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大家不約而同的醉酒的醉酒,熟睡的熟睡,至於早早醒來的如宋嘉語秦斐,收拾東西都等著走了,眼瞅著日落西山,還沒動靜呢。
    倆人出來一瞧,宋嘉言、邵春華正與秦錚說笑呢。宋嘉語的眸中閃過一絲不悅,垂眸與秦斐過去了。秦斐笑問,「哥,天都黑了,我們什麼時候回去啊,」
    秦錚笑,「他們幾個還沒醒呢,就住一夜吧,不然醉醺醺的騎馬,到底不大安全。」
    親兄妹,一起長大,秦斐一想就明白了,氣惱的直跺腳,「多住一夜就多住一夜,哥也真是的,不早跟我說,我衣裳沒帶夠呢。」
    秦崢看宋嘉言一眼,「言妹妹有沒有多餘的衣裳帶著。」
    宋嘉言笑,「有,我多帶了好幾身呢,都是未挨過身的新衣裳,姐姐不嫌棄,我叫人給姐姐送過去。」
    秦斐笑著瞪宋嘉言一眼,「肯定是言妹妹先得了信兒,也不跟我們說一聲。」
    「冤枉啊。」宋嘉言笑嘻嘻地,「好姐姐,你想想,咱們多少時間沒出來好好玩兒一回了。我就猜到這些懶鬼肯定要在莊子上多賴幾日的。」
    秦斐笑道,「你還比我稍稍高一些呢,不過,你的衣裳我也湊合著能穿,倒是語兒可怎麼著,她也就帶了一天的衣裳來。」
    邵春華在一畔笑,「斐姐姐,我身量倒是與語姐姐差不離。」她倒是沒猜著會留在莊上過夜,是宋嘉言私下提醒了她。
    秦斐又氣又笑,「你們這兩個狐狸,早早的都預備好了呢。」不過,能多留一日,秦斐也是開心的。
    男孩子們默契十足的賴到傍晚才肯醒酒,晚上,秦崢吩咐廚下殺了頭小羊,園子裡點了篝火,將羊架到篝火上烤,大家圍著篝火吃吃喝喝。
    玩兒到興處,宋嘉言還耍了段劍術,宋嘉語剛撇下嘴,覺著大姐姐實在失禮,就見向來斯文儒雅的壽星秦崢跳上去給宋嘉言喂招。
    除了親戚就是通家之好,那邊宋嘉誡與李行遠也看得技癢,倆人也開始拳腳比劃起來。
    一直玩兒到夜深,眾人方興盡散去休息。
    第二日也不用早起了,磨磨蹭蹭的午後方到家。
    李行遠與邵春華就直接回寧安侯府了,宋老太太見著孩子們回來,笑道,「一出去就忘了家。」
    宋嘉言笑,「阿崢苦留我們,他是壽星麼,不好拒絕。」半句不提喝醉的事兒。
    宋老太太笑,「我還不知道你們,沒事兒也要找些事兒多玩兒幾日呢。」
    「祖母真是一猜就中。」宋嘉誡笑道,「都怪大姐姐,帶了好酒去,我們中午喝多了,一覺睡到了晚上去。」
    宋嘉言打他一下子,「喝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少喝,還有臉說呢。」
    宋嘉詞繪聲繪色的跟老太太說,「祖母,我們還獵到一頭鹿呢。」打獵的事兒其實與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唉喲,莊子上還有鹿啊。」老太太就很驚訝了。
    「可不是麼。」宋嘉詞驕傲地,「一頭小鹿,不是很大。肉很好吃,很嫩。」
    宋嘉謙笑,「這兩日都是吃的肉,祖母,晚上咱們吃素淡些吧。」
    瞅著一群孫子孫女,老太太越看越歡喜,自然有求必應。
    宋家滿室歡笑,秦家就比較嚴肅了。
    秦鳳初見兒子們晚歸,自然要問一問緣故,秦崢道,「上午打了些獵物,因為兒子慶賀生辰,喝了些酒,午睡睡過了頭,若急急忙忙的往家趕,不知趕不趕得在閉城門前回來,更兼有幾位妹妹,為穩妥起見,就多留了一夜。」
    兒子已經十三歲,一年大似一年,秦鳳初沉聲道,「你年紀漸長,做事要更沉穩才是。譬如這吃酒也是一樣,看他們喝的多了,你身為朋友兄長,也該提醒他們。以後,萬不可如此了。明年就要考秀才試,把心放在書本上。」
    秦崢垂手應了。
    秦鳳初素來做足嚴父的架式,秦老尚書就成日樂呵呵的,與孫子關係極好。秦崢剛回自己院子,祖父就到了。
    秦崢行過禮,請祖父在榻上坐了。秦老尚書笑瞇瞇的拈著下巴上幾根稀疏零落的鬍鬚,「玩兒的開心吧。」
    「都是好朋友,自然是開心的。」秦崢笑。
    秦老尚書問,「都得了什麼禮物啊?」
    「多是筆墨之物。」
    打發丫環們下去,秦老尚書露出抹心照不宣的笑,腦袋湊近孫子,狡黠的挑挑眉毛,「還跟我裝呢,我是問你言丫頭送了什麼?」
    「一幅字而已。」秦崢裝的一幅不在乎的模樣。
    秦老尚書呵呵笑了幾聲,「拿來我瞧瞧。」
    秦崢道,「一大堆東西,還沒整理呢。」還不願意叫祖父看。
    秦老尚書咳兩聲,「要不,我給你整理整理。」到秦老尚書這把年紀這把閱歷,臉皮啥的早煉出來了,對付秦崢,小菜一碟。
    秦崢只得從桌間取了來給祖父看,秦老尚書瞅一眼,是諸葛武侯的一句名言: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志遠。
    仔細觀量了一回,秦老尚書道,「丫頭的字還不賴。」
    說到宋嘉言,秦崢整個人都柔和了三分,眼含笑意道,「她每天在牆上懸腕煉字,寒暑不斷,下過苦功的。」
    秦老尚書笑一聲,把宋嘉言的字捲起來還給孫子,自己摸出扇子扇了兩下道,「如今我從尚書位上退下來,你父親未出仕,你得自己爭氣啊。」扇子一橫,往宋嘉言的字軸上指了指,「似言丫頭這樣,自家清流出身,子熙又深得帝心,日後再進一步不是難事。偏偏言丫頭的母族出身侯府,她還有一個姨母是嫁入寧安侯府。清貴二字,她佔全了。」
    「宋氏女的好處,你能看得到,別人自然也能看得到。」孫子的眼光,老尚書還是認可的。當然,這也就是孫子青眼的是宋嘉言,若是換個沒名沒姓的野丫頭,試試看!
    秦崢道,「我也不是看著言妹妹的好處,才……」那啥的。到底讀了多年聖賢書,少年面嫩,有些話,不大好說出口,關係到人家姑娘的名節呢。
    秦老尚書笑,「我是跟你說,你可得爭氣。不然,若有比你更出色的少年,這種事,人家父母沒有道理不給女兒選一個更好的。」
    「祖父放心,我心裡有數。」秦崢自認不是無能之輩,如今祖父雖然退下來了,秦家也不是沒人了。只要自己長進,兩家關係本就親近,他們又是自小一道長大,青梅竹馬,希望還是很大的。
    又鼓勵了孫子幾句,秦老尚書便晃悠悠的踱著步子走了。
    秦崢從案上撿起一本書來看,若不是以後提親什麼的或許要祖父出面才更穩妥,他真不樂意跟祖父說這些事。
    秦三太太也在聽著小兒子說在莊子上的趣事,到晚上悄悄跟丈夫說,「你說,咱們崢兒是不是看上宋家那丫頭了?」
    秦鳳初一時沒聽明白妻子的意思,問,「哪個丫頭?」
    「就是宋家大丫頭,嘉言,言丫頭。」秦三太太道。
    秦鳳初皺眉,「別胡說,關係到人家女孩兒的名聲呢,子熙跟咱家走的近,他們小時候一起長大的,親近些是有的。你別有的沒的就一驚一乍。」
    秦三太太細尋思了一時,道,「誒,要說宋家倒也是不錯的人家,就是言丫頭性子有些厲害,不若語丫頭柔和溫順,模樣也不比語丫頭出挑。」
    秦鳳初道,「崢兒不中舉人,不必談婚事!」秦崢功課素來一流,秦鳳初對兒子冀望頗深。
    「就是不談,咱們也得提前相看女孩兒了,你想一想,如今崢兒都十三了,不提前相看著,等日後中舉,哪裡有現成的女孩兒給兒子成親?」兒女都是她肚子出來的,秦三太太自然有發言權。
    秦鳳初沒好氣道,「那你也仔細想想,放著嫡長女不娶,難道去娶嫡次女,怎麼高低輕重也分不清了?」
    秦三太太道,「那,那也得給兒子挑個合心意的才行啊。嫡長女,嫡次女,不都是嫡女麼?」
    秦鳳初心下來火,低聲道,「怎麼會一樣?嘉言的母親是武安侯府的嫡女,嘉語的母親是武安侯府庶女出身。」
    「你莫不是傻了,武安侯沒有嫡子,現下的兩個兒子可是嘉語的親舅舅。」關係到兒子,秦三太太明白著呢。
    秦鳳初歎,「你莫這樣短見,日後崢兒官場上忙碌,妻子必要能幹才好。嘉言行事有大氣概,眼光心性都不差,若能給崢兒娶她進門,是崢兒的造化。就是崢兒,我看著,也是對嘉言好感多一些。」
    「什麼,崢兒真對言丫頭有好感?」先時他不過試探丈夫一問,如今聽到,竟是確有其事,秦三太太不禁提高了些嗓音。
    秦鳳初按住妻子,低聲斥道,「你是想叫別人聽到,壞了兩個孩子的名節!」
    秦三太太喘了回氣,仍有些不大樂意,小聲嘟囔,「言丫頭性子太野了,我聽嶸兒說,這次在莊子上,還跟崢兒一塊耍刀弄劍呢。一個女孩子,總這麼動刀動槍的,也不是常法。」
    秦鳳初冷笑,「你趕緊睡吧,人家是正三品大員的嫡長女,生母出身侯府,我無官無職,你亦無誥命,就是崢兒,都說他日後有出息,只是這出息在哪兒,誰也沒見著呢。你還挑三挑四,到時人家不一定看不看得上咱家呢?」以往是宋榮巴著秦家,以後可說不定了。
    秦三太太嘀咕,「老爺子……」
    不待她說話,秦鳳初已截斷妻子的話道,「老爺子已經退下來了,宋子熙可是正當壯年!」憑宋榮的本事勢頭,再在朝中干三十年,一戶尚書之位是穩拿把攥。如今不過是宋家兩個女孩兒尚且年幼,實在不到提及婚事的年紀,否則,不知多少人得踏平宋家的門檻兒呢。這無知婦人,還拿自己當尚書府的太太呢。大家不過是看老爺子還在,這些情分還在,虛尊一聲罷了。
    秦三太太終於不再說什麼,嘟哢一聲,睡去了。
    更奇葩的事在後面,秦崢與其妹秦斐生辰相近,過了秦崢的生辰,便是秦斐的。秦斐與宋嘉言關係向來不錯,便下帖子請了宋家姐妹。
    宋嘉言宋嘉語歡歡喜喜的早早去了,秦崢出來打個招呼就回書房唸書,諸人在老太太屋裡說話。秦三太太竟勸宋嘉言,「言丫頭,你如今一年大似一年了,不要總是舞刀弄棒,該學些女紅廚藝才好呢。女孩子家,溫溫柔柔的,才討人喜歡呢。」
    宋嘉言初時未過心,笑道,「三嬸嬸,我生來就偏好這個,實在學不來那些女紅廚藝。家中父母都知曉,也不勉強我那些。」
    秦三太太握著宋嘉言軟軟的小手,笑道,「做父母的哪個不是疼孩子,到底得為你們以後考慮呢。」
    「以後?」宋嘉言皺眉,問,「什麼以後?」
    秦三太太笑,「傻孩子,你漸漸大了,難道不要成親嫁人的?」
    秦老太太聽著不像,忙制止道,「老三媳婦,說什麼呢。」
    宋嘉言性情豁達,但也不是笨蛋,仔細一琢磨秦三太太的話頓時惱了。她為人向來穩的住,微微一笑,問,「我記得三嬸嬸喜歡花茶,是吧?」
    秦三太太笑,倒有了幾分欣慰,「是啊。你還記得呢。」
    宋嘉言笑悠悠地,「像一樣東西,譬如這花茶吧,三嬸嬸自己珍藏著,自己喜歡,無可厚非。不過,世上的好茶多了,三嬸嬸珍藏的、視之為珍寶的,三嬸嬸自然喜歡的緊,卻不是人人都要喜歡的,三嬸嬸說是不是?」
    「這一個人一個口味兒,真是不好說。再說了,三嬸嬸的珍藏珍寶,自然要找個懂這茶的、會品這茶的人才好。如侄女這樣的粗人,也品不來三嬸嬸的好茶。」
    「這天怪熱的,我這幾日不知因何,總是有幾分不舒坦。因與斐姐姐交好,不好不來賀一賀斐姐姐的。如今賀了斐姐姐,也給老太太請了安,見過了三嬸嬸,我便不多留了。」說著,宋嘉言將手自秦三太太掌中抽出手來,微笑著起身,福一福道,「老太太,我們姐妹這就告辭了。」
《千金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