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聽見她用力關上門,齊乃綸重重地吐了口氣,決定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就算被父親狠罵一頓也沒關係。
    同一日一早,勻璨盯著報紙上乃綸即將結婚的消息,久久沒有眨眼。
    她怔怔地看著,半晌不說話,就連坐在他對面的江敬益都覺得很奇怪。
    「妳怎麼了?臉色突然變得這麼白?」他驚訝地問。
    「沒……沒什麼……」她強擠出一絲笑容,「只是看到好朋友要結婚的消息。」
    「那很好呀!妳不高興?」江敬益問她。
    「我……我應該開心才是,可是……」不是說好要收回自己的心,如今見他終於準備成家,和斯雋一樣找到終身的伴侶,她該高興才是,怎麼會如此的失落?
    看見她那像是丟了最寶貴東西的表情,江敬益好奇地走到她身邊,看向她一直盯著的那則新聞。
    「是那位!」他還記得齊乃綸,因為報紙上面有相片。
    「對。」
    「妳不是喜歡他嗎?他不是也喜歡妳?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但是若兩情相悅,就不要有遺憾呀!」江敬益立刻又說:「去找他,告訴他妳喜歡他呀!」
    「不可以。」她搖搖頭,「不行這樣,我說過我配不上他。」
    「配不上?」他完全不同意她的說法,「妳哪裡不好了?怎麼這麼看不起自己?」
    「我不是看不起自己,而是我將他對我的好當做空氣好幾年,怎能在這時候說喜歡他?」況且她還不確定自己的身體狀況呢!
    「我只知道幸福需要把握,妳一定要記得這句話。」江敬益提醒她之後,看了看表,「我的課到了,妳好好想想。」
    「嗯。」勻璨斂下眼,目光又瞄到報紙上乃綸與劉廷珈在居酒屋相互擁抱的畫面,只好努力眨掉眼中的水氣,面帶微笑地在心中祝福著他。
    將報紙放回報架上,她翻開書專心準備一個小時之後的課時,畫室的電話響了。她立即接起,「裡趣畫室您好。」
    「我要找夏勻璨。」對方很直接地說。
    「我就是。」
    「我是劉廷珈。」她瞇起眸說。
    「原來是劉小姐,難怪我覺得聲音像是聽過,只是……妳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上班?」勻璨疑惑不已。
    「我和乃綸是什麼關係,想知道的他會不告訴我嗎?」她故意把話說得很曖昧,其實是她暗地調查的。
    「是這樣呀。」沒錯,他們就要結婚了,還有什麼需要隱瞞的?「有事嗎?」
    「我是來邀請妳的,聽說妳是乃綸最要好的朋友,當然要邀請妳了。」她笑著說:「只是邀請函來不及印,我就口頭邀請了,這個週日下午六點,在晴宇飯店地下一樓有個餐會。」
    「這餐會是?」
    「公佈我們結婚日期的餐會囉!」劉廷珈笑得開心,「妳會來參加吧?」
    「結婚……」勻璨抿抿唇,努力讓自己暈眩的腦袋清醒一點,「好……我一定會參加。」
    「真的?那實在是太好了,妳能來乃綸一定會很開心的。」劉廷珈發現電話那頭突然變安靜了,於是猜測道:「怎麼?妳好像不高興?」
    「怎麼會呢?妳想太多了。」她勾起一抹笑,「恭喜你們。」
    「那好,我很高興,等妳來呀!」展開一抹得逞的笑容後,劉廷珈立刻掛了電話。
    勻璨愣愣地望著前方的白牆,突然發現為何劉廷珈的聲音裡聽不見即將結婚的甜蜜與幸福,而是充滿犀利的挑釁?
    或許,她已經知道她與乃綸的過去,心生妒意那是應該的。
    祝福他們……夏勻璨,是妳沒福氣享受這份愛,就該拿出真心去祝福他們。
    週日,勻璨的心情起伏得非常厲害。
    很想打一通電話給乃綸,親自向他說一聲恭喜,可又怕自己無法強顏歡笑,倘若讓彼此尷尬還不如不打。
    直到下午五點多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胃又怪怪的,趕緊吃了藥,深吸幾口氣之後才慢慢好轉。
    換上衣服,簡單化了個淡妝,她便出發前往晴宇飯店,不論如何,她都得當面向他道賀。
    就算只是一抹微笑、一個點頭,他應該也能接收得到吧?
    同時間,齊乃綸也在家中著裝準備出發,出門前劉廷珈來電說她正在門外等他。
    「妳怎麼又來了?妳都沒事做嗎?」打開門,他眉心輕鎖地望著她。
    「怎會沒事,來找你一起去呀!」看他穿得很正式,她忍不住笑了,「你今天好帥,肯定有許多女人羨慕我。」
    「是嗎?」他清冷地勾起唇,「走吧。」
    「我有開車,我載你。」她開心地跟了出去,見他沒反對於是將車門打開,一起坐進車裡。
    「沒想到你今天這麼依我,這還是第一次。」劉廷珈笑睨了他一眼後,發動車子直往前行。
    齊乃綸則是不語地看著前方,沉靜的表情讓她無法弄明白他的心思。不過,只要他願意過去就行了,至於他的心她日後可以再慢慢摸索。
    經過一段靜默之後,他們來到了飯店外。
    看著門口進進出出的人潮,齊乃綸可以想像劉廷珈到底聯絡了多少人、多少媒體。
    他們一塊兒下車,直接往大門走去,劉廷珈看他就這麼獨自前行,不死心地拉住他的臂膀,佯裝甜蜜地向週遭的人們展開歡顏。
    就在這時,勻璨也到了,她在飯店側門下車,剛走進大廳就正好看見他們兩人從前面走來。
    當然,齊乃綸也看見她了,他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因為她的出現而深蹙眉峰。劉廷珈見狀,將他抓得更緊了,還緊貼著他,示意自己才是他的女人。
    勻璨朝他們點點頭.微微一笑,「乃綸,恭喜你了。」
    「謝謝。」他淡淡地回答她,「沒想到妳也會過來。」
    「我是來恭喜你們的。」她看向劉廷珈,難道她沒告訴他是她邀請自己的嗎?
    「哦,還真是迫不及待呀!」齊乃綸眸心一黯,撇嘴冷笑。
    「乃綸!」勻璨望著他的表情,「別這樣,我是真心祝福你,希望你能過得開心幸福。」
    「是嗎?那妳放心,我現在很開心幸福。」他直瞅著她。
    瞧他那張無表情的面容,再加上旁邊有許多來往的人群正看著他們,她也不便再多說什麼。
    「那……那就好,你進去吧。」勻璨退了一步。
    她落寞又尷尬的表情讓齊乃綸的心一痛,腳步停留了幾秒之後,還是舉步往飯店裡走去。
    劉廷珈在經過她身邊時,朝她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謝謝妳來,快進來坐呀!」
    勻璨傻傻地站在原地,腦子亂成一片,心想自己真的是誠心祝福他們的嗎?還是在說傷心的虛偽話?
    沒錯,是虛偽的,虛偽的人送上的祝福,難怪他這麼不希罕。
    抹去淚水,她決定離開了,想他應該也不願意再見到她吧。
    走出飯店,勻璨無力地走在騎樓下,不知道這條路是往哪兒,但她只想趕緊逃離這地方。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發現自己愈走愈遠,已經到了一處她不知道的地方。
    茫然間,她叫了一輛出租車回家,到家後她的胃又開始抽疼,就算吃了藥也沒用。
    那種抽疼和內心的疼動絞擰在一塊,根本不知該如何化解。
    「老天,你真的要奪走我的命嗎?那就拿去吧,使盡全力拿去吧!」她疼得蹲了下來,「但為什麼我還活著?活著受這麼多的苦?」
    她一手撫著胃回到房間躺了下來,因為疼痛劇烈,她只好蜷起身子忍耐著,就不知何時才能熬過去?
    晴宇酒店地下一樓聚滿了來道賀的賓客。
    劉廷珈與她父親面帶笑容地四處敬酒,不知過了多久,劉廷珈來到一直站在窗口,但目光卻往會場裡四處搜尋的齊乃綸身邊。
    「不是要公佈嗎?怎麼還待在這裡,連人家敬酒道賀也不理?」她催促著。
    他望她一眼後,目光又拉回會場……只當她是個在他耳邊聒噪的女人。
    「你到底在找什麼?」她跟著他的目光瞧著。
    「妳不用知道。」
    「哦,我懂了,你是在找她,夏勻璨。」她抿唇一笑,「看來,她肯定是走了。」
    「是妳叫她來的?」可想而知是如此。
    「沒錯,我想讓她對你死了心。」
    「哈……」齊乃綸狂笑出聲,「她對我根本無心,又何必死心呢?妳根本不需要這麼做。」
    「她對你無心?鬼才信,憑女人的直覺,我肯定她是愛你的,傻瓜。」劉廷珈勾起嘴角,「不過那又如何,反正你就要是我的人了。」
    齊乃綸重重閉上眼,看看表,「我是該上去公佈了。」
    「嗯。」她開心地笑咧著嘴。
    他直接往台上走,拿起麥克風,看了看所有人才說:「非常抱歉,讓大家百忙中抽空前來,我是希望大家不要再被任何片面的消息與新聞所誤導,所以才會這麼做。」
    齊乃綸的目光又瞟向劉廷珈那張驚覺不對勁的臉上,「我從來沒說過要娶劉廷珈小姐,或許是長輩之間的談論與私下的決定讓她誤會了。其實我早就有喜歡的女人,雖然她從不在意我,但我還沒打算放棄這份單戀。所以,今後別再讓我看見類似這種不切實際的報導,否則我不會再像現在這樣軟性對待,謝謝大家。」
    將麥克風放回架上後,他正要離開,卻聽見劉廷珈大聲喊道:「齊乃綸,你怎麼可以這樣?難道你就不管齊豐了?」
    「不是不管,我會用我的方式管。」他直接走向劉廷珈的父親,「劉伯伯,非常抱歉,希望我這麼做不會影響您和我父親多年來的交情。當然,所謂在商言商,最後決定還是取決於您,我不勉強,我就先告辭了。」
    走出飯店的同時,雖然覺得肩上的壓力重了,但心情卻開朗了,於是他伸開雙臂,展開一抹微笑。
    正要離開時,不知為何夏勻璨方纔那抹孤獨的身影、淒涼的笑容又浮現在他腦海中。
    天啊,我幹嘛又想起她?她都來祝福我了,表示對我連一點眷戀都沒有,我又何苦繼續深陷?
    走了幾步後,齊乃綸的心口卻突地緊縮,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麼難過?
    攔下出租車之後,他覺得自己像是得了失心瘋,竟然說出了勻璨家的地址。他告訴自己這不是留戀,僅是依朋友之情去看看她好不好罷了。
    就這麼來到夏勻璨家門外,他按了半天門鈴都無人應答,打了電話也沒人接,「夏勻璨,妳每次都要搞這種飛機,讓我惱、讓我急嗎?這算是哪門子的報復?」
    用力爬了爬頭髮,他在門外走來走去,期間不知打了幾通電話、按了幾次門鈴,依然無人響應。突然,他想起當初幫她改裝門鎖時私下留了一把鑰匙,就是怕再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他趕緊從口袋找出鑰匙將門打開,走進屋裡後,一陣風吹來,仔細一瞧,大大的落地窗並沒關上,可見她並沒出去!
    「勻璨、勻璨……」最後他在臥室找到了全身虛脫的勻璨。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她有聽見聲音,但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此刻頹喪又憔悴的模樣,所以不作聲,希望他能離去。
    「我有鑰匙,對不起,就怕有什麼突發狀況,所以我留了一把。」他瞇起眸問:「又不舒服了?妳到底在幹嘛,為什麼就不會照顧好自己?走,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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