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一間客棧的隱密房間內,顏士彬急躁地來回踱步,像是在等某人的到來。
    不一會兒,人終於到了,顏士彬劈頭便問:「你怎麼這麼晚才來?」
    「沒想到你這麼想見我?」女人拉開椅子坐下,「怎麼樣?他已經進你府邸了吧?」
    「沒錯,你怎麼知道會是他?」顏士彬揚眉問道。
    「據我所知,對方找上冽風莊幫忙,就算來的不是齊亦,也會是其他人,不過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聽說冽風莊裡的幾個人都不好惹,他們竟然會找上他們幫忙。」顏士彬握緊拳頭。
    「他們既然這麼難搞,我們就得想盡辦法一網打盡。」女人站了起來,「記得,多注意那傢伙。」
    「你何不來我府裡住?知不知道每每見那傢伙和馡瑤接近,我就一肚子火,卻又沒辦法趕他離開。」他氣得臉都黑了。
    「馡瑤?不是你妹妹嗎?」
    「不是親妹妹,打從她進我們家那一天開始,我就喜歡上她了,為了投其所好,過去一年多來我任由她做個琴伎,但如今我再也不想放縱她,於是假藉宗親之名逼她回來,剛好也利用她把齊亦絆住,但是……我怎麼都沒料到他們之前在揚州就見過面,現在兩人為了練功經常在一塊兒,這真是……唉!」
    「那你要我去幹嘛?哦~~去纏住齊亦?」女人搖搖頭,「我對冽風莊的男人沒興趣,聽說那幾個被稱為梟雄的男人外貌似惡霸,為了賺錢可以不擇手段。」
    「你去看看吧!他長得可一點也不像惡霸,而是比女人還要漂亮!」顏士彬老實說出心底話。
    「漂亮?!」她赫然尖笑,「哪有人拿漂亮兩個字來形容男人的?!」
    「不信的話,你就去看呀!」他相信憑她的好奇心,一定會走這一趟。
    「好吧!如果他不是你所說的漂亮,我會馬上離開。」她艷美的臉上帶著一絲陰邪,唇畔勾勒的笑容十分不軌。
    「可以。」他點頭道。
    「對了,最近人找了多少?」她挑起眉問起重點。
    「愈來愈少了,不過我會派人擴大範圍去找。」極陽日午時出生的女子天底下就這麼幾個呀!
    「那你要多小心,別暴露了身份。」女人擰起眉,「這是有關八王爺的事,絕不能搞砸了。」
    「我會的。」
    「那麼等我回去準備一下,便立刻去你府上。」她敲敲太陽穴想了想,「對了,我得用什麼名義前往呢?」
    「就我的師妹吧!」他眉一挑。
    「好個師妹。」她站起來,主動坐上他的大腿,「我想知道在你心裡,我和你妹妹誰強?」
    「怎麼這麼問?」顏士彬笑著摟住她。
    「我當然想知道了,既然這麼愛她,你為什麼沒有推開我?」一雙藕臂緊鎖著他,而後俯身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你說我像笨蛋嗎?」他邪氣的笑問。
    「什麼意思?」
    「除非是個大傻瓜,否則沒人會推開像你這樣的女人……」邪氣輕笑後,顏士彬抱起她雙雙跌進一旁的暖炕上。
    「我說你喲!還真是壞透了。」她主動褪掉他的外衫、掀高他的內衫,吻上他堅硬的胸膛,滑舌在他胸前舔洗著,帶給他一種難抑的快意。
    「覺得如何?滿意吧?」她抬頭笑望他陶醉癡迷的模樣。
    「如果你是她,那就更棒了。」
    顏士彬捧高她的臉,重重吻住她,漆暗的客棧房間內,正如火如荼地上演著親熱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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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到顏府已經近半個月,調查卻幾乎沒有任何進展,讓齊亦有些心急。
    今日顏士彬不在府邸,他打算利用深夜做個徹底的搜查。
    走出房門,他潛入黑幕中,由東邊開始搜尋,一個時辰過去,已是三更天,仍未有任何斬獲。
    仰首看看飄下的初雪,冬天的腳步已經正式來到。
    聽說對方會在初春時分將挾持來的少女偷偷運走,由此可以推算他可以調查的時間已不多了。
    「唉!」看來這事並沒這麼簡單。
    齊亦才轉身,竟瞧見提著油燈站在遠處、一臉無神的馡瑤。
    望著她站在飄零白雪中纖柔的身影,他忍不住開口:「這麼晚了,你怎麼不睡覺?」
    「我想去個地方。」
    「哪兒?」都什麼時辰了,她居然提著油燈在府邸內亂走?況且這麼冷的天氣還穿得如此單薄!
    「去見我爹娘。」她斂下眼,「剛剛睡著突然驚醒,就好想見他們。」
    看她有點失魂落魄的模樣,顯然是作了噩夢,但她居然連件斗篷都沒披上就出來!
    「回房去,會著涼的。」他皺起雙眉。
    「沒關係,我不冷。」馡瑤徐徐轉身,踩著無力的步子繼續朝前走。
    齊亦不放心地跟上,然後褪下外衫披在她身上,直跟著她步向那處府邸最荒涼的角落,走到一間不顯眼的小屋前,可她卻再也無法移動一步。
    「你怎麼了?」他觀察著她。
    「我不知道可不可以進去,很怕……很怕我爹娘不會原諒我,我這個不孝的女兒有一年多沒來看他們了。」她站在外頭,顫抖地說。
    齊亦疑惑地望著她,再看看緊閉的門扉,不做多想的推開門,然而裡面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一張方桌,和桌上一個蒙塵的牌位。
    她凝著淚走進去,跪了下來,喃喃嘶啞道:「爹、娘,女兒早該來看你們,可是我怕……我好怕你們會怪我。」
    看她哭得梨花帶淚般,齊亦趕緊將她拉起來,「你爹娘的牌位就擺放在這兒,沒祭拜、沒供奉?」
    「他們正式是供奉在廟裡,不過是在好遠的山裡,養父母故意不讓我知道地方,就是不肯讓我去。而他們怕忌諱,本來不讓我在府中放置牌位,是我堅持,但是不能點香。這一年多我不在府邸,果真沒人記得他們……」
    她愈想愈傷心,最後難過得倚在他懷裡抽噎著,「剛剛在夢中……他們很難過地找我,指責我不孝,說我活該沒人愛,活該讓人厭……」
    望著在懷裡顫動的小人兒,他竟不忍推開,只好輕輕拍著她的肩,「別哭了,只是個夢,改明兒派人將這裡打掃一下就成了。」
    「我哥不會答應的。」將牌位安置在這間房裡,已經讓他很為難了。
    「那你不會自己動手嗎?還是你放不下身為大小姐的尊貴?」齊亦推開她,「這些不過是看你的誠意。」
    「誠意嗎?」馡瑤像是瞭解了,「我明白了,我會靠自己的,謝謝你告訴我。」
    「那就好,這麼冷,快回去睡吧!」
    聽聞他的話,馡瑤的煩憂似乎一掃而空了,這也才好奇這麼晚了他為何會出現在這兒?
    「那你呢?你怎麼待在外面?」她瞅著他。
    「我睡不著,出來四處晃晃,沒想到會撞見你。」他從容地找著理由,「我也該回房休息了。」
    「師父……」她輕聲喊住他。
    「嗯?」他回頭,等著她接續的話。
    「謝謝你,真的謝謝你……」儘管他無法愛她,但是他畢竟幫了她不少,讓她從晦暗中重新振作起來。
    「別這麼說,回房去吧!」說完,他便收回凝睇她的視線,舉步離開。
    癡迷地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後,馡瑤才猛然察覺他披在自己身上的外衫……上頭留有他那迷惑人心的味道,不知道可不可以偷偷將它藏起來,陪伴她每一天?
    齊亦,如果你不喜歡女人,不愛被束縛,那麼能不能讓我也這麼陪著你,只要能守在你身邊,即使不愛我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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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天氣似乎更冷了。
    前一天齊亦就告訴她,由於天寒練功的時間不必過早,可以等近午時再進行,於是馡瑤便想利用練功之前的空檔前往安置父母牌位的空屋打掃。
    先將門窗打開,又提了桶水進來,她將屋內清理了一遍,待窗明几淨時,她忍不住漾出抹笑來。
    接著又將牌位擱正,卻不經意發現這張木桌已不牢固,或許再過不久就會塌下。
    小倩和阿德都被大哥叫去做事,如果將他們找來做這些事肯定會讓他們挨大哥的罵。看來,她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來到外頭,她向工匠借了些木條、釘子和鎯頭,便匆匆趕回木屋,想要釘牢這張木桌。
    拿起鎯頭她開始敲釘子,第一次還好,順利將釘子釘上,她正要用力敲下第二根釘子時,卻不慎敲上左手大拇指,疼得她喊出聲。
    「啊——」她趕緊將指頭含在口中,發現手指已經變得又紅又腫。
    這下該怎麼辦?等會兒要怎麼練功?指上的疼讓她整隻手都麻了!
    放下鎯頭,她趕緊跑到外頭,將手埋在雪堆裡,心想這樣應該可以消腫吧?拜託,一定要消腫,一定要……
    過了好一會兒,眼看練功的時間到了,她立刻朝後邊走去,而齊亦也如往常的已在那兒等著她。
    「你來了。」他雙臂抱胸等著她走過來。
    「嗯。」她點點頭。
    「你的基本功到現在一直沒有進步,我也不想等了,今兒個就使劍看看,雖然我不知道顏家劍法如何,但是今天這套劍法是最基本的,練每一種劍術之前一定要會這幾招。」
    「可是……」
    「想混過去也得做做樣子吧?」現在他已不想做個盡責的師父,反正查出要查的事情後,他會立即離開。
    「做做樣子?!」她抬頭挺胸地笑了笑,「這個我會,把劍給我吧!」
    「拿得動?不會再摔了吧?」在將劍拿給她之前,他猶豫了一下。
    「可以,這陣子我辛苦的練習搬重物,手勁已經大很多了。」明明手指還好疼,但她就是不希望讓他看不起。
    「那麼接住了。」他將長劍遞給她。
    她接過手,等他放開,好險……這次沒丟臉,「接下來要怎麼做?」
    「來,看我的動作,擺出第一式。」齊亦拔出另一把劍,矯健的在她面前比畫幾招。
    「就這樣?」看來並不難。
    「就這樣?那你試試。」這女人以為像拉琴一樣隨意拉兩下?
    她舉起劍,想著他剛剛使的動作,可是才揮不到兩下,她手上的劍就掉了,而她卻緊抓著手,一副強忍疼意的模樣。
    「你怎麼了?」齊亦拉過她的手一看——
    天,指頭又紅又腫,連指甲都泛黑了。
    「這是怎麼回事?」他瞪大眼逼問她。
    「因為……釘桌子,不小心敲下去……」唉!為什麼這種難為情的事老是要她說給他聽?
    「釘什麼桌子?」
    「放置我爹娘牌位的桌子壞了,我想到你說過要靠我自己,所以我才……只是我的手太笨了。」她趕緊抽回手藏在背後,臉上噙著抹苦笑。
    「手給我。」他擰起眉。
    「沒事了,雖然有點兒疼,但已經好多了。」她俯身拾起劍,「對不起師父,我再試一次。」
    「誰要你再試,跟我來。」奪下她手中的劍,齊亦拉著她直往顏府走去。
    「你要帶我去哪兒?」她疑惑不已,「就算我很笨,你也不用這麼做,我不要再綁石塊走路了。」
    原以為他又會像之前一樣,只要她沒將他指定的功夫練成,就會罰她腳綁石塊沿著水沁湖走路,說這樣可以讓她笨重的動作輕盈點。
    可是他現在卻將她拉進他房裡,又將房門用力闔上。
    「你……你要做什麼?」她震驚地往後退。
    「你不是說要當我的哥兒們嗎?那你還怕什麼?」他的反問帶著調侃。
    「我當然不怕,只是你是要——」見他搬了兩張椅子過來,他坐在其中一張,然後指著另一張,「坐下,把手伸出來。」
    馡瑤聽話的坐下,把手伸出去,見他用兩指按在她紅腫的指尖上,突然間一股溫熱感從那兒竄起,不一會兒紅腫竟漸漸消失了!
    「哇……好神奇,你是怎麼辦到的?」她眨著雙天真的大眼,對他咧嘴一笑。
    「雖然好了些,但是這幾天就休息吧!過幾天再練功。」他半瞇眸望著她無垢的笑顏,心底競有一絲絲悸動?
    「我真的可以休息?」她立即站起,「從現在開始嗎?」
    「嗯。」
    「那我先離開了。」木桌還沒釘好,她要回去繼續將它完成。
    「你去吧!」
    「謝謝師父。」她立即起身,飛旋出房門外。
    齊亦皺眉瞧著,真搞不懂她到底在忙些什麼,怎麼說走就走?說她是個奇怪的丫頭還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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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齊亦決定今天再到府邸的另一頭看看,或許可查到一些蛛絲馬跡。
    才走到後院,就聽見有人交談的聲音——
    「真不知道大小姐是怎麼了?為什麼今天直跟我們要一堆釘子?如果要做什麼吩咐咱們就行了。」
    「說得也是,真怕她細皮嫩肉的傷了自己。」
    當他們閒聊著離開之後,齊亦下一刻便轉了方向,來到馡瑤那天去的廢棄木屋。
    果然,在外頭就聽見裡頭傳來敲打的聲音!
    他想也不想地推開房門,看見馡瑤一個人在燈火下釘著木桌。
    「呃……師父!」馡瑤立即站起,怔怔地瞧著他僵冷的臉。
    「你在幹嘛?」齊亦深蹙著一雙劍眉。
    「我在修桌子。」她不懂他的臉色為何會這麼難看?
    「我不是說你的手這幾天需要休息嗎?」他深深吸了口氣,再徐徐將這口氣無奈地吐來。原來這丫頭從白天就急急跑來這兒,一整天了都沒休息。
    「我的手好多了。」她看看木桌,「再說我愈做愈順手,現在已經可以將釘子完整的敲進去。」
    齊亦大步走近她,看著那張慘不忍睹的桌子,上頭密密麻麻的全是釘痕,有的甚至才被敲進一半,肯定會刮傷衣裳或皮膚。
    「鎯頭給我。」
    「什麼?」
    「我說將鎯頭給我。」他直接拿過她手上的鎯頭,蹲下來將釘子一一敲進木桌,而後再補強其他不穩固之處。
    「可以了。」他望著她,「現在可以回去歇息了。」
    「你好厲害!」馡瑤張大可愛的眸子。
    在這寂靜的夜裡,兩人就這麼凝眸以對,竟在他心底產生一股詭異的氣氛。
    相視一會兒,他不語地轉身走出屋外,馡瑤立即追了上去,「謝謝你,謝謝你幫我。」
    「說實在話,我並不想幫你。」剛剛是他鬼迷心竅了。
    「可是你還是幫了。」她仰首看看天上的星月,心想可以與他同站在月光下,不也是一種幸福嗎?
    走了好一段路,齊亦都沒有開口,馡瑤這才問道:「你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昨晚就如此了。」
    他定住腳步,回頭瞪著她,「我並沒有找任何東西,你不要胡言亂語。」
    「算了,你想找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或許我可以幫你。」她知道他只是不肯承認罷了。
    齊亦被她問得有點不耐,但心想她所說的話也不無道理,與其一個人在這裡亂竄,倒不如旁敲側擊的問線索。
    「對了,我想知道顏府平日靠什麼維生?」他專注地問道。
    「這裡靠海,我養父生前以造船為業,另外還以武藝打響名號,聽說他生前加入友人的鑣局成為二東家,現在這些都由我大哥接手。」馡瑤仔細想了想。
    「鑣局?」他眉心微蹙,隨即眸底輕閃一絲光芒,「那就得帶著重要物品大江南北走動了?」
    「應該是。」
    「你知道鑣局在何處嗎?」
    馡瑤搖搖頭,「我不知道。」
    齊亦拳頭一握,憤而緊顰眉心。
    「你想知道是嗎?等我大哥回來後,我再去問問他。」馡瑤很認真地說,她希望能幫助他。
    「不用,別問……也別告訴他我向你詢問過此事。」齊亦連忙阻止,「記得我說的話。」
    馡瑤眉心輕蹙,直瞅著他好一會兒,雖然滿腹疑問,但她並沒說出口,「好,我知道了。」
    「那就好。」
    齊亦才轉身,又聽見她說:「要不要去吃點東西?我有點餓了。」馡瑤不好意思地揉揉肚子。
    他撇嘴一笑,看看時辰,「現在這時候要上哪找吃的?」
    「我知道有個地方,跟我來。」她小心翼翼地朝後門走去,在後門看守的阿進一如往常的打盹偷懶,兩人因此順利地出了府。
    馡瑤帶著他走了一段路,不久後,前面出現一間仍亮著燈火的屋子。
    「那屋子是……」他瞇起眸問。
    「那是間小吃店,一整天都有做生意,別看它小小一間,東西可好吃呢!」她對他說道,然後帶著他走進去。
    只見屋裡居然坐滿了人,人人手裡都拿著一壺酒,邊吆喝著劃酒拳,邊大聲喧嘩。
    「快進來吧!」馡瑤朝他招招手,找了張空桌坐下,「人很多對吧?再晚一點就沒位子了。」
    「這裡是?」
    「這裡是小人物的聚集之所,平常大伙做工都很辛苦,只有這時候可以完全放鬆,好好的喝一杯,回家後一覺到天明。」她叫了兩盤菜和一壺酒,「師父,今天就讓徒兒好好的敬你,謝謝你這陣子的教導。」
    齊亦睨著她,瞧她就這麼高舉酒杯一口飲下,他也舉杯一口飲盡。
    「另外,這一杯是要謝謝師父今天的幫忙。」她找借口又喝了一杯。
    「我幫你什麼了?」
    「師父幫我釘好木桌,這是一定要謝的。」馡瑤說著又喝下,齊亦想阻止都來下及。
    「我看你不是肚子餓,而是酒蟲在作怪吧!」他取走桌上的酒壺。「別再喝了。」
    「我想喝嘛!」她噘起小嘴兒,「你知不知道我最近都睡不好,老是作噩夢。」
    「不管怎麼樣,你一個姑娘家還是別喝太多了。」
    「讓我再喝點,那我夜裡會比較好睡。」否則夢裡全是他,老是因為難過而潸然淚下,最後被自己的啜泣聲給吵醒。
    「你……」
    她乞憐的眸影凝注著他,「讓我再喝兩杯就好,行不行?」
    齊亦沒轍,只好將酒壺還給她,「就兩杯。」
    她笑了笑,果真又喝了兩杯就不再喝了,因為她已醉倒在桌上。
    「秦馡瑤,你怎麼了?」他推了她一下,可她卻一動也不動。
    「這丫頭,還真會找碴。」他只得背起她,付了帳後便背著她回去。
    一路上他不禁暗罵自己,都這麼晚了還跟她出來,簡直是自找罪受!
    「我……我好喜歡你……」她俯在他背上,半醺醉地說。
    齊亦背脊一僵,微微斂下眼,但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加快腳步將她送回顏府。
    直到她房間外頭,他便放下她,「快進房去吧!」
    她半啟醉眸,凝睇著他的眼,「嗯……謝謝。」
    看她搖搖晃晃地走向門口,在跨進門檻時居然差點兒絆倒!
    「你小心點。」他矯健地接住她下墜的身子。
    而落入他懷裡的馡瑤揚起一對醺醉的眼,「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想再睡不著了,那種感覺真的好痛苦。」
    他半蹙眉心,緊瞪著她,過了好半晌才道:「進去再說。」
    齊亦先將她扶了進去,然後將她帶到床邊,「你躺著吧!我不會走。」
    「真的嗎?你真的不走?」雖然不明白他為何會留下,但是馡瑤已經很感恩了,「說謊……說謊是小狗喔……」
    「我說不走就不會走,你放心吧!」他沉穩的嗓音具有安撫的作用,讓一直處於不安的馡瑤閉上眼緩緩睡著了。
    他坐在一旁,凝注著她的睡顏,那柔媚的容顏就像嬰兒般恬靜,實在難以想像剛剛的她是多麼的吵鬧。
    一手抵在茶几上,撐著腦袋休憩,就這麼過了好半晌,他突然聽見一聲聲囈語。
    張開眼一看,就見馡瑤在床上不停掙動著,「你在哪兒?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不要離開我、不要不理我……」
    「你醒醒,你快醒醒……」他搖著她,還拍拍她的臉。
    馡瑤卻陷在噩夢裡沒有醒來,她就像在大海裡泅游快要溺水的人,終於抓到了一根浮木,說什麼也不肯放開,「別走……別討厭我……別……」
    齊亦沒轍了,被她這麼緊緊抱著,甩也甩不掉、拋也拋不開,只好靠在床頭陪她睡了。
    秦馡瑤,你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是誰讓你這麼割捨不下?
    想到此,齊亦胸口像梗著什麼,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師父冷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