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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趣萬分慶幸羅妖沒要求一個被窩兒睡覺,不然,哪怕他內心深處再如何仰慕羅水仙,恐怕也敵不過這妖精美人兒計了。
    第二天早上,吃過早飯,知趣就去找羅夢仙了。
    如今羅夢仙待知趣態度,那簡單是比親兒子還要親三分。他知知趣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禁笑道,「怎麼有空來了,莫不是又看上了我什麼產業?」話中親呢之意顯而易見。
    其實羅夢仙並不是個摳門兒,現知趣證明了自己能力,哪怕知趣真是為他產業而來,羅夢仙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管他與知趣感情並不夠親密,不過,知趣人品不壞,關鍵是知趣有足夠本事,產業給了他,起碼不會被敗掉。
    知趣笑,「我哪裡敢再要,怕您急眼呢。」
    說了幾句廢話,知趣便將羅水仙交待事與羅夢仙說了。
    晴天霹靂啊。
    羅夢仙這樣機敏圓滑之人,聽到知趣話竟愣了半晌,方道,「你說什麼?過繼給水仙?」一竟老年癡呆失憶相。
    知趣對羅夢仙演技簡直是佩服到極點,這要真是個不知情,鐵定以為是羅水仙出妖蛾子要仗勢強搶良家兒子呢。這種無恥之徒,知趣有是法子對付,當即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隻巴掌大小玉盒,默不作聲遞給羅夢仙。
    羅夢仙有些好奇,「是什麼?」接了過來。
    打開玉盒,裡面是一顆龍眼大火紅丸藥。
    知趣解釋,「我師父給,說是治失憶。」
    羅夢仙當即摔回知趣手裡,笑罵,「水仙再也想不出這樣促狹主意來?」一看就知道是知趣手筆。說來羅夢仙與知趣雖然相處時日較短,其實很有些父子緣份,哪怕未曾羅夢仙身邊言傳身教,知趣也很有羅夢仙狡猾風範。
    一報還一報,或許,這就是血緣力量吧。
    羅夢仙望向知趣並不算英俊五官,吳氏雖是凡人,卻也是個美人兒,不然不可能令羅夢仙心動,繼而誕下知趣。
    知趣卻並未遺傳到父母姣好外貌基因,不過,知趣骨子裡一些東西,與羅夢仙卻是極像。
    羅夢仙問,「想好了?」
    知趣眨眨眼,反問,「這是早已經決定事,怎麼,您後悔了?」
    「我已經失憶了,不是嗎?」羅夢仙露出一個無辜表情。
    知趣唇角抽了又抽,趕緊打個雷劈死他吧!雖說修士生命極長,羅夢仙怎麼著都是七十幾歲人了,竟然還會有這種類似於少年天真無辜模樣,叫他這做兒子情何以堪!當然,羅夢仙是正經金丹修士,年輕仿若知趣兄弟,偏又比知趣俊俏百倍,即便裝嫩也裝挺可愛。
    羅夢仙自玉座中起身,拍拍知趣肩膀,「跟我出去一趟,過繼事,回來再說。」
    羅夢仙代步法寶是一條銀色小船,羅夢仙帶知趣上去後,發現這船外頭瞧著小巧,船艙裡卻是相當寬闊與奢華,一應用具皆是玉製,榻上鋪陣著錦褥門上懸掛著珠簾,羅夢仙不知從哪裡取出一壇香氣四溢靈氣氤氳靈酒,知趣立時配合擺出四碟下酒小菜。
    羅夢仙微驚,知趣道,「自己做。」
    羅夢仙笑,「我這輩子還是頭一次吃兒子做菜。」
    「這有什麼,我水仙谷天天做。」知趣擺出兩隻玉杯,接過羅夢仙手裡小酒罈,往玉杯中倒滿靈酒,「你要喜歡吃,隨時可以過來。」
    知趣深明反客為主之道。
    羅夢仙接過酒盞,很優雅喝了一口,就放了玉桌之上,接著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涼拌白玉菇,羅夢仙挑挑眉毛,「三品白玉菇,味道很不錯。不過,用三品白玉菇做家常菜,相當奢侈了。」
    修士並不重於享受,但也並不是說絕對,不過靈藥市場要比瓜菜市場繁榮一千倍這也是真,畢竟絕大多數修士恨不能一天十二個時辰用於修煉尚且不夠,誰會有心思耽於一日三餐口腹之慾。
    羅夢仙是鮮少懂得享受生活修士之一。
    羅夢仙又夾了一顆牛肉丸子,皺眉看一眼知趣。直待羅夢仙將四樣涼菜都嘗過了,方道,「青玉缽,還你手裡,對嗎,知趣?」
    知趣捏住玉盞手微微一滯,抿了一口靈酒,雲淡風清道,「沒有事,你又聽什麼小道兒消息來詐我了。」
    羅夢仙指著一道涼拌白玉菇一道涼拌紫蘿菜道,「白玉菇與紫蘿菜都是三品靈蔬了。知趣,你知道市場上三品靈蔬價錢嗎?」
    知趣沒回答。
    羅夢仙露出狐狸般笑容,「那麼,這些東西是你自己種。」
    「讓我猜猜,大冬天能種出鮮靈蔬,起碼要有春季溫度,不過,這對水仙不是什麼難事。當然,這不是重點,知趣,你常來往於凡世,你說說凡世與修真界區別是什麼?」
    知趣未料到羅夢仙機敏至此,若非羅夢仙是他血親爹,他真想殺人滅口哩。好聽羅夢仙口氣,並不似有惡意。再者,羅夢仙既然這麼大咧咧說出來,就應當不會洩露出去,不然,他就是第一可疑之人。若是縮手縮腳,反是令羅夢仙起疑。
    稍一思量,知趣已有主意,「凡世裡凡人多,修真界裡修士多。」
    「只知其表。」羅夢仙縱使猜不透知趣心思,也能摸到三分,他知知趣防著自己,不過,羅夢仙非但不生氣,還相當欣賞知趣這種態度,溫聲道,「凡世裡生命都是短,修真界裡不論是人還是別生靈,活歲月都遠超凡世。」
    「凡人與修士差別就不必我說了。就是其他東西,凡世菜蔬,幾個月就可以成熟食用,但是修真界,普通一品靈蔬至少需要十年才能長成。拿這道三品白玉菇說吧,起碼三十年才能成熟。青玉缽是件奇寶,雖然只能裡面種五品以下靈植,卻能大幅縮短種植時間,提高靈植品質,若是種得得宜,甚至會超出原有品階。憑你小氣又摳門兒秉性,能這樣大方拿出來一起吃,可見你種還不少呢。」後,羅夢仙笑著打趣一句。
    知趣一笑,眉眼靈活,帶了絲絲狡黠,「雖說您推理很有道理,不過,我還得說您推斷錯了。我是有件寶物,卻不是青玉缽。」
    羅夢仙難得有這樣清閒時候,倒與知趣打開了口頭關子,「我不信。」
    「是羅妖師叔給我。」
    提到羅妖,羅夢仙眉毛一跳,心下明白知趣混淆視聽,嘴裡卻問,「羅妖師叔緣何給你寶物?」
    羅夢仙絕非一般之人,你放個屁不對了音量,他都能琢磨出你是吃錯了啥東西。多說多錯,知趣當即收口,神秘一笑,欠扁道,「你猜你猜你猜猜猜?」
    羅夢仙險些給知趣噎閃了腰,笑罵一句,「刁鑽小子。」
    知趣哈哈一笑,腹中又起了算計,「說起羅妖師叔,他人雖古怪,不過我從小到大見這許多人,男女老少加起來,也抵不上他萬一之風情哩。」說著,還咂摸一口小酒,眉眼中流出三分好色模樣。
    羅夢仙笑,「你能見過多少美人。」將話一轉,「不過,羅妖師叔,嗯,美雖美難得,你還是莫去招惹他好。」
    「他對我好很,我們還一道洗澡哩。」知趣一句話,令羅夢仙將靈酒噴了一地,羅夢仙英俊面容古怪扭曲著,突著倆眼珠子盯著知趣臉龐問,「雙修了?」
    「沒,就是雙修,也得待雙修大典之後呢。」
    羅夢仙實沒料到長江後浪推前浪,他雖薄有幾分風流之名,一般卻是從不招惹比自己厲害女修。不料知趣有這等本事,跟羅妖勾搭上了。羅夢仙完全沒有普通家長認為自家孩子所戀非人憂鬱,他嘖嘖兩聲,讚歎道,「知趣,不料你還有這等手段哩。」
    知趣一笑,「哪裡,跟爹您比,我還嫩著哩。」
    到底是自己骨肉,羅夢仙想著知趣春心大動,於雙修之法怕不太熟,索性從儲物戒中取出一二珍藏與知趣,道,「男女雙修與男男雙修,秘法各有不同。再者,你已是五靈根之體,雙修之時,只需體會歡愉之美妙,切勿走了邪道邪心,不要打雙修以助修為主意。」
    知趣略一瞧那兩本玉簡,果然是春宮秘術,忙雙手接了,又謝羅夢仙,「爹您可放心哩,我不是那等人,雙修只因我們情誼相投,哪個要用雙修來修煉哩。」說起這個,知趣不禁疑惑,「我聽人說平遙師姐是純陰之體,這種體質宜雙修呢。」
    聽到天遙名子,羅夢仙笑就先淺了三分,「我雖有風流之名,不過向來認為兩人歡愛皆因發乎於情止乎於情。純陰之體,處子之身,與之歡好,輔以秘法,就可大幅提高修為。只是,修為哪裡會無緣無故提高道理?」
    知趣一面為羅夢仙把酒,一面感歎,「唉,我真想不到,爹你竟還算是個好人哩。」羅夢仙提點他雙修之事,確是未存惡意。
    羅夢仙忍無可忍給了知趣腦袋一巴掌,斥他道,「沒大沒小。」
    知趣給自己也添了些靈酒,「青一師叔沒把天遙往外聘,想來也是慮到此處了。」又一琢磨,知趣道,「既是青一師叔為天遙著想,那天遙純陰之體消息,是誰傳出去?」
    羅夢仙冷笑不言,知趣心裡就有了答案了。原本他覺著羅夢仙是個渣渣,不想,給青一真人一比襯,羅夢仙竟是渣渣中好渣渣呢。
    真是,渣比渣,出好渣哪。
    羅夢仙與知趣都是能言善道之人,羅夢仙不拿捏著爹與族長架子,其實是個很好相處人。與那些一心修煉修士不同,羅夢仙精於享受,偏他產業頗豐有權有勢,故此不肯委屈自己,且是個極考究人,就是釀靈酒方子,都有許多。
    知趣喝這壇靈酒,就是羅夢仙自己釀。
    羅夢仙還指點知趣,「你如今也大了,且有本事,出去行事就要講究一些,譬如這穿戴,不必上好,也要霓裳坊裡衣物才成。」打量著知趣這一身內門弟子青衫,搖頭歎道,「真不曉得羅妖師叔那樣講究人,是怎麼看上你。」
    「你要知道了,我還怕你挖我牆角呢。」知趣彎著眼睛笑,又與羅夢仙哭窮,「霓裳坊裡衣衫,便宜也要幾百靈石,哪裡穿得起呢。」
    羅夢仙笑,「少跟我說這些刁話,你還能少了靈石用。」
    「靈石總不嫌多滴。」知趣厚著臉皮笑,「我師父每年都要往霓裳坊訂衣裳,小白也要穿霓裳坊,幸好鶴師弟閉關,不然又是一筆開銷,沒一個知道節儉持家道理。」
    羅夢仙面兒上有一分淡淡矜持,「水仙穿用,無一不是頂尖,你每年總要往上頭花用一顆上品靈石。不過,憑他本事,別說一顆上品靈石,就是一年百顆上品靈石,也有是家族門派奉他為上賓。」
    「這倒是。」知趣道,「以往我靈莊修煉,家族中也有派弟子下去傳法,我總聽得不甚明白,自己修煉路子又不對。結果經師父略一指點,就仿若開了靈竅一般,他見識是一等一。」
    羅夢仙微微一笑,「這是自然。」又問,「水仙很不好伺候吧?」
    知趣笑,「一個月靈茶不能重樣,各種靈茶沖泡溫度都不一樣,稍微有一點差,他都能嘗出來。慢慢熟悉了,師父人很不錯。」
    「這是你機緣,也是你福緣。」羅夢仙道。
    「我也這樣想。」說到底,修士還是以修為來論高低。知趣手段盤算,若沒有羅水仙強悍實力做後盾,誰肯鳥他?人家直接一力降十會,*毀滅,介時,任你智深如海,又有何用?
    羅水仙不遺餘力指點他修為,信他用他,知趣才有今日。
    靈力小船走很。
    不一時就到一條水波粼粼河中,感受到稀薄靈氣、喧囂熱鬧聲音,知趣向外看去,果是凡世。
    「我就是這裡遇到婉兒。」羅夢仙用這樣深情繾綣聲音喚出他母親閨名,知趣真給他麻了一下。羅夢仙似是瞧出什麼,笑問,「怎麼,覺得我薄情寡幸。」
    「誰有您多情呢。」知趣揶揄一句。外面停著數艘華美畫舫,周圍莫不是歌舞管弦之聲,知趣已然明白這是何等場所,不禁問,「我媽出身煙花之地?」
    羅夢仙搖頭,「聽婉兒說先時鬧饑荒,她被賣為大戶人家為奴,因生標誌礙了主母眼,繼而被再次發賣,她是四靈根之體,若誤入風塵,未免可惜。既有緣一見,我買了她為侍女。」
    知趣歎道,「跟著你,總比流落風塵要好多。」情情愛愛之類,也不能不講理。吳氏能有如今日子,多虧遇得羅夢仙。
    「我並不知道我娘也是身具靈根之人。」
    「那時我已經與慕仙結成雙修道侶,其實縱使我單身一人,我也不能將她帶回修真界。」羅夢仙坦然道,「後將她送回吳家,算是一個交待。」
    外面靡靡之聲入耳,知趣不禁問,「你為何將我帶回修真界呢?我聽說慕仙夫人很是不悅。」
    「凡世與修真界有又什麼區別,凡人與修士都是人,將你放凡世,你就能事事順遂麼?婉兒當年亦是為親生父母所賣。」羅夢仙眼中有一種透悟之色,「當然,那是不得已而為之。我看到過凡世之人,災荒戰亂,人吃人時候都有。賣了婉兒,她為奴為婢,反是一條活路。我聽說,你原有三個舅舅,估計你只見過兩個,其中一個就是被餓死。將你帶回修真界,羅家,起碼你不會被餓死或被發賣。」
    「至於慕仙,她悅是不悅,她,而不我。」
    「水仙是五靈根,初始,他與你一樣,並未得到家族多少看重。不過,他八歲時就無師自通畫出一張神行符,之後修煉,悟性出眾遠超常人。你也是五靈根,自來五靈根修士,能築基者都是鳳毛麟角。羅家出一個羅水仙已是天之眷顧,若你不能築基,一輩子都是煉氣修為,人生不過百載,靈莊裡族長私生子身份能保你平安,本家,則不一定。再者,煉氣有煉氣活法,築基有築基活法。縱使我現為族長,也不可能一輩子都是族長,靈莊環境,相對簡單。即便我日後去了族長之位,你也不過是個沒出息小煉氣,誰會去為難你?」羅夢仙淡淡道。
    知趣道,「你思慮很周全。」不論如何,他平安長大,沒半道枉死,總有羅夢仙功勞。
    羅夢仙一笑,「這可真是廢話,若連這個都拖泥帶水弄不拎清,怎麼做族長。」
    「不過,我對你關照也就到那為止了。」羅夢仙懶洋洋起身,「唉呀,追求美女尚且來不及,哪裡有空管你們這些小子死活。既來了胭脂江,就別浪費了這天賜機緣,走,我帶你去開開眼界。」
    知趣頗有幾分扭扭捏捏踟躕不定,搪塞羅夢仙,「那個,我已心有所屬啊。」
    「又不是叫你去與人雙修,聽聽曲子,看看歌舞有甚要緊。」羅夢仙一拉知趣腕子,就把人拽了出去。
    知趣中午沒回水仙谷,於是集體餓了一頓,到了傍晚,知趣還沒回來,孔白捏著囊袋裡炸小魚兒吃了會兒,抬腳去問羅水仙,「流氓趣去了哪兒啊?」
    「明天就回了。」羅水仙跟羅夢仙生活了幾十年,再熟悉不過羅夢仙技倆,如今知趣才華初顯,羅夢仙哪裡甘心將知趣送他做兒子,定是想法子訴深情憶往昔去了。
    孔白想到今天吃不到流氓趣做飯了,竟隱隱有些悵然,不過,也沒啥法子,只得回去打坐修煉了。
    黑豆兒圍著孔白嘎嘎叫了幾聲,孔白知曉黑豆兒也是餓了,想了想,很大方拿出自己小酥魚兒分給黑豆兒吃了些。
    知趣確很得羅夢仙意,不只是知趣性子圓滑與羅夢仙相似,倆人欣賞美人上也很有共同語言。別看先時羅夢仙叫他開眼界時,知趣扭手扭腳似不樂意,實際上去了畫舫,點了舞孃,起了歌舞,知趣也看得有滋有味兒。
    知趣時不時與羅夢仙探討人家舞孃舞姿與歌女歌喉,倆人說樂呵,及至夜深方回到靈力小船休息。
    第二日,知趣又順便去瞧了一遭吳氏。
    靈力小船停半空,因有隱形陣,並不能為凡人所見,知趣臨去前試探問,「你要不要一道去瞧瞧我娘。」
    羅夢仙閒倚美榻,執一盞美酒,形容俊俏,抬眸間有掩不去意態風流,灑脫淡然,「我與婉兒,緣份已。」
    已就是已,不糾纏不見面,給她一個安寧生活。
    半月後,知趣正式過繼給羅水仙為嗣。
《神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