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少爺,你說怎麼辦?那個賭坊居然有櫻木花盜撐腰,看來那位陶姑娘跟你是無緣了。」楊臣寓的手下終於打聽出櫻木龍越的底細,原來他就是聲勢凌駕於黑白兩道的櫻木花盜!
    「不,我一定要她,瞧她那身細皮嫩肉、雪白似緞的肌膚,不嘗她一口,難消我心頭恨。」楊臣寓一拳重擊在大腿上,不小心撞上傷處,令他哀叫了聲,「媽的!」
    「少爺小心。」他的狗頭軍師陸總管趕緊扶住他。
    「都是櫻木龍越,我饒不了他。」他的胸口因氣憤而急遽起伏著,恨得他牙癢癢的。
    「少爺,你別忘了,櫻木花盜可是官府緝拿已久的神偷,連他們都沒撤了,我想我們只能認栽了。」陸總管不忘提醒他。
    「陸總管,你拿我爹的勢力和普通衙門比,這樣對嗎?」
    「我知道老爺的權勢強大,但是,你也知道他不會管這種事的。」雖說楊臣寓不學無術,但其父楊維確實是個好官。
    有楊臣寓這個敗家子,也許就是楊維心中最大的隱痛。
    「說得也是,我爹他就是一副死腦筋,成天只有公事,根本不把我的事當回事。」有關這點,楊臣寓不得不承認父親絕不會幫他。
    「不過,少爺別氣餒,我倒有個辦法。」陸總管還真不愧是軍師,出歪腦筋是一流的。
    「你說來聽聽。」楊臣寓一聽,嘴角終於浮出了笑意。
    「如今櫻木龍越最大的弱點就是那個開賭場的老闆娘,我們不如從她身上下手。」
    「你是說陶憫憫?」
    「沒錯,她現在不是缺錢嗎?我們只要讓她籌不了錢,到時候她就不得不向我們低頭了。」陸總管笑得邪惡,一肚子壞水的奸猾模樣。
    「你的意思是?」
    「少爺請附耳過來。」
    一場陰謀與破壞的詭計,就這樣漸漸浮現在兩個男人的腦海裡。
    ※※※
    自從櫻木龍越加入了「櫻木賭坊」的行列後,賭坊的確風平浪靜了好一陣子,憫憫也因櫻木龍越高超精湛的賭技而狠狠的撈了一筆錢,如今她已足足籌了三十萬兩銀子,雖還差了二十萬兩,但照這樣的速度,她有信心一定能在期限內達成目標。
    「憫憫姊,龍越哥怎麼還沒來?」
    都快正午了,還不見他的蹤跡,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軒兒忍不住好奇的問道。
    「他今天有要事不能來。」憫憫一面張羅著客人,一面回答著軒兒的問題。
    「什麼事呀?那麼重要。」
    憫憫乾笑了兩聲,她總不能對一個十二歲的孩子說,他仰慕的龍越哥是個偷兒,今天之所以沒來是因為他要去做生意——偷東西。
    「到底是什麼事嘛!瞧你笑得好奇怪,臉部抽筋呀?」
    「你才抽筋呢!」憫憫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睨了軒兒一眼。
    「好嘛!算我多話。」軒兒嘟起唇,目光往窗外一瞟,納入眼中的居然是楊臣寓,只見他率領著大批人馬直向賭場走來。
    「憫憫姊,你看!」
    軒兒驚懼的臉色引起憫憫的好奇,她循著軒兒的視線望去,登時瞪目結舌,一股不好的預感竄進胸口,「老天……」
    「碰!」一聲,一邊大門被踢飛了開來,劇烈的聲響驚動了屋裡所有的客人,大伙都停下手邊的事,全望向門口。
    「咱們楊少爺包下這個賭場了,閒雜人等趕緊滾。」陸總管率先發言,而楊臣寓則如眾星拱月般的被手下們簇擁其中。
    陸總管此話一出,賭場內的賭客全做鳥獸散,剎那間已空無一人。
    「楊臣寓,你這是什麼意思?」憫憫毫不畏懼地立在他對面,根本無法理解他為何要做這種事?他跟她有深仇大恨嗎?應該沒有吧!
    「我沒什麼意思,只是不想讓你過下去罷了。」楊臣寓邪裡邪氣地笑說。
    「為什麼?這對你有好處嗎?」
    憫憫顰眉蹙額的模樣,不經意流露出一股柔媚神采,這令楊臣寓興起了更猖狂的念頭。
    無論如何,他就是要得到她!
    「當然,到時候你就得求我,而我就可以從你身上得到好處了。」他色迷迷的眼神在憫憫的身上轉個不停,令她有股被侮辱的感覺。
    她不禁感歎,自己是招誰惹誰了,怎會和這個雜碎扯上關係?哥哥的事已經讓她頭疼不已,她可不想再惹出另一個事端。
    哥……憫憫猛然睜亮眼,彷若想到什麼似的。
    難道他是針對哥哥而來,原因是哥哥搶了他的未婚妻?沒錯,他曾提起柳員外,想必是那個守財奴告訴他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了。
    「你是來報復的?」她一針見血的問道。
    「誰忍心對一個大美人報復?我是特地來解救你脫離苦海的。」
    「你的意思是——」該不會他依然對她懷有邪念吧?
    「那個姓櫻木的小子好像不在,那剛好,你跟我走吧!」他出其不意的抓住她的手往外拉。
    「別碰我!」
    憫憫也不是好惹的,她乘機往他手臂上狠狠一咬,在楊臣寓的胳臂上留下了個深深的齒痕,隨即脫離了他的掌控,躲到軒兒的背後。
    「你這娘們還真潑辣,我的腳才剛痊癒,你又想毀了我的手?好,不讓你瞧瞧我的厲害,你真將我當成病貓!來人哪!」他一回頭,手一揮,當下招來數名孔武有力的手下,吩附道:「給我砸,砸得愈爛愈好,回去我有賞。」
    頃刻間,「櫻木賭坊」傳來啐然巨響,憫憫與軒兒壓根兒阻止不了,眼見坊內眾物齊飛,窗破牆倒,不一會兒工夫「櫻木賭坊」已滿目瘡痍,毀於一旦。
    然而,楊臣寓尚不滿足似的,還命人點燃火把,想一口氣將這裡燒成了灰燼;而憫憫也是在軒兒死命的拉扯下才沒有奔進火場,與賭坊同歸於盡。
    「楊臣寓,你這個壞蛋,遲早會遭天打雷劈的。」憫憫激烈的怒吼。她所有的一切全毀了,連賺來的三十萬兩銀子都來不及救出,這教她情何以堪!
    「就算會,那也是以後的事,不急不急,現在我只在意你跟不跟我回去,試想,你若跟了我,一百萬兩銀子一夕之間就可賺回來,豈不容易多了?」楊臣寓那張色迷迷的臉,直逼向雙肩戰慄不休的憫憫。
    「你滾!」
    憫憫因憤恨雙頰露出紅撲撲的光澤,姣美得令楊臣寓忍不住吞了好幾口唾沫,若不是陸總管拉著,他老早就撲向憫憫,一口把她給吞了!
    「少爺,走吧!你已砸了她所有的東西,她遲早會來找你的。」
    「如果她轉而投靠那個姓櫻木的怎麼辦?」楊臣寓突然想到,既然那些人被喻為神偷,偷些銀子應該不算難事。
    「你多心了,如果她真要投靠他們,她早就拿到銀子了,何苦在這裡開了間那麼寒酸的賭場。」
    「說得也是。」他釋懷一笑,輕佻地晃到憫憫跟前,「陶姑娘,我給你時間考慮考慮,隨時歡迎你來找我。」
    憫憫往後退了一步,胸口的怨氣如在火上加油,更添一筆,她暗自發誓定要雪恨,再將他五馬分屍、剁成肉醬!
    「好好好,我走,別用那種想殺死我的眼神看著我,記得來找我呀!」
    楊臣寓得意地大笑,隨著笑聲的遠揚,他可惡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門口。
    「憫憫姊,我們該怎麼辦?」軒兒拉著她的衣袖問。
    此刻的憫憫卻像繳了械的刺蝟,無力地坐在椅子上,「我也不知道,只曉得賭場是開不成了。軒兒,對不起,我不能再照顧你了。」如今她已是自身難保,沒辦法多養一個人,更沒工作機會給他。
    「沒關係,我到處都可以找得到工作,倒是你,救陶大哥的事怎麼辦?」軒兒雖年紀不大,但是早熟得很。有關陶碩的事,他大多是由憫憫與櫻木龍越的交談中獲知的。
    「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先把這裡收拾乾淨再傷腦筋-!」
    憫憫無力地站直身子,拖著疲憊的心情打點著混亂的一切!
    ※※※
    「該死的傢伙,居然敢砸我櫻木龍越的店。」
    當櫻木龍越返回賭坊時,有一時間幾乎無法相信呈現在他眼前的景象,倘若不是憫憫硬拉著他別鬧事,他老早衝進尚書府,將它整個翻過來,鬧他個雞飛狗跳了!
    好個楊臣寓,看他怎麼整治他!
    「別生悶氣了,小心氣壞了身子,到時候沒人陪我抬槓,我可是會無聊斃的。」櫻木翩翩有點幸災樂禍的說。
    「這不是正好稱你的心、如你的意?不過,我倒歡迎你來天上找我聊天,只是憑你的道行,想升天可難-!」他也還她一記回馬槍。
    「我看你孽造多,下地獄是比較容易些。」翩翩不甘示弱地回嘴。
    「若當真如此,地獄裡也不會獨留我一人,鐵定少不了你櫻木翩翩。」
    櫻木藍勳叫苦連天地道:「我的天老爺!二哥,小妹,你們能不能口上留德,別再爭了?你們這一鬧,弄得一向足智多謀的我腦袋忽然間變蠢了,怎麼也想不出法子。」
    「嘔——」這個裝吐的表情櫻木翩翩和櫻木龍越倒是裝得極有默契。
    「藍勳說得對,別鬧了,楊臣寓既然這麼看不起咱們「櫻木花盜」,我們也絕不能讓他好過。翩翩,這可是屬於咱們四個人的事,你不能置身事外。」
    櫻木凌澈提醒她,從現在起該是同心的時刻,即使喜歡逗嘴,以後也有的是機會!
    「大哥,我又沒說不管二哥的事。」櫻木翩翩瞄了下渾身散發著怒氣的櫻木龍越一眼,想道歉卻開不了口。誰要他三年前突然變得陰陽怪氣的,她因看不慣才興起逗他的興趣,這一逗就逗了三年,還真有些欲罷不能。
    「我也沒興致找你吵架。」
    櫻木龍越往前走向椅子坐下,擺明了「到此為止」的意思。
    「二哥,陶姑娘呢?」
    真難得,翩翩有多久沒那麼尊敬的稱呼過他了?櫻木龍越一時禁不住搖頭輕笑。「她不肯跟我回來,直說想一個人靜靜。」
    「房子都賣了,她住哪兒呢?這可不行,夜晚風寒露重,可會凍壞了我的小親親。」
    又來了!櫻木三兄弟忍俊不住地相互對視了一眼。
    「我已經替她找了家客棧,你放心吧!」但櫻木龍越心裡卻很明白不放心的人是自己,而他回到櫻花鄔主要是和兄弟們商量對策,待一切確定,他就要去把她逮回來。
    「她一個姑娘家,又不會武功,教我怎麼放心得下?快告訴我她住在哪間客棧,我這就追她回來。二哥你放心,只要我櫻木翩翩出馬,一定成功。」櫻木翩翩一廂情願地說著。
    那副自我陶醉的德行真令人反胃,她那三個哥哥無不搖頭歎息,莫非她的臉皮是鐵鑄的?
    「是喲!」櫻木龍越點點頭,無法忍受地翻翻白眼。
    「喂!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好心幫你耶!」櫻木翩翩噘起紅唇,狠狠地瞪著他,心裡亂委屈一把的。
    「翩翩,二哥知道你心腸好,只是他不善於表達,你別在意了。哎呀!剛才我進鄔時又瞧見那對風騷姊妹在貝爾湖畔不停地搓著手上那件早已磨破的衣裳,想必是想見你一面,你快去吧!別讓人家久等,傷了人家姑娘的心。」櫻木藍勳企圖誘她離開,只要小妹繼續留下來搗蛋,他們也許三年都想不出法子。
    「風騷姊妹在?哦,不,她們太可怕了。」櫻木翩翩咋咋舌,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
    「你既是人家的夢中情人,這麼做太狠了吧!有損你櫻木翩翩不凡的氣度喲!」櫻木凌澈也幫忙敲邊鼓,他清楚翩翩最聽他的了。
    「是這樣嗎?」櫻木翩翩疑惑地看向三位哥哥,總覺得他們居心叵測。
    「算了,你不去也行,我幫你去跟她們解釋,說你不喜歡她們,要她們死了這條心。」櫻木龍越跨出一大步,作勢要往外走。
    「不,我去。」這怎麼成,雖然她不喜歡她們,但一下子少了兩個仰慕者,這可遜斃了!
    「對,你好好哄哄她們,別傷了姑娘們的心喔!」櫻木藍勳附加了一句。
    「好吧!我去就是了。」櫻木翩翩不情不願的往外走,還不忘邊咕噥著,「真麻煩,人緣好、人氣旺也是有缺點的,誰要我長得一副萬人迷的俊俏模樣呢?」
    「天——」待她一消失後,三個男人莫不跌倒在地,對櫻木翩翩的迷糊個性佩服得五體投地,她當真以為自己是男人啊!
    「她終於離開了,來聽聽我的主意吧!」櫻木凌澈正經的說道。
    「你已經有打算了?」櫻木龍越心中大喜,只要有辦法,他便有把握將楊臣寓的府邸鬧得雞飛狗跳。
    櫻木凌澈微撇唇角,略顯笑意的點點頭,「你們可曾聽說過楊尚書府有顆價值連城的七龍寶珠?」
    櫻木藍勳搖搖頭,「你是打哪兒聽來的?」
    「這個消息是爹臨終前告訴我的,他說楊維是個好官,叫我別打七龍寶珠它的主意。」櫻木凌澈說得有些猶豫,因為他要違背父親的囑咐了。
    「楊維是個好官沒錯,但是生下楊臣寓算是他今生最大的恥辱。」事到如今,櫻木龍越也只能為楊維惋借。
    櫻木凌澈沉吟道:「我想我們可以從七龍寶珠下手,等教訓過楊臣寓後,再將它還給他們。」
    也唯有如此才能兩盡其妙,既不違背爹的遺命,也不會姑息養奸。
    「這個主意不錯,反正我們的目的只是要救回陶碩。雖然咱們手上有那箱寶物可稍稍控制住柳英,但他更怕楊府的勢力,如果咱們能握住楊家的把柄,這一切就更好辦了。」櫻木藍勳撫掌叫好。
    「好,那我們現在就分批進行。藍勳,你去打探七龍寶珠的藏匿處;龍越,你去保護陶姑娘,免其再受楊臣寓的騷擾;我去監控柳英,查出陶碩的下落。」
    櫻木凌澈分配著任務,並約定三天後回櫻花鄔集合。經櫻木龍越及櫻木藍助同意後,隨即分道揚鑣,各自進行著指派的工作。
    ※※※
    憫憫與軒兒由花市回到福來客棧時已近傍晚,他倆又餓又累的癱在房間裡的椅子上,肚子不合作地咕嚕亂叫,惹笑了兩人。
    「憫憫姊,你也餓了。」軒兒其實早就餓得手軟腳軟,但念及兩人現在的處境,一直不敢說出來。
    「我知道你也餓了,剛剛我已經叫小二送一盤小菜和幾個饅頭上來了。」她笑著揉揉他的腦袋,並感激有他的陪伴。
    「真的?」此刻的軒兒再也不覺得有哪件事比聽到這話更開心了,它宛若天籟之音,盤據在他整個心頭,也安撫了他喋喋不休的胃。
    「再忍耐一下,就快來了。」
    「憫憫姊,龍越大哥要你跟他回去,為什麼你不肯?」年紀不大的軒兒實在弄不明白大人腦子裡究竟在想些什麼?那些亂七八糟的邏輯往往搞得他一頭霧水。
    「我沒臉回去。」
    她還欠了他一筆銀子呢!回去豈不成了櫻木花盜的笑柄?尤其是那個雖美麗,但也怪異的櫻木翩翩。
    「為什麼?」軒兒歪著腦袋問。
    「小孩子別問這麼多。」反正講了他也不見得聽得懂。
    「好吧!」軒兒也不勉強,「等吃過飯,我就回去了。我勸你趁晚上一個人的時候好好考慮考慮,有人照顧總是比較好的。」軒兒擺出一副老成的大人姿態,惹得憫憫輕笑出聲。
    「瞧你,好像是我老爹似的。」
    「我是替龍越大哥關心你嘛!他可是交代我要好好照顧你的。」他很有責任感的拍拍胸脯。
    「是喲!也不知道剛剛喊餓的人是誰呀!」憫憫取笑他是個禁不起餓的保鏢。
    「我——」他搔搔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
    「好了,不逗你了。」
    「對了,憫憫姊,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老這樣下去,一天一天的浪廢掉,救陶大哥的機會也愈來愈少了。
    「我已經有計畫了。」她眸中泛著堅定的光芒,她非撂倒楊臣寓不可,絕不容許他這種雜卒繼續胡亂欺凌良家婦女。
    「真的?說來聽聽嘛!」軒兒好奇地睜亮眼。
    「不行,你這張嘴比烏鴉更甚之,四處呱呱亂叫的,到時我怎麼執行我的計畫!」憫憫已打定主意,這次的計謀只許成功不准失敗,多個人知道妨礙就多一分,她要憑自己的力量打倒惡勢力。
    「你那麼看不起我?」軒兒嘟起嘴咕噥著。
    「不是看不起你,反正我也還沒打算立刻去做,等我決定後一定會告訴你,好不好?」
    「好吧!」雖然憫憫的話並不足以採信,但也只好暫時信任她。龍越大哥說得對,憫憫姊一腦袋奇怪的想法,若不看好她,鐵定會鬧出不可收拾的事,看來在龍越大哥綁她回去之前,他可有得累了。
    此刻店小二的喚門聲拉回軒兒的冥想,陣陣小菜的香味更是讓他飢腸轆轆;看見尚冒著熱氣的饅頭似乎在對他開口笑,軒兒忍不住衝向桌子大啖了起來,那副狼吞虎嚥的吃相讓憫憫不禁莞爾。
    於是,她連忙加入了爭相奪食的行列,一大一小大快朵頤的笑聲頓時洋溢在整個房間內。
    ※※※
    翌日一早,在天色尚在混沌蒙-時,憫憫已起身決定去一趟楊尚書府。
    她昨晚答應軒兒一有行動定會告訴他,但此時的她腦海卻陷入一片混亂,在心緒尚未重新整頓好之前,她只想一個人去進行。
    憫憫現在只想報仇,她非要楊臣寓好看不可。
    如果順利宰了他,不僅依蘋不用嫁給他,也可以挽救不少女孩的清白。
    主意既定,她便將匕首藏進水袖內,在自己的勇氣尚未退場之前,快步走出了客棧邁向尚書府。
    來到尚書府外,已是辰時,但她卻裹足不前了。
    她猶豫著是該現在進入,還是再等一下?想想,像楊臣寓這種驕貴的富家少爺,少說也得睡到日上三竿吧!她這時候進去還真不是時候。
    等一下吧!
    望著微露的晨曦,她不禁對上天祈禱著,但願能一舉成功。
    ※※※
    同一時刻,櫻木龍越也來到了福來客棧,無論如何,今兒個他都得將憫憫逮回櫻花鄔,否則每每一到晚上,他就因擔心她的安危而輾轉反側,再這樣下去,他鐵定會因失眠而終至精神不濟,弄得整個人身心俱疲的!
    但他卻撲了個空,天才剛破曉,憫憫就已不在房內了,這個發現並不是個好兆頭,令他有一股不詳的預感。
    這丫頭該不會沉不住氣闖進尚書府吧?她向來心高氣傲、固執瞥扭,由她始終不肯接受他的幫助即可見一斑。這個預測是最有可能的,也讓他的心口陡然一窒!
    猛一旋身,他便聽見軒兒的叫喚聲,「憫憫姊,你起來了嗎?該去花市了。」
    櫻木龍越倏地打開門,軒兒忽怔忡了會兒,便問:「龍越大哥!你怎麼會往這裡?」
    「我也剛到,可是憫憫不見了。」他嚴峻的五官微微緊蹙,局傲不馴的五官交織著惱怒。
    「什麼?不見了!」
    「昨天她和你在一塊兒,可曾聽說她要去哪兒?」現在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軒兒身上了。
    軒兒給他的卻是個令人失望的答案,「沒有呀!昨晚回到客棧吃過飯我就走了,沒聽她說要去哪裡。」
    「該死!」此時此刻櫻木龍越心中的憤怒已逐漸被擔心所取代,心底深處更有一股不好的預感肆虐著他。
    「對了,昨晚她好像說她已經有了對付楊臣寓的計畫了,會不會是……」
    「混帳——」
    櫻木龍越的臉龐掠過一絲抽搐,不待軒兒說完,他已旋身衝出大門,像頭狂野的黑豹往前疾奔,此刻,他但求一切都還來得及。
    可惡的楊臣寓,若憫憫有任何差池,他會讓他死得非常「壯烈」!
    ※※※
    好不容易搭好了心牆,時間也差不多了,憫憫深怕自己再遲疑會耽誤了正事,於是鼓起勇氣前去敲了門。
    「誰呀!」應門的是一個五旬老者,他慈藹她看著憫憫,「姑娘,你找誰呀?」
    「我要見你們少爺。」憫憫雙手緊握在胸前,拚命壓抑著那如擂鼓的心跳聲,彷彿怕跳聲被人聽見似的。
    「你是?」
    「我和他約好了,我姓陶,請老丈幫我通報一聲。」
    「姑娘,你還是回去吧!我看你應該是個不錯的女孩兒,別把自己糟蹋了。」老者以為她是被楊臣寓脅迫而來。
    「我……我有苦衷的,你還是幫我個忙吧!」
    憫憫輕輕牽動了下唇角,感到全身血液不停地在四肢衝撞,再不快些,她就撐不下去了。
    「那好吧!陶姑娘,請你等會兒。」他搖搖頭,彷彿正感歎一朵鮮花又要插在牛糞上,毀於一旦了。
    憫憫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再度睜開眼時,老者已站在她眼前,「陶姑娘,我們少爺有請。」
    「謝謝。」
    憫憫隨著老者的步履踏進了她從未想過會來的地方。
    這兒的庭園四周全是仿宮廷設計的假山假水,大理石製的雕塑品陳列其中,形成宏偉的氣勢,其中穿插著幾株參天古樹,直上雲霄的枝丫綻放奇花,感覺是如此的生氣蓬勃。
    不槐是富貴人家!
    「到了,這就是我們少爺的房間,那我先退下了。」
    待老者走遠後,憫憫直瞪著那房門,卻無端端地打個冷顫,僅存的一絲勇氣就快潰決了。
    就當憫憫企固打退堂鼓的剎那,門忽地敞開,楊臣寓那張可惡的臉就立在中央,色迷迷地盯著她瞧,「你終於想通了。」
    她愣了一下才道:「我是來了,但是,你說的話也得算數。」
    「那是當然了,請進。」楊臣寓讓開個空間。
    「不,我不進去。」這傢伙當真猴急成這副德行。「如果你食言了呢?那我不就虧大了。」
    「哦!原來你是怕我不給錢是嗎?行,我現在就把折合一百萬兩銀子的銀票給你。」他很爽快地走進房內拿出銀票,在憫憫面前晃了晃,「就只有這個可以救你哥,你應該感謝我才是。」
    憫憫毫不畏懼地伸出手,「拿來。」
    楊臣寓像個執挎惡霸般地揚起一道眉,眼露色迷迷的挑逗眼神,「可以。」繼而走向前,霍然將她緊緊一抓,就想覆上自己油膩膩的嘴,「先讓我享受一下,付個訂金,我馬上給你。」
    「你無恥!」
    憫憫拚命甩著小腦袋,試著躲過他的襲擊與狼吻。
    「別這樣嘛!我會憐香惜玉的,只要你嘗過甜頭,就會黏著我不放了。」他語出齷齪,噁心的臉孔不停地在她面前晃動。
    憫憫當真被逼急了,從水袖中抽出匕首,狠狠地往楊臣寓身上刺了下去。
    「啊!你這個臭女人!」他大叫了聲,「來人哪!快來人哪!」
    憫憫倒退了數步,心想,玩完了,怎麼才刺中他的手臂呢?他那只臂膀別的沒有,就是油水多,這一刀對他來說根本構不成威脅!
    登時,四周有數不清的腳步聲紛紛雜亂而至,就在她亂緒紛飛之際,陡地一抹黑影由她面前竄過,緊緊地將她鎖在他的胸膛裡。
    「龍越!」她知道是他。
    他噤聲不語,只是將用鐵般的雙臂將她扣得牢牢的,憫憫幾乎快被他揉入了胸口,無法喘息!
    「你好好給我待在這兒,別再亂跑,我們之間還有帳沒算。」
    「喂……」憫憫的呼喚聲消逸在空中,因為他已如風般地疾步向前。
    櫻木龍越立於楊臣寓面前,像只捷豹一步步走向他要撲殺的獵物;楊臣寓瞪大眼,表情不變,五官中有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驚懼!
    「你……櫻木……上——誰宰了他,我就有重賞。」
    霎時,家丁舉棍的舉棍、拿刀的拿刀,全往櫻木龍越身上襲去。櫻木龍越輕撇唇角,往上一躍,頃刻間,底下的僕眾全都撞成一團,哀聲四起。
    「哈……有趣,真有趣,楊臣寓,今天我不會放過你的。」櫻木龍越乘隙俯身直衝,在刻不容緩的瞬間以一道強勁的掌風劈向他,頓時楊臣寓口吐鮮血,倒在地上動彈不得。
    「殺人了……殺人了……」眾人見狀莫不高聲呼喊,現場變得凌亂不堪。
    櫻木龍越瞪著倒在地上的楊臣寓,冷冷的牽動唇角,「姓楊的,如果你再不懂得收斂,我還是會再來找你的。」
    楊臣寓痛苦的說不上話,只是撇過臉避開櫻木龍越那張利如刀鋒的雙目。
    對他,櫻木龍越除了嘲弄和睥睨外,就只有輕視與鄙夷;看在他父親還算是個耿介不阿清廉官吏的份上,就留下他一條命根,但是,下不為例!
    「他身上有銀票!」憫憫在一旁忽地一喊。
    櫻木龍越揚高一眉,俯下身抽出楊臣寓身上的銀票,扯唇輕笑,「謝啦!」
    矯捷地拔高身形,他勾住憫憫後,運用輕功急馳回櫻花鄔。

《神偷俠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