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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家峰迴路轉,雖然沒有襲爵,卻是得了帝心。
    何況,吳家兄弟的才幹,是大家公認的。
    相比於先時高門大戶只願出個庶女投資的情況,如今哪怕嫡女,也有許多不錯的人家願意下嫁聯姻。雖然依舊是無爵無家底的兩兄弟,但,相對於之前,兩兄弟有了武安侯夫人這個姑祖母,有了寧安侯夫人這個表姑,還有宋家亦是表親。然後,這又關係著多少姻親故舊。
    未婚的吳家兄弟頓時成了帝都香餑餑中的香餑餑。
    武安侯夫人與宋嘉言道,「唉,阿雙阿玉的母親,說來也是個苦命人。他們母親出身山東吳家,外祖父是先帝時的禮部尚書,被稱為文襄公的吳明起吳大人。你舅舅的父親,與吳尚書的嫡長子是連襟兒,他們娶的是山東孔家姐妹。後來,姐妹兩個同時有了身孕,因兩家交好,便約定,若是一男一女,就指腹為姻。你舅舅與吳家姑娘原本要成親的時候,吳尚書因牽連到廢太子案,被奪官去職,最終死在獄中,一家子發賣為奴。發生這樣的事。興國侯府與吳家素有交情,何況你舅舅與吳姑娘是自幼青梅竹馬長大的,感情很好。將吳家人贖買出來後,仍是一家子奴籍,好在也安置了。我並不曉得,原來繼遠在外面為吳姑娘置了宅院……就是他們兄弟,我以前也未曾見到過。若不是你舅舅瞞了我,他們兄弟一來帝都我肯定能認出來的。」
    「其實,今上登基後,大赦天下時就赦免了吳家。我跟你舅舅說了,吳姑娘跟了他一場,為他生育了兩個兒子,也該正式給吳姑娘一個名份。這樣,阿雙阿玉出去走動,身份上也好聽。」
    宋嘉言剝著開心果吃,道,「是啊,雖然他們很有才學,不過,名聲也很重要。尤其阿雙哥,他正經科舉出身,清流中人,讀書人最看重這個。」
    「外祖母,舅舅還好嗎?」宋嘉言道,「我父親想去見一見舅舅,又不知現在去合不合適。」
    武安侯夫人歎道,「繼遠的相貌被毀,如今只能坐在輪椅上,他不願見人。」
    宋嘉言「哦」了一聲,道,「舅舅雖不願見人,過的開心些才好。」
    武安侯夫人瞅著宋嘉言一笑,「我正想給他們兄弟說上兩房媳婦,這樣,他們府裡有個主持中饋的人,上能孝順你舅舅,下能照顧你兩位表哥。」
    宋嘉言道,「現在可是好時機,我聽說帝都裡想嫁給他們的閨秀,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呢。外祖母放個風聲出去,不知多少人來您這兒介紹自個兒閨女呢。」
    武安侯夫人笑悠悠的問,「那你覺著,他們兄弟如何?」
    宋嘉言瞪大眼睛,「這怎麼成?」
    「怎麼不成呢。」武安侯夫人一五一十的說給宋嘉言聽,「如今他們兄弟雖然官兒小些,不過,誰做官不是自七八品的小官兒往上熬呢。只要有本事,以後前程肯定是妥妥的。再者說了,你也不是那種目光短淺的孩子,而且,你們是表兄妹,我聽說,你們打梅林的時候就認得了?」
    宋嘉言立刻道,「是不是吳雙說的?」氣的哼了一聲。
    武安侯夫人笑,「是啊,阿雙說還常燒飯給你吃呢。」
    「真是個碎嘴的,什麼都拿出來說。我又不是免費去吃,也送了他們好些東西的。」
    武安侯夫人笑的不成了,問,「你都送他們什麼了?」
    「他們無非就會去山上打幾隻獵物,採些山菇野菜的,我每次去吃飯,都會帶許多庵裡的蔬菜和點心給他們吃。」宋嘉言道。
    武安侯夫人微微的笑著,「你現在還小呢,又是個姑娘家,我一直想著你的親事,不論貧富,得找一戶知道珍惜你,對你好的人家兒才好。原本,我囑意行遠,你大姨母素來疼你,給你大姨母做媳婦,誰也委屈不了你。不過,瞧著你父親的意思,並不願意你嫁入侯門公府。如今他們兄弟,我看阿雙就很好,雖說大了幾歲,他其實對你很有幾分心意。而且,你進門兒就當家,沒有婆婆什麼的要立規矩,就是你表舅,也不是脾氣不好的。你是我的親外孫女,我再疼他們兄弟也越不過你去,實在是看著他們兄弟人品難得,這才跟你提一聲,你好好考慮考慮。」
    宋嘉言苦著臉道,「我聽說,有血緣關係的人成親,生出的小孩兒比較笨。」
    武安侯夫人目瞪口呆,問她,「你聽誰說的?」
    「書上看的。」
    「胡說八道,再沒有這樣的事。天底下表兄表妹成親的多的是,就是我跟你外祖父,我們就是表兄妹,你大姨母跟你母親都聰明伶俐的很。還有阿雙他們兄弟,你表舅與吳姑娘也是表兄妹,阿雙他們還是狀元呢。」武安侯夫人直接現身說法把宋嘉言鎮壓下去,還善解人意地,「知道你是大姑娘啦,說這個難免害羞。先跟你透個氣兒,等什麼時候我問問你父親的意思。」
    宋嘉言撅撅嘴,沒說話。
    宋榮現在看吳家兄弟順眼的很,尤其這兄弟二人十分嘴甜,有事兒沒事兒的總是來宋家,一口一個姑丈叫的親熱。
    吳家兄弟算是馮家嫡系,先時姓吳有隱性埋名的意思,如今都真相大白,冤屈得伸,依舊未改回本姓。宋榮問過緣故,兄弟二人說是馮繼遠的意思。想到馮繼遠,宋榮便不好再說什麼了。
    宋嘉言悄悄對宋榮道,「爹爹,我覺著馮家的事兒挺怪的。」
    宋榮正在看書,漫不經心的應了聲,「哦,哪兒怪啊。」
    「當年的事啊,我聽人說一場大火把青雲巷都燒完了,難道先帝就沒查證過?我就不信,這麼殺人放火的,沒有線索留下!而且,關鍵是老侯爺知道的一清二楚,反倒為庶子遮掩,這也太不公平了!就算馮家表舅毀了容落下殘疾,失去了襲爵資格,阿雙阿玉也能襲爵啊!」宋嘉言道。
    宋榮瞅宋嘉言一眼,道,「當年啊,太子已廢,這場火就被歸咎於二皇子的腦袋上。二皇子因為這場大火失去了繼承權,於是,今上登基。」
    「老侯爺就是知道,也不會說。當時,老侯爺有一女為今上側妃,那會兒,馮側妃已經誕下兩位皇孫。馮側妃與馮錦淵是同胞兄妹。老侯爺只有兩個兒子,嫡長子早已過身,嫡長孫毀面殘疾,揭發了庶子,爵位怎麼辦?」宋榮早將一切查的一清二楚,淡淡道,「吳雙吳玉的母親當時是罪奴之身,今上已赦了吳家之罪。但,當年是先帝在位,有一個罪奴出身的母親,他們焉能繼承爵位?而且,此事一旦揭發,連累的不只是興國侯府,你明白嗎?」當年的馮側妃,當年的三皇子,都可能被捲進這場政治漩渦。一旦牽連到三皇子頭上,那失去的東西,絕對比一個興國侯府要多的多。所以,不是沒有證據,只是,不能查。最好不過有當年的二皇子做替死鬼,一舉雙得。
    吳家兄弟一直待到此時方揭露此事,未嘗不是明白這些。
    「所以,哪怕庶子狠毒至此,老侯爺仍要做此安排。」宋榮神色深遠,道,「你若是覺著老侯爺不恨庶子,那麼,老侯爺如何會在祠堂額匾上留下至庶子於死地的奏章。」
    「這就是政治,最重要的不是真相,而是情勢。」
《千金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