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藍妍,你給我開門……藍妍……」
    莫珩勳拚命按著電鈴,使得正在鏡前試穿才剛買回來的新洋裝的藍妍狠狠吃了一驚。
    「那齣電影怎麼那麼短,你……你怎麼那麼快就回來了?」她站在門後問,若不是急事,她可是死都不會開門。
    用膝蓋想也知道,他若看見她現在的模樣,肯定會笑掉大牙。
    「你先開門,我就告訴你。」莫珩鄖一手撐在門框,深吸了口氣,刻意壓下急躁的語氣。
    「好好,我開門,你再等我五分鐘。」她邊說邊往房間跑,打算換下這一身洋裝。
    五分鐘!這怎麼可能?那丫頭向來鬼主意多,這五分鐘不知又會讓她想出什麼掩飾之語了。
    「啊──」
    他突然慘叫一聲,那淒厲的聲調駭住了藍妍的腳步,連忙又折回門邊。
    「你怎麼了?」她小聲地問。
    「胃疼,胃好疼,就是因為疼我才沒看完電影的。」他不停呻吟著,真察覺不出有半點兒裝的味道。
    可她要換衣服呀……
    唉!算了,他痛都快痛昏了,哪會注意她穿什麼。
    用力拉開門,她趕緊將他扶進去,卻沒注意莫珩勳正偷偷張開一隻眼,瞧著她那身令他不敢置信的穿著!
    「你到底怎麼了?」先將他扶到沙發上坐好,她又跑到廚房倒了杯水,順便拿了兩顆胃藥。「快吃下,你會輕鬆點,若還不行我再帶你去醫院。」
    看著她手中的藥,再看向她那焦急的神情,他先拿過她手中的開水擱在桌上,再拿過藥丸,可下一秒他居然把她給反壓在沙發上,將胃藥抵在她唇邊。「嘿嘿,你這丫頭,快把胃藥給我吃了。」
    「啊!你……你居然騙我?」她張大眼,望著他貼近的英挺臉龐,多麼想……多麼想就這麼吻上他。
    「我騙你?說,是誰先騙我?」他齜牙咧嘴地對著她笑。「我約的人可是你,你居然把余芊華找來,算什麼呀?」
    「我是幫你耶,你不是說了她若回頭找你,你會接受她?」她挺委屈地緊鎖起雙眉。
    「不管我說過什麼,可你這麼做之前問過我嗎?」莫珩勳皺起眉。「為了懲罰你,把藥吃了。」
    「吃就吃。」她拿過來便放在嘴裡嚼。不過是胃藥嘛,她可是都拿來當糖果吃的。可吃完後,她便鼓起腮,轉過臉不理他。
    「怎麼?生氣了?」莫珩勳這才發現自己似乎過分了些。「我只是不喜歡被人耍嘛。」
    「好心沒好報。好,以後你要追誰是你家的事,你不用告訴我,那我就不會多爭了。」藍妍憤而站起。「你走時記得把門帶上。」
    滿腹委屈的她早忘了自己正穿著從沒穿過的洋裝,就在要進入房門之際,聽見牙後發出的口哨聲──
    「哇……是我看錯了嗎?怎麼有那麼美的一雙腿!」莫珩勳揚起音調,語氣中倆是訝然。
    藍妍愣了下,慢慢低頭一看,立刻羞得臉紅脖子粗。「啊──」
    下一秒,她已像風一般溜進了房裡,可外頭仍是他一串串狂野的笑聲!
    她難為情極了,整個身體像著了火般,全燒了起來。
    怎麼辦?他看見了!等會兒她該怎麼出去見他?
    好一會兒,他的笑聲終於停了,她這才將洋裝褪下,換回習慣的運動衫、牛仔褲。
    當她再從房裡出來時,卻見他依舊抿唇笑著,只是比剛剛要含蓄一些。
    「真有那麼好笑嗎?」她直瞅著他。
    「不是,只是不習慣,不過呢……」他故意吊她胃口。
    「不過怎麼樣?」藍妍緊張地問。
    「不過還真是醜,哈……」
    藍妍氣得拿起抱枕就往他身上扔去。「我醜是不是?對,我是醜,可我卻沒有一雙長了毛的腿,怎麼樣?你很失望,所以隨便諷刺我,對不對?」
    說著,她竟然紅了眼眶,落下淚來。
    看見這情形,莫珩勳可是怔愣住了。
    「喂,你怎麼了,哭什麼嘛!」
    「我愛哭不行呀?」她用力拭去淚水。「你才討厭,一來就惹我生氣。」
    「對不起,逗逗你呀。」他扯開笑,對她打恭作揖地。「別氣羅,嗯?」
    「哼!」藍妍頭一偏。
    他搔搔後頸。「這麼吧,我說真話,你穿裙子挺好看的。」
    藍妍這才彎起眼,凝出抹笑靨。「真的?」
    「我騙你幹麼?」轉過她的身子,他俯首凝睇她。「為什麼要把它換下來?」
    「嗯……不習慣。」她誠實地說。
    「不習慣又為什麼買呢?買了不穿多可惜!」
    「你以為我愛買呀,還不是因為──」被你激的嘛!但她嘴裡卻說:「衛生所的主任規定的,他希望我們女孩子能穿裙子。」
    沒錯,的確有這個規定,可她總賴皮沒穿,主任對她好,也不怎麼勉強她。
    「主任!你是說那個戴著一副戴眼鏡,老在上班時間偷瞄你的男人?」記得有回他去找她,正好讓他瞧見這一幕。
    「你幹麼說這麼難聽呀!」她皺起眉。
    「我說得已經夠客氣了,我還想說他居心叵測呢。」他撇撇嘴,不屑地說。
    「什麼居心叵測?人家喜歡我,要追我,不行嗎?」她貼近他的臉對他嘿嘿一笑。
    「追你!行,怎麼不行?」他陰陽怪氣地笑了笑。
    她瞪著他,唉……白搭,早知道的,他一點兒也不會為她吃醋。
    「你走吧,我想睡了,明天還有事呢!」她洩氣地抓抓頭髮。
    「明天週末,你有什麼事?」以往週末她都會到他住的地方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
    「你是會想我,還是怕吃不到晚餐呀?」她笑望著他,可笑裡卻蓄滿無奈。
    「幹麼說那麼難聽?」他瞇起眸,睇著她。「好吧,那我走了,你早點睡。」
    伸了個懶腰,就在他要步出房門時,藍妍卻及時喊住他。「阿勳──」
    「嗯?」他抓住門把回過頭。
    「我會去做晚餐的,你別亂吃呀。」本不想理他一回,可還是放不下。
    認命吧!她的心、她的人不早就為他所控制。
    「OK。」他笑了。「等你。」
    藍妍也點點頭,眼看他離開後,她忍不住輕歎了口氣,突覺好累!
    阿勳,你難道都看不見我對你的好……還有愛與情嗎?
    試想,天底下有哪個女人會如此無怨無悔地照顧一個男人?
    被莫珩勳這麼一鬧,藍妍又失眠了一晚,以至於第二天她差點睡過頭,所幸經她「奮力一搏」之後,總算準時趕到莫家。
    一到莫家銅製雕花大門外,她已不停喘著氣,隨即按了下電鈴。接著在傭人阿美的帶領下進入裡頭,穿越一座漂亮的美女噴泉,便來到佇立正中央的大型豪華洋房內。
    「小妍,你來了。」藍妍一進入客廳,莫母便和藹地笑著。「坐呀。」
    「謝謝伯母。」
    她笑著坐下,這時莫珩勳的父親莫士洋也從樓上走了下來。
    「伯父您好。」藍妍立刻站了起來。
    「別客氣,坐、坐。」莫士洋喚來阿美。「去給藍小姐倒杯飲料。」
    「伯父,您不用那麼客氣。」她頓覺難為情。
    莫母慈藹地開口。「我們都當你是自己人,你就別太生疏了,想想幾年了,你一直都這麼照顧珩勳,我們全看在眼裡,是珩勳那孩子瞎了──」
    「伯母,您別這麼說,你們曾答應我不跟阿勳說的,而且這一切全是我心甘情願,只要我付出得快樂就行了。」她笑得開朗,可卻逃不過莫母的眼睛。
    「別傻了,孩子,沒有回報的愛是很辛苦的,你不用裝得若無其事,這讓我看得好心疼。」莫母歎口氣。
    聞言,藍妍只是愣住,鼻間瞬覺酸澀,可她僅是吸吸鼻子,而後對著他們傻笑著。
    「伯母,您別把我想得那麼偉大,或許哪天我變心了呢!」
    「千萬不可以!」莫母張大眸。「你……真變心了?」
    「小妍呀,我和你伯母都很喜歡你,你可得再撐下去。」就連莫士洋也震驚她會這麼說。
    「伯父、伯母,你們別擔心,我是說著玩的。」她笑了笑。「對了,不知你們約我來是?」
    「還不是想問問你珩勳的近況。」
    一提起這個傲氣的兒子,莫士洋便頭疼不已。
    「阿勳很好,現在雜誌社也做得有聲有色的,不會辜負你們的期望的。」藍妍笑著,一想起他的成功,她當真與有榮焉。
    「好是好,可我也需要他。」莫士洋心想自己老了,唯一的兒子卻不肯接掌自己的事業,真讓他頭疼。
    「伯父,您放心,阿勳他只是想向所有人證明他不是一個銜著金湯匙、無才能、無智慧的公子哥,如果他的成功證明了這一點,我想他會回來的。」藍妍極有信心地安慰他。
    「真是這樣?」莫士洋這才心生一絲希望。
    「當然是這樣。」藍妍非常堅信地點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其實見他這麼獨立,我心裡也有著說不出的欣慰,只是身為集團的總裁,我無法任他這麼自由。」莫士洋甚為感慨地說。
    「伯父,您能放心,我就安心了,沒事的話我先回去了。」見他們兩老放下心了,她也覺得好寬慰。
    「怎麼那麼快?留下來和我們一塊兒吃午餐吧!」莫母開口留她。
    「不了,我還得去買點東西呢。」藍妍搖搖頭,溫柔一笑。「改天有時間我一定會再來看你們。」
    雖然莫珩勳的父母都很和藹可親、極好相處,不過這裡豪華的環境與擺設對她而言還真是有點不習慣。
    「等一下,小妍。」莫士洋喊住她,隨即從口袋拿出一本支票簿,並在上頭填上數字後撕下交給她。「照顧珩勳的事就麻煩你了。」
    藍妍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支票,不禁嚇了一跳。一百萬!
    「不……伯父,我不能收。」她趕緊將支票還給他。
    「這是你伯父的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吧。」莫母也說。
    「不,我絕對絕對不能收,我說過我照顧阿勳是心甘情願的。」她泌出了淚。「我雖然沒有錢,可我一樣會將他照顧得很好,請你們放心。」
    「小妍,你別誤會,我們不是這個意思。」莫士洋急著解釋。
    「我知道,你們是太愛阿勳了,希望他過得更好。」小妍笑著拭去淚水。「我真的該走了。」
    「記得有空常來。」莫母上前握住她的手。
    「我會的。」她點點頭。
    「小妍,千萬別氣伯父剛剛的作法。」莫士洋經她這麼一說,突覺不好意思。
    「怎麼會呢?伯父、伯母,再見。」小妍笑了笑便轉身離開。
    直見她走出客廳,莫士洋不禁搖頭道:「真是個有骨氣的女孩。」
    「更難能可貴的是她對珩勳六年的深情,她寧可默默付出,卻從不說出口,還不准咱們幫她,真是個傻孩子。」
    莫母想想,不禁心酸,多希望珩勳能及早發現,千萬別後悔莫及。
    藍妍其實不是要去買東西,而是她另外找了副業,在星期六下午到補習班教授數學。
    在校時,她便是數學資優生,曾被學校推選參加全國數學競試,每每都拿到非常好的成績,就算不是第一,也是第二。
    有如此優異的成績,自然很順利找到這份工作。
    忙了一個下午,她終於在晚飯之前下了課,才剛將手機打開就收到莫珩勳的短訊──
    藍妍,你上哪去了?手機也不開!找了你一天耶,回個電吧。
    她笑了笑,連忙按下他的手機號碼,不一會兒接通了。「阿勳,你找我呀?做什麼?」
    「做什麼!我跑去你上回說左轉右拐的那家餐廳想買飯盒,卻怎麼也找不到,到底在哪呀?」他口氣暴躁地問。
    「啊?」她愣了下。「那麼晚了你是要吃午餐還是晚餐呀?」
    「不只午餐,睡晚了早餐也沒吃。」他打了個呵欠。
    「那你現在在幹麼?」
    「在公司準備一些文件,明天得去高雄出差。」換言之,他醒了之後就到公司忙到現在。
    「那你等等,我買點菜就過去弄晚餐。」雜誌社裡有間小廚房。
    「不用麻煩了,我們出去吃吧。」剛將東西整理好,他只想出去吹吹風,不想再窩在這裡了。
    「可以呀,想不想吃義大利面,有家餐廳不錯喔。」
    「是不是東轉又西拐的那家?」莫珩勳沒好氣的說。
    「呵呵……不是,我住的地方對面有個小公園,就在那後面,你過不過來?」她笑了。
    他看了下表。「也差不多到吃晚飯的時間了,我馬上來。」
    「那我在公園入口等你。」想到可以和他一起晚餐,她心底就有著說不出的興奮。
    「OK,給我半個小時,我馬上到,你就在公園裡走走吧。」莫珩勳開始整理起桌上的東西。
    她掛了電話,坐上公車來到住處,下了車後直接進入公園,坐在一張長椅上等待。
    眼看公園外頭的車子一輛輛的從她眼前晃過,她不禁想起六年前與他第一次的相遇──
    藍妍急忙在大街上奔跑,眼看補習的時間就快到了,她可不能再遲到了。
    記得上次數學老師當著大家的面這麼說她:「藍妍,我知道數學一直是你最拿手的科目,但你能不能不要再遲到了,這樣會影響到其他同學的學習情緒。如果你認為我教授的範圍對你而言太淺的話,那就請你另謀良師。」
    「可是……遲到的又不是我一個。」她也挺抱怨。
    「好,如果你下次是最後一個到,我就真要處罰你了。」言下之意,藍妍一向是班上最後報到者。
    唉……老師都說出這麼殘酷的話了,她怎麼還有臉再遲到?就算不幸又遲到也絕不能是最後一個。
    可偏偏那該死的鬧鐘壞了,簡直是故意跟她作對!
    跑跑跑、跑跑跑,她跑得滿頭大汗,終於在上課後的第十五分鐘奔進教室,可想而知老師此刻那張臉只能用鐵青來形容!
    「藍妍,你怎麼又遲到了?說不聽呀!」數學老師沉著聲。
    「老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垂下臉。
    「不是故意的?你哪一次不是這麼說?」他瞇起眸,似乎真火了。
    「可是……我雖然遲到,應該不是最後一個吧?」她噘著唇,看了看教室內的同學,似乎除了她之外,當真大家都到了。
    「看見了吧?沒錯,你就是最後一個。」老師拿起竹枝,開始一下下地敲在講台上。
    「那就任老師處罰吧。」她舉起雙手,等著那竹枝甩上手。
    「這是你自願的,可別說我喜歡體罰學生。」
    「不會。」藍妍閉上眼,咬牙等著即將而來的疼痛。
    老師點點頭,高舉起竹枝正要甩下之際,突然看到教室外頭一個頭髮長過肩,棒球帽歪戴一邊,嘴裡嚼著口香糖、襯衫上一半鈕扣沒扣的少年,站在門口嗤笑出聲。
    老師停下動作,轉首看著他。「你是?」
    「我在這裡站了好一會兒了,剛剛聽你們的談話,好像是……」他伸出手指指著藍妍。「她如果不是最後一個到的人,就不必接受處罰?」
    「你是誰?」老師並不想回答他。
    「你先說是不是?」他走了進來,頑長的身材讓矮他近一個頭的老師倒抽了口氣。
    「沒……沒錯。」老師凝了聲,底下同學眼看這情況,全都不約而同地張大眼眸,吃驚地想著這少年到底是誰?
    「好,我才是那最後一個,請你放下教鞭吧!」說著,他居然抓住藍妍的手。「你坐哪兒?」
    「我──」她詫異地看著這個陌生人。
    「到底坐哪兒?」他不耐地又說了遍。
    「那裡。」藍妍皺著眉往角落空的座位一比。
    「好,我就坐你旁邊。」他居然這麼說!
    「可我旁邊是走道,沒位子了。」
    「這有什麼困難的。」說著,他竟然扛起一張椅子朝那走去,在走道上放下,接著對全班同學說:「以後我就坐這裡,你們都改道吧。」
    「喂,你怎麼可以這麼霸道?」藍妍倒吸著氣。
    「我就是這樣,我看你少不了我這個朋友,否則肯定被人家壓迫到死。」他撇嘴笑了笑便坐了下來。
    「你沒桌子。」他替她解圍她是很感激,可他這種作法未免太不合理。
    「無妨,反正我空手來,也不需要寫字。」他不是沒實力,只是為反抗家庭壓力而反抗,所以故意落榜。
    他父母不知情,硬要將他送往補習班。補就補,他可乘機出來溜躂、溜躂也不錯。
    「你們別說話!」老師拔高嗓。「你是新來的同學?」
    「沒錯。」他雙手抱胸,蹺起二郎腿,點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莫珩勳。」他半瞇起眸,扯唇一笑。
    莫、珩、勳……
    這三個字就這麼投入她心底,一直延續到現在。
    也就從那時起,他一直都在她身邊保護她,兩人漸漸熟絡後,便像哥兒們般無話不說。
    他會告訴她他又交了哪個女友,請她評鑒;還會請她幫忙買母親節禮物送他母親,更會帶她到處去玩,去瘋狂!
    可他卻不知道,就在那一年她的心已遺落在他身上,甚至為了他,她選擇自己不感興趣的學校與科系,就是不願與他分開。
    天可憐見,放榜後她終於如願與他念同一所學校、同一系,更巧合的他們還同班,就此四年的大學生活讓他們的感情更好,彼此間壓根不存秘密。
    唯一的秘密就是……她愛他……
    藍妍早在高三補習那一年就已深深愛上不羈、傲慢中又不失真性情的他。
    可他卻毫無所覺,一直將她視為最好的朋友,最麻吉的哥兒們,完全不懂她心裡所想。
    可她不強求,因為愛是不能勉強的,只要他快樂,她便會跟著開心……可她完全料不到,隨著時間的流逝,她愛他的心已不再那麼無私,有時她會吃味、會嫉妒別的女孩。
    她好怕……
    好怕自己會撐不下了,更擔心懦弱無能的自己再也維繫不了這份無怨無悔的情感。
    叭叭──
    突然,一陣喇叭聲將她喚回神,猛抬頭,她看見阿勳坐在車裡正對著她招手。「上車吧。」
    「喔。」她趕緊拎起背包,笑著朝他飛奔過去,一坐進車內她就笑著對他說:「走,今天我請你吃義大利面。」
    他開懷地咧開嘴。「怎麼?今天你中發票啦?」
    「去你的,你真以為我窮到請不起一餐呀。」她差點拿背包朝他身上砸下去。
    「哈……開玩笑的,出發吧。」他踩下油門。
    「你說你明天要去高雄出差?」坐在車上,她想了想又問:「可明天不是星期天嗎?」
    「這是趟很重要的會晤,對方後天就要飛往美國,我想乘機為他做專訪。」
    「專訪還需要你這大老闆親自出馬呀?」她偷偷一笑。
    「現在雜誌社才剛穩定,再說對方指定見我,我能下去嗎?」莫珩勳睨了她一眼。「等我做成這期特刊,看你還怎麼取笑我。」
    「好好好,那我預祝你成功了。」
    她何不希望他成功?他不知道每每他談成一個CASE,她心底的雀躍都維持好久好久。
    「對了,你明天陪我一塊兒去吧。」他突然說道。
    「我!」藍妍有點意外。「為什麼是我?你不找秘書一起去?」
    「休假日人家說不定要約會,我才不幹這種惹人嫌的事。」他撇撇嘴說。
    「那你怎麼知道我沒約會?」靠向椅背,她噘著嘴說。
    「約會!和那個王任──」他蹙起眉。
    「如果……真是他,你會不會祝福我們?」藍妍突然轉首,以一種帶有千言萬語的眼神望著他。
    「呃──」他微微一愕,但馬上又說:「當然祝福羅!放心,你若結婚,我一定包個大紅包。」
    聞言,她的心一窒,斂下雙眼說不出一句話。
    「不過……基於好友的立場,我還是勸你另謀對象,那個主任我是愈看愈不順眼。」莫珩勳不經意開口道:「尤其別穿裙子給這種人看。」
    聽他這麼說,姑且不論他是因為討厭主任才這麼說,還是覺得主任不適合她,她心裡都泛上一絲濃熱。
    至少,他沒跟她說:求求你,你還是快嫁吧!
    就此她不再多語,只是靠向椅背,靜靜聽著從收音中緩緩流洩出的音樂,告訴自己──
    藍妍,你還是有希望的,千萬別灰心,千萬要堅持下去!

《做一天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