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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為一個失魂症患者,水生時不時會想像自己未失憶前日子,或許他是有錢人家少爺、或許他是馳騁殺場大將軍、或許是某個倒霉受人嫉妒陷害皇子……反正,胡思亂想又不用錢,所以,水生一個別人所不瞭解精神世界裡,情展現了他漫無邊際想像力。
    當然,水生也明白,若自己真有個顯赫身份,肯定會有人來尋他下落。但是,他臨水村一年有餘,並沒有人來尋他。
    故此,以上這些,不過是水生無事時胡思亂想罷了。
    但是,第一次,水生覺著,自己以前或許是個被女人傷害體無完膚、進而投河自、懷才不遇可憐書生。
    不然,為何一想到妻子成親之類事,他就會無端傷感難過呢?
    這其中,肯定不會無緣無故。
    水生第一次,覺著這回分析可能是靠譜兒。
    摸摸還是有些酸楚楚心臟,因為流了許多眼淚,眼睛依舊脹脹腫熱著,水生第一次覺著,或許,他該找回自己記憶。
    水生是個極聰明,管他清醒後連自己是男是女都不記得了,但是,他就是有一點就通資質,為人做事伶俐勁兒就不用提了。
    把找回記憶話跟水伯說了,水伯嘴裡心裡都有幾分不樂意,他早將水生將半個兒子待了。倆人一道過日子,多好,何必要想忒多呢。這,這萬一,人家水生還有親爹親娘,被人要回去,或是水生離開,可怎麼辦哩?
    不過,水伯到底是個心軟人。
    沉默半晌,水伯方道,「水生,你以前約摸不是個普通人。」
    水生半條眉毛挑起來。
    水伯打發水生,「去把咱院裡門鎖上。」
    然後,水伯把水生叫到自己屋裡來,歎口氣道,「我說你不是個普通人,自然是有道理。」水伯從箱子裡刨了半日刨出幾件衣裳,攤開來給水生看,「你瞧瞧,這是撿到你時,你身上衣裳。」
    水生從未見過這樣華美布料,光線微暗屋子裡,衣料似乎自己便能發出幽幽光澤。水伯歎道,「好看還其次呢。」他把衣裳鋪到地上,從煤油燈裡倒出些燈油澆衣服上。水生當即心疼個半死,攔道,「這燒了多可惜呢。」
    水伯不理會水生,摸出火石,啪啪兩下,火石敲出火星蹦衣服上,藉著燈油,燒成一片跳躍火焰。水生心疼險些從地上搶出衣裳來,水伯按住他手,過了片刻,火自熄滅,衣裳卻依舊完好沒有半分被燎燒模樣。
    水伯再衣服上踩兩腳,上面立刻印倆大泥巴腳印。結果,水伯拿起來一抖,泥土全無,光鮮亮麗彷彿剛從成衣鋪子出來一樣體面。
    水生已經驚詫忘了反應,接下來,水伯又試了譬如菜刀砍、剪刀剪,衣裳依舊完好無損。
    水伯望向水生,低聲道,「原本我是叫村裡豹子把你從河裡撈上來,你身上原有塊兒玉,叫豹子順手拿走了。當時我瞧著你這衣裳鮮,扯了個謊,沒叫人動。後來我穿著去樓家村捉鬼,我乖乖,虧得這衣裳救我一命哩。」水伯到底閱歷豐富,「自來財不外露,知曉這衣裳神通,我就不敢再動了。」若非水生這衣裳神通無比,水伯也不敢隨便捏造水生是龍王爺投胎事呢。
    水生已經徹底平靜下來,沉聲道,「非但衣裳不能動,豹子哥拿走那塊玉,也得要回來。」
    水伯倒沒想這麼多,不過,水生說了,水伯眼珠一轉,道,「弄兩塊臘肉去豹子家,他肯定能還你。」
    水生點了點頭,不禁問,「水伯,你知道什麼樣人會穿這樣衣裳麼?」
    「龍王爺。」水伯這話一出口,水生不禁給他個大白眼看。
    水伯嘿嘿笑兩聲,挑著兩條漆黑眉毛道,「反正我活了幾十年,也沒見誰家有這種料子衣裳。我琢磨著,你大概不會是天上神仙吧。」
    「怎麼不會啦?」水生道,「你就沒覺著,我比村裡那些小子們俊多啦。」
    水伯咯咯直樂,「先時我也覺著你以前興許是個體面人,不過,你又很會種田,摸魚打獵也是一把好手。水生啊,不是我說話難聽,你縱使是天上神仙,估計天上也就是個種田。」
    「要不,等以後我功德圓滿,替你問問天父去?」
    水生當即便有「送」水伯回歸天堂衝動。
    水生將他原來衣鞋看了一遍,後很流連摸了摸那雙黑色貌不驚人靴子,水伯一畔評價道,「這鞋,我穿著有些大。」他早就試過啦。
    水生沒說啥,但是,他一看到這雙鞋便覺著喜歡並珍惜。
    衣服鞋襪,看過一面後,水生便又放回了箱底,對水伯道,「不要再給人看到。」
    水伯連連點頭,「那是那是。」
    水生沒再多說什麼,只是與水伯一道去豹子家想要回豹子取走那塊玉時,豹子說已經帶到鎮上當鋪裡當掉,不知下落。
    水生無功而返,倒也不覺什麼。
    只是,當天夜裡,他做了個很神奇夢。
    他正睡覺,忽而被窩被人拽開一角,一個溫暖恰到好處身子擠了進去。那人似乎很高,很輕鬆便將他攬到懷裡。水生很有些小害羞,心裡又有些小得意,暗想,誰家小妖精,這樣熱情,還自薦枕席哩。
    唉喲,皮膚也好個滑溜。
    「黑炭,別亂動。」
    聲音亦有說不出低沉動聽,但,但,但是,為什麼,這,這,這好像是個男人聲音啊啊啊啊!
    水生驚想大叫,瞪大眼睛,卻看不到那人模樣,只聽那人一聲輕笑,問,「黑炭,你忘了我嗎?」
    「我,我,咱們,咱們……」嚥了口吐沫,水生終於問,「咱們是啥關係?」
    「啥關係?」那人又是一聲笑,笑水生頗有幾分惱羞成怒,不過又得承認那該死笑聲還挺好聽來著。
    那人溫暖手摸住小水生,依舊是悅耳至極聲音,「你說,我們是啥關係?」
    水生拍開那人手,斥道,「別不正經。」
    那人倒是聽話,立時就不摸了。結果人家不摸,水生心裡倒有幾分悶悶,索性另問他,「你是誰?我是誰?」
    「你是我妻子,我是你丈夫。」
    「胡說。」水生嘴裡不信,心裡卻覺著對這人有說不出親密與傷感。他有著骨子裡狡猾,挑著眉角道,「今天有人給我提親來呢,還是大戶人家小姐。」
    那人聲音轉淡,似含有無數歎息,「我聽到你哭,才醒過來。你若是娶別人,我就走了。」
    「我可沒說要娶別人。」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水生有天生敏銳,瞪著眼問,「你是怎麼知道我哭?你哪裡?你是怎麼知道?」
    「真傻,黑炭,我就你心裡。」
    「難道,你是鬼?」水生一驚一詫,開始疑神疑鬼,不然怎麼看不到這人模樣呢。不過,水伯說鬼都是死涼死涼,這人身子卻是暖暖。秋夜已有些冷,水生忍不住又往人家懷裡靠了靠。那個,他可沒有別個心思,只是想著兩人挨得近,可以暖和些而已。
    「你怕鬼?」
    這倒沒有,水生哼哼兩聲,翹著嘴巴反問,「你看,我像怕鬼?」
    水生眼珠轉了轉,便開始動心思,裝出可憐巴巴模樣,「我現什麼都不記得了,一聽你聲音,就覺著熟悉。今天有人給我說親,不知為啥,我一想到成親,心裡有說不出難過。」
    「你是……」那聲音帶了幾分關切,原本想說啥,卻偏偏將話音一轉,調侃道,「你給我做一回,我就告訴你,你是誰?」
    「做?做什麼?」水生一時沒明白聲音意思。
    接著水生便被人仰面壓住,雙腿被迫曲起,然後,小菊花被人一碰。水生條件反射大吼,「死妖精,想造反啊!」
    那聲音裡帶了幾分驚喜,「你想起我了?」
    水生怒吼吼地,「想啥想啥?你再碰我一下試試,不踢死你。」
    水生覺著那人是畏懼他凜然正氣,故此放開了他。
    那聲音許久沒再出現,水生忙問,「還不?」
    「。」
    「我是誰啊?你還沒說呢。」
    「你又沒給我做。」聲音也狡猾很,無恥事,裡面竟然還帶著一絲委屈。
    水生氣苦道,「做個啥?我可是正經人。怎麼能隨隨便便跟人做那種事,現讓你我被窩裡沒踢你出去,已經是大度啦。說,我到底是誰?」
    「不給做,你給我摸摸也成?」
    水生直接懷疑自己被窩裡摸得著看不見傢伙是個色鬼。
    「你給我摸五天,我就告訴你,你身份。」
    水生火大,「你現不是摸啊!都跑我被窩兒來了,還要怎麼摸啊!」
    「那,也要給我摸小黑炭哦。」
    水生不樂意討價還價,「三天。你不同意就算啦,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以前事。」
    「三天就三天吧。」聲音倒是很好說話,水生整個人被抱入另一個懷裡,聲音他耳畔低語,「黑炭,我喜歡你。你忘了我,我也喜歡你。」
    水生強調,「我不是忘了你,我連自己都忘了。」
    「我不怪你。」
    明明還不知道跟聲音是個啥關係,聽到這話,水生還是不禁暗暗高興起來。他暗暗想,或許,我跟這色胚以前關係很好吧。不然,怎麼我一聽他聲音,就無端覺著安心可靠,就是心裡傷感也漸漸淡了些去。就是,就是連這傢伙死活要抱著他睡覺事兒,好像也不是很難忍受。
    水生沒有記憶,卻很懂順從自己感覺。
    只是,夢裡被人摸了一宿小弟弟,水生骨子裡還很要面子要,再加上天性中謹慎,這個怪夢,水生誰也沒說。
《神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