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稟寨主,前陣子劫來的財物,我已經分送給附近的貧民了。」一大早,小三頭兒見寨主帶著夫人進入膳房,他立刻乘機稟報。
    「那很好。」石槐點點頭,「對了,陸豐濤可有想起些什麼了?」
    「那老傢伙刁鑽得很,還沒呢!」
    「哼!他既然想耗,那我就陪他繼續耗下去,繼續讓他挨餓好了。」石槐-起眸,平常他不會採用這麼狠戾的手段,但對方是陸豐濤,他就非用最極端的手段不可了。
    他帶著幼幼坐進他們專屬的位子,下人們立刻機伶地送上餐點,「寨主、夫人,請慢用。」
    「壞,我好餓,他還要我慢用耶!我怕我會受不了。」幼幼摸摸肚子,一臉嬌憨。
    「慢用只是希望-慢慢嚼,別狼吞虎嚥,-還是可以吃快些。」石槐微笑地說,伸箸為她夾了些菜放到碗裡。
    「真的可以嗎?那我要吃很快很快喔!」幼幼趕緊拿起筷子,飛快地扒著飯。
    瞧她唇邊沾上了米粒,石槐伸手將它拂去,「別急,又沒人跟-搶,-吃那麼快,如果不小心嗆著了,可是會很難受的喲!」
    「嗯,那我吃慢點。」她聽話地點點頭,果真放慢了速度。「壞,我也可以煮東西給你吃,你喜歡吃什麼?」
    「啥?」石槐狠狠一愣,突然想到她玩家家酒時所「煮」的黑色泥團,不覺嘿心得直想作嘔。
    「你不要不相信,我真的會喔!」她很認真地看著他。
    「這事以後再說吧!」他不想掃她的興,可又不想拿自己的嘴當泥坑,只好先敷衍一番了。
    幼幼可愛地撇撇小嘴說:「隨便你,不吃你一定會後悔喔!」
    石槐心裡卻想道,要是真的吃了,他才會後悔呢!不過下一瞬間他又抬起眼仔細瞧著她,發覺剛剛那句話根本不像幼幼平常會說的!這些日子他忙裡忙外,沒怎麼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居然沒發現她和之前有著非常顯著的不同……
    「幼幼,-好像不太一樣了。」石槐-著眸。
    「不一樣?我哪兒不一樣了?」她小嘴塞滿食物,慢慢站起身來轉了個圈,
    「我是不是變漂亮了?」
    瞧她甜美的笑靨,石槐點點頭,「對,-比以前更漂亮了。」
    「真的?」一抹開心的微笑掛在她唇邊,形成兩個可愛的小梨渦,「劉婆也這麼說喔!她說我變伶俐了。壞,什麼是伶俐?」她張著一對懵懂的杏眼。
    對!就是伶俐。石槐這才恍然大悟,她的確是變伶俐了,以前連話都說不太清楚,可現在竟會跟他辯駁,雖然有時候許多話意還是搞不清楚,但是比起過去要好太多了!
    「就是……-變得更加聰明、可愛了。」石槐微微笑著,一雙愛意深濃的眼凝注在她俏麗的小臉上。
    「嘻嘻嘻~~」她漾出青春笑顏。
    由於石槐向來與眾弟兄沒有隔閡,無論吃飯、練功,都和大夥兒在一塊兒,因此他們這些話全都無遮掩地讓其他人聽見了。
    無天山的弟兄們一個個都張口結舌地看向寨主和夫人,因為他們都知道自從三年前寨主被那個該死的女人遺棄後,已不再談論感情,對女人也沒了興致,沒想到他竟會這般輕聲細氣、溫柔備至地對待弱智的夫人?!
    「咳、咳……」石槐輕咳兩聲,示意他們不要露出這麼驚愕的表情。
    「幼幼,吃飽了嗎?」他放下筷子。
    「吃飽了,好飽。」看著毫無城府,更不知心機為何的幼幼,每句話都表達得如此直接,他想:這說不定是她的幸運。
    「這陣子忙得忽略了-,想不想出去走走?去哪兒都行。」
    「真的,去哪兒都行?」她立刻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跟著咚咚咚地跑到窗邊指著外頭的一角。
    「什麼?」石槐心一提,卻佯裝不解。
    「花……花……好漂漂的花……」
    那可是幼幼近來的大發現,她一向喜愛花兒,有幾次無聊在外頭打轉時,她突然看見有一處滿是桃花的地方,但當她興匆匆地跑到那裡一看時,才發現居然鐵門深鎖。
    「桃花園!」不僅是石槐,就連其他人也都默契十足地一震。
    「幼幼,那裡不能去。」他拒絕了她。
    「不能去?」她搖著小腦袋,輕拽著他的衣袖,蹲在他面前對住他凜然的目光,「你……你剛剛說都可以的……」
    「除了那裡,其他地方都行。」他深吸口氣,壓抑住內心的躁意。
    幼幼扁起嘴兒,抽抽噎噎地哭鬧了起來,「你騙我,你竟然騙人家,我不管……我討厭你……你說謊……」
    「幼幼!」他深吸了口氣,急急抓住她抖動不停的肩,「我說的是真的,除了那裡,其他任何地方我都可以帶-去。」
    「不要、不要,你就是愛騙人家,我才不要。」這下子,她的舊毛病似乎又犯了,不但又吵又鬧,還哭哭啼啼,緊拉著石槐的衣袖拚了命地搖晃著,直鬧得他一顆心煩躁不已。
    「別鬧了!」他用力一推,幼幼沒抓穩,整個身子往後一飛,猛地撞上了牆,然後像個破布娃娃般跌落地面。
    「夫人……」大伙見了不禁齊聲驚喊。
    「天哪!幼幼--」
    石槐迅速衝過去,滿臉愧色地扶起她嬌弱的小身子,可她嘴角已泌出血絲,跟著竟俯身將剛剛吞下肚的膳食全嘔了出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憂心忡忡地直拍撫著她的背脊,對其他人喊道:「快!快請大夫來!」
    幼幼眼淚汪汪地直搖頭,「不……不要請大夫……我不想看大夫,他……他們都喜歡讓我喝一種好苦的東西。」
    「可是-……」瞧她嘴角都泌出血絲了,不讓大夫診斷看看他怎能放心呢?
    他好恨自己,都已經這麼多年了,他不但沒能把聲音控制好,就連力道也控制不住,每每都傷害到他最親近的人。
    「壞,抱我好不好,抱我……我好冷……」她的小手揪緊了他的衣袖,牢牢地將他的大手按在心窩上,感受他的溫度。
    看著她臉色越來越蒼白,他緊繃的情緒終於瀕臨崩潰,一把抱起幼幼,眼底閃著水光,直衝向他們的寢居。
    石槐將幼幼安置在床上,他則盤坐在她身後,以雙掌抵住她的背脊,慢慢運行內力化解她體內瘀結的氣血。
    幼幼閉著眼,想動卻動不了,只覺得渾身籠上一股熱氣,逐漸逼退了那股襲身的冷意。
    又過了不知多久,石槐才放開她,小心翼翼地將她摟進懷裡問:「好些沒?還冷不冷?」
    她輕搖螓首,「不冷了。」
    「還會痛嗎?」他不捨地又問。
    「不痛了。」她緊窩在他懷裡,「我是不是又笨得做錯事了?以後你如果嫌我笨的話,能不能不要打我?」
    「老天,我沒有嫌-笨。」他心疼地定定注視著她纖柔的小臉,「告訴我,-真的想去桃花園嗎?」
    「呃……不想去了。」像是個怕被打的小孩,她的小腦袋搖得像博浪鼓似的。
    「我想帶-去,-去不去呢?」
    石槐的這番話讓幼幼感到遲疑,她抬起水眸,眸底閃動著期待的輝彩,小聲地問:「我真的可以去嗎?」
    「無所謂了,就去吧!」雖然他曾發誓這輩子不再踏進那地方,但為了她,他可以放棄原則。
    「那……可不可以現在去?」她眨一眨眼。
    「好,但是-的身子可以嗎?」他仔細端詳著她的狀況,「我希望-能先在床上休息兩天,我不會食言的。」
    「不要,我想--」突然她又想起他方纔那一推,不禁心有餘悸地皺起眉,立即改口,「好,就過兩天……」
    看著她失望的神情,石槐的一顆心驀然往下一沉,「沒關係,我現在就帶-去。」
    「真的?」幼幼的眼睛倏然一亮。
    「對,為了獎勵-有明顯的進步,所以我答應。」輕輕將她扶了起來,他又聲明,「不過不能逗留太久喔!」
    「好。」她聽話地點點頭。「我只看一眼就好。」
    石槐真不明白,她為何這般好奇,就為了看這麼一眼也寧可激怒他,唉!
    「從這邊走。」他扶她下床,握著她的手緩緩朝前移步,行經迴廊時,他笑問:「-在於家時,也是這麼固執嗎?」
    「固執?!」她不懂。
    「就是想要得到什麼東西就非到手不可。」石槐-起眸,低柔的嗓音裡揉入一絲危險的慵懶,「我猜-們姊妹當中,-一定是最常受到責難的。」
    「才沒呢!我大姊才經常被罵,尤其是欺負我的時候。」幼幼偷偷吐舌,然後貼近他咬著耳朵,「我爹娘都拿她沒辦法,常罵她是搗蛋鬼。」
    「那-呢?-大姊怎麼欺負-?」他皺起眉,想知道芊芊是如何地「友愛」妹妹。
    「她會拿染了紅墨的糖葫蘆讓我吃。」她可愛地歪著腦袋想了想後說道。
    「天,芊芊居然這麼對-!」下回遇到海上飄,他非要他好好管管他老婆不可。
    「是呀!還有很多,可我想不起來了。」眼見桃花園越來越近,幼幼的腳步不自覺地加快了。「我看到了,就在那裡!」
    「幼幼--」眼看她用跑的離開,石槐也只好快步跟上。
    一走近園門,他便掏出一直以來都繫在腰間的鐵鑰匙,輕輕旋開鎖頭,解開繞在門上的鐵鏈。鐵鏈才剛抽離,幼幼立刻就推開園門奔了進去。
    聞著滿園的桃花香,她快樂地在其間漫舞著,因為在於家她的房間外頭就有好幾株桃花,「這些花比我的花還要大、還要香。」
    「這裡的花也是-的。」她是這兒的女主人,這些花當然也屬於她。
    「可你不讓我進來。」幼幼隨口說出的一句話竟讓他啞口無言,因為在這之前,他一直把這裡當成他獨自擁有的秘密,當然也是一種傷痛的教訓。
    「我只是--」
    「沒關係,我只是想來看看,不是要跟你要這些桃花。娘說我最不會照顧花了,容易養死它們。」她天真地對石槐嫣然柔笑,那慧黠的雙眸怎麼都無法讓人相信她是個癡兒。
    在石槐深幽的目光下,她雀躍地繼續朝前走去,突然,她瞧見前方有一間雅致的竹屋,在他還來不及阻止前便飛快地奔了過去。
    「幼--」石槐只好再度跟上,一進門就瞧見她站在一面牆前,那雙柔眸緊緊盯著牆上的一幅畫。
    「姊姊好漂亮!」她喃喃地盯著畫中美女說道,那女子身著輕綺軟羅,斜靠在貴妃椅上,千嬌百媚、楚楚動人,美得不可方物。
    驀地,她的視線落在左下角的落款上,除此之外旁邊還有幾行小字,可她識字不多,根本認不得上頭寫些什麼。
    「別看了,我們去那邊玩。」石槐拉住她的小手,想將她帶開。
    「不要,我要看。」幼幼甩掉他的手,就這麼怔怔地望著畫中人,「壞,這個美麗的大姊姊是誰?」
    「我怎麼知道?」他別開眼。
    幼幼走到他面前,望著他不定的眼神,「你心裡有鬼喲!爹爹說如果說話不敢看著對方,就是有鬼。」
    「別胡說了,走吧!到外頭繞一圈,我們就可以離開了。」石槐著實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握住她的手腕就想將她往外帶。
    幼幼被他強行帶了出去,但是她仍不死心地頻頻回首往那間竹屋瞧過去,不知為什麼,她總認為那位大姊姊與相公之間有著某種關聯。
    他們會不會也一樣喜歡著對方,或者……突然,一股劇疼貫穿她腦海,她忍不住蹲了下來。
    以往從不曾有過這麼複雜的心情,這下似乎突然變得沉重了起來,一向不太清明的腦袋也像是一下子塞進了許多疑問,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壞,我好難受。」她緊抱著腦袋,拚命喘息著。
    「怎麼了?」他也急忙蹲下審視著她。
    「我的腦袋和心頭突然悶疼了下,好刺痛。」幼幼緩緩抬起眼,望著他眼底的擔憂,「你真的對我好好。」
    「我對-好是應該的,我是-的夫君。」石槐將她扶著站起,「大概-之前的傷勢尚未痊癒,剛才應該讓大夫來看看的。」
    「我沒事了。」她就是不喜歡讓大夫看診,從小到大她不知看過多少大夫,每個人只會對她搖頭加惋惜,有些更可惡的,嘴角還會掛著嫌惡的笑容。
    「真的?!」他還是覺得她有點不對勁兒。
    「嗯……是真的。」她垂下腦袋,目光又轉向那間竹屋,「那位大姊姊曾經住在那裡,是不是?」
    他深吸口氣,「對,她是曾經住在那兒。」
    「你很喜歡她?」她幽幽地望著他不語的表情,「告訴我……這是最後一個問題了。」
    「-……-為什麼會這麼想?」她到底是真傻遺是假傻?為何他能夠看見她眼底有著受傷的神色?
    「不知道,可我就會這麼想,然後心頭酸酸的,好痛。」幼幼撫著胸口,緊皺起娟秀的雙眉。
    「沒那回事,我們走吧!這地方會讓-不舒服。」石槐突然蹲下身子喚她,「來,我背。」
    「你要背我?」她突地笑開嘴,方纔的不舒服似乎已不復見。「好,我喜歡讓壞背著我。」用力一跳,她緊緊攀上他寬厚的肩背。
    「壞,我好喜歡你背我的感覺。」她將小腦袋斜靠在他肩上,「你能不能一輩子都這樣背著我?」
    「-是我的妻子,我當然會背著-、扶持-一輩子。」他溫柔地勾唇一笑。相對的,他也很喜歡她軟綿的身子緊緊熨貼在他背後的柔軟觸感,就好似他是她最重要的男人,這輩子她非得倚賴他、愛著他不可。
    才回到寢居,石槐本想好好愛她一回,哪知道有個不識相的傢伙直在外頭捶打著門板。
    「誰?」
    「阿奇。」原來是看管陸豐濤的弟兄。
    「什麼事?」石槐趕緊走到門邊問道。
    「陸豐濤終於肯招了。」阿奇興奮地說。
    「當真?好,我馬上過去看看。」他趕緊旋身對幼幼說:「-先在屋裡睡會兒吧!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
    「可是人家睡不著。」
    「那……那裡有幾本書,-先拿去看看,學點東西,不會的可以等我回來再問我。」他指著角落的書櫃。
    「又要我看書!」她的小細眉緊緊一攢。
    「只要一會兒,聽話,嗯?」拍拍她的小臉,石槐便迫不及待地和阿奇直往柴房前進。
    幼幼走到圓幾前,狠狠打了個呵欠。糟糕,她又想睡了,可是壞要她看書,她如果不聽話,一定會讓他討厭的,說不定又去竹屋找那位漂亮姊姊呢!
    說不出內心為何突生這股惶意,她趕緊走到木櫃前找了本書捧到幾前看著。
    咦,這本書不一樣耶!
    裡頭有字有畫,畫中都是男女對坐談心的畫面,男的眼神含情脈脈、女的垂首羞澀,笑得靦腆,應該是坊間的情愛小說。
    幼幼看著看著,竟然對這本書產生了興趣,雖然她不識得幾個字,但她還是不知不覺地挪到窗邊,就著外頭的光線慢慢翻閱了起來……
    石槐邁著大步朝柴房走去,就在阿奇開了鎖將木門推開的瞬間,他看見陸豐濤整個人蜷曲在角落,餓得直發抖。
    「怎麼?肯說了?」石槐蹲在他面前,冷著嗓問道。
    「你殺了我兒子,還用……用這種氣焰對我說話,我……我可以不說。」陸豐濤餓得連聲音都打顫了。
    「他的死全是因為你的緣故,你不知反省就罷了,還敢說這種話!可以,那你繼續在這兒待著吧!」石槐站起,一揮衣袖便要離開。
    「等等!」陸豐濤慌了,他趕緊向石槐撲了過去,攀住他的大腿。「別走……別走,我承認是我害了寇兒,只是……只是……」
    「你的想法我管不著,我現在只想知道當初那藥汁究竟是什麼?」他-起眸,口氣森冷的讓他害怕。
    「失……失心……水。」陸豐濤閉上眼,艱難地說道。
    二十年前,他原本是位大夫,卻無法擺脫貪戀榮華富貴的虛榮心態,因此鋌而走險,幫一些邪魔歪道製造毒藥,用來加害善良百姓。
    石槐的父親是陸家老僕,雖不滿少爺做這種事,可屢勸不聽下只好任其而為。沒想到陸豐濤到最後居然喪心病狂,將自己研發的「狠心水」給自己親生兒子陸寇服用,因為他認為一個人只要夠「狠」,便沒有達不到的目的、得不到的東西。
    於是陸寇像是瞬間變了個人,老是找石槐麻煩,甚至說服他爹將所有藥劑先拿石槐試驗。但說也奇怪,石槐竟和他爹一樣具有抗藥的特殊體質,這讓陸寇更加好奇,因此一試再試,簡直拿石槐當玩具對待。
    可以想見,石槐從那時起便再也逃不過被那些藥物摧殘之苦。
    那天在柳峰山上,他說什麼也不肯喝下那瓶藥汁,但他萬萬沒想到會因此害了一位素昧平生的小姑娘。
    「失心水!那是什麼東西?」石槐緊揪著他的衣襟問。
    生性軟弱的陸豐濤嚇得又說:「會失心、失智的水。」
    「就是說喝了之後很可能變成傻瓜,癡人?」
    「對。」他點點頭。
    「可有解藥?」和陸豐濤耗在這裡那麼久,除了要逼問出真相,最主要的就是想得到解藥,好讓幼幼恢復。
    「沒有。」
    「什麼?」他拽著陸豐濤的手勁兒更加重了幾分。
    「真……真的沒有,就算你勒死我也一樣……咳……咳咳……」陸豐濤險些被石槐的怒焰給燒死。
    「天!沒解藥……真的沒解藥……」石槐沮喪地握緊拳,銳利的眼光突地射向陸豐濤,「現在就製藥,快!」
    「太遲了,任何解藥都必須以原藥物的藥引作為基本原料,而那種草藥早在五年前就已不再生長。」陸豐濤搖頭道。
    「還有其他法子嗎?」他可不願就這麼放棄。
    「是有,可是很難。」
    「說--」石槐不許他打馬虎眼。
    「就是真情,如果那失心人可以因為愛上一個人而動了心、有了心,他的病就會慢慢痊癒……不過要讓一個無心之人知道如何愛人,真的太難了!」陸豐濤望著石槐,「既然你當時沒有喝那藥汁,又為什麼要問這麼多?為什麼?」
    「因為有人替我受害。」丟下這話,石槐便衝出柴房,臨走時丟下一句,「給他飯吃。」
    「是。」阿奇也不懂為何寨主有這麼大的反應。
    石槐加快腳步回到寢居,原以為他會看見早已睡著的幼幼,可沒想到他所看見的是她聚精會神坐在窗邊看書的認真模樣。
    他徐步走近幼幼,坐在她身畔,發出一陣聲響,但她竟然沒聽見,視線直在書上一張張繾綣情深的圖片上流轉著。
    驀地,石槐才想起,這本書不是他上個月從一位弟兄房裡沒收的嗎?他認為男人看這種坊間情惑小說,只會變得軟弱無用、多愁善感,但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被幼幼給翻著了!
    「幼幼……幼幼……」他輕搖了下她的肩。
    「哦!壞,你來了!」她開心地咧開嘴,「我喜歡看這本書,送我好嗎?」
    「當然可以。」她愛看書是再好不過。
    「還有,有好些字我都下記得……嗯……因為不認得的太多,我只好一個個圈起來,你慢慢教我好不好?」她眼底滿是希冀的光影。
    「我一定教。」石槐深邃的眸直勾勾地望著她。
    「哇!那太好了。」她開心又雀躍地站起身,「壞,我一定會好好學……不會讓你失望。」
    「我相信-做得到。」他堅實有力的臂膀緊緊擁著她。
    「壞,我好喜歡你……你是不是也喜歡我?」幼幼把玩著他襟口的兩枚盤扣,嬌滴滴地問著。
    「不喜歡怎會娶-?」
    「大姊說是她逼你的。」幼幼皺著眉,說也奇怪,記得大姊跟她說這話時,她根本不懂意思,但現在卻有點悶悶的。
    「她怎麼連這種話都告訴-!」這個芊芊,平時看似聰明,怎麼做起事來老是少根筋?
    「別怪她,她這麼做是為我好,她常說要我用心點,好好經營我們的感情,這樣你就不會跑了。」她柔柔地偎在他胸前說道。
    石槐心頭一熱,曾幾何時,連話都聽不懂的她也會安慰他、替芊芊說話,還能夠將話語表達得如此完整。該不會真如陸豐濤所言,她動了情、有了心,心裡放進了一個他吧?
    「幼幼,我不會跑,向-承諾永遠不跑。」他感動地拍拍她的小臉頰,「記著這句話,可別胡思亂想了。」
    「好,我不再亂想,現在你可以教我唸書了吧?」她把書攤在他面前。
    「不先休息一下?」這時間可是她平常午睡的時間。
    「不想休息。」她倒是很執著。
    「好吧!那我教。」石槐遞給幼幼一枝毛筆,「從現在起-非但要學識字,還得學寫字。」
    「我……我學得會嗎?」她有絲躊躇。
    「一定可以。」
    在他的笑容保證下,幼幼突然對自己有了信心。「好,我會努力學寫字,但如果太醜的話,你不能笑我喔!」

《以為憨傻是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