,「這是歐陽洵的拓帖。」
    「很不錯吧。」宋嘉言道,「我就喜歡歐陽洵的字,有稜有角的,一看就令人精神。」
    宋榮看宋嘉言,「嘉讓從哪兒找來的?」看不出這小子還挺有心的。
    「秦崢給他的啊。」
    宋榮乃聰明絕頂之人,秦崢那點兒少年心,在宋榮這兒根本不夠看,見自家這傻妞還一臉天真不以為然的說是秦崢送的,宋榮簡直愁死了,拿帖子一敲宋嘉言的頭,「秦崢還挺熱心的啊。」平白無故的,請宋嘉讓喝酒,又送他家閨女拓帖。唉喲,前些天他這傻閨女還送了人家一個水仙大蒜頭。
    宋嘉言說,「大哥二弟和秦家兄弟是很不錯的朋友啊。」宋嘉言根本沒往那方面想,在她眼裡,秦崢啥的,都是小屁孩兒一個。
    這種事,宋榮也不好點破。畢竟無憑無據的,再說,秦崢這小子,其實,憑良心說,倒也還湊合,算得上秦家第三代的僥僥者。
    而且,這也關係到自家閨女的臉面,看這傻丫頭根本沒開竅,反正自己閨女沒事,管秦崢是死是活呢。
    丫環捧上茶來,宋嘉言從丫環手裡接過,轉而奉給宋榮,說,「爹爹,你嘗嘗。」
    宋榮喝一口,完全嘗不出是什麼茶,低頭一瞧,裡面是綠茶攙了玫瑰花泡的。不待宋榮問,宋嘉言已道,「是龍井和玫瑰花。」
    「真個糟蹋東西。」好好的龍井弄些玫瑰花配,這是什麼審美品味啊。
    宋嘉言笑瞇瞇的問,「爹爹,你下午出去嗎?」
    宋榮略一沉吟,明知故問,「出去做什麼?」
    「我問爹爹呢,爹爹若是出門,我好跟在一畔服侍爹爹啊。」
    「不行,現在天冷了,風也大,出去瘋跑,凍著怎麼辦?」
    「帶我去麼,爹爹。我一點兒都不怕冷,你什麼時候見過我生病呢?」宋嘉言央求,「我這麼結實,再大的風也不會把女兒吹跑的。」說著又把「好爹爹」念了一千遍。
    宋榮實在被纏的沒法子,只得笑允了。
《千金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