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羅妖

    知趣羅家一炮成名。
    現大家說起知趣都是這樣話,「這位師兄手裡也不知道有什麼了不得法寶,隨手一指,就轟塌了落英峰半座山。上百個弟子被他打生死不知,好生厲害。」
    「不是聽說知趣師兄才是煉氣九層嗎?」
    「誒,你也不想想知趣師兄師父是哪個?」
    「是哦,水仙師叔可是頂尖高手。」
    「還有誒,知不知道,天遙師姑說了,這輩子非水仙師叔不嫁。」
    「唉喲,水仙師叔當真是好運氣。」
    「什麼時候舉行雙修儀式啊?」
    「不知道,據說水仙師叔好像不大喜歡天遙師姑?」
    「怎麼可能?」
    「誒,你們知不知道知趣師兄身世啊?」
    「這你都不知道,土包子了吧。」
    以上流言,尋根溯源,倒不是從別地方流出來,正是出自羅妖真人流華峰。
    知趣手持玉鏟,蹲花圃中悄悄跟朱鶴嘀咕,「這麼喜歡傳小道兒消息,我看流華峰不用叫流華峰,改名叫流言峰算了。這麼八卦,有沒,亂傳一通。」
    朱鶴低頭喝茶,微微露出一截白晰柔美頸項。
    以前朱鶴未化形時,知趣見他時候不多,他有話都是跟黑豆兒說。現朱鶴有了人形,知趣就找朱鶴說話,「小鶴啊,師父不是說羅妖真人母親是妖族人嗎?你知不知道羅妖真人母親是什麼妖啊?會不會是鸚鵡呢?」
    朱鶴看來,知趣大師兄八卦精神完全不比羅妖真人差。朱鶴搖頭,缺乏娛樂精神,一板一眼道,「羅妖師叔祖修為高深,這個哪裡看得出來。」
    「小鶴,你沒事兒話過來幫忙。」說兩句閒話,知趣沒忘正事,拉了朱鶴來做苦力,「我看咱們谷裡有一些青石很不錯,你修為比我強,來,切幾個花盆出來。」
    朱鶴有些不明白,問道,「師兄,有什麼用嗎?」
    「哦,咱們這谷裡我想著收拾一下改種藥材。這些花草看著漂亮,實際上不出產什麼,外頭賣倒是值些靈石。不過修真界除了頂級奇花異草用來輔助修行,哪個會真正浪費時間用來觀賞呢。」知趣起身往外走,「咱們挑幾株好,給羅妖真人送去。」
    「上次只去了青一真人與羅英真人那裡,羅妖真人那裡耽擱到現,總不好空手去。」知趣回頭瞧朱鶴一眼,「花有了,也得有花盆哪。這東西,也不值當花靈石去買,你有法術,直接切幾個出來就好了。」
    「這回就換你送花去羅妖真人那裡吧,我得避避風頭兒。」知趣邊走邊說。他實有些檚了羅妖真人那張俊臉,簡直是漂亮過了頭兒,太容易引起人犯罪心理了。偏偏羅妖真人身份,誰敢對著他犯罪啊。這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嘛。
    知趣聰明,人家朱鶴也不傻,聽了知趣這話,朱鶴並未反對,只是淡淡道,「先前青一真人與羅英真人那裡,都是大師兄親自去。這次換了師弟,難免叫人多想。」
    知趣聽著有理,「也是哦。先切花盆吧。」
    將花草移植到花盆裡,乍離了土地,花草難免有幾分不大精神,知趣用青木訣溫養了一番,直到幾盆花草個頂個兒精神鮮亮,這才仔細放儲物袋裡拿去送禮。
    知趣不怎麼樂意跟羅妖真人打交道,一個大男人,就算是妖,也是公好不好,卻生那樣一番禍水相。禍水就罷了,若是跟天遙一樣胸大無惱倒好對付。不過羅妖真人怎麼看都不像沒腦子類型,知趣瞅朱鶴一眼,還是打算忽悠朱鶴去。
    別看人家朱鶴是剛剛化形,智商實不低,一接觸知趣眼神,朱鶴適時開口,「說起來,我能這麼化形,當初還得益於羅妖師叔祖指教呢。」
    果然知趣眼睛一亮,細細跟朱鶴打聽原由,朱鶴一臉童叟無欺模樣,「具體幼時事我不大記得了,聽師父說,我幼時從靈獸園出來,身體好像不大好。師父一直擔心不好養活,就送了我去流華峰,上面住了一段時日後,就學會了基本變化之術。我一歲時候就能夠變大高飛,給師父做坐騎了。」
    「這樣說,羅妖真人還是有手段嘛。」
    朱鶴微微一笑,「瞧師兄說,羅家只有三位元嬰修士,羅妖真人位列其一,豈是『有手段』三字好形容?若是師兄有意,就帶了黑豆兒一塊兒去,我瞧著黑豆兒也有幾分靈性。只是我修為與羅妖真人比,相差甚遠,見識方面是遠遠不如。倘黑豆兒能得羅妖真人一二指點,於他日後化形百利無一害。」
    知趣真給朱鶴說動了心,瞟朱鶴一眼,他明白朱鶴意思,於是,故作體諒道,「你既然死活不願意去流華峰,那也只得我去了。做師兄麼,就要有一顆天空一樣寬廣胸懷,來包涵師弟照顧師弟啊。」
    朱鶴眼中含笑,不再說話。
    知趣流華峰得到了非同一般待遇,他原本想著放下花草就走人,結果流華峰弟子死命攔著,「師兄不容我等回稟一聲就要離去,若是老祖知曉定要怪罪我等招待不周。再者說了,師兄既是來給老祖兒請安,怎麼倒不等著見老祖兒一面呢。」
    「師叔祖日理萬機,不一定有空見我。心到佛知,我有這份兒恭敬之心,師叔祖定然知道。」知趣實不願多留。
    流華峰待客弟子比青一峰、落英峰要熱絡一千倍,這弟子笑道,「師兄可放心,您稍坐歇息,先前老祖兒特意交待下來,若是師兄過來,定要回稟。」
    「師兄暫且歇歇腳,吃些我們流華峰靈茶靈果兒,容我等為師兄回稟。」說著就上了一大堆吃。
    人家都客氣到這種地步兒了,知趣著實不好走,只要坐下來等信兒。
    修真界人普遍腳腳兒俐落,一盞靈茶剛剛喝完,那邊就有了信兒:老祖請知趣師兄上去說話。
    羅妖屋子建流華峰之顛,其實稱之為「屋子」已經有些不恰當了。整個巨大宮殿,完全是用上等白玉依山而建,亭台樓閣錯落有致,掩映於花木之間,奢華如同天宮一般。
    知趣心裡暗暗拿羅水仙幾間雅致竹室與落英峰規矩房屋來比較,當真覺著怎麼看,怎麼寒磣。
    一路上,知趣視線流連不已,心道,別不說,羅妖真人一定是大大有錢人,不然也建不起這樣華美宮殿。這些白玉細膩如脂,淺淺光暈中竟有淡淡靈氣流轉。嘖嘖,住這裡,就是廢柴都能修成精鐵吧。
    黑豆兒亦覺著舒服至處,忍不住揚起脖子嘎嘎叫了兩聲。
    知趣搔搔黑豆兒下巴,從口袋裡摸出兩條小魚乾兒,黑豆兒低頭吃了,又接著嘎嘎叫。
    「呵,你這養不似寒鴉,倒像是鴨子一般。」
    知趣順著這幽暗惑人聲線往上瞧,一棵十幾人合抱不過流華樹上,隱約露出一角華美衣袍,不用想也知道那是羅妖真人了。
    「見過師叔祖,知趣代表家師羅水仙給師叔祖請安了。」知趣對著聲音方向行一禮。
    「近前說話。」作孽喲,又是那種性感惑人聲音。
    知趣老實繞過半圈兒流華樹,就見羅妖真人正斜斜躺枝椏之上,隨手灑下一把松子殼。他向黑豆兒一招手,黑豆兒立時扇著翅膀飛到了羅妖真人手上,低頭啄了人家手指一下。
    羅妖真人不知從什麼地方摸出一把肉乾,黑豆兒呱唧呱唧吃了,還拿一顆禿頭不停去蹭人家手。知趣心裡那叫一個鬱悶:以往黑豆兒只跟他這樣親近。死黑豆兒,一把肉乾兒就收買你啦!
    「師叔祖,師父命我給師叔祖送花兒來了。」知趣取出一盆開得正好重瓣靈花,這花形似牡丹,卻比牡丹多了一層雍容華貴,經知趣用青木訣溫養後,開格外絢爛。
    羅妖真人瞟一眼,「人無百日好,花無千日紅。勞你特意送我一盆千日紅,辛苦了。」
    知趣並不是有啥見識人,靈谷靈藥啥,他認識一些。及至這些觀賞性花卉啥,他是真不認得,只是瞧著這花兒開喜慶,就弄來送人了,誰知道此花有這麼個要命名子——千日紅呢。
    不過知趣反應極,他當即道,「師叔祖,這叫『花開千日紅,人無百日憂』。」
    「看不出你還挺會說吉祥話兒呢。」羅妖真人摸著黑豆兒禿頭,漫不經心問,「這花兒,是只給我?還是青一、落英都有?」
    靠!你媽林黛玉轉玉啊?還挺會拈酸吃醋呢?
    知趣忙道,「是特意送給師叔祖,本該昨日來給師叔祖請安,耽擱了一日,想著借花賠罪,請師叔祖多多包容晚輩呢。」
    羅妖真人縱身從樹上跳下來,站知趣面前。
    知趣怕被羅妖真人那張臉給勾魂攝魂啥,他一直低著脖子跟羅妖真人說話呢,怎奈這人行為唐突,半點兒不穩重,忽然跳下樹來。知趣一驚,猛地抬頭,就見一張禍國秧民臉迅速自己眼前放*近,知趣形容不出心裡滋味兒,倒是身體反應為直接,兩管鼻血滴滴嗒嗒流了下來。
    羅妖真人險些沒笑厥過去,知趣羞惱至極,竟大著膽子瞪了羅妖真人一眼。
    羅妖真人哈哈大笑,拉著知趣手只管往屋內走,一面走一面道,「黑蛋兒,昨兒瞧你狡猾至極,今天看來,又覺得你是個實誠人。」
    黑蛋兒?
    這是什麼怪名子?
    知趣瞟一眼羅妖真人無處不完美側顏,鬱悶道,「師叔祖,我叫知趣。」
    「哦哦,知趣知趣。」羅妖真人又是一陣抽瘋笑,將知趣按椅子裡坐下,「一聽這名兒就知道不是好人取。來,來,你我這裡受了傷,我給你上藥。」
    「不不不,不敢勞煩師叔祖。」知趣掙扎著要起身,陡然不妨羅妖那張禍水兒臉又挨了過來。尚未止住鼻血流兇猛了,知趣失血過多,頭暈腳軟。
    捂著鼻子,知趣心道,完了,小命兒就要交待此處兒了。
    想他大好青年穿到這不是人呆修真界,苦巴巴熬了多年,眼瞅著要熬出頭兒了,竟要葬送這活妖精手裡。而且,還是這樣不體面死法兒!知趣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他一手抓住羅妖真人華麗衣襟,桃花眼中露出一抹凶狠。
    羅妖真人還是那幅笑瞇瞇模樣,欺身向前,含笑問,「小趣趣,你怎麼了?」
    鼻血不停流,知趣覺得眼睛都開始花了,視線模糊中,他猛一拽羅妖真人脖頸子,將人扯到眼前,張嘴狠狠咬中那張可惡單薄如刀鋒紅唇。
《神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