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皇帝難為之二十

    宋淮在官場混跡了大半輩子,自認為對於為官一事已小有所成。*非常文學*
    可是,自從皇上立了太子。宋淮發現,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剛入官場時,那種惶惑與懵懂。雖然宋大人算得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人物世情也算練達,可他不知道到底是西南人本身腦子跟帝都人不一樣,還是這位皇太子天生就特立獨行,不是凡人。種種心思,實在叫人琢磨不透。
    自高祖皇帝打下萬里江山,承平之日起,從未有過南北軍對調之事。到了皇太子這裡,張張嘴皮兒就折騰起來。對調了還不算,接著又要搞什麼演武;搞演武還不算,更要派來欽差做裁判;欽差們折騰不能夠,他皇太子親自出馬,年也不過,跑西北去了。
    俄的神哪。
    若這位爺登了基,更不知要搞出千百種花樣來,像宋淮這種官場達人,都隱隱的頭痛欲裂。
    更讓他頭痛的是,海盜那邊兒不伺候了!
    宋翔親自去分說還被抽了幾個耳光扔回了岸上,一副要翻臉的架式。宋淮只恨當初竟與老虎謀皮,而今到了用人之際,這些該死的匪盜們卻漫天要起價來,實在該殺!
    不過,現在也不是意氣用事之際,宋淮問周之源,「印章刻好了沒有?」
    周之源從袖中取出一卷擬好的公文,遞了上去,「大人盡可放心,以假亂真,絕無問題。」
    宋淮瞧了瞧,點頭道,「讓宋翔給他們送去吧。」
    「是。」
    「先生。」宋淮總有些隱隱不安,「你說太子因何去了西北?」
    周之源略一思索便道,「依屬下看,太子怕近年就會登基了。」
    宋淮微驚,問的懇切,「先生細談。」
    「如今皇太子雖冊立了,身份卻有些微妙。」周之源拈鬚道,「上有皇上龍體康健,下有兩位嫡脈皇孫,而太子只是皇上的侄子。」
    宋淮低聲道一句,「先前倒有傳說龍體不大妥當的。」
    「大人,想那鎮南王府雄鋸西南兩百多年,就是當初肅宗皇帝想動他一動,都因此失了帝位。」周之源歎道,「自此,鎮南王府便穩如磐石,再無人敢質疑它藩王之位。就太子而言,他本就是世子,且在西南那是他的地盤兒,上面坐王位是是他的生父。若無登基的把握,他何必留在帝都坐這夾心板的位子。且鎮南王只這一個嫡子,若不是兒子能更進一步,怕那邊兒也捨不得兒子留在帝都呢。再者說來,天下皆知,太子早有言在先,待皇孫成年便會將皇位讓於皇孫。不論真假,太子能說出這種話,就是安了皇上的心呢。要屬下說,怕是皇上那裡已有退位之心,所以這西北東南的都隨著太子的心意來了。太子這次去西北,是想趁著皇上在位,國家安定,來收一收西北的軍心了。」
    宋淮往北一抱拳,惋歎道,「自皇上登基,便勤於政事,百姓安寧,吏治清明,百業興旺,打下這欣欣盛世,聖上正當壯年,我還想著服侍皇上至百年以後呢,哪裡料到……」說著這話,竟虎目含淚,頗有幾分傷感。
    周之源卻明顯更知老闆心思,宋淮是伺候慣了當今,將當今的脾氣秉性摸的通透,這官兒也做的順遂。如今眼瞅著就是皇太子掌事了,這位太子殿下別的不知如何,單看如今這頓折騰,就不是好相與的人。且不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事兒,這樣愛折騰的人,定是不好糊弄的。故此,宋淮對於鳳景乾倒真起了幾分難捨之情。
    周之源附和道,「誰說不是呢。」再一轉折,「只是如今,大人也得有個主意了。^/非常文學/^」
    「難啊。」宋淮歎道,「太子這一去西北,頭籌必是西北得了。倒不如……」宋淮頭腦機伶,笑問,「先生說,不如我們浙閩官員聯名上書,請太子殿下也來浙閩一閱軍容如何?」
    周之源斟酌道,「大人念頭兒是好的,只是到底皇上在位。大人本是皇上的心腹之臣,如今……倒怕太子皇上多想呢。」言下之意,老主子還在呢,你就急惶惶的巴結新主子,這樣朝秦暮楚的人,不但老主子心寒,莫非新主子就能瞧得上眼?
    「我一時焦急,倒是錯了念頭兒,虧得先生予我提了醒兒。」宋淮絲毫不以為恥,淡淡一笑,「那就請朝中交好的同年上折請奏,便可脫此嫌疑。」
    「大人所言極是。」
    宋淮心裡有了準頭兒,便安然起來,笑對周之源道,「那張手書的事兒,煩先生予宋翔親談吧。」
    「屬下這就去辦。」
    宋翔是個很會打點的人,周之源這等總督身邊兒的大紅人自然不能落下的,早早的便將鋪號的干股送了來,故此周之源在宋淮跟前兒常不著痕跡的為宋翔說上幾句好話。宋翔在周之源跟前比與宋淮鬆快許多,也不必小童伺候,逕自倒了兩盞茶來,周之源道了聲謝,將文書交予宋翔。
    宋翔接過略看幾眼,歎道,「這群活土匪實在難相與。」
    「怎麼又忽然變了卦呢?」周之源暗裡打聽,怕有什麼隱情。
    宋翔噓聲道,「這事我不必猜也知道是誰在裡頭作鬼呢。」
    「陳家人?」
    宋翔面露嘲諷,呷了口茶道,「要是他們,也用不著讓叔父與先生為難了,我就能了了此事!這裡頭,定是姓杜的在搗鬼!此人向來精乖,他在海上時間不長,近十來年才漸漸做大,雖說名頭兒不如李方響,地盤兒卻不輸姓李的!聽說他手裡有把著十幾個島,實打實的土皇帝。我這裡一個破碗賣他二兩,他販到南洋或者更遠的地方去,能賣上十幾兩。再從那些蠻子手裡弄來的洋貨,一轉手就翻出幾十倍的利潤。我們跟他一比,只略比要飯的強一些罷了。」
    周之源不由問,「此人什麼來頭兒?」
    「我也查了許久,也沒個准信兒。有的說他是帝都犯了事兒的逃犯,出身名門世家子弟。有的說他是南洋人,還有的說是……」宋翔忽然心頭一陣顫慄,吞下即將出口的話,改口道,「還有的說是與咱們這裡的某個大人物有關呢。」
    周之源大吃一驚,連連追問,「可有個准信兒。」
    「就是因為眾口不一,我才不好在叔父面前胡言亂語,免得令他老人家擔心。」宋翔此刻早被自己心裡那點兒小念頭兒給嚇了個好歹,也沒了喝茶的心,歎道,「不過此人當真是手段了得,難纏的很。這總督文書的事八成就是他在後頭挑撥。」
    周之源鄭重相托,「還得請萬貫多留心此人,若有什麼消息,盡快通知老朽或是大人才好。這個要命的時候,是萬不能出半點兒差錯的。」
    「是,我曉得。」宋翔溫聲應了,又說了一時話,便告辭離去,心下卻起了另一番思量。
    不說總督府的種種安排盤算,馬維還惦記著給明湛接風的事。他是真將明湛看做阮鴻飛的兒子了,瞧那種種嬌慣哦,除非自己的兒子,阮鴻飛還會對誰有這樣的耐心呢?
    結果,馬維一腔子的熱情,人家倆人傍晚回了將軍府就沒再出過屋。
    當然了,沒有大家想的你儂我儂的情景,明湛是頭一遭的長途騎馬趕路,這回是累狠了,洗澡都是半睡半醒的由阮鴻飛伺候著來的。而且屁股上磨出兩團烏青,大腿裡側蹭破了皮,真難為他怎麼堅持下來的?阮鴻飛掰著明湛的兩條腿只顧得給他上藥了,至於什麼「禽獸不如」的事,阮鴻飛一直沉浸在明湛千里會情夫的感動中,沒捨得下手。不過是趁明湛熟睡,上下其手的吃了不少豆腐。
    馬維心裡對於阮鴻飛這種「有子萬事足」的模樣非常唾棄,誰沒兒子啊,他還有三個呢,稀罕啊?!也沒個跟阮鴻飛似的拿兒子當祖宗一樣的寶貝著,真是沒見過世面。
    明湛一覺睡到第二日下晌午才醒,覺得神清氣爽的好不舒坦,還傻乎乎的對阮鴻飛道,「我這幾天騎馬骨頭都是酸的,在你身邊兒睡一覺竟全好了。飛飛,你就是我的一劑靈藥啊。」
    老子怕你第二天疼給你揉按了半宿!靈藥!哼!靈藥!
    阮鴻飛也知道明湛偶爾會有這種缺心眼兒的時候,他縱然生氣也是白氣,摸著明小胖的屁股問,「睡飽了,餓不餓?」
    明湛扭了一下,湊上前親了親阮鴻飛的嘴巴,「這次輪到我在上頭了吧?」
    阮鴻飛捏了兩把,又軟又嫩,心下微癢,歎道,「你腿上有傷,你要是實在想,我在下面也無妨。」阮鴻飛這樣大方,實在叫明湛喜上眉梢,兩隻手不老實的摸了進去,只聽阮鴻飛幽幽一歎,在明湛耳邊低語數句,明湛一聲慘號,翻身騎到阮鴻飛腰上,抓他要害,哀怨的問,「你故意的吧故意的吧故意的吧!」
    阮鴻飛給他沒輕重的捏的臉梢一白,倒吸一口涼氣,「你輕點兒!」
    明湛迅速一倒頭,怒道,「69!」就把弄著阮鴻飛的寶貝□起來。阮鴻飛也不是聖人,若不是心疼明湛,他也不用忍的!如今給明湛摸一把舔一把的挑起了興致,倆人在屋裡胡天海地的亂搞了半日。明湛睡得足,精神頭兒極佳,只可惜弄了兩次,肚子便咕咕叫起來,沒辦法只得先起來吃飯。
    很顯然,明湛對於這樣用手解決是不滿意的,啃一口阮鴻飛的唇角,對阮鴻飛抱怨,「沒盡興。」
    「你屁股要撐得住,就讓你盡興一回。」
    明湛摸一摸,「算了,還有點兒疼,再說了,輪到你在下面了!等我們回來,你可不許失信!」
    「好了,先起來用飯吧,我一直吩咐他們預備著呢。」
    「餓的我都沒力氣下床了。」明湛這是打算在床上吃了。
    阮鴻飛早命人做了飯菜,只在灶上溫著,隨叫隨有,吩咐一聲,搖光便引著幾個侍從端了進來,明湛此時見了搖光,笑瞇瞇地佔便宜,「小光光啊,你也在啊!沒見師公麼?怎麼不跟師公打招呼啊!」
    搖光放下飯菜就走了,臨出門對明湛做了個鬼臉。阮鴻飛將菜碟粥點的放到炕桌上,給明湛搬到床上去,明湛又叫喚,「唉喲,我這胳膊喲,握疆繩的時間忒長了,剛剛又伺候了半天小小飛,酸的抬不起來,不聽使喚了。」這是想阮鴻飛餵了。
    阮鴻飛道,「我餓的不行了,等我吃了再餵你吧。」說著端起一碗粥就要吃,明湛直接把碗搶下來,張著大嘴喊,「先餵我先餵我!」
    「連碗都捧起來了。」直接把勺子給明湛擱粥碗裡,阮鴻飛道,「自己吃吧。」
    「飛飛,你真是一點兒都不浪漫。」
    「不知道你說什麼,趕緊吃。吃完了有事兒呢。」
    明湛翻白眼,極是不滿的抱怨,「就是說你一點兒都不會讓我開心。枉我千里迢迢的過來找你,我怎麼有這樣不解風情的情人哪!」
    阮鴻飛無奈,只得接過粥碗,一勺勺的送到明湛嘴邊,明湛一面吃,還能偷出空來花言巧語,「飛飛,我這喝的不是粥啊?」
    「那是什麼?」
    「蜜啊!」明湛拋個媚眼,「你餵我喝粥,我這心裡就如同喝了蜜一樣甜哪。」
    「哦,那你就多喝兩碗。」明湛食量不小,再加上他絮絮叨叨的對阮鴻飛說情話,一頓飯直吃了大半個時辰。待明湛吃飽了飯,拉著阮鴻飛的手暗示,「咱們再在床上躺會兒。」
    「還是起來吧,你屁股都青了,大腿上的傷也要兩三天,躺著倒容易躺出事來。」阮鴻飛瞅了眼外面的日頭,「一會兒馬維就回來了,昨天他就張羅著要給你接風,你總不能一天三時的躺床上。」
    「還說呢,原來他長的一點兒不醜,你畫的那是什麼,竟然騙我。」明湛醋溜溜地說,「要不是馬維有些缺心眼兒,我還真不放心呢。」
    阮鴻飛笑,「他就是不缺心眼兒,我對他也沒那意思。」
    天微黑,將士們收了兵入了營,巡班都安排好了,馬維便提早的回到了將軍府。
    阮鴻飛與明湛都穿戴的齊整,雖然明湛走路有點合不攏腿(當然,這是騎馬過度的原因,大家不要想偏。),不過如今的衣裳下擺長,遮的嚴實,故而也就沒到明湛鴨子一樣的走路方式。
    馬維一如繼往的熱情,「大侄子啊,老叔我盼你許久了!自從上次見了你的畫像,你爹啊,是走了揣懷裡,坐了揣懷裡,臥了揣懷裡,就是去方便也要揣懷裡,等閒人碰都不讓碰,摸都不許摸啊。我就尋思著,什麼時候打聽了你的住處,把你接了來,省得你爹這樣記掛你。」
    明湛一口茶噴到了地上,連連咳嗽,捶了半天的胸口,眼尾一掃,他家飛飛的臉都綠了。不過,明湛心裡倒有幾分甜蜜,原來飛飛這樣寶貝他的畫像啊!
    「你別以為老叔是在跟你說著玩兒啊。」馬維給明湛拍了拍後背,關切的說,「喝口茶也這樣急,唉,老叔說的是實話。你來就對了,哪有父子總分離的呢。你爹雖不在你身邊,那顆心哪,可是一點兒不差的。」
    明湛緩了一口氣,忽然壞笑起來,對著阮鴻飛,親熱的喊了一嗓子,「爹——」
    就年齡問題上,阮鴻飛已經屢受打擊,此時,已有了幾分抗壓性,緩過元氣,對著明湛微微一笑,清脆了應了聲,「誒,乖兒子!」
    明湛再深情厚誼的喊一聲,「我的親爹啊——」
    阮鴻飛再父子情深的應一聲,「誒,我的乖兒子啊——」
    明湛臉皮厚似城牆,呼喚道,「我思念許久的親爹啊——」
    阮鴻飛再添三分真情,捂著心口應的響亮,「誒,我的心肝兒寶貝乖兒子啊——」
    天哪,這才真是親父子呢!馬維給他們兩個麻的連打倆噴嚏,連忙制止了這對「父子」表深情,招呼道,「我讓他們備了熱滾滾的鍋子,大侄子剛來,咱們爺兒仨好生喝幾杯。」
    明湛乖巧的笑說,「都聽老叔你的。」
    後來,馬維憶及往事,再三對兒子道,「在帝都,別的不重要,一定要臉皮厚!不然,你是呆不住的!」
    兒子問,「何謂臉皮厚?」
    馬維忽然對著老婆嬌滴滴的捏鼻子喊了一嗓子,「親娘誒——」
    老婆兒子都是一副要暈過去的模樣,馬維歎,「像你們這樣的,就不夠厚。」)
《嫡子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