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傅灝離開下人房後便直驅霞宮,一見霞妃,他便不假辭色對她下了最後通牒。
    如果她再暗地找於霜麻煩,他會對她身旁的下人一個個算總帳,尤其是那個最愛惹是生非的小陸子。他並坦白告訴她,他欲收於霜入房,要霞妃予以配合,為他籌備這樁喜事。
    面對傅灝冷戾嚴峻的表情與言詞,霞妃聽得膽戰心驚,畢竟,她在後宮的地位還需要傅灝這個兒子幫她撐著,說什麼也不能得罪他啊!
    於是,在萬分無奈又心不甘情不願之下,她只能答應他。
    反正,他只是收那野女人入房,並非立她為妃,對她還構不成威脅。但讓她氣不過的是,那個女人的命怎麼那麼韌,把她丟在雪地裡上兒然還死不了?
    也就這樣,於霜又重返東廂住下。
    經過太醫的診治,與她自行的調理,數天後,她的身子已全然恢復,原留在宮中暫時照顧她的姜穎也才放心地返回歐陽王府。
    於霜雖已康復,但對於宮裡她仍懷著一種無言的恐懼,更害怕面對霞妃和傅灝,所以,終日鬱鬱寡歡。
    但自那天初醒時見過傅灝,直到今日她都沒再看過他,她又不禁擔心起他的腿傷,還不時告之太醫醫治方式,麻煩他們代她前往為他診療,幸而傅灝都還滿配合的,讓她放下一顆心。
    今天將是她康復後首次去看他的日子,在心情忐忑不安下,她不知該如何與他相處才不會發生爭執。尤其近來宮內流傳著十一阿哥欲收她入房的消息,更讓她惶恐不定。
    端著醫盤,她來到已好幾天不曾踏入的「灝睿宮」,於霜多麼希望他不在裡頭,如此便可暫且逃過面對他的尷尬。
    但事與願違,一進宮,她已看見待在香榭亭前逗弄著他所豢養的金絲雀的他。
    「-來了?」他拿著一支竹棒,與籠內的鳥兒嬉戲著,頭也沒回地問道。
    於霜怔忡不已,震驚於他居然有那麼敏銳的耳力。
    「回屋裡去吧!我來為你針灸。」她靜默地說,盡量維持處變不驚的能力。
    「哼!-就不會換句詞兒嗎?每回一來不是說上藥,就是針灸,真悶。」他丟下竹棒,霍然旋身,看著站在他眼前已回復紅潤臉色的於霜。
    「我不明白你想聽些什麼?」她微垂眼瞼,長長的睫影映在頰上,顯現她柔怯的模樣。
    「很簡單,-可以說……-想我、愛我之類的話啊!」他抿唇一笑,笑裡滿是虛偽。
    「求你別再說這些話了,也別再玩弄我的感情,你貴為阿哥,能不能斟酌自己的言詞?莫非宮裡的人都是這樣跋扈嗎?」
    天!他是嫌她被霞妃整得還不夠淒慘?為何還老愛欺侮她?
    「沒錯,我就是跋扈-剛剛說什麼來著──我玩弄-的感情?原來-真的對我日久生情了?或是在我情慾之手的撩撥下愛上了我?」
    傅灝一雙沉瞳掠過一抹掠逝的幽光,彷似他難以捉摸的詭變心思。
    「你──」對於他暗含輕薄的戲侮之意,於霜無法反駁,因為,她發覺自己是真的喜歡上他,心也漸漸不再是自己的……但曾經歷過感情的背叛,她已不能安然面對令自己心動的男人,害怕自己將會承受不起另一次傷痛。
    尤其是他──這麼一個渾身充滿危險氣息的男人!他不會屬於她,永遠不會……
    「我希望你收回這些話。」她捧著醫盤走上香榭亭,逕自將他推進屋內。
    「-還是那麼倔?」他俊野的臉上的邪意更熾、笑意更狂。「-忘了,過不了多久-便是我房裡的人了。」
    她瞪了他一眼,咬著下唇道:「如果你放我自由,我會很感激你,一樣會盡心把你的腿傷給治好。」
    於霜半蹲在他面前,從醫盤上翻開一隻絨布袋,裡頭排列了許多支細針。
    「又是這個?」傅灝眉一挑,很不習慣它們紮在他身上的感覺。
    「這又不會疼,別裝出那種表情,況且,它對你的腿傷很有幫助。」於霜說著已順手拿起一支針,往他的章門穴紮下。
    他半-著眼,陰邪地笑了笑,「我當然知道它不疼,但這一扎,總得許久不能動作,還真無聊。」
    「別說話,再來的這根針要刺在腿骨上,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會稍有酸麻的感覺。」以往為了打通他的血脈,針灸都作用於上半身,但今天,她打算試試他下肢的反應是否有進展?
    於是,於霜拿起一支針,對準他右膝的陰谷穴刺入。
    突地,傅灝的右腿抖動了一下!他雙眼圓瞠,難以置信地發覺這一針下去,他的腿竟能如她所說的一般,感到一絲酸麻疼痛!
    「我……」不知是激動還是興奮,他居然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
    於霜笑了笑,頗有自信地說道:「我知道你有感覺了,這對你我來說,都算是好的開始。」
    直到現在,傅灝才真的佩服起她來。受傷至今,他還是頭一回覺得自己的兩隻腿還是活的。
    「我想我可得綁著-不可了,有-那麼好的大夫在,我怎能放-走!」傅灝闃暗的眼勾魅著她無措的眸,讓於霜扎針的手突地一抖。
    「我會負責將你醫好,但你不能硬要綁著我,我不要沒有愛的約束。」她突然嚷出。
    這些日子裡,她一直在與自己的心抗爭,要自己別愛上他,不能愛上他,但辛苦了許久,才發現原來這一切都是枉然。
    唯今她所能做的,就只有故作冷漠了。
    「愛!-要我的愛?」他揚眉大笑。
    「我……我……我不會自不量力,你可以放心。」
    於霜擰著眉,紮下最後一根針後,便開始收拾醫袋,捧起醫盤準備離去。
    「等等,陪我聊聊。」他牽動著唇角。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聊的,診療時間一到,我自然會過來。」她偽裝堅強,不容許自己又在他面前軟弱。
    「如果我硬要留-下來呢?」他笑意盎然的問。
    她的胸口一抽,回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又要拿一大堆理由來威脅我?」
    他笑得更恣意瀟灑,「有何不可?」
    傅灝發覺自己似乎從沒瞭解過她,他突然想知道她是打哪來的?和歐陽呈祥又是什麼的關係?
    「你想聊些什麼?」看樣子她是妥協了。
    傅灝好心情地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別一直站著,坐下來聊啊!」
    於霜心裡不禁犯起嘀咕,他到底想做什麼?但下意識,她已無奈地坐進他身旁的椅子。
    「-是哪人?」傅灝手搖羽扇,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勾魅著她。
    「江南人。」於霜別開臉,將眼神調到窗外的小花園,有意躲開他那弔詭的梭巡。
    「江南!-怎麼會千里迢迢來我們北京呢?」聽她這麼一說,傅灝吃了一驚,江南離北京可是有好長一段距離啊!
    「這……」她的目光又從窗外拉了回來,盯著自己交擰的雙手,半晌之後,依然說不出話來。
    那不過是她今生最愚蠢的行為,為了一個沒良心的男人自殺,教她怎麼說得出口呢?
    就連姜穎,她也未曾向她透露啊!
    「怎麼?不肯告訴我,還是有難言之隱?」看她那副慌張又躊躇不定的表情,他更有興趣了。
    「你沒有權利知道。」於霜沉靜地回道。
    「如果我想知道呢?」傅灝並不想放過她,硬是要逼出他想知道的答案。
    「你怎麼可以強人所難?時間不早了,我得離開了。」
    於霜站起,正打算快步從他眼前走過,哪知傅灝卻一把拽住她的皓腕,使她雙手一鬆,醫盤整個落了地!
    「你──」於霜凝視著他,秀眉緊蹙,「你放開我。」
    「如果我不放呢?」傅灝黯深的眸與她對峙,語氣淡得幾近冰冷。
    面對他忽冷忽熱的脾氣,她不禁又惱又氣!
    「你別無理取鬧,我勸你別輕舉妄動,別忘了你身上還紮著針。」
    凝注著她火紅的嬌容,他冷峻的唇角乍現一抹詭異的笑痕,「我說過,從今後-得喊我十一爺,怎麼又忘了?」
    於霜渾身一僵,咬著牙說:「十、一、爺,這下你可以放手了吧?」
    傅灝冷笑地望著她倔強的小臉,忽地抽開手,卻未置一詞。
    她看著他那抹弔詭的笑容,心口陡地一跳!卻也把握這個機會,連忙撿起醫盤奔出了「灝睿宮」。
    傅灝看她急奔而出的背影,嘴邊的笑意更深了!他有把握會讓她完全臣服於他,一輩子無怨無悔地伺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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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飛逝,自從傅灝的雙腿有了知覺後,又過了一個半月。由於這段期間遇上年慶,大伙忙著迎春過年,更因為霞妃為他倆排過八字,得過二月才有好日子,便將他與於霜的喜事暫且擱下了。
    很快地,今日已是元宵,傅灝卻在這時突聽聞皇阿瑪將於晌午在御書房約見泉大臣上而討對付亂黨的策略。他不想錯過這次機會,立即命小春子將他推往御書房參與這項會議。
    當他一出現,除了皇上震驚外,就連泉大臣也愕然不已。
    據說,十一阿哥自從受傷敗北歸來,便自暴自棄,已許久不參與政務,今日見他主動前來,大家都是又驚又喜。畢竟,在眾多阿哥當中,他可是最睿智沉穩的一位,大伙已一致認為他定是未來東宮太子的唯一人選。
    「傅灝,想不到你會來這兒!正好,朕有事想問問你呢!」皇上立即命身旁的太監引他入內。
    「皇阿瑪,孩兒聽說您已撤除負責殲滅亂黨的數支兵隊,孩兒覺得不妥。」這消息也是傅灝於前陣子由小春子口中得知的。
    皇上歎了一口氣,「灝兒,你也明白,朕雖然掌握江山、統領天下,身邊將才也不少,但唯有你是眾大臣所推選的翹楚之首,如今你的敗績給了他們很大的打擊,所以,我才打算暫時收兵,擇日再次舉攻。」
    傅灝聞言,握著椅把的手緊緊一捏,眼底亦泛出了重重恨意。事實上他並未戰敗,只是中了美人計。
    真的有夠窩囊的!
    「孩兒希望您能盡快進攻,否則亂黨愈壯大,到時候就愈難剷平了。」他立即提出建議。
    「灝兒,你的意思是?」
    「其實,他們並不難對付,是孩兒當初一時大意才著了他們的道,如果皇阿瑪信得過我,我想毛遂自薦,提供幾個計策,相信定能一舉消滅他們。」
    「哦!你真有把握?」皇上興奮道。
    「孩兒是有把握,就看眾大臣可否給兒臣一個贖罪的機會。」傅灝深邃的眸子微-,乘機試問。
    瞬間,大伙都開口道:「臣等均相信十一阿哥洞燭機先的能力,這件事就麻煩十一阿哥了。」
    「這麼謝謝眾臣的支持,我傅灝定將不負所望。」
    他的眼中霎時溢滿的笑意,彷彿心頭鬱積的死結就此被打開,有一種無言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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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嬋、小嬋,不好了──」楊明倏地奔進了石蓮洞。
    「爹,發生了什麼事,瞧您急得滿頭大汗的?」楊小嬋緩緩由洞內走出,不解地問道。
    「真的不好了,那個韃子皇帝不知哪根筋不對,居然又對咱們動兵,而且是既快又狠,這會兒已攻上石蓮島,捉了咱們不少弟兄,就快攻來這兒了。」
    楊明的話勾起楊小嬋全身緊繃,也跟著憂慮起來,「怎麼會這樣呢?這一兩個月來不是都很平靜嗎?」
    「我哪知道?偏偏他們這次進攻得神不知鬼不覺,似乎已把我們人馬的部署,全都掌握在手中,咱們還是快逃吧!」
    如今在洞內都能漸漸聽見外頭沸騰的嘶喊聲,可見他們的人定是一敗塗地,清兵追來了!
    「好吧!那我們快逃。」楊小嬋抓著父親往事先便挖好的密道逃至洞外後山,跳上竹筏而去。
    「爹,張良和張星兩兄弟呢?」他們兩位可是「明教」裡頭武功最好的,難道也被抓了嗎?
    「被活逮了,是我親眼看到的。」楊明拚命划動竹筏,他得在被發現之前趕緊逃到安全的地方。
    「天──」她面露猙獰,咬著牙說:「我定要想辦法把他們給救出來。」
    「-要去救他們?別異想天開了,他們這一去,定是被送到京裡嚴刑逼供,-怎麼救啊?」不是楊明愛潑自己女兒冷水,畢竟這種事可不是說說就行的。
    「爹,您也太看不起女兒了吧,難道您忘了傅灝?」楊小嬋極度有自信地笑了笑。
    「-提起他幹嘛?害得我毛骨悚然的。」
    楊明不禁摸了摸上臂,想起昔日他將他打成重傷,要是改天自己落在他的手中,不知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您記得他是如何迷戀女兒的,您想若我去找他,會怎麼樣?」
    「會怎麼樣?也許也把-打成瘸腿。」楊明使勁兒將竹篙搗進水裡,慢慢隱身至另一座小島的叢叢樹影中。
    「您真瞧不起女兒,只要我再略施一點手段,他一定會乖乖的聽我的話。再說,咱們在京裡還有明教的分舵,分舵主徐大娘在花街開勾欄院,和幾位貝勒爺、阿哥們感情都很好,我若要竄進宮裡絕非難事。」楊小嬋自信滿滿地說。
    楊明不禁搖搖頭,又道:「小嬋,-也看在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的份上,不要再給我出餿主意,要是弄丟了一條命,-要我怎麼辦是好?」
    楊小嬋冷笑響應,「您相信我,我一定會將張良和張星給救回來。」
    楊明歎了一口氣,「再說吧!等我們能逃過這一劫,安然回到陸上,再從長計議。」
    他也妥協了,誰要他生了一個倔強又狂傲的女兒?希望她真能達到救人的目的,不要反將他們明教給毀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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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小嬋和楊明好不容易一路逃到了北京,投靠徐大娘舵裡,並在她的引薦下認識了淳於貝勒。楊小嬋非常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美色去魅惑淳於,已由他口中得知清廷正為大破石蓮島而歡慶不已,將在今夜舉行慶功宴。
    於是,她施展了美人計,並以靈肉的誘惑,讓淳於同意帶她進宮表演。
    楊小嬋狡猾地想,如果一切順利,今兒個她必能見到傅灝。她迫不反待想瞧瞧,當他看見她時,將會出現個什麼樣的表情?
    當然她也不免擔心,若他真如爹爹所說已將她恨之入骨,而當場舉發她,她定必死無疑。但她必須冒險,她亦相信傅灝是絕對捨不得讓她死的。
    不入虎穴,又怎能救人,她就拿她這條命賭上一賭吧!
    是晚,紫禁城金鑾殿前的慶功大典上,與會者除了阿哥、格格、娘娘之外,便是朝中大臣以及王爺、貝勒們了。
    楊小嬋在淳於貝勒的安排下,以舞孃的姿態現身。果然,當她以翩然的舞姿一出現,立即引起了傅灝的注意。
    他的眼神陡變深黝,眸中燃燒的光芒也益發危險。
    以大夫身份陪伴在側的於霜自然也發現他的肌肉明顯僵硬,神情也緊繃了起來。於是,她關切低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傅灝的眼光仍凝注在楊小嬋的身上,對于于霜的探問充耳不聞,讓她頓覺尷尬。
    於霜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楊小嬋艷美的舞姿便映入她眼簾,使她心口一窒。
    原來男人都是一個樣,看見美麗的東西都會被吸引,看來堂堂的十一阿哥也難逃美人關。
    接著,她學會了靜默,僅盡守本分地待在他身邊直到慶功大典結束,眾人轉往御膳樓用宴時。
    「小春子,待會兒你去把剛才那位身著粉色舞衣的舞孃帶到御膳樓來。」傅灝立即命令道。
    「十一阿哥,您要那位舞孃?」小春子不解的道:「她們那種低俗之人怎能登大雅之堂,不太好吧?」
    「我要你去你就去,少廢話!」傅灝不耐煩地數落道。
    「喳!」小春子無奈,只好退下。
    坐在傅灝身側的於霜聞言,已說不出心中究竟有什麼感覺了,她只覺心頭沉甸甸的,好痛苦……
    「如杲沒有我的事,我想下去了。」她低語。
    「-不參加慶功宴?」他笑看她。
    「我非皇室中人,慶功宴不適合我,還是先回東廂。你若有事可以吩咐小春子來通知我。」她佯作冷靜,其實,她的心好酸啊!
    「不!好不容易我的腳才剛有一些知覺,-還是跟在我身旁隨時照顧我的好。」傅灝伸手將她垃住,就是不肯放開。
    「可是……」那種場面根本不適合她。參加的人是除了一些王孫貴族,就是顯貴達官。她不過是個平凡女子,怎能參與?
    「呈祥夫妻也來了,難道-不想見見他們?」他明白她和姜穎的感情不錯,希望能以此改變她的主意。
    「少福晉也來了?」於霜眼底閃過一絲久違的喜色。
    「-想想看,此乃大清王朝的慶功宴,呈祥貴為貝勒、姜穎身為少福晉,哪有不參加的道理?」他不懷好意地揉撫著她的手心。
    於霜霍然抽回手,瞪了他一眼,「請你別這樣,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對我做這種事。」
    傅灝嘴角泛起笑意,睥睨著她,「-怎麼說都是我的人,不過摸摸-,幹嘛像只攻擊性特別強的野貓,張牙舞爪挺嚇人的?該不會是-我的喜事暫緩,讓-不高興了?」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於霜別過臉,就怕自己會忍不住往他那張邪笑的俊臉上揮上一拳以洩恨。
    「走吧!我想姜穎也非常期待能看見-,-應該不會讓她失望才是。麻煩-堆我過去。」語罷,他便等著她動作。
    於霜見狀,只好搖搖頭推著他前進。
    一到御膳樓即有數名兵勇擁上前,將傅灝抬上二樓,於霜依舊是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當她出現在二樓時,姜穎立即上前道:「於霜,瞧-臉色不錯,身子骨應該都恢復了吧?」
    「已經完全康復了,謝謝少福晉的關心。那些日子還真是麻煩-,委屈-來照顧我。」於霜感激地說道。
    「哪兒的話,-我算是有綠,頭一回見了-,我就覺得-是個很貼心的女孩,也多虧-從不忌諱我臉上這道疤。」姜穎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神色中有一絲澀意。
    雖說呈祥一直深愛著她,也從不計較她臉部的缺陷,但往往跟他一塊兒出門,在他玉樹臨風、瀟灑不群的氣質下,她總是有一股濃濃的自卑感。
    「少福晉,-怎麼會這麼想?在我眼中-永遠是那麼的溫柔婉約、風姿迷人。」於霜從不知道像她們這種有錢有勢的人也會有煩惱。
    姜穎噗哧一笑,「瞧-把我說得那麼好,讓我連慚愧的理由都沒了。」
    「本來嘛!-剛才那些話要是讓呈祥貝勒聽見了,我想他一定會氣壞的。」
    於霜掩嘴一笑,目光突然飄向左側,「-瞧貝勒爺在叫-了,還不快過去。」
    「-也來啊!」姜穎連忙拉起她的手一塊兒過去。
    於霜這才發現這桌酒宴除了有姜穎夫妻,傅灝也在場,不知自己該以什麼樣的心情自處了?
    此刻,小春子已把才纔那位艷美的舞孃帶上了御膳樓,「稟十一阿哥,那位姑娘我已經帶來了。」
    「很好,你下去吧!」傅灝黝邃的深瞳沉冷地定住在楊小嬋臉上。
    他微-的冷沁光束直射進楊小嬋的心裡,讓她略震了一下。但她隨之恢復正常道:「小女子叩見十一阿哥。」
    她福了福身,眸光始終膠著於他,嘴角還勾起一抹慣有的嫵媚笑意。
    傅灝優雅的長指輕支顎旁,慵懶睥睨著她,「我瞧-剛才舞得精采,累了吧?」
    他輕柔的低喃滿是疼惜,令坐在他對面的於霜呼吸急促了一下,卻只能茫然以對。
    「我說十一,你把一個舞孃帶上御膳樓是什麼意思,難道不怕皇上──」
    傅灝伸手堵上呈祥的賁難之語,逕自微笑地對楊小嬋說道:「過來,來我身邊坐著。」
    「多謝十一爺。」楊小嬋漾出了笑臉,雀躍地走向他,大膽地在他身旁坐定,彷似沾了蜜糖般緊黏著他,柔軟的身子有意無意地磨蹭著他健偉的胸膛。
    傅灝嘴角泛笑,越過眾人將目光落在於霜臉上,淡吟道:「看見沒?這才是我喜歡的女人,不用我教就懂得分寸,知道以爺來稱呼我。」
    於霜攢眉垂首,假裝沒聽見,內心卻沉重得像是灌了鉛。她說不出自己現在是什麼感覺,只求能暫時麻木無感……
    呈祥看不下去了,「傅灝,這裡是咱們大清皇朝的慶功宴,可不是花街柳巷,你行事端莊點兒行瑪?」
    「你瞧我這副半殘的模樣,怎麼『裝』也『端』不起來啊!」他噴出一記狂笑,笑眼中閃出懾人冷光。
    他身旁的楊小嬋聞言不禁渾身抖顫,隱約感覺到他和以往的不同,不禁懷疑自己這麼做是不是太冒險了?該不會真如爹爹所說,她已自投羅網!
    花容失色的她立即為他斟上一杯酒,在他身旁嬌笑探問:「十一爺天生氣質非凡,外表囑目,在小嬋眼中永遠都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小嬋想問,如果有人曾經對不起你,可是,現在她後侮極了,你能否原諒她?」
    傅灝-起笑眼,「哦!敢情是姑娘有這種疑惑?」
    「是……是啊。」她膽戰的一笑。
    「我想如果那人是我深愛的人,我應該會原諒她的。」他拉長嘴角,意味深長地說道。
    「十一爺,你真是個大好人!想必那個被你所愛的女子定是前輩子修來的福分。」她吃吃一笑,音律中充斥著釋然的喜悅。
    呈祥忍受不了他兩人這種調情的畫面,「你們兩個究竟在說些什麼?打情罵俏也不要在我們大伙面前,再說你不是要收於霜入房嗎?現在坐你身旁的人應該是她才對吧?」
    傅灝卻突如其來逸出一陣冷笑,這笑聲是那麼地令人膽寒。
    「已經沒有收房之事了,事隔太久我也沒了興趣,現在我想要的女人就只有她。」他灼熱的唇緊佔著楊小嬋的耳畔喃語,狀似輕浮又狂肆。
    於霜的鼻頭忽地一酸,她根本沒打算要成為他房裡的人,只是,他瞬變的態度和語氣又是何等絕情?彷彿她是一件物品,他要即要,不要就丟在一旁,從頭到尾,她只是他的玩物而已。
    呈祥聞言,霍然站包,極不苟同地咆哮道:「傅灝,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難道你一點也不顧慮於霜的──」
    「貝勒爺,您別說了,之前我已經表態得非常清楚,既然我不曾答應過,就無所謂十一阿哥喜歡的是誰了,要的又是誰了。」
    於霜阻止呈祥為她出頭,旋即站起身,「你們慢用,我想回去了。」
    她想趁自己的眼淚還沒落下之前趕緊逃開,不願讓他看見自己軟弱的一面,以及那顆對他動情的心。
    「於霜──」姜穎朝她的背影喊了一聲。「我看我還是追過去看看。」
    才一會兒工夫,兩個女人都離桌了,呈祥一雙利眸直盯著傅灝,怎麼也想像不來他竟會是這樣的一個人。
    傅灝彷若未聞,逕自與身旁的楊小嬋調情嬉戲,對于于霜的離去一點也不以為意。
    呈祥憤而站起,遞給他一記無奈的眼神後,也轉身離開。
    「十一爺,你週遭的朋友怎麼各個都那麼小器,似乎都不太喜歡我耶!」楊小嬋對著他撒嬌道。
    「別理他們,我倆之間的事他們又不知曉,-來得真好,我可是想死-了。」他噙著邪笑,手掌大膽的探索著她的嬌軀。
    不是楊小嬋敏感,她只是覺得有點可疑,「我想問你,你當真都不恨我嗎?若不是我的欺騙,你也不會落入我們手裡,更不會因此而廢了──」
    她趕緊摀住嘴,深怕自己的話刺激了他的傷處,反而害了自己!
    他的俊顏牽出一抹魔魅淺笑,波瀾不興的黑瞳直凝注她那張艷麗的容顏,「坦白說,當時我的確恨-,恨不得殺了。」眼看楊小嬋渾身一僵,表情陡變,他隨即恢復其輕佻的姿態,「但如今我不恨了,因為,思念一個人的苦比恨更難熬。」
    傅灝冷笑地伸手至她衣襟內,使勁兒抓弄她的胸乳,「我從沒想過今天能遇上-,只要-像-方纔所說,已經改邪歸正那就行了。」
    「真的,我當真是後悔了,不只你想我,我也一直想著你,擔憂著你的傷勢,相信我啊!」
    她立即附和,並拿出諂媚誘惑的本事撩勾他。
    「當然相信,待會兒我就帶-回『灝睿宮』,我們好好來重溫舊夢。」
    他瀟灑一笑,暗地隱藏起諱莫如深的心思……

《無情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