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送禮

    這次知趣再去青一峰,待遇與以前大為不同。
    知客弟子客氣好似款待上賓,靈茶靈果兒毫不吝嗇,態度恭敬友好,絲毫不以知趣煉氣九層修為而有半分輕視。
    知趣暗暗感歎,果然實力才是一切哪。他們水仙谷除了有羅水仙符陣一絕外,又添了朱鶴這一彪悍戰力。羅家,水仙谷地位節節攀升,為諸金丹修士中頭一位。
    這一次,青一真人亦未曾閉關。
    知客弟子引知趣去了青一真人所青一殿。
    這是知趣頭一遭到青一殿。與羅英真人所落英殿冷肅不同,亦不比羅妖真人處兒富麗堂皇。青一殿如同青一真人一般,雅致舒緩,一桌一椅,俱是恰到好處。
    知趣向青一真人行過禮,恭恭敬敬說明來意,「昨日,我與師弟出門,為朱家兄弟偷襲。幸好有祖宗保佑,鶴師弟一舉誅滅惡賊,我們方有命回來。」
    青一真人滿是關切,「知趣,看你氣色還好,體內亦無暗傷。不知朱鶴可還好?他剛剛化形,對敵經驗難免不足。」
    知趣話還未說完,聽青一真人有問,便順著青一真人話道,「師叔祖說是,鶴師弟受傷頗重,如今正閉關。」
    青一真人道,「我這裡正好有幾枚療傷用五行丹,溫補養靈,還算不錯。你給朱鶴帶了去,告訴他好生療傷,日後好為家族忠。」
    「弟子代鶴師弟謝師叔祖賞賜。」知趣面兒上有幾分羞赧,「師父是命我來給師叔祖送東西呢,如今東西尚未孝敬師叔祖,我倒先得了師叔祖東西,實不會辦事兒。」
    青一真人哈哈一笑,擺擺手道,「都是一家子,很不必這樣見外。」
    「是這樣,殺了朱家兄弟,也算為羅浮界除一禍害,不負羅家名望。」知趣說話很是客氣恭謹,「朱氏兄弟皆是金丹修為,自他們身上得了幾件不錯寶貝。我見識淺,並不大懂。師父說他修為尚淺,使用不得,命我來送給師叔祖賞鑒。」
    知趣說著就獻上了青石鏡。
    其實哪怕羅水仙為知趣普及過青石鏡基礎知識,知趣也只是懵懂知道這是個好東西,並不是非常瞭解青石鏡價值。但是青一真人一打開玉盒,向來平靜無波臉上竟閃過一絲極淺喜悅。
    雖然下一刻青一真人又恢復祥寧心態,不過,知趣何等眼尖,他只從那一瞬時喜悅中,就能明白青一真人是極中意這樣寶貝。
    青一真人溫聲道,「自從水仙再回來,倒比以往懂事多了。」
    知趣含笑道,「師父常說他以往一心耽於修煉,雖於人情世故並不大通,但心裡對師叔祖們一直是既恭敬又仰慕。」
    青一真人看向知趣眼光有幾分柔和,羅水仙脾氣,他再清楚不過。如今看來羅水仙當真收了個有用弟子,青一真人笑道,「這是自然,水仙孝心,我是知道。」
    收了羅水仙東西,青一真人不但給了一盒五行療傷丹,又賞了知趣一件護身鐲。青一真人溫聲道,「我看你青木訣煉相當不錯,這件護身鐲還是我當年親自祭煉。並不算什麼特別法寶,不過你佩身上,金丹以下攻擊,可以為你擋下三回。如今你修為尚淺,拿去護身吧。」
    知趣再次道謝,方辭了青一真人離去。
    知趣並沒有懷裡揣著三樣寶貝,一天跑三家。
    回到水仙谷,將五行療傷丹給了朱鶴,知趣又給羅水仙看了青一真人給自己護身鐲。羅水仙笑,「這東西對於你現倒是實用很。」
    知趣瞇著眼睛直笑,「難怪師父叫我跑腿兒,原來是有好處拿。」
    羅水仙看朱鶴一眼,朱鶴對知趣道,「謝師兄還記掛著師弟。」青一真人身份那兒,青石鏡那樣寶貝給了他,送知趣一些小玩意兒是必然。若非知趣提一句朱鶴,哪裡會有五行丹賜下。可見知趣處處記掛著他,並非一心為己之人。
    知趣擺擺手,不以為然,「這算什麼。我可不像你,話少不行,拉不下臉面。其實臉面值什麼,東西才是實。咱們把好東西都送出去,當然要多得些好處回來。」
    朱鶴一笑,不再說話。
    第二日,知趣去了落英峰。
    落英真人素來話少,只一句,「你遇襲之事,我問過伯康了,他並不知情。若是我門下所為,我必然親手處置了他!」
    留下青金果,打發知趣走了。
    倒是羅伯康,身為羅英真人大弟子,落英峰山上庶務多是羅伯康率人打理。羅伯康等著知趣出來,笑道,「知趣,你若有空,可否到我房裡一敘。」
    知趣一笑,「師叔吩咐,弟子焉能不從。」隨羅伯康去了。
    羅伯康命人上了茶果,臉色微微憔悴,對知趣道,「自從聽說你遇襲之事,我就心下難安。」
    知趣忽閃著一雙水潤潤桃花眼,襯著他微黑面皮,並不見媚艷之色,反是一種獨有機靈。知趣笑道,「這與師叔有何相關,是不是有小人亂嚼蛆閒話了。師叔不必聽亦不必信,師叔身為羅英師叔祖大弟子,品性高潔。這事,斷然與師叔無干。師叔放心,我縱使年紀小些,見識有限,好歹總還分得清呢。」
    「再說了,我剛剛與羅清發生衝突,難道你們後腳兒就派人來行刺於我?」知趣一臉誠懇,「別說是師叔這等修為之人,就是我,年歲輕些,也做不出這樣蠢事。」
    「若為此事,師叔實不必擔心,弟子斷不會胡亂猜疑。」
    羅伯康若被知趣這三言五語糊弄過去,也就枉為落英峰大弟子了。他正色道,「知趣,你如此心明眼明,我就放心了。不瞞你說,我家族是旁支,人口眾多,子弟們亦是良莠不齊。你與朱鶴受襲之事,我自己都沒底。」
    輕歎一聲,羅伯康語重心長,並不似知趣那樣說些空話應付,反是實心實意對知趣道,「人多了,什麼心性沒有。我常年落英峰,於家族之事知道並不詳細。不過,朱家兄弟是有名金丹刺客,要價不菲,若是家族中真有人害你。這樣大筆動用靈石,瞞不了人。」
    「我著人詳細查了這幾日家族賬目出入,並沒有大筆靈石出入,所以,我才有底氣這裡跟你說話。」羅伯康道,「我這人有些護短兒,我沒有雙修伴侶。羅清是我看著長大,如同我兒子一般。不過,我並非不明是非之人,羅清所為,確有欠妥當。當日,你能師父面前為羅清求情,我就看出你胸襟豁達,絕非等閒。」
    「你是家族弟子,族長血脈,水仙愛徒,我與我家族斷然沒有與你為敵意思。」羅伯康眼神堅定,態度誠懇,一派心底無私。
    知趣亦端正顏色道,「師叔實抬舉我了。師叔話到此處,我也不能有所欺瞞。要說沒有懷疑過師叔族人,這是假話。不過,這裡頭難免沒人想著漁翁得利。師叔是師叔祖大弟子,我修為低薄,卻有幸拜我師父門下。我師父脾氣,大家都清楚。」
    「再者,我與羅清發生衝突才不過三日,就算師叔族人惱了我。但是朱家兄弟並非一般殺手,而是金丹修士。以朱家兄弟身份與詭秘,三天之內要找到他們、談好價碼、並且預估出我必會進城買藥種、回途截殺,這樣多事,三天之內是絕對辦不好。」知趣抿了抿唇,「並非我小瞧師叔家族,我以為,您家族還沒有這樣效率。」
    羅伯康聽到這話,心下已極是熨帖,連連應道,「知趣說很是。」他也不相信家族有這樣本事,亦不希望家族有這樣本事。
    知趣接著道,「反過來想,若是我一意怪到師叔家族頭上,自此結仇。那就是水仙谷與落英峰嫌隙,若是咱們兩方結怨,於誰有益呢?」
    「此人對我與鶴師弟動手,又特意選了我與羅清剛剛發生衝突之後時間點兒。師叔,恕我直言,此人,其心可誅哪。」
    此話一出,羅伯康面色漸漸沉寂下去。良久,方鄭重對知趣道,「此事,我會再細細詳查。若有進展,我派人去跟你說一聲。知趣,你那邊兒若是有線索,也不要忘了我這裡。」
    「我想,只要我們聯手,要揪出幕後之人,並非難事。」
    知趣眼睛略瞇,鄭重道,「師叔放心,我斷不會讓人白害了我,還做糊塗鬼!」
    這一趟落英峰之行,能順勢緩和一下與落英峰關係,知趣非常滿意。他並不是百分百就相信羅伯康家族無辜,但是,他必須得承認,憑他們水仙谷如今實力,是比不得落英峰。
    既如此,先不要結怨為好!
    第三日,知趣正要去流華峰,不料,他尚未動身,就聽到一陣熟悉嘎嘎嘎聲音由遠及近飄來,接著一個迅疾如雷黑團兒撞進自己懷裡。
    知趣心下一陣歡喜,低頭抱住黑豆兒。抬頭時就見羅妖站門口,髮束靈冠,身披華服,腳踏雲靴,斜倚門框,牽起唇角,微微一笑。
    知趣一句話沒說,只覺鼻頭兒一酸,兩管鼻血蜿蜒而下。
《神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