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誤解

    吳婉話歸根到底只有一句:跟著皇上走。
    吳婉旁觀者清,自雲貴鹽課改制就可看出:跟著明湛是不會錯。
    如今,連明湛姘頭——楚言都來了帝都,就想著混水摸魚,再撈上一筆呢。
    楚言與明湛關係,雲貴真不算什麼秘密。明湛自做了鎮南王府世子,身份便是萬眾矚目。當時,楚家鹽商中真排不上什麼名號兒。何況楚言剛剛把侄子幹下去,自己做了家主,屁股還沒坐穩呢,鹽課改制隨之而至。
    當時,沒人看好楚家。幾乎所有瞭解內情人都認為,楚家沒落將至。
    然而,楚言也不知什麼妖術魅力,硬是仗著三分姿色上了世子殿下床,一連三日宿於殿下院中,雲貴上流社會為之側目。
    接著楚言是鹽課改制中拿了大把好處,如今,雲貴一提起楚家,誰不點頭稱好兒呢。
    別管人家楚言用了什麼手段吧,嫉妒或者真是不屑大有人。不過,人總要現實面前低頭。楚家達了,靠著楚家吃飯財養家餬口,你就得服氣。
    如今楚言一到帝都,真有不少人來找他攀關係。
    楚言那相貌那風範那舉止,亦讓人覺著,雖說雲貴多蠻夷,可依楚公子品行,被皇帝陛下看上了眼,也不是沒有道理。
    楚言於行宮見到了久違皇帝陛下。
    明湛喜歡漂亮人,楚言相貌既好,且風儀出眾,又會做事,加得明湛歡心。一定允許程度上,給楚言開一點方便之門,明湛還是願意。
    「陛下越雍容了。」楚言行過禮後,明湛賞了座。開頭兒就笑著奉承明湛,偏他生俊俏,且語氣真誠,這再平凡不過話自他嘴裡說出來都添了三分魅力。
    明湛笑呵呵地,「阿言,你莫要奉承朕。奉承也沒用,朕可不能給你開後門兒。」
    「草民肺腑之言,並非溜鬚拍馬。」明湛先將話堵死,楚言並不著急,溫聲道,「這次草民來是想著,雲南也有不少土物兒,雖說比不上帝都地大物博,也有幾分看頭兒。草民想著,借陛下開天津港東風就著便利做些生意。」
    「陛下是一國之君,如今帝都城商賈千萬,都是陛下子民。草民雖說先前有幸見得陛下龍顏,也並不敢因此張狂,不能令陛下因草民壞了法度規矩。」楚言此次前來,當然不是妄想著憑借自己魅力就得到什麼商線之類。他與明湛之間事,別人誤會,他自己清醒很,說各取所需才是真。他雖犧牲了名聲,不過卻得了大實惠。
    讓他欣喜是,皇帝陛下並不曾厭惡於他,楚言自認為有錢有人,憑本事吃飯。楚言懇切道,「陛下,草民也去了天津港招商辦,見過了吳大人。草民看了天津港商貿種類與條例,著實細緻至極。陛下英明,萬載罕見。」
    拍一記馬屁,見明湛臉色溫潤,楚言打疊起精神道,「陛下,恕草民直言,陛下一國之君,鎮南王府亦您管轄範圍之內。您曾經是鎮南王府世子,連草民這等商賈都曾沐浴您恩德之中。如今天津港商貿種類,陛下似乎有意將雲貴二地排除外。」
    「恕草民直言,天津港盛世基業,陛下加恩於天朝百姓,雲貴二地百姓俱是您子民,同樣期盼陛下施恩於雲貴呢。」楚言小心翼翼看了明湛一眼,明湛臉上並無異色,楚言始放下心來。
    明湛是個喜怒形於色人,他絕對不是那種能忍能憋,本來已經怒衝冠,還要裝沒事兒人一樣。明湛真沒那種優良品質,他就是一炮仗,搞不好就要暴。
    「是百姓這樣想,還是只有你這樣想呢?」
    楚言一聽就覺得有門兒,忙謙聲稟道,「陛下,草民不敢說自己能代表誰。依草民淺見,似雲貴百姓,除了種田,唸書,便是到商舖做夥計。陛下若能將天津港對雲貴開放,似草民這等商人自然多了條賺銀子路子。底下掌櫃夥計,亦能多得幾個銀錢養家呢。草民想著,雖然讀書人清高,瞧不上我們商賈,也瞧不上銀子,可是銀子多了畢竟不是壞事。吃飯唸書養家,哪個不要銀子呢。」
    「草民覺得,有了銀子,百姓才能把日子過好。」
    六月天,小孩兒臉。
    方纔還是晴空萬里,微風送來烏雲,轉眼間亭外已是小雨淅淅。
    暑熱漸去,幾許涼風吹動梢,明湛望著楚言謙卑側臉,歎道,「阿言,你雖是商人。不過,許多朝廷命官眼光尚不如你。」
    楚言忍住心中暗喜,謙道,「陛下過獎,草民如何擔起。」
    「馬匹事,你辦很好。」明湛笑一笑,輕鬆坐要太師椅中,雙臂搭扶手上,顯示出明湛閒適心情,明湛道,「今天話,朕聽到了。不過,雲貴商人若是想參予天津港事,沒有那麼簡單,朕得與鎮南王府談。」
    楚言忙道,「陛下有此心,便是草民等福氣。」
    明湛笑,「好了,跟朕說一說,如今雲藏邊貿如何了?」
    商人是好奸細,有時候,他們對於一些事情瞭解勝於朝廷。
    明湛自楚言這裡得到了不少消息,留了楚言用膳,直到風雨將歇,方命人將楚言送出行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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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楚言所說,雲貴商人同樣關注於明湛港口建設,他們自然希望能將來是對外貿易中佔上一分子。哪怕多出些銀子,只要有利可圖,商人並不怕花錢。
    可難為是,雲貴向來獨立,有自己法規制度,想帝都天津港上摻一腳,並不容易。
    這個時候,楚言召集雲貴有頭有腦商人議及此事,並且自願前來帝都打探消息。楚言當然不會大公無私至此,他願意出這個頭兒,想要是,取周家而代之。
    周家同樣雲貴巨賈。
    現,楚家已今非昔比,周家牌子卻老。
    楚言想成為商界統領,必須豎立起周家所不能比擬威望來。
    天津港就是他機會。
    只要他出頭兒促成雲貴參與天津港貿易機會,那麼,他雲貴商人中就已經有了周家所不能比擬舉足輕重之地位。
    楚言目,明湛一望既知。
    不過,明湛仍然欣賞楚言,楚言年輕野心以及行動力,讓明湛覺著,保持與楚言聯繫,並不是一件壞事。
    剛剛送走楚言,明湛得到了消息:北威侯阮昊豐過逝。
    明湛輕輕歎口氣,回去將此事告知了阮鴻飛。
    阮鴻飛淡淡道,「他終於死了。」
    「是啊。」明湛對於阮昊豐簡直沒有一個很恰當評語,這人吧,你說可憐,確也可憐,腦袋上那色兒簡直難以形容;說可恨,加可恨,阮鴻飛一輩子倒霉事兒多與此人有關。自從阮昊豐宮中見了阮鴻飛一面,做了虧心事人,自然怕鬼叫門。何況,阮鴻飛絕對比鬼可怕。阮昊豐直接給嚇中風,躺床上大半年,今日終於嚥了氣兒。
    阮鴻飛沉默了一時,問明湛,「北威侯爵位要如何處置呢?」
    「那個,現阮鴻羽是長子,就給他吧。」明湛道,「阮鴻羽並無功績,我想著,降級襲爵。」
    「你說了算。」
    世上就有這麼一種人,他活著,你覺得噁心;他死了,你也不會覺著多舒服。
    明湛拉住阮鴻飛手,有些擔憂,「飛飛。」
    阮鴻飛攬住明湛肩,輕歎,「真希望世上從無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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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昊豐一死,阮鴻羽阮鴻雁皆辭官守孝。明湛命阮鴻羽降兩級襲爵,北威侯府自此成為子爵府,朝臣自然看出帝王對於北威侯府冷淡,故此,北威侯府喪事也辦冷冷清清。
    不過,明湛另一樁旨意,卻令人費解。
    這個時候,明湛為北威侯孫女阮嘉睿指婚於翰林編撰,今科榜眼,福閩出身趙青怡。
    阮鴻飛早就憋著心思想給阮嘉睿尋一門好親,阮鴻飛早就瞧好了幾人,其中一個便是他表侄——武比狀元宋遙。宋遙人物才幹俱沒說,又是狀元出身,阮鴻飛擔心他難免自視甚高。若是讓他娶阮嘉睿,雖然宋遙礙於聖命不敢不娶,可是娶了之後呢?
    宋遙會不會嫌棄阮嘉睿無父無母無所依靠……
    這樣一想,阮鴻飛還是將眼光定了今科未婚榜眼趙青怡身上。
    明湛表示無所謂,狀元榜眼能差多少,狀元心高氣傲,莫非榜眼就平易近人了?明湛對於阮鴻飛詭異思考回路簡直無可耐何?既然他家飛飛就是瞧中了趙青怡,明湛為博美人一笑,順水指婚。
    日子都是人自己過。他指婚也僅是指婚罷了,阮嘉睿比起阮晨思來多幾分心機城府,想來能把日子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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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樁婚事,著實很不錯。
    趙青怡功名這兒擺著呢,阮嘉睿卻是無父無母之人,用現話說,命硬,克父克母,一般真沒人敢娶。
    且後來因鳳家兄弟被阮鴻飛綁架事件,阮鴻飛名聲比六月茅坑就要臭上三分。
    當時謠言都是明湛命人散播,如今他真想說阮鴻飛幾句好話,也不能說了。
    可憐阮鴻飛,名聲就這樣被明湛心黑手狠搞了個遺臭萬年。這其中直接受害都便是阮嘉睿,原本阮嘉睿已到妙齡,正當說親。
    隨著帝都形勢變幻,北威侯府面臨險境,一日甚於一日。
    哪裡還有人敢娶北威侯府姑娘,何況阮嘉睿還有個眾所周知臭名遠揚爹。
    阮嘉睿沒上了吊就是她心裡素質好。
    如今,這突然之間,皇上竟然為阮嘉睿指了婚,而且,還是非常不錯前途備受人看好今科榜眼,趙青怡。
    皇上匪夷所思舉動讓人不得不深思。
    不論怎麼說,這對於阮嘉睿都是極難得一樁親事。
    又是皇上指婚,北威侯夫人帶著阮嘉睿遞牌子,想進宮謝恩。
    衛太后對於見北威侯夫人沒有半點兒興趣,不過想到阮嘉睿坎坷命運與身世,就見了一見。衛太后並未過多理會北威侯夫人,她對阮嘉睿十分和善。
    「記得你喜歡吃鐵觀音,正好我這裡有今年茶,走時你帶著些,平日裡吃用,若覺著好,只管來給我要。」衛太后笑,「茶葉還是管夠。」
    阮嘉睿溫聲道,「謝太后娘娘賞賜。」趙青怡自然是良人,不過阮嘉睿真有幾分不能置信。她有那樣一個父親,聖上不怪罪已是開恩,怎麼會給她這樣一樁好親事呢。
    「趙青怡是今科榜眼,皇上讚過他文章。」衛太后淺笑,無緣就是無緣,其實當初她看好人選並非阮晨思,而是阮嘉睿。衛太后喜阮嘉睿文靜知機,便多說了幾句,「人說文如其人,想來榜眼人品是不錯。你是個聰明,日子要怎麼過心裡自有分數。皇上為你賜婚,是希望你能過好。你日子過得好了,便對得起皇上苦心了。」
    這幾句話,阮嘉睿怎麼聽都覺得太后話中有話,只是她如何敢問,低頭應了。
    衛太后賞了她些飾衣料,並兩小盒茶葉,便命北威侯夫人與阮嘉睿退下了。
《皇帝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