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亂

    明湛對人好向來不藏私。[非常文學].
    他喜歡魏寧,便處處想討好魏寧。
    拉著魏寧去家寶庫裡翻騰寶貝,寶庫裡到處是木箱,當然不可能像電視上那樣金銀珠寶堆成山,能灼瞎人的眼睛。這裡頭東西分門別類的裝箱封好,妥當保管珍藏。
    魏寧是讀人,自然喜歡畫一類。
    明湛著人搬了兩箱子出去,拉著魏寧的手問,「你還喜歡什麼,阿寧?」
    魏寧笑,「自來都是別人給你送禮,哪有從你家往外搬東西的?叫人瞧見又不知該怎樣琢磨了。」
    「沒事,我叫人偷偷給你送去。」明湛道,「就算叫人知道我與你交好又有何妨呢?阿寧,現在這個時候,我們走近一點兒沒事的。我看以後你就跟我去雲南,自來外戚難做,皇伯父在位時,還好些,總有些幼時情份在。日後不論哪個皇子登基,都不會重用你。與其受這種防備,你倒不如跟我去雲南,我們那兒地方雖不比帝都寬闊,不過我做得了主,斷不會讓人受委屈的。」
    魏寧聽明湛一片赤誠對他,點了點頭,「好。」
    明湛歡喜的捏一捏他的手,側頭對著魏寧笑,眼睛彎起來,明亮璀璨如同辰星,讓魏寧心中一暖,「走,我們出去瞧瞧這些字畫。」
    明湛是個很有本事的人,他雖然才學很一般,在雲南時,有些老臣看不慣明湛作為,便會有奏章中用極艱澀深奧的古文委婉的諷刺他一番,明湛常常看不大懂。當然就是後來懂了,他也不過是一笑置之。
    不過,明湛很懂人心,他送人的東西,永遠是最合適的。
    魏寧雖出身寒門,卻是自幼便投奔了鳳景南去,從小也是博學鴻儒教出來的,在皇子府長大,見識品味自然不差。
    明湛坐在桌一側聽魏寧講解畫,「這副《蘭亭》雖是摹本,也極為難得了。你看,用筆深厚,點畫沉遂,虞世南得智永真傳,這魏晉風韻真是神形俱全。」
    明湛對於什麼用筆啥的屁都不懂,他在盯著魏寧清秀的側臉瞧,線條柔和溫潤,眉目溫潤,唇色稍淺,咬起來時有些涼,像在吃果凍……明湛一面意淫,還不忘腦袋依舊似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時不時說一聲,「唔」「是啊」「就是這樣」「原來如此」。//..//不懂裝懂,充有學問。
    魏寧捧著卷軸讚歎,「雖無福見一見《蘭亭》真跡,能得虞本一觀,也是生之大幸。宮裡藏有褚本,我以往有幸得見,稱得上是風身灑落,點畫濕潤。《蘭亭》絕世之姿,當真令人神往。」
    明湛給他酸得一個跟頭,眼睛掃了那幅字一眼,忍不住說道,「不就是幅字麼?什麼時候我也給你寫一幅,那也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荗春松』。」明湛得意的問魏寧,「是這麼說的吧?」
    魏寧笑歎,「你字雖爛,不過地位在這兒擺著,你硬說自己有王右軍的水準,想來也不會有人多駁你的。」魏寧簡直愛不釋手,「這幅字你真送我了。」
    這東西在魏寧眼裡萬金不換,明湛卻無所謂,不過,不佔點兒便宜真不符合他的個性,趁機提條件,「今天晚上你得讓我,我才給你。」
    魏寧立馬丟開手,奚落明湛,「要這樣,明天我給你搬一箱子來,你天天讓我上。」
    「阿寧,昨天就是你在上頭,起碼得輪替著來吧。」明湛武力值差勁兒,只得跟魏寧說軟話,一個勁兒的拿小眼神兒可憐巴巴的瞧魏寧。
    魏寧心一軟,歎道,「好吧,一人一次,輪替著來。」
    明湛頓時沒看畫兒的心了,拉著魏寧道,「這些東西,什麼時候瞧都來的及,喲,這都快晌午了,咱們先去用午膳。好不容易今天休沐來著。」
    還未等明湛拉著魏寧踏出內室,方青小跑著來回稟,「殿下,福親王世子前來求見殿下,正在小廳裡哭呢。」
    福親王只一子一女,因福親王不理朝政,這位世子也向來清閒風流,只是明湛與他真的不大熟,怎麼倒找上門兒了,明湛問,「他有什麼事?」
    「福親王世子沒跟奴才說,只是看世子倆眼腫的跟桃子似的,這會兒還在流淚呢,一個勁兒吵吵要見殿下呢。」方青道。
    「你先去瞧瞧福親王世子吧,怕是有急事。」魏寧道。
    正事要緊,明湛還不至於昏聵到因私廢公,便著緊去小廳見了。
    明湛前腳踏進小廳,福親王世子一見他便就撲了過去,他年紀比明湛長、個子也較明湛魁偉,險些把明湛壓到地上去,方青眼疾手快,在明湛身後一拱,身後兩個小內侍跟上來四隻手托一把,明湛方沒丟醜。
    「明玉哥,你這是怎麼了?」明湛連聲問。
    福親王世子鳳明玉,真的是眼如爛桃,見著明湛如同見著救星,抓住明湛的手驚惶的喊,「明湛,你可得救救父王!」
    「明玉哥怎麼了,誰對王伯不敬麼?」明湛手上用力,握住鳳明玉的手腕,先將鳳明玉送到一側的座椅上,自己也坐了,輕咳了幾聲問。
    鳳明玉眼裡含淚,「明湛,隨駕的幾位大臣回來了,帶回了皇上的手諭。上、上面,」鳳明玉實在有些難以啟齒,眼睛通紅的流了幾滴淚,方繼續道,「手諭上面說要立父王為儲,讓父王登基。」
    明湛被這消息驚的說不出話,不可思議的看向鳳明玉,鳳明玉咬牙切齒,「這怎麼可能呢?皇上有四位皇子,就算不說皇子,皇上與鎮南王叔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關係向來親密,也有你們兄弟在。再怎麼說,也輪不到我父王……這幫殺千刀的臣子們保不住皇上安危,如今回來還要害我父王,這是想致我家於死地哪……明湛,我求你去說句公道話……我父王連朝中大臣都認不全,他,他真的沒那大不敬的心思啊!」
    鳳明玉哭天搶地的一頓嚎,明湛垂眸,靜靜思量,對鳳明玉道,「明玉哥不必多想,你還是先回去侍奉王伯,不要讓王伯出了意外。」
    鳳明玉顧不得儀容,抹一把淚道,「父王聽到消息就要自裁以示清白,幸好被母親攔住了,現在母親妹妹都守著父王呢。明湛,朝中大臣我也不太認得,如今只得求你看在咱們一個祖宗的份兒上,說句公道話。」
    鳳明玉的話還沒說完,宮中派出的內侍已經到了,請明湛進宮議事。
    明湛道,「即然順便,明玉哥不如同我一道進宮去,也好分說明白。」對於鳳明玉的到來,明湛心裡不怎麼痛快,說到底,他與福親王一脈並未有多深厚的交情,不過面子情份。而且關鍵,他們鎮南王府雖與皇室親近,可同樣不是皇室一支,如果不是御駕出事,尚輪不到明湛來帝都說話。帝都對鎮南王府的態度向來是拉攏與防備並存,在這種形勢下,鳳明玉不去皇子府上反倒直奔他的鎮南王府,簡直其心可誅!
    明湛站在內室,雙臂展平,任侍女伺候他換上大禮服。
    「阿寧,我估計傳旨太監定也去你家了,我這裡有你的官服,你也換上,與我一道進宮。」明湛道,「看來皇伯父與父王的處境不大妙。」
    魏寧點了點頭,對明湛道,「福親王的事,你心裡要有個成算。」然後隨侍女去換官服。
    范維站在一畔道,「殿下,我們鎮南王府乃皇室近支,王爺與皇上乃一母同胞,從哪裡算,咱們與帝都總比與福親王府要近一層,殿下切莫心軟。」
    明湛冷笑,「他嚎幾聲,莫非我就要站在他那邊兒?」他是在發夢吧!
    范維馮秩齊聲道,「殿下俊傑。」您把這聖明勁兒使在承恩侯身上就完美了。
    「不過現在也不大妙,該死的鳳明玉,你派人出去打聽打聽,來我們府上前,他還去過哪裡?」明湛從侍女手中接過腰帶,自己勒上,吩咐道,「還有福親王府,那邊兒增派人手。」這兄弟兩個到底怎麼著了,怎麼會發出這樣的手諭來!該死的阮鴻飛,明湛道,「發一道我的手令,去北威侯府問問,北威侯有沒有接到進宮的命令,如果沒有的話,讓北威侯拿著我的手令進宮去。」
    馮秩連忙去擬手令,黎冰在明湛臉上略做裝飾,在明湛耳邊道,「永定侯也接到了進宮的命令。」
    「這再正常不過。」明湛問,「陳四賢呢?」
    「陳大人官職不高,手中不過數千人,並未接到入宮的命令。」黎冰回道。
    明湛並未多說,馮秩呈上擬好的手令,明湛略略看過,在手令上蓋了印,待魏寧收拾好,便一道出去。
    鳳明玉也重新洗了臉,眼睛雖紅腫,倒也還整齊,見了魏寧臉上有掩不住的驚愕,「承恩侯也在?」
    「見過世子。」魏寧行一禮。
    鳳明玉連忙扶住魏寧,並未受他的禮,這個時候魏寧在鎮南王府,同明湛的交情定是不一般的。饒是鳳明玉也得感歎承恩侯神通廣大,得明湛青眼。
    三人並未多說,明湛與魏寧共乘,鳳明玉的車駕隨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向皇城趕去。
《嫡子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