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爆料3

    阮鴻飛帶著搖光從壽安宮回來,剛到昭仁宮門口兒,就見自己身邊兒一個叫子墨小子正四下哨探,明顯有事兒啊。
    子墨見著阮鴻飛,奔過去曲一膝行禮,作賊一般悄聲道,「先生,不好了。陛下去找太上皇老人家告狀了,說您要變心。」
    搖光先驚「啊?」了一聲,伸長脖子就要八卦。阮鴻飛掃他一眼,搖光連忙退三步後頭老實站著,阮鴻飛方問,「怎麼回事?」
    「小也不清楚,連馮總管都打出來了,還是小耳朵好使聽著了一耳朵半耳朵。太上皇老人家喚了屬下進去,說要屬下找先生說理呢。」自從鳳景乾退位,阮鴻飛就要求屬下尊稱鳳景乾為——太上皇老人家,還要求屬下將重點放「老」字上,著實把鳳景乾噁心夠嗆。
    阮鴻飛手中折扇一豎,撐著下巴,問,「明小胖呢?」
    「皇上回屋兒睡了。」
    「這就好。」
    阮鴻飛抬腳就往偏殿走,一進廳就看到鳳景乾如同一尊門神坐上榻上,黑乎著臉,一副要找茬兒模樣。
    雖然心裡牽掛著明湛,阮鴻飛還是得先打掉鳳景乾再說。
    鳳景乾根本沒理會阮鴻飛,指了指臥室,抬腿走了。與鳳景乾擦肩而過時,帶起一陣淡淡薰香味道,阮鴻飛微微皺眉。
    阮鴻飛連忙去了臥室,明湛榻上睡正香,眼睛上覆著塊半濕帕子。阮鴻飛仔細端量了明湛半晌,輕聲歎口氣,「怎麼生氣了呢?」
    明湛睡死人一般,焉能聽到阮鴻飛話。
    阮鴻飛再歎,「小胖啊,你平時睡覺都跟打仗一樣,這樣安穩躺著,除非是裝。」
    原本挺屍一樣人騰詐屍一樣跳起來,捂眼上布巾抽了阮鴻飛一下子,明湛大怒,「你還回來幹嘛!不是嫌我笨麼!一張什麼破鬼畫符,壞就壞了,還給我臉色瞧!」
    福昌大長公主進宮獻給了衛太后一幅顏真卿《祭侄文稿》,正巧今日明湛帶著阮鴻飛去給母親請安,衛太后說起福昌大長公主,自然提起這幅被人稱為「天下第二行書」名帖,阮鴻飛喜這些書畫名文,厚著臉皮請求鑒賞一番。
    衛太后與阮鴻飛都是學識淵博人,一個說「書之奇絕」,一個答「遒婉忘情」,那份兒默契真讓明湛氣不打一處來!明湛伸著脖子瞧了半天,有些字寫草了他都認不全,別提去欣賞了,直接問,「值不少銀子吧?」
    阮鴻飛拿著個放大鏡,直推擋著光線明湛,「那邊兒去,你又不懂,瞎看什麼?」
    明湛嘀咕,「什麼好東西,不就是一幅字。」鼻尖兒癢,明湛張嘴一個劈天大噴嚏,不但噴了阮鴻飛一臉,還噴濕了那幅名帖,阮鴻飛臉都白了,當下把明湛罵了一頓。
    明湛挨了罵,衛太后安慰半天,心情仍不見好,從壽安宮出來就奔著鳳景乾一番大哭。
    其實,阮鴻飛過火,也不大好受,他跟明湛感情向來好如膠似漆。再想一想,明湛也不是有意,一時間,看名帖心倒淡了。坐了一會兒,便辭了衛太后出來找明湛,哪裡知道明湛這樣大氣性。
    雖說挨了一下子,並不疼。阮鴻飛摸了摸被打中地方,雙手扶住明湛肩頭,賠笑,「喲,我就隨口那麼一說,你就真生氣了?還哭了?瞧,眼睛都腫了,來,我給你敷些藥膏吧。」
    「隨口一說!」明湛怒,「一幅破字!母親都沒說什麼,你就罵我!難道我還不如一幅字兒!」
    「兩碼事。」阮鴻飛當即道,「那字也確珍貴,世上僅此一幅,若是毀了,多可惜。」
    明湛見阮鴻飛死不認錯,抽一鼻子,「珍貴什麼,我心裡,任何東西都不如你寶貝。你是怎麼對我,難道我就不要面子了?你當著母親面兒還說我笨還推我還罵我還看不起我……」
    明湛越說越委屈,悲從中來,眼淚跟下雨似往下掉。
    「真是冤死了,我哪裡敢看不起皇上呢。」阮鴻飛心疼給明湛擦眼淚,明湛打開他手,自己從袖子裡摸出塊兒繡小鳥兒手絹抹眼淚,抽嗒道,「甜言蜜語,」再抽一鼻子,補一句,「也沒用。」
    「那你說怎麼辦吧?」索性讓明小胖提條件。
    明湛是傷心,瞅阮鴻飛一眼,涕淚四濺,捶胸頓足一聲嚎,「蒼天哪,我怎麼有這麼不知體貼老婆啊!平日裡嘴巧跟八哥兒似,一肚子好話就不知對我說,只去便宜了外人耳朵!真是只見人笑,不見舊人哭啊!說!是不是有外心了!」
    外頭聽動靜兒搖光子墨悶笑著肚子都痛了,也不知裡頭阮鴻飛使出何等手段,到晚膳時,明湛腫著兩隻魚泡兒眼,已經與阮鴻飛有說有笑了。
    搖光心下暗服:先生果然有手段哪。
    第二日,明湛早朝上宣佈了恩科主考,內閣擬人選他一個沒用,隨手點了林永裳。
    給出理由也很特別:理藩院很閒,林永裳也很閒,讓很閒林永裳去當主考官吧。
    光鐺——
    天大餡餅兒砸了林永裳頭上,砸林永裳頭暈腦脹,差點兒找不著北。這位年紀剛滿三十五歲林大人將成為大鳳朝開國以來年輕座師。林永裳進宮謝恩後,便回家閉門謝客,神人不見,只待開考。
    當然,他家裡寄住沈拙言也另租房子搬了出去。
    明湛拉著阮鴻飛去衛太后那裡用午膳,對衛太后說起早朝事,「林永裳很年輕,他二十歲就中了進士,翰林三年,直接進了都察院,一路升到左都御史,後轉任理藩院尚書,今年三十五歲。」
    衛太后道,「倒真是挺年輕。」理藩院尚書已官居正二品。
    「相當年輕,二十歲進士,自開國以來,不過二十之數。」阮鴻飛道,「林永裳出身寒門,座師是李平舟,也沒什麼顯赫姻親。」就是背景深厚世家子弟陞官兒度也沒幾個比得上林永裳。
    這年頭兒,進士可不是好考。
    有人說,古代秀才就相當於現代大學生,其實古代秀才含金量絕對比現代大學生要高多。那麼進士難度,絕對是博士後級別人物兒。當然,古代也沒這麼多科目課程,人家只精心鑽研一種文體。
    「對啊。」明湛接口道,「沒爹沒娘,父母雙亡。一把年紀,婚還沒結呢,老光棍兒。家裡連上門房兒才五口人,想派個探子都派不成。」
    阮鴻飛剝了顆葡萄喂明湛,明湛頓時喜笑顏開,問道,「你說林永裳不結婚是不是有什麼隱疾啊?」
    「胡言亂語。」阮鴻飛斥一句,「不知有多少人想將女兒嫁給林大人做繼室填房呢。聽說林大人原家鄉有一個青梅竹馬未婚妻,待林大人衣錦還鄉之日才知青梅竹馬已經染病而亡,林大人傷心過度,遂立志終身不娶。」
    「雖比我這樣情聖要差一些,也算一片癡心了。」
    衛太后忍俊不禁,問明湛,「聽說你昨天回去還哭了大半個時辰呢。」
    明湛瞟阮鴻飛一眼,阮鴻飛忙道,「這都是我過錯,口不擇言,有欠思量,傷了明湛心。」
    衛太后笑起來,明湛想起來就氣哄哄,「母親,你把那字兒送我吧。」
    「做什麼?你素來不喜歡這些東西,如今都是皇帝了,莫不是還盤算著拿出去賣了換銀子,這可不成?」
    「哪兒啊!」明湛道,「我拿回去訂臥室牆上,飛飛一看到就曉得曾經多對不起我,多傷我心了。等以後他再對不起我,我就讓他面帖思過。」
    阮鴻飛笑瞇瞇地好脾氣,「好,回去我幫你訂牆上。」
    「這還差不多。」明湛才算滿意。
    衛王妃呷口茶,提醒明湛道,「林永裳你要小心著用,我從沒聽說過有人因未婚妻早逝就不娶,這人身上頗多可疑之處,怕是有難言之隱哪。」
    「嗯,我會留心。」明湛問,「母親,內務府產業理如何了?父皇那一份兒分出來沒有?」
    「已經理好了,上皇說你日子艱難,只拿兩成就是了。」體會到明湛艱難,鳳景乾還是讓了一步。
    明湛輕歎,「我要有個像母親這樣擅理內政臣子就好了。」
    「徐3不好?」
    「圓滑太過。」明湛道,「他這心哪,不戶部。范維馮秩還太年輕,不能服眾。」
    用過午膳,又坐了一會兒,明湛就與阮鴻飛回昭仁宮了。
    阮鴻飛道,「你好像很喜歡跟衛姐姐說朝廷上事。」
    「嗯,以前我也常跟母親說,母親是我謀士。」明湛朝阮鴻飛做了個鬼臉,笑道「再者,知道一些前朝事也沒什麼不好。宗室貴女誥命女眷請安,有時難免有些求,若前後不通氣兒,有時會令母親為難?長期如此,太后尊嚴何?就比如福昌大長公主這幅《祭侄文稿》,不就是想托母親門路把杜如蘭從廟裡放出來嘛。」
    「嗨,要我說,送了送個《吉祥帖》《如意文》之類,這祭稿兒雖有名,就是聽這名兒不吉利。」明湛隨口胡謅,還不忘提醒阮鴻飛,「對了,把名帖訂牆上去。」
    「明兒吧,該午睡了,你不困麼。」阮鴻飛笑著摸明湛臉,「來,我抱你去床上,怎麼樣?」
    明湛翻白眼,「我抱你吧。」
    「那我還是走著安全。」饒是阮鴻飛,也被明湛摔怕了。
    「讓我抱嘛,我練了許久,上次也沒摔著你。」明湛將身子斜錯開來,左臂繞過阮鴻飛腋下,催促他,「胳膊摟我脖子。」
    阮鴻飛只得照做,叮囑明湛,「你可小心些。」
    明湛本就比阮鴻飛矮大半頭,沉腰,右臂去夠阮鴻飛膝彎,只勾到了一條腿,「那條腿跳上來。」
    阮鴻飛左腳輕點地面,跳上明湛臂彎,標準公主抱。
    阮鴻飛雖說不胖,個子身量擺那兒,也有一百四五份量,明湛傾身後退一步,覺得胳膊墜生疼,阮鴻飛道,「還是我自己走吧。」
    明湛瞪他一眼,一口氣憋胸口,硬是將阮鴻飛抱到床畔才鬆手,喘一口氣捶胳膊,「真是累死了。」
    「說了不用抱。」阮鴻飛也是提心掉膽,生怕明湛把他摔到地上去,故此也不承明湛情。
    明湛脫掉靴子,湊上去香一口,眉眼間帶著幾分得意,溫聲道,「以後我天天抱你上床。」
    阮鴻飛斜歪床上佯歎,「那真是要受老罪了。」
    「你說什麼?」明湛笑著撲過去,咬阮鴻飛一臉口水。阮鴻飛反身將人壓床上,笑著調戲道,「投懷送抱?那就不客氣了。」
    「不行,你昨兒才答應事,可別忘了。」
    「已經忘了。」
    俯身,直接堵了明小胖嘴。
《皇帝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