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宮宴

兩個人大約睡瞭不到兩個時辰, 外面就傳來瞭敲門聲, 靜蘭站在外面, 恭敬道:“殿下,駙馬, 今日午時陛下在太和殿設宴,您得起瞭。”

李蓉聽著這話, 用著毅力撐著自己睜開眼睛,推瞭裴文宣:“起瞭, 快起瞭。”

裴文宣抬手捂住眼睛, 痛苦皺起眉頭,緩瞭片刻後, 他撐著自己起身來, 甩瞭甩頭道:“起吧。”

兩個人互相鼓勵著爬起來,正打算離開,李蓉一動, 就帶著床上的白絹落瞭下來。兩人一起註視著這個白絹,李蓉抬頭看向裴文宣:“你處理。”

裴文宣無奈上前,將白絹撿瞭起來,從旁邊割瞭手指染瞭血,便扔回床上, 同外面道:“進來伺候吧。”

靜蘭推門進來,一行丫鬟上前,伺候著兩人梳洗,兩人換上瞭宮裝, 便坐上馬車往宮裡過去。

他們路上都困得厲害,各自靠著馬車一邊小憩,等睡到瞭宮裡之後,兩人感覺馬車停下,這才恍惚回瞭神來。

兩人在馬車裡緩瞭片刻,終於一前一後出去。此時太和殿已經坐滿瞭人。

李蓉和裴文宣一路朝著殿中官員見禮,一面走到大殿後方,大殿後方有一個小房間,皇帝皇後領著皇室之人在裡面單獨開宴,李蓉和裴文宣進瞭小殿,先朝著皇帝和皇後行瞭禮,皇帝皇後給他們賜瞭禮物,便讓他們起身來,夫妻兩一起落坐到皇帝邊上。

這宮宴辦得熱鬧,後宮的人都在這裡,所有人不說話,都暗暗打量著裴文宣,裴文宣面色不動,假作不知旁邊人的視線,同李明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李明對裴文宣也算熟悉瞭,平日都說的是公事,此刻少有說起傢常來,問候的都是些日常小事,但李明肯如此照顧裴文宣,在眾人眼裡,便是另外一種意味。

李明和裴文宣說瞭幾句,又問瞭李蓉公主府的情況,李蓉順著答瞭,沒聊一會兒,便到瞭開宴的時間。

菜肴一道一道端上來,之前李蓉將幾位公主收拾乖巧之後,現下她們也不敢鬧事,一頓飯倒也算吃得和睦,等差不多用完飯後,所有人坐著閑聊,貴妃們挨個將裴文宣問瞭一圈,裴文宣滴水不漏的答話,答完之後,柔妃輕聲笑道:“沒想到一轉眼孩子就長這麼大瞭,如今平樂殿下的婚事瞭結瞭,姐姐,”柔妃轉過頭來,看向皇後,溫和道,“不知太子殿下的婚事,姐姐有準備嗎?”

李川比李蓉小兩歲,如今李蓉成瞭親,所有人目光就落在李川身上。

皇後笑瞭笑,平穩道:“川兒還小,暫且不考慮這些。”

“太子殿下也不小瞭。”梅妃在一旁接瞭話,“陛下當年這麼大年歲,也已經和娘娘定下親事瞭吧?”

皇後聽瞭這話,不著痕跡看瞭一眼梅妃,帶瞭幾分警告:“你對太子倒是關心得很。”

“太子的事兒,”柔妃在旁邊笑瞭,“誰不關心呢?不過姐姐說得倒也是,太子還有四年才加冠,倒也的確是不急的,但這四年也不能閑著,慢慢挑選,看看哪傢合適才是。”

“你這麼說,”皇帝聽柔妃說得熱切,目光落到柔妃身上,面上沒有喜怒,“你可是有什麼想法?”

“太子的事兒,”柔妃頗有些不好意思,“都是姐姐做主的,臣妾能有什麼想法?”

“太子雖然是皇後的兒子,但也算是你看著長大,”皇帝端瞭茶,抬瞭抬手,“但說無妨。”

“臣妾是這麼想的,”柔妃將頭發挽在耳後,抬眼看向李川,“太子殿下身份尊貴,若要說身份,這世上哪位女子都難以般配。不必以身份作為婚配第一打算,最重要的還是品性。臣妾傢中有一小侄女,性情溫婉賢淑,與殿下年紀相仿,臣妾鬥膽引薦,覺得這小侄女很適合。”

這話說出來,李川冷眼掃過去,皇後神色也十分難看。皇帝抬眼看瞭李川一眼,見他面色不善,皺起眉頭,轉頭看向李蓉,見李蓉正低頭吹著茶杯裡的茶葉,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他不由得有些奇怪,詢問道:“平樂,你弟弟的婚事,你不過問嗎?”

李蓉被點瞭名,抬起頭來,一臉茫然道:“這有什麼好問?”

“這麼大的事兒,”李明被李蓉逗笑瞭,“你都不管的?”

“父皇,”李蓉放下茶杯,滿臉認真,“宮裡有宮裡的規矩,柔妃娘娘不知道,兒臣還不知道嗎?川兒雖然是我弟弟,但也是一國儲君,他的婚事,除瞭父皇母後能做主,誰敢能多說什麼?而且父皇如此英明,肯定能給川兒覓得良緣的,我就不操這個閑心瞭。”

說著,她抬眼看向柔妃,笑瞇瞇道:“柔妃娘娘也是,管這麼多做什麼?”

柔妃得瞭這話,面色不變,華樂搶瞭聲:“姐姐這話就不對瞭,咱們都是一傢人,我母妃也是為太子殿下好,您這話當真讓人寒心。”

“唉,妹妹非要我把話說得這麼明白嗎?”李蓉嘆瞭口氣,她轉過頭,看向李明道,“父皇,兒臣也不想傷瞭柔妃娘娘的心,畢竟柔妃娘娘在兒臣心中,也是看著兒臣長大,放在普通百姓傢裡,那就是奶娘庶母一樣的位置,隻是有些話,兒臣覺得說出來不太好,不知父皇覺得,兒臣當講不當講?”

奶娘庶母這樣的詞用出來,華樂臉色頓時變瞭,李明看瞭雙方一眼,隨後道:“你說吧。”

“川兒乃國儲,他選妻之事幹系甚重,傢世、容貌、品性都缺一不可,這貴族之中女子眾多,何必去挑一個小門小戶的姑娘?若當真迎娶瞭柔妃娘娘的侄女為太子妃,這讓朝臣如何想?讓百姓如何想?川兒要娶姑娘,那至少也得像我一樣,”李蓉笑著挽過裴文宣的手,“至少該是個世傢大族的嫡小姐不是?”

李蓉這話說得一派天真爛漫,李明原本聽著前面臉色還不大好,等李蓉把裴文宣的手一挽,李明頓時又放下心來,覺得這個女兒的確隻是骨子裡瞧不上柔妃出身罷瞭。

這事兒雖令他不大喜歡,但也能理解,畢竟柔妃的出身的確上不得臺面,以李蓉的性子,見不慣也是常事。柔妃還想將自己的侄女送來當太子妃,李明也覺得不妥。

李明點點頭,將話題繞過去:“川兒還小,這事兒以後再談。有合適的姑娘稍作留意,告知皇後即是。”

這一番話說出來,皇後面色好些,一行人又閑散聊瞭幾句,太監從外面回來,在李明身邊附耳說瞭幾句,李明應瞭一聲,隨後抬頭同眾人道:“時候也差不多,朕還有事,先散瞭吧。”

李明說完,所有人跪送瞭他出去,李明到瞭外殿,又和群臣說瞭幾句,便先行離開。

等李明走後,皇後宣佈散席,李蓉便上前去同皇後和李川道別,然後同裴文宣一起離開。

兩人一路打著招呼退席,上瞭馬車,剛進馬車裡,李蓉就舒瞭口氣,整個人往桌邊一坐,整個人就癱瞭下去。裴文宣坐到她對面,也頗為疲憊,一面給自己倒茶,一面出聲道:“和你們一傢子吃飯太累瞭,一頓飯下來像上瞭個早朝,還都是你們女人的話題,我難受死瞭。”

“你以為我不難受啊?”

李蓉接過他倒的茶,有些生氣起來:“柔妃什麼東西!就憑她侄女兒也想攀附川兒?也不照照自個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今個算便宜她瞭!”

“那你還想怎麼樣?”裴文宣端茶抿瞭一口,一臉認真,“把她毒死?”

“我倒是想啊,”李蓉轉頭瞧他,“你能嗎?你要能,我千金買人頭。”

“貴妃娘娘就人頭就值千金?”裴文宣笑瞭,李蓉嘲諷一笑,轉過頭去:“千金都算高估她瞭。”

“不過,”裴文宣思索著,認真道,“殿下的婚事,的確該考慮。”

上一世李川的婚事就在明年開春,也就是候選人大約就是這時候定下來的。皇後如今心裡其實早已經是有瞭太子妃人選,物色的不過是側妃罷瞭。

李蓉思索著,聽裴文宣道:“不知道太子殿下的婚事,公主如何打算?是按著上一世一樣,以婚姻聯絡世傢穩固太子權位,還是另有打算?”

“你怎麼想?”李蓉端起茶杯,輕抿一口。

其實兩人都明白,他們討論的並不是李川的婚事,而是李川太子之位,到底要怎麼爭下去。

“上一世,皇後娘娘為太子物色瞭一位正妃,四位側妃,倒的確是穩固瞭太子和世傢的關系。如果殿下覺得,今生太子還要走上一世的老路,借助世傢之力,再輔助以西北的兵權,與陛下正面抗爭,這的確是一條路。”

李蓉不說話,她用金色折扇輕輕敲打著手心:“另一條呢?”

“殿下可記得上一世,太子殿下是如何被廢?”

裴文宣突然問瞭這麼一句,李蓉知道他不會隨便問問題,於是她認真想瞭想,回答道:“川兒手中並無兵權,全權依仗世傢,而父皇用瞭肅王當傀儡,暗中扶持普通士族,凡是投靠肅王的世族,都得以提拔,用以抗衡川兒。”

李明是一個極其有耐心的皇帝。

他對李川的圍剿,近乎是全方位式的,他扶持普通世族,暗中支持著這些二流世族與一等世傢的交手,打壓李川朝中的支持著。

他謀劃搶走楊傢兵權,交給肅王舅舅,給瞭肅王用以抗衡李川的軍權。

與此同時,他挑撥瞭李川後宮幾個妃子的關系,以其中一個側妃之死,加重瞭李川和他姻親世傢的割裂。

從內院到朝堂,幾乎沒有一處安寧的地方。

“太子殿下被綁死在瞭這些大貴族身上,可是殿下之心思在天下,而非哪一個世傢,後期太子與這些世傢貌合神離,雙方互有爭執,而後上官丞相病逝,上官氏隨之衰敗,太子被迫與其他世族聯系越發密切,但那些士族並非絕對聽命於殿下,於是在秦臨在邊境打瞭勝仗之後,陛下對太子猜忌到瞭頂峰,便有瞭泰州案。”

裴文宣聲音平和,提醒著李蓉上一世的經過。

泰州案是李川被廢其名義上的原因,是太子側妃之一的聶氏,其傢族以太子名義,在泰州傢鄉侵占他人良田近千畝,為此殘害近百人性命,其中一位受害者僥幸逃脫,上華京伸冤。

此案震驚大夏,天下人無不憤慨,而在此之前,與李川有牽扯的貴族枉法之事已經不止一樁,加上此案,於是大夏上下民怨沸騰,各地書生紛紛寫文章討伐李川,上百官員跪在禦書房門口以死諫求廢太子,李川手無兵權,又失人心,被廢也就順理成章。

李川下獄之後,李明為顯公正,宣佈徹查上官氏。於是李蓉下獄,秦真真遠赴西北,裴文宣遊說四方。

最後裴文宣說動那些大貴族,讓這些貴族恐於青睞普通的肅王登基,並許以重利,終於聯合各大豪門,連同秦臨一起攻入華京,扶持李川登基。

敗也世傢,成也世傢,李川清晰看明白世傢是怎樣的存在,它像一隻吸血的巨獸盤桓於這個國度,皇帝是手中傀儡,他們可以立他,也可以廢他。

於是終其一生,李川又走上瞭李明的老路,用一生與世傢對抗。

“所以,這一世,太子何不離世傢遠些?”

“離世傢遠些?”李蓉皺起眉頭,“那日後誰幫著川兒?”

“不是有你我嗎?”裴文宣轉頭看向李蓉,“如今我們已經將秦臨送到西北,他和崔清源聯手,我們再暗中協助,幫他們控制住西北的軍權。”

“然後呢?”

“我投靠陛下,配合陛下成為他想培養對抗上官氏的普通世傢。而太子殿下,他什麼都不用做,他隻要當好一個太子,不結黨,不要有任何污點,贏得民心,這就足夠瞭。”

“那若父皇有心害他,他豈不是孤立無援?”

李蓉頗有些擔心,聽到這話,裴文宣不由得笑起來。

“殿下還看不明白陛下到底為什麼要廢太子嗎?”

裴文宣這麼發問,李蓉沒有立刻回話,她看著裴文宣,沉思片刻,隻道:“你覺得是為什麼?”

“陛下要廢的不是太子,而是貴族手中的太子。”

李蓉聽著裴文宣的話,翻弄手中的扇子,垂下眼眸。

許多事年少時候想看不清楚,老來想,便有幾分明白。

當年的李明這麼執著的想要廢太子,不僅僅是不希望上官氏做大,或許也是清楚意識到瞭,這些豪門貴族,對於他政權所帶來的壓力。

李明是一個比李川更好戰的皇帝,統一北方邊境是他一生的夙願,而如果試圖對外開戰,這些向往和平的貴族,這些上下盤踞的傢族勢力,一定就是戰場上最難以解決的核心問題。

年少時李川崇尚仁德治世,又在上官傢出身,他所謂的仁德,就是豪門世傢最愛的君主,李川與世傢聯系越密切,李明就越會認為,這是一個世傢培養出來的傀儡,一個被世傢養廢瞭的皇族太子。

她大概明白瞭裴文宣的思路,抬眼道:“所以,你希望川兒能從世傢與皇上的交戰中抽身出來,不要成為他們兩方對戰的靶子。”

“對,”裴文宣肯定道,“然後我會當陛下那把刀,我幫陛下把那些世傢的膿瘡挖出來,讓陛下目光放在世傢而非太子上。那麼太子暫時就安全的。”

“可川兒不能手裡一點人都沒有。”李蓉仍舊不放心,“他得有幫他做事的人。”

“不是有科舉制嗎?”

裴文宣看著李蓉,李蓉微微一愣。

如果不是重活一世,裴文宣說出這三個字,李蓉恐怕就笑瞭。

科舉制推行至今,且不說挑選出來的人絕大多數都是貴族子弟,就算是偶有真正的寒門進入,也都是在邊邊角角當一些小官,根本進入不瞭權力鬥爭的視野之中。

然而李蓉見過裴文宣如何利用這個制度,也見過這個制度下所產生的新的力量為君王所用時的效果,於是沉吟片刻後,她總結道:“川兒獨善其身,暫避鋒芒,暗中提拔寒門做事,得天下民心。你成為普通貴族的領頭,和一等世傢鬥爭,削弱父皇和現有豪門的權力。我聯系上官氏等大族平衡雙方關系,若有朝一日,父皇回頭想要清算太子……”

“滿朝從一等世傢到科舉出身的寒門,大半都會是殿下的人。”

裴文宣截斷李蓉的話,認真道:“不僅如此,太子日後也不會與世傢有太過激烈的鬥爭,上一世太子殿下早期鐵血清洗世傢的情景,也不會再出現瞭。”

李蓉沉默無言,裴文宣見她不說話,稍作猜想,便知她是在猶豫什麼。

“你還是不喜歡寒族出身的人。”

“出身於微末的人,”李蓉抬眼看他,目光銳利,“大多對權勢有嗜血的貪婪。給瞭他們權力,他們控制不住自己對金錢的欲望。鐘鼎之傢尚且如此,何況他們?”

“人皆如此,”裴文宣冷靜道,“何分貴賤?”

“這話你同我說瞭多少年?”李蓉嘲諷一笑,“你的人多少貪污受賄被查,還需我說嗎?”

“那你的人多少素餐屍位欺上瞞下以致事敗,又要我說嗎?”

裴文宣下意識回聲,李蓉冷眼看他,裴文宣得瞭那目光掃來,頓瞭頓之後,也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有瞭幾分氣短。

他輕咳瞭一聲,扭過頭去,緩聲道:“我也不過就是給個建議,反正結果由殿下決定。您選第一條路,咱們就按著原來的老路走下去,後續,太子殿下和上一世一樣,也是常事。”

李蓉不說話,敲打著手心,裴文宣斜瞟他,繼續道:“或者呢,咱們就走第二條路試試,沒什麼風險,而且一旦成功瞭,太子殿下日後登基,也就沒瞭什麼障礙,不必和世傢鬥法,您也不必苦苦維護上官氏和陛下之間的關系,陛下開心些,您和陛下的關系也能好一點……”

李蓉聽著裴文宣拼命說著後面的好處,忍不住低頭笑出聲來,裴文宣見她笑瞭,湊過身去:“殿下以為如何呢?”

“裴文宣,”李蓉扭頭瞧他,“不送你進宮侍奉,真是可惜瞭你這張巧嘴。”

“不可惜,”裴文宣朝著李蓉一笑,“侍奉殿下,也一樣的。”

“按你說的先做吧。”李蓉淡道,“但如若這樣,川兒如今便不能成婚,就算成婚,也絕不能娶貴族。其他幾位側妃還好說,但是上官氏……”

裴文宣知道李蓉和上官雅情誼非凡,他挑起眉頭:“你打算如何處理?”

“我得去見見上官雅。”李蓉抬眼,扇子往手心一合,平靜道,“這事兒,得由上官氏來提。”

不然上官傢耗費那麼大心血幫忙,李川出爾反爾,日後怕是再沒有人敢幫李川瞭。

裴文宣得話,抬手鼓掌:“好計謀。”

李蓉淡淡瞟瞭他一眼:“浮誇瞭。”

“那就這樣定下瞭,”裴文宣恢復瞭平日神色,端起茶來,從容道,“我負責在陛下這裡幫著陛下,你負責聯絡上官氏和蘇氏等貴族,不要讓他們覺得太子和他們徹底割裂。”

說著,裴文宣想起什麼來,抬頭看向李蓉,遮掩著心裡那點隱約不明的酸澀道:“殿下趁著這個機會,也能和蘇大人好好培養些感情。”

“那我也得好好拜托你,”李蓉神色平淡,“好好聯系一下秦二小姐,多培養點感情,她和川兒是孽緣,就別碰面瞭。”

裴文宣聽到這話就頭疼,一時恨自己嘴賤,忙轉移瞭話題道:“等一會兒到裴府,你見著我傢裡人,若有什麼不高興的地方,你放開瞭來就是。”

李蓉聽裴文宣提到他傢裡人,她早已有瞭準備,點瞭點頭。

兩人一時沒有說話,靜靜坐在馬車裡,坐瞭一會兒後,李蓉不知道怎的,突然就想起裴文宣昨夜的話來。

她不敢和裴文宣深談那個話題,在裴文宣驟然提起時,她隻能以玩鬧的方式假作不在意的岔開。

隻是裴文宣這個人太執著,逼著她去想,去看。

她用金扇挑起簾子,看見外面飛過的鳥雀。

“裴文宣。”

她突然叫裴文宣的名字,裴文宣茫然抬頭,就看李蓉轉過頭來,靜靜瞧著他:“我這輩子信你一次,要是你給我帶歪瞭路,我就把你斬瞭拖出去喂狗。”

裴文宣一時有些茫然,他也不知道李蓉是信他些什麼。

他想瞭片刻,猜測著應該是他給李蓉規劃這套爭儲方案,於是他自信笑開,頗為瀟灑將手往前一放,微微頷首道:“殿下放心,萬事我都想過瞭,絕對沒問題。”

李蓉見著裴文宣那自信滿滿的笑容,一時不知他是真的想過瞭,還是想差瞭……

但李蓉也沒想和他計較。

裴文宣這個人,在某些細節上出其不意,她已經習慣瞭。

《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