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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上
    隔天一早,張家榆吃完早點後,便依照往例,出門搭公車準備去學校。
    事實上,她不但有駕照,也有代步轎車,偏偏她不愛開車,只喜歡和一般上班族擠公車。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比較平民化,而且,在搭公車時還可以遇到不少學生,以便拉近彼此的距離,這也算是教育的一環。
    才出家門,她立即被對面車道上一輛銀白色蓮花跑車的金亮反光給紮了一下眼,她在心裡不禁叨念著,究竟是誰把車擦得那麼亮?想炫耀也不該來這兒吧!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時,突然,從那輛跑車內走出了一個男人的身影。
    是他!張家榆赫然停下了腳步,心口開始狂跳。
    「嗨!張助教,咱們又見面了。」
    裘皓身著一件米白色皮外套,下面則是同樣款式的深褐色皮褲,鼻樑上架著一隻淺藍色的太陽眼鏡,整個人看起來時髦又帥氣,就連路人都忍不住對他多看了幾眼。
    她震驚地問道:「你怎麼又來了?還有,是誰告訴你我住在這兒的?」
    「難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如果我真心想找某個人,絕非難事。」他一手叉在褲腰袋,隱豫牽動著唇角,帶著一抹莫測高深的笑容。
    「我說過我不想理你了,請你讓開,我要上課。」她閃過他的身邊,加快腳步往前走。
    該死。她還得趕公車呢!這個傢伙老是阻擾她,她就要遲到了。
    「你不是要去學校嗎?怎麼用走的?我送你一程好了。」裘皓故作大方道。
    「不用你多管閒事,只要你別再糾纏我、騷擾我,我就阿彌陀佛了。」她邊走邊看著手錶,又加上幾個小跑步,走得是又急又喘。
    「你還真是狗咬呂洞賓耶!」裘皓霍然在大街上從身後抱住她的腰,不讓她繼續前進。
    「你!你這是做什麼?」張家榆不斷扭動著身子,雙手拚命要拉掉他的手,但是,他的手臂卻硬如鋼鐵般,怎麼也拉不開。
    「除非你讓我送,我才放手。」他要著無賴的口氣說道。
    她簡直無法忍受,跟看上班的人潮越來越多,來來往往的路人不斷拋給他們好奇的目光,她的一張臉紅得像熟透的蝦,只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別那麼排斥我嘛!只不過是求你搭個便車,你於心何忍拒絕我的好意?」
    裘皓對她死纏爛打的,雖說如此,但她不能否認,在他的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不可思議的魅力。
    他偏不信邪,像他這種天生的女性天敵,在紅粉堆裡無往不利的帥哥會說不動她!
    張家榆被逼得頭皮發麻,想不領情又怕他不放過自己,若錯過了第一節課就糟了!倏地,她心底陡生一股豁出去的覺悟,或許她可以先遷就他,等他放過自己,以後盡量避開這個危險人物就行了。
    於是她深吸了一口氣,皺著眉說:「好吧!但是!你得答應我到了學校就不准再跟著我。」
    裘皓聳聳肩,笑得意味盎然,「那就請吧!」
    張家榆無奈地跟著他走向那輛銀白色跑車,心頭越想越毛,直覺他剮才那抹笑似乎有些弔詭,帶給她一種說不出的恐慌。
    等她上了車,裘皓也利落地發動引擎,車子流暢地跑在馬路上,車速雖快,卻沒有一點顛簸不穩的感覺。
    張家榆不得不承認,名貴的跑車還是有其高價值的優點。
    雖然他們張家財力也頗為雄厚,但她向來平實,不會拿家裡的錢去擴充自己的門面,所以,她買的車子大多屬於中低價位。在她的觀念裡能夠代步就行了,沒必要把自己弄得像鑲了黃金似的,那多難過啊!
    正當她在胡思亂想之際,才發現車子居然已開過了學校!她的臉色驀然大變,突然喊道:「你開過頭了,快轉彎啊!」
    只見裘皓氣定閒神地撤高唇角,眼中呈現出輕鬆的狀態,一點也不把她的緊張當作一回事。
    張家榆深深抽了一口氣,耐心全失地對他大吼:「你這個王八蛋是故意的,是不是?」
    她瞇起眼,娟秀無瑕的臉上燃燒著一團熾烈的火苗。
    「咦?你怎麼老愛說髒話,根本不適合當老師嘛!」他豪邁地笑了笑,對她表現出來的怒火視而不見。
    「你……你……」此刻燃燒在她心裡的可不是小小的火苗,早已焚成了熊熊大火,燒得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裘皓瞧她這副模樣,樂不可支地仰頭大笑,邊笑邊欺近她,竊竊地咬起她的耳朵,「你臉紅的模樣還真好看,如果再把這副眼鏡摘下來,頭發放下來,或許會更迷人點兒。」
    她慍惱地優住臉,直線上升的體溫更是她憤怒的具體表現。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他出其不意下,猛然轉身,不顧危險地打開車門。
    裘皓沒想到她會這樣做,整個人陷入一秒的震愕狀態!不過,他清醒得快,動作更快,立刻踩了煞車,急忙壓住她的手,把車門重新拉上。
    一陣刺耳的煞車聲後,兩個人都處於緊張的氣氛中,相對無語。靜悄悄的車內流泛著一種說不出的詭譎,彷彿只剩下兩個人劇烈的心跳聲……
    也還好這條路上並沒有什麼來車,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你不要命了嗎?想自殺也別把我扯進去。」襲皓眼中的火光在驚嚇下滋滋的燃燒,臉上更抹上一股難以平息的風暴。
    張家榆彷彿也受了驚,兩片唇不停顫抖著,久久說不出話來。
    裘皓見她一副臉色發白的可憐樣,也不忍再加以苛責,隨即說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剛才真的衝出車外,偏巧後面又有來車,你會變成什麼樣?」。
    「我……」淚水梗在咽喉,讓她有口難言。
    她的不語卻讓裘皓視為惡意的不搭理,他的火氣又復燃了起來,「你不知道是嗎?好,就讓我告訴你,你會被車子輾過,屍骨無存,甚至還會身首異處……」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張家榆用雙手捂著耳朵,拚命搖著頭,被他說的身子不由得打起冷顫。
    「我為什麼不能說?」裘皓收起了恐嚇的字眼,細細的睇睨著她。
    「是你逼我的!如果你放過我,我也不會做出這麼危險的事!」她抽噎了一下,憤怒在剎那間湧現,覆蓋了原有的脆弱。
    他不怒反笑,踩著油門將車子重新開上馬路,「我可是為你好,怕你成天只知道埋首在書堆中,更年期會提早,所以,打算今天帶你四處逛逛,咱們來個南部旅遊。」
    張家榆聞言,完全慌了,他怎麼可以強人所難呢?
    「你放心,我早已替你向學校請了三天假,這下你可以放心的和我大大方方的去玩了。」
    張家榆抽了一口森森的涼意,呼吸頓覺混亂,她是今年犯太歲嗎?怎麼會碰上這種事。
    「我不能去,還有好多事等著我去做,求求你帶我回學校好嗎?」
    她彷若全身都虛脫了一般,已無力與他爭辯。她更明白,即使自己再怎麼爭論,碰上他這種伶牙俐齒的男人,她還是輸的那一方。
    「乖一點,我不准你再想學校的事,從現在開始,你心裡想的人只能是我。」他的唇角徐徐劃開笑容,溫柔的眼神攫住她震驚的小臉。
    「這麼說我是非去不可了?」張家榆試著又問。
    「我們現在已經在路上了,你沒有別的選擇。」他笑睇著她那雙不馴的眸。
    她歎了口氣,忽然想到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既然要去玩.怎麼沒有看見別人?」
    在她僅有的玩樂印象中,只有在學生時代與一群同學共同去度假。
    「就你和我,不需要別人。」他揚眉輕笑,神情中帶了半分不易察覺的笑容。
    「這怎麼可以?孤男寡女同游,會惹人閒話的。」在她蒼白的麗顏上染上微暈的霞暉。
    「你別再這麼老八股了行嗎?如果我再聽見你說這種話,小心我在半路上就吃了你!」裘皓霍然大笑,笑意裡融入了一抹興味。
    張家榆凝噎無語,臉蛋由白轉青,似乎害怕他會侵犯自己,然心裡卻是又羞又氣又惱,不知如何擺脫他?
    張家榆由憤怒、認命,最後整個人疲累地躺在椅子上琢磨逃脫計劃,卻在無計可施下不知不覺睡著了!
    「喂!起來了……喂!當老師的人怎麼那麼貪睡呢?」裘皓伸了個懶腰,輕拍她的面頰。
    張家榆恍惚地由夢中清醒,早已忘了自己身在何處,當她對上裘皓那雙噙笑的邪魅雙眸時,才赫然想起一切──
    「天!怎麼那麼晚了,這裡是哪裡?」她看著外頭已昏暗的天色,蹙著秀眉問道。她揉了揉太陽穴,驀然發現自已的眼鏡居然不見了。
    「我的眼鏡呢?」她立即坐直身子,在車內上上下下摸索著。
    裘皓昂藏的身影往後一仰,笑看著她驚慌的模樣,不禁淡淡撇唇道:「不過是副沒有度數的眼鏡,找它幹嘛?」
    張家榆倏然一驚.猛抬頭看著他。
    「想問我怎麼知道的,是不是?」他瀟灑一笑,從容地說:「看你睡著了,怕你不舒服,所以我替你摘下眼鏡,又剛好讓我發現了它的秘密,我就擅自作主將它扔了。」
    「你扔了它?」她小拳緊緊握住,恨不得能一拳把他給擊昏。
    「丟就丟了,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們下車吧!」裘皓率先下了車,長途開車的結果已是讓他腰酸背疼,但為了贏得這場賭注,他願意犧牲一下。
    「你還沒告訴我這裡是哪裡?」張家榆趕緊跟下車,畢竟,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還是跟緊他的好。
    「這裡是墾丁,這麼有名的地方難道你不知道?普通人應該一眼就瞧出來了。」他顯然對她的反應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她斂下臉,低聲說:「我很少出來玩,尤其是學校畢業後根本沒有這種機會,我怎麼會知道這裡是哪裡。」
    他瞇起眼,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笑痕,「我真是拿你沒辦法,你這種女人真會虐待自己。」
    像他平日所交的女朋友,哪個不是玩家高手?不僅會玩又會花錢,哪像她,倒像從異次元來的怪人。
    他旋即又說:「今天我就帶你出來開開眼界,一定讓你不虛此行。」
    裘皓拉住她的手,直往不遠處的一家飯店走去。
    張家榆卻像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不停地四處張望,一直等到和他走進飯店又步入電梯進了房間,才發現他居然只訂了一間房!
    「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們怎麼能共享一間呢?我再去樓下跟他們訂一間房。」
    「你別忙,這家飯店可是裘國事業集團的一部分,沒我的允許,他們是不會給你另外一間房的。」裘皓笑得興味盎然。
    「什麼?你居然做這種事,不!我要回去了。」張家榆氣得頻頻發抖,整個人看來顯得侷促無措。
    「好,你回去啊!」他雙手環胸,等著她下一步的動作。
    據張帆所言,這個女人從小到大極少單獨出門,往來的路徑不是學校就是圖書館,他倒是挺有興趣知道,如果她真的走出這間飯店後會是個什麼模樣?她又將如何回台北?
    裘皓這句話還真的敲中了張家榆的弱點,只見她進退維艱,站在原地瞪著他,「你以為我回不去嗎?我大可以坐計程車。」
    裘皓狀似認真地點點頭,「這的確是個好主意,不過……」他又想嚇唬她了。
    「不過什麼……」張家榆真的被他這種口氣給駭住了。
    「難道你沒聽說過計程車之狼?」
    「啊?」她倒退了一步,雙手緊緊瞅著胸口,睜大一雙驚懼的眼。
    「所以,你還是乖乖地待在這兒讓我保護吧!」裘皓整了整衣服,把行李擱下後,「開了一天的車好像滿餓的,我們先去吃個飯吧!」
    像來有潔癬的張家榆只覺得渾身黏黏的,怯怯地問道:「我能不能先洗個澡?」
    裘皓暖昧地挑起眉,「當然可以,浴室就在那。」
    她正想走進去,才發現自己什麼都沒帶,因而停住步子,卻不敢說出原因。
    裘皓早已猜出她的「難處」,於是由行李袋裡掏出一款全新的緊身洋裝,甚至還包括了蕾絲胸罩與內褲.「這個是我買給你的,去洗吧!」他順手遞給了她。
    張家榆趕緊把它們抓在身後.整張臉紅似火,彷彿將他當成色狼似的轉身逃進浴室。
    她的心一直跳個不停,看著鏡中倉皇無措的自己。天!他怎麼可以面無表情地拿女人最貼身的衣物給她?
    張家榆不由得低頭看了一下胸罩的SIAS,怎麼和她穿的一模一樣,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她又看了看自己,保守的穿著、端莊的打扮,怎麼也顯露不出來啊……他還真是厲害,能一眼看穿她。
    有這麼危險的男人跟在身邊,她的世界會全部亂掉的,不!她一定要走,一定要逃出這裡,等洗完澡後有精神了,她一定能想出辦法。
    張家榆主意一定,立即脫了衣服,扭開水龍頭。突然問一陣白煙冒出,迷濛了她的眼,甚至整個淋浴室內都起了白霧!她以為是自己誤觸了什麼開關,就要起火爆炸了!
    一想到爆炸兩個字,她便慌得大喊:「救命啊……救命……」,
    裘皓坐在床沿正打算點上一支煙享受享受,突然被浴室內的尖叫聲給震住了!他立即丟下煙,撞開浴室的大門闖進去。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他揮開煙霧,找尋張家榆的身影。
    只見她整個人蹲在牆角,指著那層層的白霧,「好可怕……怎麼會這樣……是我誤碰了什麼嗎?」
    裘皓迅速扭上蒸汽開關,頭疼地說:「你連蒸汽浴都不知道嗎?別老土了好不好?難道你們家沒裝這個?」
    他還真是被她給打敗了,這個女人到底有沒有見過世面啊?若非他確定她就是張帆的老姐,他一定以為自己找錯人了!
    「我……我不知道……我的房間從不讓人進來,也不曾去過別人房裡,所以……」張家榆難過極了,她氣自己怎麼老是出狀況,淨做一些丟臉的事。
    「天!我真不知該怎麼——」他呼了一口氣,轉過身睨睬她。此刻煙霧已散,納入他眼中的竟不是他印象裡的女人。
    此刻的張家榆秀髮已放下,所呈現的是與原本的她完全背道而馳的模樣。
    她不著寸縷的胴體婀娜迷人,肌膚柔潤,白皙似雪,尤其是她那胸前的傲乳更是波濤洶湧!
    當初張帆告訴他她的SIZA時,他還不敢相信!如今一見……天!她的確是有36D的本錢。
    張家榆霍然抬頭,對住的就是他那雙灼熱的目光,這才發現自己居然赤裸地站在他面前,嚇得她緊抱著自己,趕緊轉過身。
    「你……你給我出去!」她兩排貝齒不停的打顫。
    裘皓裝作沒聽見似的,「想不到你還真是深藏不露。」
    他徐緩的走近她,突然從她身後扣住她的纖腰,溫熱的掌心旋之包住她圓翹的乳峰。
    他的舉動讓張家榆凝住了呼吸,渾身變得緊繃。
    「你不可以!別碰我……」她急急地說,使盡全力要拉開他的手。
    他赫然低笑,闋暗的瞳底揉人一絲玩味的謔意,「你真要我放手?我不禁開始懷疑,你是不是故意引誘我進來的?」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她撅起小嘴,氣息變得淺促。
    「無論你是不是故意的,但如今我已經進來了,而且,你也已經激起了我的慾望,不讓我消褪我會很難受的,你說怎麼辦?」
    他俊眉微勾,噬笑的唇角勾起一朵逼人的笑花。
    「什麼……」她的思緒全亂了,根本理不清他的話。
    「你不懂?那就先這麼吧!」隨著他話語的消逸,他已霍然轉過她,將自己的熱唇覆上她的小嘴……
    裘皓雙眼閃爍著狂亂的光芒,如豹般的眼審視著她迷亂如醉的眼眸,「很舒服吧?你現在明白當一個女人的樂趣了吧?至於我剛剛說的話,你就別當真。」
    她猛然瞠大眼,驚慌地猛搖頭,也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她趁他不注意之際,突然舉起右腳往他的小腹一踢
    裘皓沒料到她會這麼做,一個不注意之下,讓她給溜了。
    張家榆光著身子衝出浴室,未著片縷的她卻在臥室門前頓住了腳步。
    完了!她的衣服還留在浴室,根本逃不了啊!
    她立即拿起床上的薄毯圍住身子,才轉身便看見裘皓倚著浴室門框,以一雙冷眼盯著她。
    他手裡把玩著她留在浴室的換洗衣物、下一秒卻將它們丟在床上,雙手抱胸說道:「穿上衣服你就走,如果你出了這間房子並能平安回到台北,我答應你不會再去找你,也不會出現在你的視線之內。」
    張家榆聞言,立刻衝到床邊拿起那套衣服,拉開床邊的小屏風趕緊換上,彷若把他當成邪魔妖怪,未留一句話,抓起皮包便逃難似的奔出了房間。
    裘皓只是站在原地靜默不語,莫測高深的表情裡完全看不出他的想法。

《風流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