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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兩日,李睿的信終於到了。
    信中一幅不知所措的語氣,以表示自己對於宋嘉讓離家出走之事的惶恐不安,借此擇清自己的嫌疑。宋榮一目十行的閱過,冷笑三聲,看向宋嘉言。
    宋嘉言那過人的心理素質再次發揮了作用,笑著將信折起來,說,「這回才算真正放心,一行人在一處,肯定沒問題的。」
    宋榮瞅宋嘉言幾眼,道,「你以後再這樣大膽,可要打你屁股了。」
    「什麼事啊,爹爹可不要誣陷好人。真是冤死了,這要是六月天都得飄了雪。」宋嘉言把信放好,死活不承認,挽住父親的手臂笑嘻嘻地,「不過,我不會怪爹爹的。爹爹,我剛從李伯父那裡弄了兩壇二十年的好酒,我送爹爹一壇?」改賄賂了。
    宋榮曲指敲宋嘉言額角一記,道,「兩壇都拿過來。」
    「一壇啦一壇啦,我也只有兩壇而已。」
    宋榮一眼瞟過去,宋嘉言無奈的撅撅嘴,一幅割她心肝兒的萬分捨不得的模樣,「兩壇就兩壇吧。」還裝模作樣的抽嗒兩下,倒把宋榮逗笑了。
    宋榮如今已經勉強接受宋嘉讓遊歷的事,只要兒子平安,也就不提了。
    倒是秦崢,秀才試後,一舉奪得案首之位。
    秦家素來矜持,並未擺酒慶賀,不過,家中老少也美的夠嗆。秦老尚書賞了報喜的奴才,對秦崢道,「你這一年來,長進頗多。若無子熙盡心盡力的指點於你,你何能有今日呢?叫你祖母給你備份禮,現在就過去。」
    秦老太太笑,「我早備好了。」孫子苦讀這些年,不是她吹,孫子比老頭子當年可出息多啦,越看越出息。秦老太太道,「咱們兩家通家之好,去了別忘了去給他家老太太請安。」她早猜得孫子能中秀才,就提前備下了禮。
    「是。」
    秦崢趕去宋家送禮,秦老尚書欣慰的拈著鬍子道,「阿崢比我那時有出息多了,我二十二上才中秀才。」
    三子秦鳳初笑道,「明年正是秋闈,若能一鼓作氣才好。」望子成龍,古今皆是。
    「先進國子監。」秦老尚書道,「咱們這樣的家境,阿崢僥倖中了案首,少不得許多人讚他。家裡人斷不能再去捧他,萬不要把好好的孩子捧殺了。」
    秦鳳初心下一凜,「父親說的是。」
    「就是阿崢的婚事,別人瞧他有個星點兒出息,難免打聽,莫叫孩子在這上面分心。」上次秦三太太個腦子不拎清的,去了回承恩公府,被人家兩句好話就哄的找不著北了。事兒沒打聽清楚,拿個充作嫡女養的庶女就要給兒子說媳婦。秦崢當時只問了一句,「莫非在母親眼中,兒子只配娶個庶女?」
    之後,秦崢直到考秀才都未回家,秦三太太也悔的了不得。
    聽父親這樣講,秦鳳初面上微熱,道,「父親放心,兒子曉得的。」那糊塗老婆,秦鳳初唯有歎息。和野獸同居的日子
    秦崢去的時間好,宋榮未在家。
    秦宋兩家交情擺著,他要給老太太、太太請安,下人稟於小紀氏。小紀氏便命婆子引秦崢進了內宅。秦崢奉上禮單,道,「小侄得叔父指點,僥倖考中案首。叔父之恩,不敢相忘,特意前來給老太太、太太、叔父請安。」
    小紀氏笑,「我們老爺早就說你是個出息的孩子,今日一看,果然如此。好孩子,你叔父指點你是應該的,你考的好,我們也為你高興。去見見老太太吧,她最喜歡跟你們這些出息的孩子說話兒。」
    宋老太太的確是喜歡考科舉的孩子,無他,她兩個兒子都是科舉出身,老太太對科舉懷有一種祟高的感情。見秦崢小小年紀就中了案首,老太太笑,「考的好,考的好。我就喜歡科舉的人,這是憑自己真材實學的本事來做官。自己有本事,才能做得好官。」
    秦崢笑,「老太太說的是。虧得叔父肯指點於我,不然,我哪裡能這樣順利的考中秀才。」秀才其實並不難,如秦崢這般,資源都是上好,若連個秀才都考不中,這就有問題了。不過,秦崢年紀尚小,而且,秀才不難,但,考中案首就需要一點本事了。
    老太太見秦崢謙虛,搖一搖頭道,「是你自己爭氣。俗話說,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老師多了去,也不是每個人都成才的。是你自己用功,學的好,聰明。」說著說著,老太太又說到自己兒子,「你大叔也是,他們兄弟小時候啊,哪兒有名師,就是跟村東頭兒的秀才唸書……」
    因未見到宋嘉言,秦崢就聽老太太說起了宋大叔的當年。秦崢這人,有耐心,還時不時的接兩句話,老太太說的更是來勁兒。就是辛老太太,瞧著秦崢模樣俊秀,人也斯文有禮,也喜歡的不得。
    秦崢就陪這兩位老太太說話,一說,說到了晌午。
    這都是吃午飯的時候了,真不好意思不留客,何況是秦崢這樣討人喜歡的少年。
    秦崢笑辭,「老太太與舅老太太賜飯,是小子的榮幸。只是老太太、舅老太太這裡,姐妹們常來常往,小子年紀漸長,怕唐突了妹妹姑娘們。若老太太愛惜,小子去前院兒用就行了,待叔父回來,小子給叔父請過安,便回家了。」
    老太太在帝都這些年頭兒,這些規矩上的事兒也知道些,聽秦崢如此一說,倒給她提了醒兒,笑道,「看我,都老糊塗了。好,你這就去前頭用飯吧。我叫人從我小廚房給你送好吃的去。」
    秦崢一笑謝過。
    宋嘉言在秦崢走後方到老太太屋裡來,老太太說,「丫頭,秦家崢小子中了案首,你知道不?」
    宋嘉言笑,「在外頭聽人說了。」
    辛竹箏微驚,道,「不是秀才中第一才能被稱為案首的麼?」可真是厲害。
    別看老太太對別的不大清楚,科舉的品階她一清二楚,聽辛竹箏一說,老太太喜滋滋的笑,「是啊,秀才中成績最好,做的文章最漂亮的人才能叫案首,別的可是不行的。當年,你表哥中了案首,唉喲,村東頭兒的財主還送了咱家一口豬。我高興的喲,都用來擺酒席了,從一出太陽熱鬧到伸手不見五指,鄉親們才走了。」[綜美英]天才進化之路
    宋嘉言也知道這件可樂的事,問,「祖母,人家財主不是想把家裡的女兒嫁給爹爹麼。」
    宋老太太將下巴一揚,將嘴一撇,鼻孔朝天的模樣,哼一聲,「是啊,原本我以為他家是白送的豬呢。還是媒婆子登門兒,我才知曉是要跟咱家做親。唉喲,簡直能把人愁死,你爹爹那會兒才十二,哪兒是說親的年紀。再說了,他家那丫頭我早就瞧過,不是我吹牛,圖她哪樣呢?就沒一樣能配得上你爹爹的。後來,這些不開眼的傢伙,又要把豬要回去,哼!」害她到處借錢才補足了豬錢還給了財主家,現在想起這事兒,老太太都是滿心氣憤。
    大家念叨了一回科舉啥的,就擺開桌碟吃午飯了。
    秦崢亦在前頭用的飯,奴才小心侍奉,格外慇勤。
    及至傍晚,宋榮還未回家,倒是杜君來了。
    秦崢早知曉杜君與宋家的關係,笑道,「阿君,還沒向你道喜。」杜君一直在秦家家學唸書,這次也參加了秀才試,雖然他排名不若秦崢高,不過,也是榜上有名。
    杜君笑著拱手,打趣,「秦案首,同喜同喜。」能一舉中得秀才,對於秦崢是意料之中,對於杜君就是意外之喜了。
    不過,既然中了,杜君還是來了宋家。不為別的,姐姐已然如此,他有出息,姐姐在宋家就更有臉面。
    倆人一直等到宋榮回府,說過話後,秦崢就告辭回家了,杜君則被允許去見了姐姐一面。
    杜月娘聽弟弟說中了秀才,喜極而泣。摸著弟弟的頭臉道,「回去後買個豬頭供奉爹娘,再給爹娘的牌位上柱香,叫爹娘在九泉之下也高興高興。」
    杜君點點頭,其實他半點兒不記得爹娘的樣子,但,每次聽姐姐這樣說,心下總是酸楚難耐。
    姐弟兩個說了幾句話,杜月娘又從櫃子裡找出前些天為弟弟做的衣裳,用包袱皮包好,將自己攢的幾兩碎銀子給弟弟,說,「天也黑了,這是內宅,你不好多呆的,這就出去吧。」
    杜君不捨的與姐姐告辭。
    家裡一下子來了兩個秀才,老太太沒見到杜君,晚間對秦崢可是讚了又贊。宋嘉諾也很為秦崢高興,道,「不枉崢大哥苦讀這些年。明天我去給崢大哥賀喜!」
    老太太笑,「這也沒啥?我看我們諾哥兒以後也不會比秦家哥兒差。你爹爹有空才會指點他一下,等諾兒以後考秀才的時候,天天叫你老子指點你,他也樂得很。」自家有名師指點。
    宋榮笑,「是秦崢自己爭氣。」當然,他兒子的天分也半點兒不比秦崢差。
    秦家事,於宋家而言,不過是飯後談資而已。異世婚嫁路
    秦崢回家時,天色稍晚。
    秦崢中了案首,家裡不對外擺酒,不過,對內,自己人也擺了兩桌酒,小賀一下。
    自五歲啟蒙至今,念了近十年的書,如今能考中案首,秦崢自己也高興的緊。兄弟姐妹們都賀了秦崢一回,及至飯後,秦崢與父親去了書房。秦鳳初好生教導了兒子一番,大意是,如今不過是個小案首,雖可以直接進國子監繼續唸書,到底只是個秀才,切不可驕傲自滿,甚至別人那些讚他的話,委實不可當真。
    秦崢性情沉穩,即使父親不說,他也不可能被人捧的不知天高地厚。
    自書房出來,秦崢回房休息。剛剛洗漱過後,母親又過來了。
    兒子自從上次惱過後,直接回了莊子,到秀才試結束也未回家,反是繼續回莊上苦讀,直待秀才試的結果出來,此方回家。
    秦三太太知曉上次的事傷了兒子的心,就是女兒也常勸她,「難道充作嫡女養的庶女就不是庶女了?哥哥展眼就能考秀才、考舉人、考進士,進士出來就能作官。母親給哥哥說一個國公府的庶女,實在太委屈哥哥了。哪怕是國公府的嫡女,國公府說來體面,不過是外戚人家。娶他家的閨女,對哥哥有什麼幫助呢?母親別怪哥哥不高興,就是女兒,聽到母親要給哥哥娶這樣的媳婦,也惱怒的很。」
    婆婆罵了一頓,丈夫懶的與她說話,女兒又抱怨她,兒子直接面兒都見不著了,秦三太太眾叛親離,也悔的很。
    見母親進來,秦崢起身喚道,「母親。」
    秦三太太道,「坐吧。」打量著兒子愈發清俊的臉龐,歎氣,「這小半年的都住在莊子上,瘦了。」
    秦崢道,「莊子上也好,清靜。」
    打發了丫環下去,秦三太太問,「崢兒,你怪母親的吧?」
    秦崢依舊淡淡地,,「母親說哪裡話,兒子豈敢。」
    秦三太太人雖糊塗,不過有一樣好處,拉得下面子。握住兒子的手,秦三太太道,「母親是一時受了別人的蒙騙,母親哪裡捨得委屈你呢。我委屈自己都捨不得委屈你,如今我明白了,你好生唸書,這些事以後再提,如何?」
    秦崢看母親一眼,道,「以後也不必提,兒子根本不想成親。」
    秦三太太大驚失色,道,「這是什麼糊塗話!不想成親,不成親怎麼行呢?」
    「兒子只想守著母親過日子,對成親什麼的,沒有半分念頭。」秦崢慢悠悠地,語氣篤定,「母親,這樣不好嗎?兒子不成親,只守著母親。兒子這一輩子,只守著母親。」
    秦三太太,呆了。
《千金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