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決心

    山圍故國週遭在,
    潮打空城寂寞回。
    淮水東邊舊時月,
    夜深還遇女牆來。
    ──石頭城劉偊錫
    最後,蝶雨不知是如何返回雨閣的,她本想離開這兒,但一想到她爹的病情還需要寇喀大夫的細心醫治,所以,她必須忍……必須將自己的自尊與受傷的心先放到一邊。
    從那天之後的每一天,她都過得宛如行屍走肉般,生不如死──
    「蝶雨姑娘,我聽秋兒說,你近來食慾甚差,要不要換點清淡的東西試試?」周嬸來到雨閣關切地問。
    她在爵王府當差也有二十多年了,爵爺身邊來去如雲的女人她可是見過不少,卻從來沒一個如蝶雨般讓她這麼投緣。
    一方面她沒架子,另一方面她溫柔可人,周嬸好希望爵爺這回能收了心,不要再見異思遷,盡早與蝶雨姑娘共結連理。
    「不用了,謝謝周嬸。」
    她看了看屋外,「轎子都準備好了嗎?今天是我去看爹的日子。」
    每到今天,蝶雨總會抹去哀愁,換上一張笑臉,因為,她不願讓爹爹看見她的愁與懮,盡可能要讓他老人家放寬心。
    「都準備好了,已經可以出發了。」周嬸笑說,但旋念一轉又發起牢騷,「秋兒本來要和您一塊兒去的,但那個暹羅王與王妃一住進這兒,弄得咱們府裡忙成一片,秋兒也走不開。」
    「沒關係,我自己一個人去就成,今天我想多陪我爹一會兒,就不回來用晚膳了。」蝶雨婉約地一笑。
    才剛步出雨閣,她突然瞧見秋兒遠遠地跑了過來,「蝶雨姑娘……蝶雨姑娘……不好了……」
    她心頭一緊,連忙迎向秋兒問﹕「發生什麼事了?」
    「翟老爹……翟老爹的病情突然惡化,寇喀大夫特地派人來通知您。」秋兒直拍胸晡,喘著氣說。
    「你說什麼?」蝶雨心中一驚,臉色驀然發白,差點兒昏厥……
    「蝶雨姑娘,您怎麼了?要不要秋兒請大夫來瞧瞧?」
    秋兒趕緊扶住她,就連周嬸也慌了!「我看你還是去請大夫過來一趟,蝶雨姑娘近來身子骨差,非得補一補不可。」
    「不……不用了……我要去見爹,快點──」蝶雨怎麼也不肯進屋,滿心掛念著父親安危的她又怎麼坐得住?
    「對了,寇喀大夫派來的人說,唯今救翟老爹的辦法便是要向爵爺拿那支數十年前高麗進貢的千年人參。」秋兒突地說道。
    「千年人參……對,我也聽說過,這好像是先帝賜給咱們爵爺的。」周嬸想了一下,也煞有介事的道。
    「好,我這就去找左陽,求他將那支老參賜給我。」蝶雨不顧自己虛弱的身子,猛地推開周嬸等兩人便直奔西廊──
    一到了左陽的寢樓,她便拚命的敲擊著門扉,「左陽開門,求求你開門,左陽──」但願他在,蝶雨不停在心底祈禱著他在。
    久久,卻不見有一絲響應,她心急如焚地直敲著門板。突然,兩扇門被她敲開了一個縫,她這才發現這門根本沒上閂!
    她試著將門推開,緩步走了進去,偌大的房間內空無一人,此時,她的心不斷往下沉……難道她爹當真沒得救了?
    忽地,她聽見樓上傳來了聲響,又為她燃起了一絲希望!
    蝶雨再也不做延宕地直往樓上奔去──
    當她一踩上最終那層的檀木地板,赫然被眼前的一幕給震得楞住!
    眼前是一副香汗淋漓的那種畫面,左陽躺在長椅上,而一位陌生女子則全身光裸地坐在他身上,上下躍舞著──
    她見了蝶雨,壓根是不驚不羞,臉上淨是滿足神醉的表情……
    「怎麼是你?」聽見腳步聲回首的左陽一見是她,立即攢起劍眉,露出一副不耐的模樣。
    不知何時,淚水早已爬滿臉的蝶雨,緊扶住把手,身子微顫地說﹕「我……我……」
    「你究竟要幹嘛?快說──要不然就快給我滾回去。」左陽幽魅的眼一沉,語出嫌惡。
    「我……我是想……」話語梗在她的喉頭,久久居然說不出口。
    「瞧你有話也說不清楚,還不趕緊走人,待在這裡真是礙事。」那名女子直瞪著蝶雨,臉上繼續露出最煽情的動作。
    「姬雅,你下來吧!」
    被蝶雨這麼一攪和,掃了興致,左陽已不想再繼續。才要推開她,又被叫姬雅的女人一彎身咬住他的唇,並將她垂蕩的胸乳故意在他眼前晃蕩,不給他離開的機會。
    蝶雨再也看不下去地躲進一旁的屏風後頭,小臉慘白的她已是心碎神傷,淚如雨下……
    「行了,你可是有丈夫的人,如果還需要,何不去找他解決?」左陽猛力推開她,伸手拭了拭被她舔得滿是唾液的臉龐。
    「我大老遠從暹邏國來,難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她淫浪地一笑,又再次勾住他的身軀,並伸出舌頭輕舔了一下自己的唇,刻意做出一副挑勾的迷亂神情。
    蝶雨悶哼了一聲,這才聽出,原來她就是那位暹邏國的王妃!
    左陽怎麼可以──
    她的喉頭─陣緊束,心脈更是抽疼得厲害。她躲在屏風俊頭隱隱打著顫,目光怔茫地直視著前方的白牆──
    「喂!你該不會想去告密吧?」姬雅突然對著蝶雨透過屏風的背影說。
    蝶雨緊抱著自己,蹲了下來,「不……不會……」她因被這事刺激得結結巴巴、語不成句了。
    左陽突地扯開她的手,翻身而起,瞇著眼望著她,語氣徐淡,卻冷得危險。「你走吧!」
    「我偏不,我還要你要不夠呢!來……我們再來嘛!」
    姬雅死命纏著他不放,像尾黏人的鰻魚似的,直賣弄著她光裸滑膩的肌膚,挑逗著左陽的那顆男人浪蕩的心……
    耳聽著她發出的陣陣嬌喘,與左陽亢奮的激狂聲,蝶雨緊縮在牆角,愈抖愈厲害,整個人宛如槁木死灰般,也完全忘了她來這裡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她忍不住喃喃念道﹕「你還記得允諾過我什麼嗎?」
    左陽忽然停住動作,慾火狂野的俊臉上勾起一抹魅惑的笑紋,「哦!我允過你什麼嗎?」
    「心……你的心……」說出這個字的同時,蝶雨的淚水又再一次奪眶而出,她只覺得她的心已一片片的斑駁、剝落,再也拼湊不全了。
    「我有這麼允諾過你嗎?」他嗓音陰柔地反問。
    姬雅不依地將柳眉一皺,直搖著他的身軀說﹕「別理她嘛!快點啊──」她等不及地催促著。
    「忍一忍,我有話問她。」左陽索性伸出手擰起姬雅的胸,暫時堵住她抱怨的嘴。
    「我似乎想起來,好像真的有那回事了。」他冷眼凝注著蝶雨的背影說。
    「如今你想起與否已經無所謂了。」她閉上眼,只能任凝在眼眶的淚任意滑落。
    「你這是什麼意思?」左陽身軀一顫,雙手同時離開姬雅的胸,專注地看著蝶雨。
    「我就要回家了,你我已不再有任何關係。」她擰著心,逼迫自己斷了這份情念。
    回家!
    這兩個字霍然點醒了她來此的目的……
    對了,爹──爹還要那支千年人參呢!
    她鼓起最大的勇氣赫然站起,走出屏風,語氣急促地說﹕「聽說你有一支千年人參,能不能……能不能送給我?」
    她故意將眼前那副曖昧淫浪的畫面撇於腦後,專注地看著他。
    他扯開笑容,英挺的臉龐漫上一抹慵懶的邪氣,「我是有這種東西,但它可是價值不菲,你又憑借什麼,認為我會給你呢?」
    蝶雨呼吸緊抽,聽他說出這番殘忍的話,身子禁不住一陣虛軟,往後退了數步──
    左陽見她差一步就到了樓梯口,緊張得正欲起身阻止她再盲目退後,哪知道卻被姬雅給硬是拉住!
    蝶雨痛心地看著這一切,就在危險邊際她突然停住腳步,傷心欲絕地說﹕「求你……我爹需要它來救命……如果你答應拿它救我爹,我願意這輩子做牛做馬來服侍你……」
    「誰要你的一輩子?你的一輩子哪配得上千年人參,給我滾──」姬雅卻先左陽一步說。
    「住口!我的事不用你主張。」左陽立即喝止她。
    姬雅見他居然維護起蝶雨,雙手更用力地拉住他,還壞心腸地對蝶雨說﹕「別躲得那麼遠,如果你再靠近一點,看著我們表演,那我就讓左陽把那個什麼千年人參送給你,怎麼樣?」
    說著,她還不停搖擺著下身,蓄意引誘著左陽──
    蝶雨緊閉上眼,已全然放棄欲轉身離開。
    左陽眼看她就要踏空,猛然使出全力揮開了姬雅的糾纏,「別動,小心──」
    「別過來──你好狠……居然見死不救……」蝶雨拭了拭淚,緊咬著唇說。
    「我沒見死下救,你聽我說──」左陽亟欲解釋,猛然上前一步。
    他這個動作卻驚得蝶雨往後一挪,卻沒注意到身後已是樓梯口,因而踩了空,當著他的面狠狠地摔了下去──
    「蝶雨……」
    當她被疼痛擊昏了神志,隱約聽見左陽激狂地叫著她的名字,但她告訴自己那麼緊張帶懮的聲音不可能是他……不可能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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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月高掛,寒蟬淒鳴。
    「雨閣」的門開了又關,關了又開,數名僕婢匆忙的進出著,每個人的臉上皆佈滿了倉皇的神色。
    相較於屋外寒凍的天氣,屋內的溫度正不斷的升高著。
    「你們到底在幹什麼?叫你們把炭火燒旺點沒聽見嗎?這屋子裡真是見鬼的冷!」周嬸沙啞威嚴的聲音先是命令著,而後又轉向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女子,溫柔地開口,「蝶雨姑娘,你別擔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
    蝶雨渾身虛弱的躺在床上,一雙大眼無神的睜著。
    她沒聽到周嬸安慰的話,也沒聽見僕婢們在屋內走動的聲音,此刻的她,腦中淨是一片空白,她完完全全無法思考,只感覺到下體一直有股熱流不斷的湧出、湧出……
    那是什麼樣的感覺?
    為什麼她會覺得心酸得疼?
    她的身體也是空空的、飄飄的,好像正在失去什麼似的。
    是她的生命嗎?
    「蝶雨姑娘,你要振作點,孩子沒了可以再生,你千萬要撐下去啊!」周嬸聲音哽咽的說。
    孩子?
    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
    沒了……
    突然,她想起來了,她記得她看到一幅令她心碎的畫面……
    然後……她傷心欲絕……不小心從樓上重重的跌了下來……
    她失了焦距的瞳眸頓時蒙上一層淚霧,暴睜的眼中閃著恐懼的光芒,微張的唇像是想要說些什麼,卻無法說出口,害她急得猛力的喘息著。
    「蝶雨姑娘……」
    周嬸見她神色下對,急忙輕喚了一聲。
    然而,蝶雨卻恍若未聞。
    她握緊的雙拳因用力而泛青,纖弱的身子因急劇的呼吸而打著顫。
    終於……
    「啊……」
    一聲淒厲的吶喊聲衝出她的喉嚨,嚇著了屋內所有的人。
    想不到就那一次,她已有了他的孩子,為什麼上天要奪走他──她與他僅有的連繫……
    心好痛、身子也好痛,她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失去了……那麼她還活著做什麼?為何老天不將她的命也一塊兒帶走?
    不!她還有爹……爹還等著她去救呢!只可惜她能力淺薄,給了他所有卻不及那支千年人參。
    「這……」周嬸欲言又止,真不想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再給她一擊啊!
    見她躊躇又為難的樣子,蝶雨心裡似乎已經有了預感,但她不願意去相信與她相依唯命的爹爹會就這麼離開她!
    「周嬸,告訴我……求你告訴我……」她虛弱地懇求著,蒼白的面容、脆弱的身子彷彿只要一折就斷了般,直讓周嬸於心不忍。
    可不說……蝶雨姑娘又是這麼著急不安,這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周嬸……別瞞我……快告訴我啊……」蝶雨強忍著腹部的疼痛,執意要下炕。「要不,蝶雨向你跪下,求你告訴我……」
    「蝶雨姑娘,你這又是何苦,先把自己的病養好再說。」周嬸無奈的推托道。
    蝶雨並不笨,看著周嬸緊張與臉上所表現出的無措,她已知道答案了!
    「爹……我要去找他,我要去見他……」不知哪來的力氣她掙脫了周嬸,顛巍巍地衝到門口,猛地將房門一拉,突然撞進了一個堅實的胸膛內!
    「爵爺──」周嬸驚呼了三賢!「老奴向爵爺請安。」
    「你先退下。」左陽沉著聲命令著,但是,銳利的雙目卻直盯著蝶雨不放。
    周嬸躊躇了一會兒,有些為難地說﹕「稟爵爺,現在雨閣不適合您進來,您還是先出去晚點再來。」
    「你竟敢命令我出去──」左陽忽地抱起蝶雨,走向暖炕,正要放下時,突然瞧見炕上的一片血水,他雙目驀然圓瞠,驀然對周嬸狂聲一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被抱在他懷裡的蝶雨,撞見他時只是僵住了身子,冷了心,此時被他這麼一吼,過去的一些愁怨也隨之被他喚醒,「你這個劊子手,放開我、放開我……」
    她拚命地掙扎,亟欲掙脫他,胯下卻直淌出血水。
    左陽驀然發現手臂上─股潮濕,立即將她放置在炕上,低頭一看,「你怎麼流那麼多血?周嬸,你快說──』
    「稟爵爺,蝶雨姑娘從樓上摔下來,經奴婢剛才請大夫看過後才知道她小產了。」周嬸趕緊替她說了。
    「小產!」
    他雙眼暴睜,瞪著蝶雨說﹕「你有了怎麼不告訴我,為什麼不說?」
    蝶雨依舊注視著前方,眼底淨是怨懟,卻一語不發。
    「你說話啊!為什麼不說話?」他專注地看著她,五官凌厲地盯著她削瘦有力的臉龐上。
    「蝶雨姑娘也是事後才知道自己有孕在身,您就別再責問她了。」周嬸看在眼中著實於心不忍。
    像她這麼一位纖柔的姑娘,怎麼受得了這種粗魯的對待?
    「什麼?真的嗎?」左陽走近蝶雨,望著她無神蒼冷的面容,沉聲問道﹕「那麼大夫怎麼說?」
    「大夫說要準時用藥,可惜,蝶雨姑娘就是什麼也不肯喝下它。」她無奈地說,目光瞟下桌上那碗黑色藥汁。
    說真格的,她也正為這件事愁著呢?看她下體仍不斷淌著血,再強壯的身子也經不住這樣的折磨啊!
    「把藥拿來。」他啞著聲命令著。
    「這……是。」周嬸立刻將藥碗端給左陽!
    他接過手,又命令道﹕「將那些丫鬟全帶出去。」
    「這……」
    「我不會對她怎樣,退下──」左陽沉聲一吼。
    周嬸吃了一驚,連忙帶著那些伺候的奴僕們退出雨閣。
    「周嬸、周嬸……別走──」看著這間屋子裡的人全不見了,蝶雨心頭便產生莫名的驚慌。
    「蝶雨,有我在。』他猛地拉住她激動飛舞的雙拳,「你的身子還很虛弱,別亂動行嗎?」
    蝶雨含淚望著他,久久才囁嚅出聲,「放過我吧!求你放過我……我爹已經死了,你還要奪走誰的命才甘心?」
    「對於你爹的事我只能說抱歉,相信我,我當時真的是願意把千年人參賜給你的。」都是那個該死的姬雅,他悔不當初地捏緊拳頭,心底出現一股從未有過的自責。
    尤其是當他親眼目睹蝶雨從樓上摔下的剎那,他才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沒有她,更無法想像若是他就這麼失去了她,他將如何面對未來!
    難道人的天性當真是擁有時不知珍惜,待失去後才後悔莫及嗎?
    她痛心地搖搖頭,「算了,已經來不及了……」
    「先別抱怨這些,快把藥吃了吧?關於你爹的後事,我會全權處理。」他將藥碗遞在她唇際。
    她卻強烈地排斥,就是不願張嘴。
    反正她已無親人,爹死了、孩子沒了,什麼都空了,她還留著這副無心的軀殼在世上苟活又有何用?
    「讓我死,我就是不喝……」她拚命掙扎,就是不肯屈就他,還差點兒連藥碗都給打翻了。
    「你這個傻瓜,我還要你,你怎麼能死──」
    下一瞬間,他已貼上她的唇,堵上她口不擇言的小嘴,並以蠻力撬開她緊閉的牙關,用力吮吸住她所有的抗議!
    「唔……」蝶雨掙扎不停,卻依舊擺脫不掉一手拿著藥碗,卻只能一手箝制她的左陽。
    他絲毫不鬆脫地掠取,忽爾柔情、忽爾霸道,逐漸軟化她的抵抗,直到她服服帖帖地依順在他的懷裡,這才撤離自己的嘴。
    「聽話,把藥給喝了,要不我可是會……」他非常霸氣地說﹕「該知道我說到做到的個性。」
    蝶雨這才抬起淚雨朦朧的小臉,「放過我……你是如此尊貴,不必再糾纏我這個蓬門女,放過我……」
    她淚水滂沱地懇求著,那淒楚的容顏直讓左陽揪緊了心。
    看著手中仍滿滿一碗的藥汁,他不禁退了一步說﹕「好,你說要怎麼我都依你,但你必須先將藥喝了。」
    「真的?那……那我要離開,答應我,讓我離開這裡。」蝶雨梗著嗓說,她已一無所求,只希望能靜靜一人離開這個傷心地。
    左陽凝望了她半晌,深吸了口氣後才道﹕「好,我答應你。」
    蝶雨難以置信地回睇他,沒料到他真的願意讓她走,她半是鬆了一口氣,半是離情難捨地點頭道﹕「好,我喝。」
    她主動地拿過他手中藥碗,一口氣將苦得澀口的湯汁全部一飲而盡……
    見她喝下,左陽雖然放了心,但也忍不住想問﹕「你真的那麼迫不及待地想離開我嗎?」
    「我……已喝了,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她拒絕回答他的問題,只是一心想離開這兒,離開這麼讓她痛心疾首的男人。
    「我不會食言,你不必一直用這種口吻來提醒我。放心,我會放你走,但你必須將身子徹底養好後才可以離開。」
    左陽也光火了,想不到他難得想對一個女人好,她居然是如此的不屑!
    就算他曾經做錯了又如何?如今他已算是最大的退讓了!
    從不打女人的他不但狠狠的揍了姬雅一頓,事後,還將她與暹羅國王趕出大清王朝,使得眾臣對他多有微詞,她居然還不滿意!
    「你──」
    「不准爭辯,如果你真想早點離開,就聽話吃藥休息。」他扶她躺了下來,自己則躺在她身側,「來,睡覺吧!」
    「你怎麼可以──」她抗拒不了地被他緊鎖在懷中。
    「噓……睡覺。」
    左陽禁止她再多嘴,將她的小腦袋藏在胸前,閉眼不語。
    蝶雨耳聞他的心跳聲,心坎卻氾濫著激昂的波濤……
    對於他突然展現的溫柔她居然不知如何面對,她祇怕又是另一個海市蜃樓。
    不過,她是真的累了……不但身子累,心更累……
    在他那類似催眠的心脈律動、與他陽剛氣息的環繞下,她居然感受到好久好久不曾有過的溫暖!
    她逐漸在這份暖意中,沉沉睡去──

《無心爵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