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章

    徐3完全是個傳統男人,並且自認是書生文人,哪怕家中老妻亦是潑辣,卻也未到閨女這等彪悍地步兒!
    扒男人衣裳!
    徐3幾乎承受不住這種打擊,身形一晃。
    林永裳連忙去扶一把,溫溫喚一聲,「伯父。」
    徐3看到林永裳那張臉,咬牙切齒問,「你這是威脅我了?」
    「伯父怎會做如此想。」林永裳歎道,一臉真誠,「我對妹妹心意,天地可表。將來若有變心之時,必天打雷劈,短折而終!」
    林永裳忽而此重誓,徐3長歎一聲,林永裳攙扶下坐穩了,無奈道,「你心意,我暫且信了。只是現兩條路,其一,你把給范家翻案事兒擱下,自此不再提及,待半年後,盈玉孝滿,我就把她嫁給你;其二,你若是仍堅持為范家討個公道,你們婚事,什麼時候范家事兒過去了,什麼時候再說。」
    「當然,我也不能讓盈玉就這麼一直等著你。你不是跟她說要三年時間嗎?現,就依你說,三年時間,若是介時,你仍不能為范家翻案,抑若你還放不下范家之事,這約定自此作廢。你雖然不錯,但天下也並非只有你一個好。」徐3緊緊盯住林永裳眼睛問,「你意下如何?」
    林永裳正色應下,「都聽伯父。」
    後再加一句,「伯父也不要再給盈玉相女婿了吧。」
    徐3瞪林永裳一眼,「這要看你表現!」政客狡猾之處於:永遠不能把話說死。
    徐3攆人道,「你走吧。」
    林永裳乖乖起身,一臉正大光明,恭恭敬敬道,「請伯父代我向盈玉問好吧。」
    待打林永裳走後,徐3禁不住歎了一聲,先前他看不上曾靜,覺得曾靜一身書生酸腐氣。不過,曾靜雖笨了些,倒是容易掌控。如今換了個比猴兒還精林永裳,一番翁婿鬥智鬥勇,著實累著徐相了。
    徐3忍不住問了女兒「關於打暈林永裳扒衣裳」事兒,徐盈玉倒是一臉大方,「我是擔心他出身有礙,先前趙家官司,我求父親朝中為他說話,若是因此連累了父親可如何是好?」
    「父親也知道,他那人,又是這種事,若是平白問他,怕他不肯說實話。他又不懂武功,我就打暈了他瞧了一眼,身上雖有疤,到底做了掩飾,這才放了心。」徐盈玉試探問徐3,「父親,您覺得他怎麼樣啊?」
    徐3哼一聲,忍不住說教女兒一番,「怎麼樣怎麼樣?你倒是學些女兒家貞靜來,哪有直接把人打暈。姓林還把這事兒拿出來說,明擺著是威脅我呢。」
    徐盈玉一聽就知道有門兒,笑道,「父親,您真是太多心了。這種事傳出去自然與我沒什麼好處,難道對林大人就有啥好處不成?再說了,他現哪裡敢得罪父親呢?哪怕沒有聯姻之事,他以後為范家翻案,也得悠著來呢。」
    「就你聰明。」徐3今日歎氣比以往一年歎氣都多,拍拍腦門兒道,「今天給姓林繞暈了。罷了,你既然瞧他上眼,就多等幾年吧,待他把范家事擺平,你們再成婚不晚。」
    徐盈玉倒也沒啥意見。
    只是把之前給林永裳做諸多衣物鞋襪啥,悄悄命家下人送給了吳婉,徐3睜隻眼閉只眼,只當不知道。反正同樣東西,閨女也給他做了。
    讓姓林沾些光罷。徐相暗暗想。當然,若非徐相著實喜歡林總督幹練人才,也沒這樣容易叫他過關啦。
    明湛寫了一封信寄給了明淇。
    明淇有了身孕,原本該是年前年後產期,結果一直拖到開春兒才生,順利產下了一對雙胞胎女兒。明湛與衛太后都極歡喜,賞賜頗多。明湛是大手筆直接封了公主,一個寧公主,一個馨公主。
    明淇還做月子,收到明湛私人信件,瞧過之後,直接燒了,並未經第二人眼睛。楊濯只是覺得明湛對於女兒們賞賜太重了,時不時與明淇念叨,「你又不是親王,咱們女兒,有個郡主銜兒就是恩典。這公主封號,是不是太過了。」
    明淇端著補身子湯水喝,笑道,「既然聖旨已下,只管接旨就是了。我與皇上是龍鳳胎姐弟,娘胎裡就一處兒,自然要比尋常人親近些。」
    西北,大同。
    朝廷規矩,凡是被御史參奏之人,必然要上折自辯。
    宋遠放高利貸之事,牽涉宋遙。且,宋遙自辯折子剛剛遞出,朝廷右教御史蔣文安與刑部右侍郎6文韜便到了。
    兩人奉聖命而來,自然是欽差儀駕。
    不過,明湛登基後命禮部削減儀駕,就是明湛出行,正經儀駕也削減了三成左右。雖然有禮部老臣反對,說這樣有失天子威儀。奈何明湛堅持,只得照做了。
    皇上儀駕都減了,欽差儀駕自然也不比以前威風。
    不過,他們依舊是奉了皇命,且蔣文安為從三品高官,6文韜為正三品,再者,6文韜又是駙馬之尊。故此,宋遙早早帶了大同官員接官亭等待欽差到來。
    如今,宋遙雖然官司纏身,仍是大同將軍。
    哪怕蔣文安與6文韜早已見過小宋將軍,且憑二人出身,見過出挑兒人物簡直是海裡去。不過,如今再見宋遙一身銀鎧鐵甲,站於風中,獵風掀起袍角,再配上小宋將軍人物兒品貌,其風姿儀態令此二人忍不住暗暗讚歎一聲:好風采!
    接旨之後,宋遙為蔣6二人介紹過大同知府邵大人,另外還有趙令嚴與他麾下六名副將,諸人互相見過,便引蔣6二人去了將軍府安歇,之後晚上接風酒洗塵,自是宋遙應之道。
    宋遙身為當事人,並沒有插手此案,擺出一副光風霽月作派來。
    倒是趙令嚴對於蔣6二人頗多相助之處,趙令嚴溫聲道,「其實早去年年底,宋將軍奉御命去了帝都,我奉命打理軍中之事,就現了宋遠苛待手下將士、暗中私放高利貸之事。後,宋將軍回大同,亦是氣不成。命我嚴審,如今事情猶未水落石出,故此一直未曾上本具奏。倒是御史大人忠貞為國,先行一步,上奏陛下。正好二位大人來了,如今也好指點我們,一併將此案查清,以還宋將軍清白。」
    「這些是宋遠與他放貸時上下線口供,具體日期與當事人畫押都有了。且審問宋遠與其他涉事人員時,皆是我與牛副將、陳副將三人同審。」趙令嚴早有準備,將宋遠等人供詞取出來。密密麻麻,連帶一些旁證,足有半尺厚。
    趙令嚴溫聲道,「宋將軍為了兩位大人查案方便,命我兩位大人隔壁院中聽侯吩咐,暫且住將軍府裡。」其實他一直就住將軍府啦,不過為了好聽才這樣說一聲,且趙令嚴心眼兒多,把蔣趙二人擱眼皮子底下,這府裡俱是自己人手兒。若是此二人有何異動,他也能先一步知道。
    能把就近監視說如此動聽,蔣文安多看了趙令嚴一眼,笑道,「那就麻煩趙大人了。」
    「宋遠之事,亦有下官管理不當之失。本就是下官職責所,不敢當大人一句『麻煩』。」趙令嚴生眉目清秀,他年紀較宋遙尚長兩步,卻是生就一張娃娃臉,瞧著年少很。笑起來頰邊兩隻小小梨渦,頗有令人好感之意。趙令嚴微笑道,「二位大人若有吩咐,只消令人去喚我一聲,下官必隨叫隨到。」
    又客套了一時,趙令嚴方走了。
    其實,趙令嚴安排如此詳密,卻是多心了。蔣6二人出身極高,並非眼皮子淺人,他們被明湛點名兒來西北,都是憋著立功心呢。這個時候,得能叫君王看到自己本事才好。
    尤其6文韜,恨不能帝王一下子對6家改觀呢。
    原本娶了帝王愛女,6文韜之風頭兒一時無人能及。卻不料,轉眼間君登基,家裡兄弟又不爭氣,且前有仇怨,大仇人做了淮揚總督。
    林永裳彷彿一柄懸6家頸上利劍,隨時能劈下來,要了6家命!原永康公府下場,6家已經看到了,林永裳本事擺這兒,怎不叫人驚心動魄、日夜難安!
    雖因年紀所限,6文韜並不知前情。但是每每提及林永裳,老爹總是一副斬草未除根懊喪模樣,6文韜猜也能猜得到,自己家與范家之仇絕無和解可能。
    但是,林永裳之身份地位,手段城府,一時之間,哪裡能撼動半分。
    既然動不得林永裳,那麼,6文韜就得想辦法帝王面前為6家加分了。
    如今,帝王終於肯用他。
    6文韜與蔣文安一直將趙令嚴送來供詞與證據,上面還伴有趙令嚴密分析,其行文條理清楚,文字簡潔,重點突出,破綻之處,一一點明。
    想一想趙令嚴那張娃娃臉,以及趙令嚴年紀。蔣文安不由歎道,「長江後浪推前浪,趙榜眼可惜是武榜眼出身,看他這一手字,想來若是要考文進士也並非難事。」
    6文韜亦點頭道,「他與宋將軍,一個榜眼一個狀元,皆非等閒之輩。」
    像宋遙陞遷之路,雖然許多眼氣嘴酸人都說人家小宋將軍是運氣好,活捉了哈木爾。但是,怎麼西北這些年,這麼些將領,咋就沒一個有人家小宋將軍運氣呢。
    哈木爾是大鳳朝對韃靼族上百年戰爭中,活捉到了韃靼族中身份為尊貴之人了。
    故此,明湛重賞。
    方有了宋遙一日三遷青雲之路!
    蔣6二人自然不會局陷於趙令嚴送來資料,他們又將宋遠等人重審過一遍,但是很遺憾,並沒有得到收穫。
    趙令嚴自從知道宋遙被人參了起,早把宋遠等人肚子裡貨全都審了出來,半滴不剩。
    如今只是引宋遠入高利貸行一個小頭目名叫李宗不見了蹤影,但是李宗此人至關重要,宋遠每次放貸必經他手,據李宗身邊兒小弟交待,李宗有宋遠放貸全部賬目。
    只是如今老大不見了,那些賬目自然也沒了蹤影。
    這些天,趙令嚴一直排查李宗行跡,可惜一無所獲。大同城裡,早畫影稽查,行賞找人,仍無李宗消息。
    李宗是大同城有名幫派和平幫裡人,這些幫派,無緣無故,哪怕是衙門也不好抓人。否則,這些如洞中老鼠傢伙們,會把大同城攪成什麼樣,真不好說了。
    和平幫幫主謝白戈也是大同城裡有些名頭兒人物兒,民不與官爭,這些幫派什麼,雖是地頭蛇存,但是他們不一定想招惹大同城裡強龍,譬如:宋遙。
    宋遙剛到大同城時,與和平幫齊名四海幫派沒少找宋遙麻煩,結果軍隊出動,甭管你是魚是龍,四海幫損失極重,還是找到了鄭家,由鄭家族長鄭臨冰做中人,四海幫壯士斷臂,犧牲了兩成地盤兒,才買了平安。
    四海幫那兩成地盤兒,宋遙也沒要,倒是那些街鋪小商人們,沒有四海幫來收保護費,一時間小商人們得了無數實惠,紛紛念起宋將軍好兒來。
    謝白戈是不願意與宋遙交惡,四海下場他已經看到了。
    這位來貌如美玉小宋將軍,並不好相與。
    但是李宗事,給謝白戈引來不少麻煩。
    「他娘,誰敢沒事去招惹宋將軍堂弟呢。那小子想要銀子,咱們給就是,也不知道李宗那王八蛋引著那小子放什麼高利貸。沒個三瓜倆棗兒,倒惹得一身騷。」謝白戈罵罵咧咧。
    宋少陽逕自喝茶,謝白戈翻他一眼,彪壯臉上滿是不耐煩,嘶聲道,「小陽,你說說,李宗那王八蛋去哪兒了!」
    「屬下不知道。」宋少陽個頭兒不高,與高大威猛謝白戈差一頭。小子原本生精瘦,入幫之後天天大魚大肉,如今養油光水滑,顯出幾分清俊來。宋少陽他爹是個文化人兒,考了一輩子秀才也沒考上,後來病不成了。宋少陽沒錢給爹瞧病,只得去借高利貸,借了又沒得還,本來該被活埋。哪知宋少陽口才了得,結果落得賣身來和平幫打工還債。瞧著一臉秀氣小子,卻是滿肚子壞水兒。當初挑釁著四海去試將軍水,就是這小子出壞主意。
    而後,四海行動,剛到大同城宋遙與趙令嚴本是不知道。宋少陽再給謝白戈出主意,把四海行動暗中通知宋遙。不然,宋遙焉何如此順利打擊了四海呢。
    原本,四海可與和平幫比肩,甚至有隱隱越過和平幫勢頭兒。
    結果,宋少陽這**兒一放,四海失了地盤兒,又得罪了將軍,如今恨不能縮起頭來裝鱉過日子。哪個還有與和平幫爭雄之心呢?一時間,大同城無數幫派,均要以和平幫為,仰其鼻息過活。
    如此這番運作下來,和平幫實力雖無所增進,但是,大死對頭兒四海實力大減。謝白戈亦一躍為大同城幫派第一人,種種風光得意,不言而喻。
    得意謝白戈自然不會忘記宋少陽功勞,把宋少陽欠他和平幫幾兩銀子直接抹了,且將宋少陽正式納入幫中,引為心腹。
    宋少陽一句不知道,可把謝白戈惹惱了,罵罵咧咧道,「你他娘不知道還有臉喝茶呢。」
    宋少陽彎起兩隻小眼睛,笑道,「是悠兒妹妹給屬下好茶呢。」
    謝白戈立時蔫兒了,宋少陽口中悠兒妹妹不是別人,正是謝白戈獨生女。謝白戈原本只是大同城中一混子,一路打拼過來,手裡不知沾了多少人命。有傷陰德事兒干多了,只有一女,視為掌珠,全當大家閨秀養著。
    要不說宋少陽這小子有本事呢,平常謝白戈幫派裡多是一些老粗兒,乍一來了宋少陽這樣小秀才,甭說謝白戈瞧著順眼。也不知怎麼著,連帶謝含悠妹妹眼一併順了。
    江湖出身,再如何學著大家閨秀模樣,到底不是那個家風。謝含悠雖生貌美,不懂武功,卻著實有幾分江湖兒女爽俐潑辣。
    謝白戈瞧宋少陽順眼,這小子與自己閨女年紀也差不離兒。女兒總要嫁人,正好宋少陽爹媽已死,並無其他親人。雖然武功沒啥,卻是一肚子壞水兒,若是合適,將來招個贅婿,也未為不可。
    所以,謝白戈對於宋少陽格外重視。
    唉,對著女婿,有徐3那樣看女婿不順眼老丈人。也有謝白戈這樣老丈人,宋少陽一提謝含悠名兒,謝白戈竟斂了幾分脾氣道,撓了撓腦殼兒道,「也別光顧著喝茶,唉,若是叫宋將軍誤會了可不好。「
    宋少陽喝光了碗裡茶,方正色道,「唉,有時我想想,或者是我到幫主身邊兒日子尚淺,並不認得李宗是那個。如今找不到李宗,對宋將軍就無法交待,換言之就是得罪了宋將軍呢。現想一想咱們如今境地,倒與先前咱們陷害四海幫時有些像了。」
    謝白戈雖生粗性,卻是個機敏無比之人,立時聽出幾分味道,一挑濃眉問,「你什麼意思!說明白些!」
《皇帝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