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正要找和尚,和尚直接送上門,諸人個個大喜過望,只是文斐然神色古怪了些,不過聽到他師父到了,文斐然亦是心下一喜,迎出門去。
    邵千凌原是帶著老婆孩子與死對頭來投奔徒弟,當然,他徒弟早就傳信給他,說林將軍是個難得禮賢下士好人,不過,咋這麼多人來迎他喲,真好客氣喲……
    林央、穆流年等人滿心「瞌睡有人送枕頭」迎出來,結果……
    邵千凌面色慘淡,若非旁邊一個絕美婦人攙扶,恐怕站都站不住了。邊兒一位和尚師父,容色倒還從容,就是袈裟幾處破敗,若非大師一雙眼睛清寧無波,氣度過人,十分容易叫人認成佈施不成挨餓受凍苦b和尚,其實,主要還是悲苦大師這相貌,還真夠悲苦。
    招人眼球是,邵千凌腦袋上蹲著一隻巴掌大毛葺葺紅色小狐狸,後面還跟著兩隻個頭兒稍大狐狸,尺來長身子,也是毛葺葺,正抬起尖尖腦袋,四隻狹長眼睛機警打量著面前這些人。
    邵千凌一見文斐然,立刻一聲悲泣,「徒弟啊,為師險些見不到你了啊啊啊啊!」這一詠三歎悲啼後,邵千凌跨步上前,猛雙臂抱住文斐然,那一通哭訴,「你給為師信,為師見了,想著收拾收拾東西就過來。偏正趕你小師弟要出世,你師娘胎位不正,一時走不得啊。幸好還有你師爺肯幫忙,為師求你師爺來跟你師娘念幾遍產婦平安經,這才平安生出你小師弟來。可憐你小師弟小小年紀,一出生就遭遇刀槍戰火,到今兒個還不會開口叫爹呢。興許是心靈受到了啥傷害啊,你可憐小師弟喲……徒弟啊,你上融丹還有沒有,趕緊給為師吃上兩顆,不然,為師怕是性命難保啊。」
    知趣穆流年等人想著文斐然一派文質彬彬瀟灑氣,應該有其徒必有其師,再也未料到五大派之一千凌峰峰主是這種風範,無不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反應。
    沈留白、凌雁書一幅見怪不怪模樣,文斐然亦極為平靜,一把握住邵千凌腕脈,從袖出取出一隻玉瓶,拈出兩粒芳香四溢丹藥,卻只遞給邵千凌一顆道,「吃一顆上融丹療傷。」餘下一粒上融丹,文斐然送至邵千凌頭頂小狐狸唇畔,小狐狸舌頭迅速一舔,便捲進了肚子裡。邵千凌一臉肉痛,文斐然對自己師父很大方,再取出一瓶丹藥道,「師父再用這個鞏固一下,就無妨了。」
    邵千凌頓時一改先時那慘淡面色,再一撣身上灰塵,頓時又是翩翩佳公子一枚。他一旁絕美婦人已經與諸人打過招呼,自稱「胡氏」,並且,很為自家相公分辨,「我家相公就是這樣直率人,諸位莫見怪。時日久了就知道,他是再好不過人。」
    悲苦大師宣一聲佛號,喚回諸人神智,穆流言與林央均道,「大師、邵仙長、胡夫人,裡面請。」
    進去之後,由胡夫人再重敘述了事情經過,「我與你師父一收到你信,你師父就覺著事情十分要緊,遂又傳信給天機道人、藥神谷、凌家與佛音寺。我們本就要過來,你知道,千凌洞裡還有咱們些家當,尤其一株六品狐惑草就要成熟了。機緣難得,我倒不是為自己,因我懷你小師弟時正遇上千年雷劫,身上受了些傷,你小師弟我腹中,靈力非常微薄,我想著服下狐惑草,以狐惑草靈力補於他身,對他有不小好處。而且我產期將近,偏就這樣巧,我剛服下狐惑草要生產,薛家人就來了。幸而悲苦大師援手,方救了我們性命。」胡夫人一歎,「只是可惜千凌洞,幾千年住處,毀於一旦。」
    文斐然安慰胡夫人道,「師娘,待將軍日後得勝,咱們總有再重回千凌峰之時。」
    林央道,「日後,有我林央,一定將千凌峰替您奪回。」
    胡夫人搖搖手,眉心微蹙模樣頗是令人心疼,「並不是說這個,與我們打鬥人直接奪了千凌峰靈基。如今,千凌峰已經靈氣潰散,不過尋常山石而已。」
    文斐然大驚失色,「怎麼會這樣?」
    悲苦大師道,「來者修為極高,有元嬰之能,施道家五行奪靈訣,將千凌峰靈氣悉數吸。唉,就是山上靈草異獸,也難逃此劫啊。」
    文斐然面色異常難看,雖然邵千凌不是啥靠譜人,不過,這些年師徒之情,文斐然早將千凌洞當成了自己家。如今聽到家破,文斐然如何能心安。
    知趣道,「千凌峰如此,那天玄派、天機門、藥神谷、凌家、佛音寺呢?」
    沈留白與凌雁書臉已經變了,千凌峰雖毀,好歹邵千凌攜妻帶子逃了出來,他們門派家族呢?怎麼到現連個信兒都沒有呢?
    沈留白衝動之下起身道,「我回門派看看。」
    知趣本能相攔,只是他還未開口,凌雁書已經攔住了他,「莫急。」
    沈留白心緒激盪之下,眼眶都紅了,他明白凌雁書意思,事至如今,門派可能不了,但是,好歹,他們還。
    他們,仍是自己門派自己家族弟子。
    沈留白明白凌雁書話,他不僅明白,並且認同,但是難以抑制一股酸楚之意猝不及防自經久寧靜心底升起,沈留白闔上眼睛,緊咬銀牙,睫羽微微濕潤。
    屋子之中,修士自不必提,十之八\九都是有家族有出身才會被派過來參與凡世之事,如今聽說自己門派家族出事,沒有不傷感。
    就是林央、穆流年聽到這個消息,亦難免心下黯然。這些都是親近他們門派,他們原打算再拉著幫手來,如今看,幫手也就這些了。終還是沈留白道,「剛剛我們正商議鬼修招魂幡一事,知趣說興許要禪修出手,方可解招魂幡之危,大師可有什麼辦法?」一剎那傷感酸楚之後,沈留白已經迫不及待要替門派報仇血恨了!
    「招魂幡?」悲苦大師寧靜無波眼中閃過一抹悲苦之色,歎道,「不慮多年之後,猶可聽到招魂幡消息。」
    一聽悲苦大師口氣,就知這事有門兒。
    知趣道,「文兄曾與那鬼修交手,那鬼修持玄色招魂幡,裡面厲鬼厲害非常。」
    悲苦大師一歎,再宣一聲佛號,「玄色招魂幡裡,至少有百萬陰魂。不過,這百萬陰魂,能用者,不過萬數。餘者幾十萬陰魂,皆為這萬數陰魂食糧。」
    知趣覷著悲苦大師神色,跟著一歎,「是啊,這些陰魂,死則死矣,偏不能轉世投胎,即便成為鬼魂,猶受人驅使,受這煎熬苦楚。不幸是,那些淪為厲鬼食糧陰魂,若陰魂一消,則連來世都沒有啊。」
    知趣再歎,「我即便非禪修,也有慈悲之心,深覺其苦啊。」
    悲苦大師望知趣一眼,道,「施主有慧根。」
    知趣一笑,「人誰無靈性,有靈性者皆有慧根。」
    悲苦大師道,「這話,對也不對。天下萬物皆有其靈性所,只是,有靈性者,時因靈性而忘了謙卑自然之心。施主不同,施主慧心慧性,來日必定仙途長遠。」
    以往通常是知趣裝神棍,忽悠別人。現下遇到個專職神棍,饒是知趣也得乖乖認輸,道,「大師過獎了。只是不知,這招魂幡如何破法,還得大師指點我等一二。」
    悲苦大師道,「招魂幡是鬼修本命法寶,鬼修基本是鬼魂,有一些鬼魂,死後因故未入輪迴之道,反是飄泊世間。若機緣巧合,得到一些陰靈之力,便初初獲得了一些法力。譬如,人世偶有些小鬼嚇人、整人,就是如此。當然,也有些厲鬼,吸人陽氣,害人性命。其實,他們皆屬鬼修之流。」
    「但是,這些都是弱小鬼修,真正鬼修,是從身體中修煉出招魂幡才算。」悲苦大師道,「鬼修到築基修為時,身上陰靈之氣會凝結出鬼修本命法寶,便為招魂幡。」
    「這根招魂幡,絕非普通法寶,它與鬼修心靈相通,鬼修使用招魂幡,心念一動時,招魂幡便如臂指使。事實上,招魂幡由鬼修本體陰靈所化,本就是鬼修身體一部分。」悲苦大師面露悲憫之色,「因為鬼修多為厲鬼所化,厲鬼之所以成為厲鬼,多因死時結怨毒之氣所至。」
    悲苦大師不愧為高僧,一語道及根本,「說來也是天道之下一樁難解奧妙,其實佛門修煉之道與鬼修修煉之道有異曲同工之處。我佛門修煉與尋常道門不同,我佛門是以念力為根本。如我佛門,秉持渡化眾生之念,此念一起,則念力生。而鬼修,因怨毒之力生,這怨毒之力,我佛門看來,亦是念力一種。」
    「如今,既讓老衲遇到此鬼修,便是一樁因緣事故。老衲理應效力,只是有一事……」
    穆流年道,「大師有話,管說來,只要我等力所能及。」
    悲苦大師面露溫和之色,單掌豎起,對穆流年微微頜首,「老衲與千凌峰一場苦戰,要稍適歇息,另外,老衲尚要喚幾位弟子,前來相助,方好與元嬰鬼修一點。且彼時,怕要南王助老衲一臂之力。」
    穆流年道,「我武藝尚可,只是並不通仙法道術。」
    「無妨。「悲苦大師道,「南王身上血煞之氣,遠勝常人,即便修士亦有不如之處。如南王這等煞氣濃重之人,便是神鬼都要懼你三分。」
    穆流年豪爽應下,「到時就聽大師吩咐!」
    知趣眼睛悄悄往穆流年與胡夫人臉上一掃,心下暗歎:我乖乖,與婉媚絕美胡夫人一比,穆流年絕對是個男人吶!
    因今日諸人情緒稍顯低落,既事情憶商議畢,穆流年與林央就欲解散會議。悲苦大師忽然出聲,「老衲有一事要鄭重聲明。」
    林央對悲苦大師頗為客氣,溫聲道,「大師請說。」
    悲苦大師一臉鄭重之色道,「老衲與邵千凌早無師生之分,請諸位不要聽他胡言亂語,亂攀關係。當初,他身為佛門弟子,而六根不淨,迷失於美色。唉,苦海無邊,千凌,你何處是岸?」
    文斐然默默看向他處,邵千凌一拄額角,半個身子塌自家娘子身上,唉喲唉喲,「不行,怎麼突然頭這樣疼啊?徒弟啊,你那丹藥是不是受潮過期了?唉喲唉喲,不成了,趕緊,回去給師父細診一下啊。」說著話,邵千凌與胡夫人連帶自家小狐狸迅速消失不見。
    文斐然一臉平靜,悲苦大師面色,嗯,那個,加悲苦了。
    原本林央要單獨為邵千凌與悲苦大師安排住處,結果邵千凌先拖家帶口跑了,林央只得將此事交給文斐然辦,文斐然道,「我與師父師娘師弟們多時未見,正好同居一院。」
    後,悲苦大師要了一所清靜院落,就獨自參禪去了。
    知趣想著邵家三隻小狐狸毛葺葺可愛至極,忍不住從腰間儲物袋裡取出一隻玉匣子遞給文斐然,笑道,「我自己做肉鬆,給三位小胡師弟吃吧。」
    邵千凌忙跟知趣道謝,知趣瞅了幾眼小狐狸,才走了。
    知趣泡紫金鼎微帶靈氣池水裡,第一千零一次讚美邵家小狐狸們,「真可愛,都是小紅狐,毛色也好,油亮油亮,唉,就是不能摸一摸,不知道有多軟呢。晚上我再做些好吃,明天拿去給小狐狸們吃。等他們跟我離了,興許能讓我摸摸呢。妖妖,你看到沒,那只剛出生,才巴掌大小,跟小松鼠似。」
    這叫什麼狗屁形容,說狐狸跟松鼠似!哼!瞎眼黑炭,爺這麼美艷赤\裸站你面前,難道你是瞎,看不到爺美色麼?
    「唉,可惜跟小紅狐們不熟,不然叫他們過來玩兒,我給他們做許多好吃呢。到時,再趁機抱著他們睡一覺,就美死了,嘿嘿嘿。」知趣不停念叨,還時不時發出一陣陣「□」笑聲,羅妖已經氣炸了,終於忍耐不住,梆一蛋彈到知趣腦門兒上,撞他個大青包。
    知趣捂著腦門兒唉喲唉喲直喊疼,直罵羅妖,「你這又是怎麼了?平白無故,撞我做什麼?」
    羅妖根本不理知趣,他直接沉到水底下,一蛋撞到知趣菊\花上,知趣一聲怪叫,菊花一縮,並緊雙腿,大叫道,「你幹嘛啊!幹嘛啊!」
    要說朱雀蛋,實乃神奇至極。若說羅妖以後破殼而出,有了神通,千變萬化倒不奇怪。人家朱雀蛋,現還是蛋形呢,亦可變大小。
    妖妖蛋往他菊花兒上撞,知趣本能使勁縮緊菊花兒,別過身子一隻手往屁股後面撈妖妖蛋。那姿勢那模樣,就不必提了,也就紫金鼎裡沒第二個人瞧見,不然,哪怕知趣臉皮厚如牆城,這場景若給人撞見,知趣撞牆自心都得有了。
    知趣把小菊花縮賊緊,妖妖蛋撞了兩下子,又因知趣夾緊雙腿,硬是沒撞著門。本來,這樣防衛挺成功,結果,知趣非要舉著抓子往屁\股後抓妖妖蛋,他抓急了,池塘底都是軟泥,一腳沒踩實,知趣唉喲一聲,一屁股就坐了下去,叭唧一下子……
    許多年後,知趣都拒絕回憶該事。
    甚至,當場當下,他都找不到一個合適詞語來形容自己感受。就聽妖妖蛋他小菊花裡高傲發表宣言,「我進來啦!」
《神仙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