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二姨娘話盡當年事

    許玉清扶著丫環的手慢慢的踱步回房,許府寬闊,像她們姐妹都各有院落,雖不大,也是個二進小院兒。
    「姑娘若是累了,不如跟二爺說一聲,別去了。」雪菲見主子的臉色有些發白,柔聲勸道,「姑娘素來柔弱,早上又忙活了半天,這會兒天氣雖漸暖了,也容易吹著風呢。」
    許玉清坐在窗下妝鏡前,望著鏡中明媚的自己,淺淺一笑,柔媚的小臉兒頓時讓人生起無限憐惜,輕聲道,「雪菲說得有理,月霞,你代我去三姑娘那兒走一遭,就說我身上發懶,不去了。讓三姑娘、二爺他們去吧,若有雅致兒的玩意兒,別忘了我一份兒就成。」
    月霞領命而去。
    許玉琳換好衣裳還來勸了一陣,無奈許玉清只笑著搖頭,許玉琳只得去叫林謹玉。
    「姑娘,二姨娘過來了。」雪菲親自將二姨娘迎了進來。
    二姨娘身後只跟了一個十五六的小丫頭,她剛三十出頭,保養極好,水潤白皙的臉上還帶了幾分少女的嫣紅,看起來半點不像一個十六歲少女的母親。二姨娘剛出了月子,許夫人命她細心撫育三少爺,調養身子,免了她每日服侍,等閒不會在前院兒出現。
    「行了,都出去吧,我同你們姑娘有話說。」二姨娘的聲音十分清柔婉囀,許玉清將自己的椅子讓給母親,雪菲又命小丫頭搬了張太師椅進來,行禮後,帶著眾丫環退至門外侯著。
    二姨娘拉著女兒的手問,「我的兒,不是公主說了讓你們出去遊玩兒麼?怎麼沒去呢,可是身子不舒坦?」
    「姨娘知道,我喜歡安靜,外頭人多,鬧哄哄的也沒趣兒。」許玉清眉間一抹愁緒沒逃過二姨娘的眼睛,二姨娘輕聲道,「清兒,你琴棋書畫女紅針指,哪樣不比三姑娘強呢?就是心胸計謀,也沒人能比得了我的女兒,只是沒福托生在太太肚子裡,是我拖累了你。」說著眼圈微紅,掉下淚來。
    許玉清忙掏出帕子給母親拭淚,低頭扭著帕子道,「娘,快別說這些了,才有了弟弟,娘以後都是享福的日子呢。」
    「我熬了這十幾年,為誰呢?不過是為了你們姐弟罷。」二姨娘美眸中閃過一絲黯然,「自個兒的女兒自個兒疼,你比三姑娘還長一歲,怎麼說親反要落在她後頭。這個林謹玉,我聽你爹說是當朝探花,最有學問不過。你自小就愛寫詩填詞,三姑娘是個霸王脾氣,就是性子也不相配呢?」
    許玉清歎道,「我千般好,只一樣庶出就是千般不好了。娘,你總在屋裡照看弟弟,不知道連兩位哥哥對林師弟都十分客氣友愛呢。哥哥們兒都沒做官,這聯姻也是為了咱們許家,三妹妹與林師弟成親,日後大哥這家主之位便是穩如磐石。若是女兒有這福分,日後誰還能虧待了娘親和弟弟呢?三妹妹喜歡刀槍,可也不是傻瓜,她稍一主動,林師弟也只會選她的。」
    二姨娘擰眉扯著手裡的帕子,問,「就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林師弟來了,我估摸著小定的日子也快了。」許玉清白嫩的手指撈起梳妝台上的一盒胭脂握在掌中,輕聲道,「祖母最有規矩,斷不會把我的小定禮排在三妹妹後頭,也快給我說人家了吧。」
    二姨娘想想襁褓中的兒子,一咬銀牙,低聲道,「這些事,原不該跟你們女兒家說,只是事出從權吧。你可知道你大姑姑是如何嫁給皇上的?」
    二姨娘的語氣有些暗沉,帶了一股子陰氣狠戾,許玉清畢竟年紀小,心臟呯呯的跳得極厲害,握著胭脂盒的手微微發抖,就聽娘親猶如賭徒般孤注一擲的鎖緊自己的眼睛,壓低嗓音,道,「有一種藥,吃了這種藥,就會看到心中最喜歡的人。三皇子當初做下了事,便得給許家一個交待。清兒,機會在眼前,只看你抓不抓得住了。」
    「不!」許玉清低喝,手一抖,胭脂盒子啪的掉在地上,她用一種從未有過的陌生的眼神打量著自己的親生母親,仿若陪伴她十年的母親變成了妖怪,渾身發顫,手腳冰冷,臉上卻似著了火一般,眼中升起濛濛霧氣,貝齒幾乎要將紅唇咬出血來。她的確想爭一爭,出人頭地,為了娘親弟弟,更為自個兒求一個前程,可是家裡上有祖父祖母父親母親兩位兄長,哪裡輪得到她做主呢?
    二姨娘俯身拾起地上的胭脂盒子,放回桌上,低頭歎道,「娘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肯定恨娘,說出這樣不尊重的話,對不對?」二姨娘苦笑,「我出身差,只是太太的丫頭。偶然被老爺瞧上,做了通房。懷著你八個月挺著大肚子還得服侍太太幹活,生了你,公主做主抬舉成姨娘。不如人
    的苦處誰比我更清楚,清兒,那個林謹玉,光老爺在我房裡不知念叨了多少回,這不是個簡單的人。你看你叔叔,說是趕出家門,這一回來,家裡除了你祖父母便是他了,你哥哥們不做官,日後在京裡就是林謹玉為許家張目,前程無限。從容貌品行論,你哪裡配不得他?就算是庶出,你們大姐早夭,你就是許家長女,咱們家侯府門第,你祖母乃當今大長公主,父親是承恩侯,姑姑為皇后,叔叔為學士,若沒有三姑娘,你便是庶出也配得他,不是嗎?」
    「娘,你這不是白說,我跟琳兒是姐妹,我是長女,她卻是嫡女,誰會放著嫡女不娶,娶庶女呢?」許玉清拭淚道,「我勸娘別說這些胡話,什麼叫沒有三妹妹?這話叫人聽到,咱們娘們兒的日子也就到頭兒了。」
    二姨娘語重心長道,「是,這是胡話。可是清兒,你也不是貧民小戶家的小姐啊!你知不知道,今兒個我去給太太請安,太太說林謹玉說了娶了許家女兒後絕不納妾,這樣才華橫溢有出息重情義的男人哪裡找去?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難道娘還會害你不成?是,如今公主太太都看中了三姑娘聯姻,可是當初三皇子如何尊貴,還得給許家一個交待!今日林謹玉又如何呢,還敢辜負你不成?這不是一步好棋,可事實就是事實,難道當初公主願意你大姑姑與三皇子成親嗎?只要成了事,不論你祖父母你爹你哥哥三姑娘還是林家都只有捏著鼻子認了呢。」
    「娘,我求你替女兒考慮一下吧。」許玉清眼圈透紅,淒聲道,「我們這樣算計,就不為以後考慮嗎?女兒這樣自輕自賤,還有何尊貴可言?娘去照顧三弟吧,我累了。」
    二姨娘幽幽歎道,「自古做母親的,陰私事哪裡捨得叫兒女沾手的。清兒,你歇著吧。」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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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林謹玉許玉箏許玉笙許玉琳一行人到了濟南最有名的風景勝地,大明湖。林謹玉馬上想到還珠格格裡紫薇帶著哭腔飽含深情的一句名言,「皇上,你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禁不住抖落一身雞皮疙瘩。
    「謹玉,你冷嗎?」許玉琳到底是女孩子,細心些,瞅了瞅天上耀眼的太陽,她還覺得熱呢。
    「不冷。」林謹玉笑,「我胖,最怕熱不過了。」
    那你沒事兒瞎哆嗦什麼?許玉琳心裡嘀咕了一句,也沒多說,便一道往湖畔遊玩兒。湖水波光粼粼,鳶飛魚躍,遊船穿行,湖內遍生荷蓮,湖畔垂柳依依,花木扶疏,美不勝收。
    清風拂面,帶來一絲微涼,林謹玉笑道,「這種天氣來踏春,最合適不過。」
    許玉箏也是城內名人,剛走幾步便有人上前打招呼,「施弦兄,真是巧了,喲,玉笙兄也在。」許玉箏,字施弦。這人直接稱呼許玉箏的字號,可見是跟許玉箏極熟的。
    來人一身天藍色長衫,濃眉大眼直鼻方臉,身量也高,一米八左右,標準的北方男人。相比下,林謹玉比人家矮了大半頭,皮膚又白又嫩又胖,還跟個小孩兒一樣。
    「來,我介紹一下,這是陳知府的公子陳也豐陳公子。」許玉箏要介紹的無非是林謹玉與自家妹妹,笑道,「也豐,這是林謹玉,林玉,都是我的師弟,我叔叔的弟子。」
    陳也豐春扇打頭,有些訝然,問,「可是今科探花,林謹玉,林探花。」
    林謹玉笑道,「陳兄叫我謹玉就是了,聽陳兄的名子,與京都承恩侯府可是同出一脈?我與也俊兄一起喝過酒,有幸曾見過陳老國舅慈面。」
    「哈哈,正是家祖父。也俊是我堂弟,他也是今科進士。」陳也豐親切的挽住謹玉的手,笑道,「在這大明湖遇到賢弟,可不就是緣分麼?賢弟今兒個來著了。家父剛到濟南上任一年,這大明湖是濟南城,凡名人儒士來濟南,無不來此游賞,家父抽丁施工修繕,如今這大明湖周圍剛修整妥當。」
    「我還尋思這路上青磚齊整呢,原來有此緣故,陳大人果真是志在民生。」林謹玉讚歎。
    陳也豐笑,「今科春闈,濟南也出了十來個進士,家父與有榮焉,因大明湖剛修新,許多地方勒石題字,便請他們留下墨寶,也算一樁風雅事。賢弟探花之才,何不去湊個熱鬧?」
    自古文人相輕,何必惹這麻煩,林謹玉笑瞇瞇地問,「是啊,如此風雅事,世兄怎麼跑出來遊覽風光呢?如此大好j□j,我第一遭來,景未賞酒未喝,世兄不說張羅一頓好酒,難道是荷囊羞澀不成?罷了,我居幼,我請世兄遊湖吃酒,只是要麻煩世兄為我講講這大明湖的風光?」
    「有趣。」陳世豐爽朗的笑道,「走,我帶賢弟逛逛這大明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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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子文晚上問過林謹玉白日遊湖的事,不由八卦道,「你那天說娶了三丫頭便終身不納二色,那汶斐……你打算怎麼辦?」
    因為天熱,林謹玉坐在老榆木的圈椅中拿著把芭焦扇搖啊搖,j□j的兩隻小肉腳丫晃啊晃的,滿不在乎,「不論從容貌顏色,還是先來後到,小斐都是一色,三姑娘才是二色啊。我既然娶,能不納嗎?所以說這話是假滴。」
    「三丫頭沒什麼壞心眼兒,你好好待她。」許子文十分無耐林謹玉的無恥。
    「嗯,今天我們出去遊湖,玉笙哥差點害我掉湖裡,還是琳姐姐救了我呢。哇,她那條銀鞭,」林謹玉一甩芭蕉扇比劃了一下,「刷的一下卷在我腰間,把我拽回了船上,要不我非掉湖裡淹著不成。我們對彼此的印象還挺好的,以後搭伙過日子也不賴,我還挺喜歡她的。」
    許子文自袖裡取出一封信丟林謹玉懷裡,道,「汶斐的信。」
    林謹玉十分歡喜的拆開來……
《紅樓之林家謹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