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0章

  49.
  正在整理流理台的阿姨立刻從廚房裡探出頭來,手上還拿著沾了洗潔精的抹布,看著他問:「不吃了?」
  葉昊宇點了點頭:「嗯,飽了。」其實是因為上午吊了藥水,有點影響食慾。
  眼見他又走回書房裡去,阿姨沖肖穎歎氣道:「這幾天他都是這樣吧,吃得太少了,這可怎麼行?」
  肖穎也在心裡暗暗皺眉,這會兒只好硬著頭皮,在母性大發的鐘點工阿姨慈祥又和藹的注視下,推開椅子跟去書房。
  窗外天氣陰沉,眼看就有大片烏雲壓境,微涼的風捲動著窗前輕薄紗簾兀自來回飄蕩,頗有山雨欲來之勢。
  書房裡倒是一片燈火通明,而葉昊宇就靠坐寬大的書桌後,似乎正在閉目養神。
  肖穎不聲不響地走過去,直到了近前,才說:「剛吃完飯,怎麼就要睡覺了?」雖然吃得並不多,但總歸是對身體不好吧。
  結果葉昊宇姿勢一動未動,只是低低「嗯」了聲,像是完全出於禮貌修養的樣子,其實這種態度更能將人噎死,倒還不如不答。
  肖穎卻一點也不計較,因為正自恍了神,不由得想到上一次,在B市的公寓裡給他做消夜,他好像也是這樣剛吃完就躺上床。
  明明並沒有相隔多久,可是彼時今日,無論關係和氣氛,都早已經不能再相提並論。
  她最後只好說:「你起來,我要用電腦。」
  「你不是有筆記本?"
  "沒帶來。」風吹在手臂上隱約有些冷,她又走過去輕輕關上窗,轉回身時葉昊宇已經站了起來,她突然一咬牙說,「我準備辭職了。」
  「哦,是嗎?」這麼多天以來,他似乎第一次正眼看她,緊接著卻是極度不懷好意地猜測,「以後打算靠著分回去的財產過日子?如果真是這樣,那麼我勸你最好盡快擬出一份令你自己滿意的離婚協議來,就用眼前這台電腦。」他伸手示意,又停頓了一下,才說,「趁我改變主意之前,我倒是認真建議你多替自己某些福利。」
  「那你就改變注意吧!」她突然恨恨地說,「最好你現在就反悔,我一點也不在乎!」
  他愣了一下,眉心微動:「你說什麼?」他這樣聰明的一個人,此時此刻卻好像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肖穎只覺得喉間如同堵著一團紗,十指在身後慢慢絞紐在一起,看著對方冷淡中帶著幾分譏嘲的眉眼唇鼻,那些全都是她所熟悉的,可是如今它們的作用只是將她心裡的那些話統統頂回去,毫不留情地頂回去。
  過了好半晌,她才終於再度發出聲音:「你口口聲聲提離婚,葉昊宇,你真就這麼想和我離嗎?」腔調雖然依舊倔強,但他的樣子還是彷彿有點委屈,背後就是陰雲密佈的天空,烏黑的雲層隱隱翻滾,而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明明逆著光,此刻卻像漾著水,那樣清晰地柔軟,彷彿一碰即化,又令人不敢逼視。
  葉昊宇看著她,只覺得胸口一陣煩悶,強子定了神,唇角的線條才再度逐漸僵硬下來,微微瞇著眼睛,似乎覺得她荒謬無比:「你失憶了嗎?離婚是你親口提的,如今怎麼反倒像是被我欺負了一樣?」
  說完轉身欲走,可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動作這麼快,幾步追上來,拉住他的手臂。
  他側過臉去皺了皺眉,結果她說:「我後悔了。」等了等,見他似乎沒有反應,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說:「我後悔了,哪天我根本還沒想清楚。」
  「所以,我不要離婚。"
  長久的靜默之後,雨點終於穿過厚重的雲層,霹靂啪啦落下來,砸在窗子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不可能。」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不清不重地拂開。好像這是第一次,肖穎覺得自己的指尖和掌心竟然變得比他還要涼,其實這樣的絲絲涼意早已經迅速地延著經絡鑽進心裡去,她茫然地低頭去看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然後又同樣茫然地抬起頭,只覺得葉昊宇的唇邊如同噙著寒冰:「你當我是什麼人?你又把這段婚姻當成什麼了?予取予求,隨來隨走,肖穎,你真當自己有這份本事?」一字一句,說得極為緩慢平穩,可是據她對他的瞭解,這才正是他盛怒之下的表現。
  葉昊宇的臉色在燈光下依舊顯得有些蒼白,其實就連眼神都彷彿帶著無限倦意,不肯再多看他一眼,逕自走出房間。
  婆婆那邊也不知從哪裡聽到風聲,知道她回到家來小住,於是一個電話打過來,讓兩人抽個時間過去吃飯。
  只不過以他們目前的關係,一同出現在老人家面前,實在是件既累人又很冒風險的事,況且葉昊宇的這一場感冒斷斷續續幾乎一直沒有好,每天只在家裡處理幾個小時的公務,可是對他來說卻都像是要耗費掉許多精力,與之前備受許一心推崇的超人形象相去甚遠。
  所以肖穎只好打扮得妥妥貼貼,隻身赴會。
  席間也主動將自己要辭職一事告知給葉母聽,肖穎說:「辭職報告其實已經交上去了,只等上司批准。」
  葉母自然十分高興,又問:「不是還要辦交接手續嗎?你現在待在這邊,沒問題嗎?」
  「沒有,我將年假一起請出來了。」其實當初請假的時候頗有點豁出去的味道,並不是不愛這份工作,只是突然覺得有些東西要比一份遠在B市的工作更為重要。
  就像當初所說,去B市只是為了證明自己有能力和價值,那麼現在呢?或許她只希望可以做些什麼,然後成功地留住某一樣東西。
  然而奇果卻聽見葉昊寧再度閒閒地開腔:「沒別的問題了?」看樣子似乎意猶未盡。
  她被這樣一撩撥,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問題多著呢!就看你會不會如實回答了。」
  「說吧。」他換了個更舒服愜意的姿勢,連眉心都未動一下,彷彿早有準備。
  怪的是,她以前做事可從來沒有如此有目的性。
  葉向國下到縣裡考察去了,按原定行程應該還需要三四天才能回家,所以葉母一個人在家悶得慌,好不容易有人陪她說話了,自然不肯輕易放人離開。
  肖穎後來才終於知道什麼叫做言多必失,有些話本來不該說的,結果到底還是說漏了嘴。
  果然,葉母立刻皺起眉問:「病了?既然都這麼久了,怎麼也沒和我說過?」
  肖穎覺得為難,囁嚅道:「其實就是感冒,不想讓你們擔心。」
  葉母像是想到了什麼,便歎氣:「這孩子小時候也是這樣,因為當年生他的時候是早產,導致他感冒發燒簡直就像家常便飯,那時候葉向國又經常不在家,幾乎一到晚上我就擔驚受怕的。」
  "真的嗎?可是我認識葉昊宇之後,他到很少生病。」
  「嗯,後來長大了也就自己慢慢好了。」葉母說,「他小時候還貧血呢,唉,說到底就是先天體質不好。記得有一次他逃課,那時候才八歲,結果被他爺爺施行家法關了起來,就關在那種老四合院的小雜物間裡,誰知等一家人外出看完電影回來才知道停了電,而他當時就躺在黑漆漆的角落裡,渾身滾燙不省人事,差點把我們嚇死。」
  肖穎有些茫然,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問:「所以他怕黑?」
  「是呀,後來連睡覺都要開著燈。就為這事,他爺爺也後悔得要命,從那之後就再沒用過這種方式懲罰小輩。」或許是見肖穎臉上神色莫名,以為她也在擔心,婆婆便拍拍她的手安撫道,「不過,以後你回來就好了,可要記住時常監督他,爭取規律的飲食和作息。」
  肖穎的申請有點僵,垂下眼睛說:「只恐怕他不會聽我的。」
  「瞎說。我倒覺得你說話比我管用得多。那小子什麼時候把我的叮囑當回事了?反而是你,有時說他兩句,我看他居然還不會反駁。」
  有嗎?
  肖穎不禁納悶,該不會是婆婆大人那一向引以為傲德記憶力突然失靈了吧?她怎麼覺得恰恰相反呢,她有哪句話是不會被葉昊寧反駁的?
  況且現在就算有尚方寶劍也沒用了,葉昊寧似乎是鐵了心要將她視作空氣,進進出出愛理不理,只怕是礙於一時未能解除的夫妻關係,所以才很給面子地沒把她立刻趕出去。
  現在這樣,她哪裡還有資格監督他的飲食作息?
  不過對於婆婆的話,肖穎倒是留意了幾分,於是當天私下找到葉昊寧的醫生,開門見山地提出自己的疑問。
  醫生貌似不解,立刻微笑道:「之前不是說過了嗎,應該是葉先生最近工作太累才導致免疫力下降,恢復的速度自然比較慢。」
  「他以前也是一樣這麼忙。」擺明了不信任,肖穎追問,「病歷可不可以給我看看?」
  結果醫生一本正經地搖頭:「對不起,因為葉先生親自交代過。」
  「就連我也不能看?」
  「對。」
  愈加顯得可疑,肖穎只得不依不饒:「那請你跟我說真話。」
  「什麼真話?」
  她氣得真想一把掐死眼前這男人。心想,他怎麼不去做演員?這幅疑惑又無辜的樣子裝得真像啊,任她是出渾身解數地糾纏,他也不為所動。
  最後她實在沒辦法,只好動之以情,有些委屈地說:「可我畢竟是他老婆,他這樣讓我很擔心。」或許是臉上的表情真的十分配合,對方竟然似乎被打動了少許,面露難色:「其實你可以直接去問他,豈不是更方便?」
  「如果他肯說實話,我又怎麼會來找你呢?」她想了想,突然神色極其認真地說,「其實他前不久一次性抽了400cc的血,我一直想問,這樣子對身體有沒有影響?」
  50.
  從下一刻那醫生的眼神來看,肖穎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不由心裡一緊,立刻接著問:「聽說一般獻血之後如果休息不好,很容易導致抵抗力量下降對不對?那如果那人正好先天抵抗力就比較差呢,又或者原來貧血呢?」
  醫生深深看她一眼,終於轉身從鐵櫃上抽出一份病歷,她幾乎下意識地伸手去接,結果卻發現那並不是遞給她的。
  醫生只是慢條斯禮地將病歷本翻開來,清了清喉嚨,然後說:「因為葉先生本人交代過,所以我不能把他的病歷給你看,但是你剛才提的問題,很湊巧,最近我手上有一位病人恰好就是這樣的。」他抬起眼睛,看了看正襟危坐的肖穎,嘴角輕輕抽動了一下才接著說,「在身體狀況原本就不太允許的情況下抽了血,並且之後又沒注意休養,結果除了免疫力會急劇下降之外,還有可能導致急性貧血。」
  肖穎一驚,想說話,卻被對方抬手打斷:「不過幸好,目前這種症狀只是輕微的,經過藥物和調養,一至三個月之後就會逐漸恢復痊癒,也不必太過擔心。」
  肖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抱著怎樣的一種心情走回家的,只知道一路上胸口都在突突發疼。
  其實醫院距離家裡並不近,天氣也不好,持續著幾日的連綿陰雨,地上濕滑骯髒,道路上的汽車飛馳而過,隨時都可能捲起飛濺的水花和泥星。
  但她只是茫然地邁著雙腿,思維彷彿被人攪碎,腦子裡亂轟轟地一片,唯一的感覺一個,那就是疼痛。
  到家的時候鐘點工正要離開,阿姨見了她的樣子不由叫道:「哎呀,怎麼搞成這樣?」
  肖穎自己倒沒注意,低下頭看了看才發現米色褲腿上儘是深褐的泥漿印子,邋遢無比。
  她一言不發地走進屋,卻並不急著換衣服,反倒一把推開臥室的門,可是裡面沒有人,她呆了一下,又立刻轉身走到書房門口,只聽見身後傳來阿姨的聲音:「小葉出去了。」
  「去哪兒了?」
  「說是出去見朋友。」
  她又問:「走了多久?」
  「午休之後就出門了,怎麼著也有兩三個小時了吧。」阿姨解釋,「臨走前說不回來吃晚飯,我以為你也一樣呢,所以正準備走。」
  「哦,沒事,您先走吧。」
  打發走了阿姨,肖穎也沒什麼胃口中,便心不在焉地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結果一直到了夜幕低垂,葉昊寧才開門進屋。
  肖穎幾乎跳起來問:「你去哪兒了?」
  可對方卻只是淡淡瞥她一眼,反問:「需要向你報備嗎?」
  ,心頭只是軟軟的,彷彿陷進吸足陽光溫度的沙子裡,一片溫暖的綿軟,她跟在他身後輕聲說:「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
  葉昊寧走在前面,聽後步子微微一頓,半晌才側過頭說:「我沒事。」
  其實他的面色依舊冷淡,但氣氛還是在一瞬間變得有些微妙,肖穎來不及細想,就已經憑著本能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又似乎怯怯地試探,生怕被甩開,所以不太敢用力。
  結果葉昊寧的手指只是動了一下,僅僅只是動了一下而已。
  心頭提著的一口氣倏然鬆下來,肖穎覺得機不可失,於是飛快地緊緊用力攥住他的手。
  「你幹嘛>」一時半會兒,葉昊寧的聲音裡倒也聽不出喜怒。
  她只是一言不發地突然靠過去,將臉貼在了他的背後。
  其實過去從沒做過這樣的舉動,所以不知道竟會是如此踏實溫暖的感覺。
  葉昊寧一怔,背部線條不禁有些僵硬。
  她說:「對不起。」聲音悶悶的,但又十分堅決乾脆。
  葉昊寧問:「你對不起我什麼?」
  肖穎說不出來,只說:「我們不要離婚好不好?」
  結果身前的人沉默片刻,突然輕忽地笑了笑,帶著冷哼:「這樣拖泥帶水,可不像你一貫的作風,當初發短信的時候呢?恐怕根本沒有猶豫吧。」
  她似乎語塞,半天才懊惱地說:「是我錯了,你還要我說多少遍才可以呢?」
  然後死死地環抱住他的腰不肯鬆手,硬聲硬氣,近乎耍賴道:「反正我是不會簽字的,隨便你怎麼辦!或許你是正好想藉著這次和我一刀兩斷,然後去找別的女人過好日子?那我就更加不會撒手了!」
  葉昊寧本來還想翻臉,誰知聽到最後一句,終究還是忍不住口氣微鬆:「我可沒你想的那樣齷齪。」
  她趁機道:「那就不要和我離婚。」
  「理由呢?你不能永遠像個小孩一樣,隨著自己的喜好做事。」他的聲音裡彷彿帶著一點倦,「這樣反覆無常,你當我不會累嗎?」
  「」
  恍惚記起很久以前也有人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肖穎心裡驀然一緊,以為他下一刻就要分開她的雙手,可是他說完之後卻一動不動,瘦削的背挺提直直的,猶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山峰。
  她一直以為自己不夠瞭解他,是因為他總是藏得太深,讓她永遠走不進他的心裡去,可是如今才知道,只不過是自己沒有用心罷了。
  他沒說錯,她是真的不夠用心,心有旁騖,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地誤解和錯過。
  已經是那樣明顯的事實,她卻一直發現不了。
  那些曾經以為離自己十分遙遠的東西,如今才知道,近得觸手可及。
  「有一個理由。」最後肖穎說,「只怕你不會相信。」
  誰知葉昊寧卻說:「為什麼不信?我早說過,你根本不會撒謊。」
  她有點尷尬:「謝謝誇獎。」頓了頓,才鄭重其事地說,「因為我愛你。」
  他彷彿沒聽清,短暫地沉默了一下便要求:「再說一遍。」
  她彷彿是豁出去了,一咬牙,沉聲說:「不管你信不信,以前的人和事,我真的已經都放下了現在我愛的人是你,所以不想離婚。」
  事後過了很久,這個話題仍時常被某惡劣之人拿來說笑。
  「我說肖穎,你主動起來真是可怕。」
  她早就習慣了,所以不理他。
  「難道當時不擔心我拒絕你?」
  「在你面前我早就沒有面子可言了,難道不是嗎?」
  「不要這樣說,我什麼時候不尊重你了?」
  「」
  每到這個時候,肖穎就會憤恨地想,早知道就離了算了,也好過此後天天受這種譏諷,簡直是非人的待遇,精神上的折磨!
  把飯菜端上桌,她板著臉說:「麻煩讓一讓。」
  葉昊寧倚在門邊,側開身子,仍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最後她終於忍不住,惱羞成怒地開腔道:「你是不是前一陣低燒燒傻了,好好的笑什麼笑。」
  可是對方根本不與她計較,只是不置可否地轉過身施施然去洗手,準備開飯,她就好比攢了很久的力氣,卻一拳打在一大堆棉花上,根本無處發洩。
  於是只好在吃飯的時候小聲嘀咕:」我看原來就是傻的。」
  彷彿是自言自語,但還是被葉昊寧聽見了,他很快便停下筷子揚眉問:「你說什麼?」
  她說:「如果不傻,當初在醫院裡怎麼可能那樣見義勇為,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有這麼誇張嗎?」葉昊寧哂道:「我自己的情況,我心裡清楚的很。」忽又狐疑地微微瞇起眼睛看她,「肖穎,你該不會以為我那樣做是因為不想你傷心吧?」
  她抬起眼睛瞪他。
  他立刻笑得很詭異:「你會不會想太多了?其實我只是純粹出於人道主義罷了。」
  「隨你怎麼說。」她訕笑一下,重新埋頭吃飯。
  不爭論並不代表不計較。
  肖穎私下盤算了一番,覺得十分有必要為自己扳回一城,否則這日子以後沒法過了。
  恰好葉昊寧的妹妹帶著男友從澳洲回國來渡假,一家人吃完飯之後,肖穎便在廚房幫忙準備水果。
  阿姨三番五次地催她:「你別忙了,出去和他們聊天吧。」
  「沒事,我就想站著多活動活動、」
  「說起來你最近倒像胖了些」阿姨側過頭來打量她。
  肖穎不禁一窘,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講出去都丟人,這陣子葉昊寧生病,她照顧他,結果卻把自己照顧胖了三四斤。
  上次因為回B市辦離職手續,和幾個老朋友見了一面,許一心就頗為懷疑地問:「你是不是把葉昊寧的補品全都偷偷吃進自己肚子裡去了?」
  可是事實上哪有什麼補品?葉昊寧趁著生病,簡直已經將他一貫挑剔的特質發揮到了極致,尤其是在她主動示弱之後,更是當機立斷地打發走了能幹的阿姨,開始明目張膽地奴役她,卻又常常說這個不滿意,對那個不合胃口的,氣得她想跳起來罵人。
  但終究還是於心有愧,不得不忍氣吞聲。
  然而就是在如此受壓迫的環境下,她反倒胖了,真是千古奇事。
  所以葉昊寧才會嘲笑她:「人家都說心寬體胖,看來你對現狀十分適應及滿意嘛。」
  天知道她有多麼想衝上去拳打腳踢一番,可看著他那張明顯清減下去的面孔,最終還是只能咬著牙忍了又忍。
  不過現在可好了,果然如醫生之前說的那樣,經過悉心調養,葉昊要又重新恢復了許一心心目上無可比擬的超人形象。
  肖穎覺得眼前彷彿有一大片曙光,七彩絢爛,意味著苦日子就要到頭了。

《這麼遠,那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