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虧我那麼信任他,不但把我最好的朋友介紹給他,所有我工作室裡的電腦和網絡都是找他架的……」說到這裡,荻荻頓了一頓,瞪大眼睛,敘回床邊看往可可:「天哪你想他會不會是在我的電腦裡裝了木馬,我所有的秘密都被他看光了?」
    「很有可能。我的工作室保全設施也被他解除了,如果傑瑞的電腦功力如你說的那麼好,這對他都不是難事,他和他的共犯才能掌握的行蹤。
    荻荻更激動。
    「我的設計圖!我的客戶單!全部在電腦裡!天哪,天哪,天哪!」她天塌下來似的揮舞雙手,可可真怕她比自己更早昏倒。
    「別擔心,我聽說天樞是電腦高手,或許他可以用那個什麼……什麼遠端連線的,幫你檢查一下。」她對電腦沒比荻荻懂多少。
    「好!我去問問看其他人要怎麼找他。」荻荻漲紅了臉衝出去。
    「……」
    喂,自己不就可以幫她問了嗎?
    算了,她搖搖頭,拿起床頭櫃的冰袋,按回額角繼續鎮住。
    早上的驚魂事件結束,她怎樣都不肯去醫院檢查,瑤光知道她怕死了看醫生,最後一力擔保,很難得地起身對抗她主子,讓可可回家休養。
    但所謂的回家,當然是被打包運回他的住處。
    接下來就是川流不息的探病人潮。先是羅伯森帶著葛瑞絲來做正式的筆錄,然後是荻荻、瑤光、玉衡……這傢伙竟然很遺憾地說,她身上沒有石膏讓他簽名,所以他想簽在她臉上。最後是主子在旁邊輕淡的一聲冷哼,這小子灰頭土臉的退走。
    還是開陽比較好。
    豪邁陽剛壯碩肌肉猛男的開陽,只是咬著根註冊商標的棒棒糖,白牙閃閃的把她迷得神魂顛倒,最後也是他王子冷冷的一聲「哼」,讓他收抬一下氾濫的費洛費遁去。
    再來是蹺班的若妮,蹺課的香娜,回頭再來的荻荻,回頭又來的瑤光,下班的開陽和若妮,不曉得第幾次回來的荻荻,最後連天機都來了!
    天機來的時候,可可下意識正襟危坐,必恭必敬。天機只是笑了笑,對她寬慰幾句,看她乖乖戴著水晶漣子,滿意地點點頭,又飄然而去。
    可可其實心裡有些疑問一直想找南討論一下,偏偏人潮太多,根本安靜不了兩分鐘。
    而且這位大哥大大出現的時間越來越少。
    並不是他不在乎,有幾次可可掃到他的身影從房門口一閃而逝。主要的原因是一堆女眷來來去去,可可合理猜測,他應該是記取上次身陷女人堆的教訓,所以先明智地躲到安全的角落去。
    「噢。」冰袋移動時頂到她嘴巴裡的一個破洞。
    瑤光正好走進來,為她換了一個新冰袋,將半融化的舊冰袋放到旁邊的冰桶裡。
    「淨空了嗎?」一顆黑色的腦袋從門口探進來,謹慎地問。
    可可露齒一笑。「我猜這間公寓不常有這麼多訪客。」
    「我會習慣的。」他歎了口氣,走到床邊坐下。打量她的臉色半晌,指尖輕佻起她的下顴無比輕柔地一吻。
    可可趕快看了瑤光一眼,臉紅紅地推開他。
    瑤光只是打開舊冰袋,將融化的水倒入冰桶中,只做不見。
    他們兩個人都在正好!可可想將心裡的一些疑問提出來和他們討論。
    「你們兩個覺得……」
    「嗚——」一聲尖銳的哭聲伴隨一個衝進來的身影,一下子跑到床邊,將可可往旁邊一擠,自己一古腦扎進南懷裡,整個人在他腿上縮成一團,可憐兮兮地咽泣。
    「……抱歉檔到你了。」可可扶著右半邊的傷勢呢喃。
    「怎麼了?」南拍拍蘿莎的頭。
    任何有尊嚴的女人看著自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和另一個女人如此相依相偎,都該勃然大怒。可是任何有尊嚴的女人看著自己的男人臉上是寵愛多過於暖昧,好像在看一隻小寵物,又會覺得自己亂發脾氣很沒風度。
    最後可可暫時決定保留風度,看情況如何發展再來決定自己的尊嚴程度。
    「我被罵了……」蘿莎抽抽噎噎地埋在他懷中低泣。
    「誰敢管你?」
    「還會有誰……」蘿莎無限委屈地看他一眼,低頭鑽回去繼續哭。
    瑤光在旁邊翻個白眼。可可對於竟然有人能讓這位驕縱的女王如此吃癟,簡直不可思議。
    「啊。」南明瞭地點點頭。「他為什麼要罵你?」
    到底是誰?可可莫名其妙地看向瑤光,瑤光不屑地搖搖頭,表示別理她。
    蘿莎哇地哭得更大聲。
    「我也不知道……他好過分……一大早打電話把我吵醒,問我最近發生什麼事。我跟他說我接了愛瑪仕的名表代言,他竟然罵我誰想聽這種囉哩吧嗦的事!嗚……所以我就跟他說了荻荻的事,他、他竟凶巴巴問我怎麼沒有一開始就告訴他!嗚——我怎麼知道他會想知道這種小事嘛!」
    小姐,這不是小事吧?
    好吧!或許對你是小事。可可陪瑤光一起翻個白眼。
    不過,美人就是美人,連哭都是梨花帶淚。
    「好了,我回頭會說說他,別哭了。」南拍拍她頭,想把她打發掉。
    蘿莎像無尾熊一樣巴緊了他。
    「還沒完呢!後來他叫我打電話去給荻荻,我問他要幹嘛?他說他要知道那個鬼倉庫的事,我說我幹嘛去問那個?那跟我有什麼關係?他——他竟然說我自私自利,自我中心,從不關心別人!」蘿莎放聲大哭:「我哪裡自我中心了?我去英國,不是買了一支表回來送你嗎?」
    「是。」南點頭同意。
    「瑤光,我不是給了你一件香奈兒的晚禮服嗎?」蘿莎淚漣漣地尋求支持。「雖然我穿那件衣服參加過喬治克隆尼的首映會,也不能重複再穿了,可是它依然是一件好禮服,對吧?」
    瑤光在主子的眼光下,勉強點了點頭。
    「然後他竟然連個再見都沒說就掛我的電話,太過分了!嗚——掛我電話耶!嗚……」又是一波驚天動地的號哭。
    可可的耳朵好痛。
    「好了,別哭了,多醜。」南掏出手帕給她。
    「後來我還是幫他問了,荻荻被我吵醒態度也很差,我好不容易問到,打電話回去給他,你知道他聽完之後怎樣嗎?他……他竟然又掛我電話,連一聲謝謝也沒說,嗚——」
    蘿莎拿著他的手帕換了換鼻涕,鼻音濃濃。
    「你們每個人都好過分,都為了她對我凶巴巴的!」她的眼光控訴地掃向可可。「而且她甚至不喜歡我,太過分了!每個人都喜歡我的!」
    我?可可無辜地指看自己。
    面對如此直接的指責,她只好清了清喉嚨,給與違心之論。
    「我……也還好,沒那麼討厭。」
    「真的嗎?」蘿莎擦著眼淚。
    「其實你也滿可愛的……」可可困難地說。
    這個哭得像個孩子的蘿莎完全不是她記得的樣子,她所知的蘿莎尖牙利嘴,自我中心,全世界只有她最重要。
    然後她想到,蘿莎今年也才二十二歲,若按瑤光虛歲實歲的算法,甚至只有二十一,實在比個青春期的少女大不了多少。
    她歎了口氣,點點頭再復一次:「我沒那麼討厭你。」
    「真的哦?」蘿莎雙眼放光,流滿勝利感的看向瑤光。「看吧!我就說每個人都喜歡我。」
    瑤光無奈地看一眼天花板。
    可可這輩子沒看她優雅的嫂嫂翻過這麼多次白眼,突然很想笑。
    「好了,別哭了,回頭我會說他,你去補眠吧!晚上不是還有個晚宴?」南拍拍她的腦袋。
    除了自己另外住的公寓,南集團總部自然有她的房間。蘿莎哭完罵完數落完,得到主子的保證,和可可的「喜歡票」,心滿意足大獲全勝地離開。
    「終於輪到我了嗎?」可可乾笑兩聲。「你放心,我不會倒在你懷裡哭,那裡有另外一個女人的淚水,太不衛生了。」
    南朗聲長笑,將她勾進懷裡重重一吻。
    瑤光的眼珠第N度轉向天花板,乾脆拿冰捅出去倒,免得自己跟剛才某個幼稚女生一樣成為人家的電燈泡。
    「蘿莎在說的人到底是誰?」可可實太好奇了。誰制得住那個驕縱的女孩?
    「等你待得夠久,你就會知道我們所有秘辛。」南拍她頭的方式和剛才拍蘿莎差不多。
    「喂,我不是小狗。」可可指著他鼻子警告。「你人在這裡正好,我有些問題正想找人討論一下。」
    「什麼問題?」同起身到窗前,拿起瑤光送進來的咖啡壺為自己倒了一杯,再為她倒了杯藥茶,送回床邊給她。
    可可向來對花草茶這一類的東西不感興趣,但瑤光總有辦法將她不感興趣的東西弄得她不排斥。
    「荻荻很擔心自己的電腦是不是被傑瑞放木馬,你可以找個電腦專家幫她看看嗎?」
    「親愛的,她的電腦早在她受傷那天壽終正寢。我請技術人員幫她重組了一套,資料全部救回來。只是怕她發現過意不去,所以外殼都用跟原本的一樣。」南拍拍她臉頰。
    想想也是。他怎麼可能讓未經檢驗的電腦設備隨便搬進總部裡。
    「好吧,第一件事解決。第二件,今天清晨傑瑞攻擊我的時候……」見他握咖啡杯的指關節一緊,她安慰地碰碰他的臂膀。「我沒事。他一直問我『照片』在哪裡,你覺得他在說誰的照片?」
    南努力將體內的暴力慾望壓下去,啜了口咖啡累索她的問題。
    「你最近有拍到什麼奇怪的照片嗎?或是接到任何奇特的委託?另一個愛慕的電腦工程師帶你去『英倫玫瑰』約會時送你的定情照片?」
    哎呀呀,真酸哪!
    「喔!那一天你也沒多無辜好嗎?你不也帶另一個女人去約會……」想到他帶的女人是蘿莎,他們之間並不是外傳的關係。可可突然停下來,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那天晚上,該不會是去……監視我吧?」
    他英俊開比的臉龐竟然出現一抹深澤。
    「呢,我的天!你真的是!你是去監視我的!」
    南不自在地移開視線,很專心地喝咖啡。「我答應蘿莎陪她去城裡最熱門的地點晃晃,讓狗仔拍幾張照片。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麼。」
    可可大笑。
    即使大笑讓她的肋骨牽動,體側的傷處疼痛,她依然停不住。
    她事後竟然吃了那麼久的醋。
    這幾年來,他們兩個人都想盡了各種辦法,只為了從某個遙遙的角落看彼此一眼。
    她把茶杯放下,再把他的咖啡杯拿起,兩手捧住他的臉,用力吮住他的唇。
    他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裡,以同樣深沉的熱切回應她。
    「和我做愛。」她的手勾著他的脖子,咬著他的下唇輕語。
    南的全身著火。
    她的傷,他提醒自己。今晚或許不是好時候。
    「我以為你有問題想和我討論。」他低沉地輕喃。
    「你不是常常這樣提醒我,我們應該給羅伯森一點事做嗎?」她依然含著他的下唇,手開始解開他的鈕扣。
    「你身上……」
    「閉嘴!」
    於是,他就被一個傷痕纍纍的女人推倒在床上,飢渴地硬上弓了。
    天權持著手機,聽取開陽在另一端的報告。

《主上 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