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日落桑榆,落霞殘照,更能襯托出這梅園的浮嵐暖翠。自從惜惜獲得「大赦」之後,每日此時,她必會來這兒欣賞那寒梅在風號雪舞中依然綻放的美景。
    這景象令她歎為觀止,衷心佩服寒梅的堅毅不拔、不畏風雪。她多麼渴望自己有它們這份勇氣及毅力,以面對她未來的命運。
    這些天來,她無不積極尋求逃脫的途徑,只可惜整個宅子戒備森嚴、防範甚密,使她不得不放棄這愚笨的方法。只是,聰明的方法呢?她還沒想到罷了。
    不過,她也不是全無所獲,她知道原來這整個宅子名為「四軒園」。而位於北方的是「翡冷軒」,乃為諸葛擎所有;位於西方的是「逍遙軒」乃諸葛楓所有;位於東方的是「宿雲軒」乃諸葛駿所有,而位於南方的就是她如今身處的「瓊宇軒」了。
    她怎會知道那麼多,是她神通廣大嗎?當然不是。原因是這四軒外有著同一特色,就是在掛匾上均有他們各個主子的提字及落款,惜惜也是由此得知的。之前,她還曾妄想能由另外三軒逃逸,但,事實證明她錯了。他們非但不因主人不在而鬆懈,反而更加嚴密的看守著。這讓她大大失望了好一陣子呢!
    另外,她還有個疑問,因為,由僕人口中得知,他們四個主子經常代天行道,懲罰那些逍遙法外的犯人,所以,常年流連於外,而且順勢打探各地的民生疾苦,盡其所有的幫助他們。由此判斷,那諸葛揚就不是壞人-!
    只是,為何從那晚起,他就不見蹤影了呢?
    算了!眼不見為淨,還是別看到他的好。她心中暗暗發誓,有機會她還是會逃的。再怎麼正義凜然的人,也逃不過那遙弦山上寶物的誘惑呀!
    她只要一想起他為了其他的女人來責備她的不是,她就覺得好無辜、好不平。
    但,那些女子也是無辜的呀!惜惜甚感對不起她們。若真能確信說出這秘密就能使兇手伏法、化解一切的話,她一定會招出來的,怕只怕會害了隱居在遙弦山的恩人們。
    就在她躊躇不安的喃喃私語時,諸葛揚現身了。這些天來,他四處追擊犯罪的禍手,只是對方非常頑劣,來無影去無蹤,使人捉摸不定。不過,諸葛揚已發覺此乃一集團,並非只一人所為,有了此一線索,他要偵尋的範圍就縮小不少。
    「想通了嗎?可以告訴我原因了吧!」諸葛揚不氣餒的詢問道。
    惜惜悶哼一聲,她才不想理他。無緣無故失蹤了好幾天,如今回來了卻擺了一副了不起的架勢,誰怕誰啊?
    「別悶不吭聲的,是怪我這幾天沒來看你嗎?我因有要事在身,並不是故意疏忽你的。」一連幾天沒命的奔波,諸葛揚似乎顯得有些疲憊,但對於惜惜,他似乎永遠也發不出脾氣來。他知道他已掉入愛情的陷阱,只是不願去面對罷了。至少,他要讓惜惜愛上他,否則,一個人單相思根本沒戲唱呀!
    「我本就是個啞巴,你要我怎麼吭聲?再說,你不來看我更好,我樂得安靜。」惜惜心不甘情不願的比了比。
    「我猜你是口是心非吧!要不,你不會一見到我,就以棄婦的表情瞪著我。」他歎了一口氣又說道:「我是真心關心你的,但,兇手又不能不查,這種事靠衙門是一輩子也不會有結果的,所以,只好靠自己。我最近一連埋伏了好幾個妓院,他們竟聰明的不動聲色,讓我無從下手。他們並非只有一人,是不?只要你能告訴我我想知道的,說不定能推算出他們到底是誰,而將他們一舉殲滅掉。」
    「你的意思是,你若知道他們是誰,就不會再逼問我的秘密了?」惜惜眼神中突然有了一線希望。
    「既然是秘密,我便無權干涉,只願別傷害了別人。」他極誠摯的說道。
    惜惜點點頭,回想了當時的情景比著。「我好像聽他們在叫彼此名字的時候,叫銀虎、銅虎什麼的。」
    「哦?原來是虎崗寨!據我的瞭解,他們一向隱居在筠門嶺,極少下山,怎麼會找上你呢?」他不解地搓著下巴。
    「你答應我不問的。」惜惜提醒他。
    諸葛揚好笑的搖搖頭,「好,不問就不問。」而後,他又全身上下巡視了她一番道:「我瞧你好像瘦了,是我們這兒的伙食你吃不慣嗎?」
    對於他這等的關心,惜惜突然胸中怦然一跳,立刻低著秀顏比劃著。「伙食很好,只是我沒胃口。」
    「為什麼?是因為沒我作伴?這樣好了,只要我在瓊宇軒,我一定會與你一同吃飯。」諸葛揚拿定主意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惜惜連忙否決。
    「別不好意思,就這麼辦了。」好不容易有與佳人相處的機會,傻瓜才會放棄。
    「我只是個啞巴,你何必這樣對我?不值得的!」惜惜滿懷苦澀的看著他。
    「你不會永遠是啞巴的,我會找人醫治你。」他篤定的看著她,「待會兒我得去一趟虎崗寨,這幾天可得好好給我吃飯,否則,我會處罰你的。」
    一聽見「處罰」二字,就讓惜惜想起那一幕,禁不住一陣暈陶陶的感覺。
    諸葛揚會意的一笑,「記住我說的話,我一向說到做到喔!」語音未完,他人已不見蹤影。
    惜惜詫然的驚視這一幕,想不到他武藝這般高強。像他這樣,遙弦山的秘笈對他有用嗎?或許是她太過於疑慮了,不過,他答應不再過問,這對她來說不也是件好事?
    他對她的好是有目的的嗎?即使是虛偽的,她似乎也已喜歡上這種感覺了。
    ※※※
    虎崗寨「我們弄的那些指頭,沒一個是有銀戒的,真他媽的衰!」老大金虎憤怒滿胸的捶了一記他的虎皮大椅。
    「大哥,一次殺一個多麻煩,不如一次將她們全殺了那不更省事?」銅虎一副夜郎自大的德行。
    「別傻了,你以為那諸葛揚是傻瓜,能讓你如此為所欲為?如今他的防守戒備愈趨森嚴,想要再照舊這麼進行,無異是以卵擊石、自取滅亡。」老二銀虎反駁道。
    「照你這麼說,我們不就得當個龜孫子躲在寨裡一輩子嗎?」銅虎對他的話一向嗤之以鼻。
    「銅虎,別老得罪你二哥,他說的也對。」金虎斥責道,繼而轉身對銀虎道:「你說說看,咱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金虎一向對銀虎百般信任,因為,他出的主意從沒閃失過,因此,即使對他那自傲的個性稍有微詞,也都忍了下去。
    只見銀虎皺著眉沉思了一會兒,說道:「這陣子我們已把北方一些青樓妓院中的新進女子都給殺的差不多了,但,依然找不著我們要的東西。我想,極可能她已不住在北方,要不就是有人掩護她。」
    「你說的是很有道理,那接下來呢?總不能因為這樣,就教咱們全又跑回山寨躲起來吧!」銅虎老是搶著不讓他把話說完。
    「銅虎!」金虎已有些按捺不住的吼了出來。
    銅虎悻悻然的掉頭坐回椅上,蹺起二郎腿,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所以,我想這件事與諸葛揚脫離不了關係。」銀虎繼續說道。
    就在這轉瞬間,諸葛揚其飄逸的身影已落在他三人眼前,「想不到我才一登門造訪,就聽見我的名字,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我們這兒就算不是龍潭虎穴,但四周也是危崖絕壁,你是怎麼進來的?我們分佈在要處的人呢?」金虎愀然變色地看著他。
    「你說那幾個正在打盹的小嘍-嗎?你放心,我一向不好殺生,對於那些受制於你們的嘍-,我絕不會加害他們的,所以,就讓他們多睡了一會兒。至於怎麼進來的?很簡單,我是用飛的。」他以傲睨萬物的語氣說道。
    「飛的?」金虎疑問道。
    「大哥,我們疏忽了。諸葛四郎的輕功在江湖上一向無人能出其右,他若想飛越我們虎崗寨,絕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銀虎說道。
    「什麼?」金虎兩眼圓瞪,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等上乘輕功。
    「大哥,管他是用飛的還是用爬的,我要讓他好看!」說著,銅虎即一躍起身,一把大刀從天而降。
    諸葛揚連正眼也沒瞧一下,將身後的長劍俐落一揮,那把大刀就這麼「鏗鏘」一聲劃過地表,隨即彈入銅虎的肩胛處,只見銅虎發出一聲慘叫聲後應聲倒地。
    金虎見狀連忙打躬作揖的說道:「我三弟向來口不擇言,還請諸葛公子大人有大量,饒他一條小命。」
    「我若是想要令弟的命,那一刀絕不會只插在他的肩胛骨。」諸葛揚瞪了一眼在地上呻吟不已的銅虎。接著又說:「你們束手就縛吧!那北方妓院的慘案是你們幹的吧!」
    「你!莫非那丫頭在你手上?除了她之外,沒有人知道是我們幹的。」銀虎一雙眼閃著邪光,似乎正想耍什麼把戲。
    「這座摩天嶺四周我都已佈滿人手,你們別想耍什麼花樣。」諸葛揚特別注意銀虎的動向。
    因為,銀虎這傢伙在江湖上素有「毒君子」的別稱,也就是說,他滿腦子的邪門歪道常常使人防不勝防,身上一對「天眼星」更是奇毒無比,只要一不注意,馬上見血封喉。
    「大哥、三弟對不住了,來世再向你們賠罪!」此話一出,銀虎疾風躍起。
    諸葛揚豈能讓他稱心如意,如電掣般的速度由後追趕,正當諸葛揚要拿下他之際,銀虎雙星一出手,立刻射入金虎及銅虎的胸,這讓諸葛揚詫異不已,他為何要手刃親兄弟?
    救人要緊!這是第一個閃進諸葛揚腦中的念頭,因此,他只得眼睜睜地看著銀虎由密道中逃逸無蹤。
    諸葛揚提神運氣,鎖住他兩人的的經脈,只可惜血已逆流、為時已晚,銅虎早已斷氣。金虎撐著最後一點力氣,用沾著血跡的手,在地上寫了「北風」二字後也回天乏術。
    北風!這是什麼意思?
    遽然間一陣轟然巨響,打醒了正沉思於此二字的諸葛揚。在這緊要關頭,他飛身一跳,逃離了這天崩地裂的危險之地。
    好一個狡猾的銀虎,竟引爆密道中的炸藥想湮滅一切痕跡。如今這洞穴經他一毀,已經辨不清這密道是通往何處了。可想而知,若不將他盡快逮捕到手,必定後患無窮。但,這「北風」究竟意味著什麼呢?
    哎呀!惜惜,他怎麼給忘了!若銀虎逃得出筠門嶺,必定會去找惜惜的!
    當這臆測一竄進他腦中,他全身感到一陣痙攣。
    不再思考,不再冷靜,他只想回到她身邊。
    惜惜!等我,千萬別出差錯。
    ※※※
    「小姐,吃點東西嘛!瞧你已經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巧兒心急如焚的勸著惜惜好歹吃些東西。
    惜惜抬起她那顯得憂怨的眼眸,擔心的比著,「巧兒,你可知道揚公子是否平安?他可曾回來過?」
    「我們揚公子不曾回來過呀!他這個人一向來無影去無蹤的,武功又高強,沒什麼好擔心的啦!」巧兒不解惜惜為什麼要為揚公子窮著急。
    「話雖沒錯,可是,那三個壞人武功也不賴呀!我真怕……早知道就不告訴他了。」惜惜懊惱的又低下那似水容顏。
    「小姐,你的意思是……你知道公子去哪兒了?」巧兒也不笨,立即聽出小姐話中的語病。
    「我是知道,但,我不知道那個叫虎崗寨的地方在哪兒。」惜惜無奈的比著。
    「虎崗寨?這地方我也沒聽說過耶!」巧兒聳聳肩,也幫不上忙。
    惜惜秋波一轉,想出個要不得的辦法,「你放我出去,我去找他,沿路問人,或許就讓我找著了。」
    「這萬萬不可呀!要是那個叫什麼寨的距離這幾千里遠,你怎麼可能找得到!」巧兒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突然,她又-訝的大叫:「你會不會是愛上我們公子了?要不,你不會這麼擔心他的。」
    惜惜因她的話愣了一下,接著,馬上釐清思緒比道:「你別瞎猜,我只是不願意他因為我而丟了性命,如果他死了,基於道義,我得去為他收屍。」為了顏面,惜惜胡亂瞎扯著。
    「唉!想不到你那麼希望我死,還虧我這麼急的趕回來。」諸葛揚渾厚的嗓音貫穿整個房間。進房後,他對著巧兒說:「沒事了,你下去吧!」
    巧兒連忙為惜惜辯解道:「公子,你誤會惜惜小姐的意思了,她一直很擔心你的安危,剛剛還不停地吵著要去找你。」
    「哦!是嗎?」他以笑臉看了一下惜惜,「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巧兒看了一眼諸葛揚,又看向惜惜,確定沒事後,才放心的離開了。
    「你為什麼要遣走巧兒?她在這兒又不礙事。」惜惜見他平安回來,一顆心總算放下了,但,又不知為什麼很怕和他單獨相處。
    「礙什麼事?」他興味盎然的看著她。
    「你老是要把事情給想歪了,我不想理你了。」惜惜倔強的撇過頭。
    「是不想理我嗎?那為何巧兒會說你為了我的安危而擔心?」他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他。
    「你……我只是不願意又有人為了我喪命罷了,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這種事,她怎麼能承認。
    「是嗎?我看是你死鴨子嘴硬吧!我會讓你承認喜歡我的。」他自信滿滿的說道。
    「這輩子我不會喜歡任何人,因為我不會相信任何人。」不自覺中,她又撫上她的左小指。
    「就是因為你手指上的怪東西,讓你封閉了你的心靈、情慾及愛情嗎?」他忿然抓起她的左手,指著她的小指說。
    惜惜用力扯回她的手。「它是我一輩子的累贅。」
    「那就毀了它!」諸葛揚迅速回答她。
    「不可以!我父親珍惜了它一輩子,我怎能毀掉它!」她抓緊它,真怕他毀了它。
    「我是為你好。你知道嗎?殺害你父親的虎崗寨三虎已溜掉一個,我擔心他很快就會找上門來,毀了它不僅可以斷了他的念頭,而且,你也可以活得快樂些。」諸葛揚說此話時,已不知不覺中流露出他的關心。
    惜惜雖然心中一驚,但,還是面不改色的比著,「我是不可能毀了它的,現在只有我離開這兒,才會對我們彼此都好,我不想再連累你們了。」
    「既然答應保護你,我就從沒想過連累不連累的,你別再往死胡同裡鑽了。記住,這裡是你的避風港。」諸葛揚柔情的說道。
    「你為何要對我這麼好?真的不是為了我手上的東西?」惜惜忍不住問出纏繞在她心中已久的癥結。
    諸葛揚心中暗忖:這個頑固的女人,怎麼老把他當成是有企圖的呢?若是讓她知道他是用什麼樣的心情及速度趕回瓊宇軒的,她會是什麼想法?是笑的直不起腰,還是會感動的痛哭流涕?
    「我從未想過要從你身上得到什麼,哦!不,只有一樣,但不是你手上的東西,而是你的人。當然,我會等你也喜歡上我的那天。」諸葛揚亳不掩飾的說。
    「你作夢!誰會喜歡你。」雖是這麼說,但,惜惜早已羞紅了臉。
    「會的,我還會讓你自動投入我的懷抱,成為我的人。」
    他灑脫狂野的往她的大床上一坐,愜意地看著她那更為紅透的俏臉。
    惜惜無法自處的看著他。他怎能說出這種話!為了掩飾不安、羞怯,她忿而抓起桌上的茶壺,往他那可惡的俊容丟了過去。
    諸葛揚用一隻手指頭輕而易舉的頂起那只飛來的茶壺,而後,瀟灑的往口中灌了進去。
    他抹抹嘴,滿足的哈了口氣,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渴了?謝啦!」
    惜惜氣極敗壞的指著門口,「你走!走!」
    「是真心話嗎?別等我走了,你又想來找我喔!」諸葛揚不懷好意的說道。
    「你真的好壞,欺負我是個啞巴嗎?」惜惜自卑地比著。
    「你再這麼以為我可要生氣了。我不是欺負你,只是想逗你開心,不過,我可要事先聲明,剛才我所說的一切都是真心話。」說到這兒,諸葛揚是一臉嚴肅的表情。
    突然,他瞥見桌上那盤原封不動的飯菜,「你沒聽我的話是不是?」
    「我吃不下。」她只差沒告訴他,是因為擔心他的安危才吃不下的。
    「吃不下?那我餵你。」說著,諸葛揚已坐在餐盤前,夾起了菜進碗。
    「不,我自己來。」惜惜緊張的欲搶那碗飯。
    「我說過,你不聽話我是要處罰你的,難道你忘了?」他一把將她拉往大腿上坐穩,一手硬壓著她,一手則餵著她飯菜,不容她有反抗的機會。
    直到那飯碗見了底,諸葛揚才鬆了手,「這才乖。記著,別讓我又瞧見你在和我唱反調-!」
    「夜已深,早些休息吧!你知道嗎?你又輕了一斤。」適才惜惜坐在他大腿上時,他趁機掂了掂她的重量。
    惜惜想不到他竟注意到這個,於是,瞪大了眼看著他。
    「怎麼這麼看我?是不是捨不得我走?對了,大概是因為我還沒「處罰」你吧!」惜惜還來不及反應,他又偷偷的啄了她一下。他本想避開這一幕的,因為夜深人靜,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
    害怕!他竟然會用「害怕」這兩個字來形容自己。
    趁他還沒有迷失的時候,他勉強抬起頭,輕聲道:「今夜我很想留在這裡,但,我知道我不能。小心自己,當心銀虎。雖然四軒園很安全,但,那小子詭計多端,還是提防點好。晚安。」
    惜惜愣愣的看著他走出了房門,似乎尚未從那一吻中恢復過來。他說的話她聽得七零八落,唯一在耳邊迴盪的就是「銀虎」這兩個字。
    銀虎!那個殺死他父親的三虎之一。惜惜咬牙切齒的想,她若會武功,必將他碎屍萬段,只可惜……突然間,她悲切的想,過去所學的琴棋書畫及醫術,在這兒似乎沒一樣是派得上用場的,還不如擁有一身拳腳功夫來得好。
    她看看自己那雙礙眼的三寸金蓮。功夫?下輩子吧!
    ※※※
    很快地,已臘尾春頭了,梅園裡的梅花依然展露枝頭,卻更顯它的冷傲冰清。整個四軒園的下人們不能免俗地打理著迎接新年的吉祥物,使得一向冷清的四軒園乍然間充滿喜洋洋的氣氛。
    等不著銀虎現身的諸葛揚,在這吉慶的時刻,更顯得有些忐忑不安,並有預感那狡獪的銀虎就快露臉了,他只是正在等待下手好的機會。
    這些日子,諸葛揚形影不離的跟在惜惜身後,但,又怕做的太明顯,以致銀虎不敢露面,故而只能遠遠的看著她、守著她。
    好不容易,大夥兒期待已久的除夕夜終於來臨。下人們忙著張羅團圓飯,希望在新的一年裡仍舊是個四海昇平的太平盛世。
    諸葛揚暗地裡對銀虎的逃逸不敢掉以輕心,但,明裡他依舊秉持著他那「風流」的個性,喚來附近幾個青樓的花魁,一享艷福。只因日前他的好幫手丁亞來報,在臨近一家名為「珊瑚樓」的妓院,新到了一位姑娘,此人走路輕巧,像是個練家子,尤其像極了銀虎的老相好「英姑」。
    為此,諸葛揚才特地設下這場鴻門宴,為了做得逼真些,他才喚來這些姑娘以掩人耳目。
    在團圓飯桌上,他左擁右抱,那些女人就幾乎佔滿了一桌。為了監視惜惜用膳,他還刻意將她安排在他對面;他當然知道她會誤會,但,因怕壞了大事而未在事前對她做說明,只能待事後再跟她解釋了。
    可惜,不知情的惜惜這頓飯吃的沒情沒緒、食不知味。
    「來,惜惜,我敬你一杯,算是我們有緣同一桌吃團圓飯。」諸葛揚舉杯一飲而盡。
    「誰希罕和你一塊吃飯來著!」惜惜不情不願的比著,連看都懶得看他。
    「喲!諸葛公子,這比手劃腳的啞巴是誰呀?我好像不知道幹我們這一行的有這麼個啞子嘛!瞧她長的眉清目秀、貌似春水,只可惜喲!」倚紅院的心桃,狗眼看人低的說道。
    「是啊!諸葛公子,她怎麼能跟我們比嘛!」其他女孩也都嘰嘰喳喳的嚷了起來。
    惜惜羞愧不堪的甩下筷子往房裡奔去,一路上,她教自己不能哭,她怎能為一個花心大蘿蔔掉淚呢!
    「惜惜!」諸葛揚叫喚著。
    「別理她,諸葛公子。這樣也好,瞧她剛才那副自以為了不起的模樣,我就是要讓她知道她也不過是這點斤兩。」
    「你給我閉嘴!」要不是為了揪出英姑的狐狸尾巴,他早就追過去了。還好事前他已叫丁亞暗中保護她,否則,他還真不放心。
    一場熱熱鬧鬧的團圓飯,在大夥兒大喊過癮的情況下,終告結束。有些下人在庭園中擺起棋盤,準備守歲,而一些熬不住夜的,已紛紛回房稍作安歇,以等待新的一年來臨。
    諸葛揚刻意遣散了那些風塵女子,獨留下珊瑚樓的小雁兒「英姑」,想瞧瞧她想耍什麼把戲。
    「小雁兒,跟我回房去吧!你是新來的吧!過去我怎麼沒見過你?」諸葛揚故作放蕩的將手擺在她腰上。
    「我是昨兒個才來的,也難怪公子沒見過我。」英姑一點也不驚慌的說道。
    諸葛揚心中大歎不妙,此女子一副神色若定的樣子,一定不是個好搞的角色,如此一來,想要套出她的話,可就沒那麼容易了。不過,她想在他面前得手,還嫌太嫩呢!
    「那好,今兒個本公子可就要好好的認識認識你。」他親膩的摟著她往屋裡走去。

《月光下的銀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