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外交長才(賢使類)

第十二章外交長才(賢使類)

〔開宗明義〕大臣出使,若能達成任務,不但可以提振本國聲威,更可以杜絕鄰國非份之念,所以關係非常重大。假使用人不當,則難免喪權辱國。縱觀歷史上成功的使節,往往能隨機應變,扭轉局勢,創造不朽的功業,而令捍衛疆域的將帥自歎不如;更教後代子孫,想見當時風範,莫不肅然起敬。

349 桔逾逾淮為枳

齊國派晏嬰(歿於公元前 500 年)出使楚國,到了宮廷求見。

楚王事先派人綁著一個人來到宮廷,報告說:“這個齊國人涉嫌偷盜。”

楚王這時對晏嬰說:“齊國人擅長偷盜嗎?”

晏嬰不甘示弱,說:“我聽說出產在江南的橘,一到了江北就變成枳了;為什麼如此呢?是因為環境的關係啊!現在這個人在齊國不偷不盜,來到楚國卻偷盜,豈非環境的關係?”

楚王笑著說:“我想損你,沒想到卻損了自己。”

350 夫差假稱天子

晏嬰出使吳國。

吳王對外交官員說:“我聽說晏嬰是北方的辯士,熟悉禮節。你讓接待人員接待他的時候,稱我為天子。”

第二天,晏子有事求見吳王。

外交官員說:“天子召見。”

晏嬰感慨再三,說道:“我受敝國國君之命出使吳國,不才實在感到迷惑,竟然來到天子的朝廷。請問吳王在哪裡?”

外交官員傳報了這番話,吳王才說:“對晏嬰說夫差請他進來。”

晏嬰於是以諸侯之禮晉見。

351 進狗國才走狗門

晏嬰出使楚國,晏子長得矮小,楚國人作弄他,故意在大門旁開了小門請晏嬰進去。

晏嬰不進去,說:“出使狗國的話從狗門進去,現在出使楚國,不應當從這個門進去。”

接待人員只好讓他從大門進去見楚王。

楚王見到晏嬰,說“齊國沒有人才嗎?”

晏嬰回答說:“齊國光是臨淄城就有三百間(一閭 25 家),大家舉起袖子就連成帷幕,一揮汗像下雨一般;人擠人,肩並肩,腳跟接著腳跟,怎會沒有人才?”

楚王說:“既然如此,怎麼會派你這種人來呢?”

晏嬰說:“齊國派遣使者,是依才德做標準的,派賢者出使存賢能君主的國家,派不肖的人出使有不肖國君的國家;因為我最不肖,所以應該出使楚國。”

352 賢臣已逝,可以討伐

楚莊王想討伐惡國,先派豚尹去探查。

豚尹回來報告說:“不能出兵討伐,晉國的在上位者有憂患意識,在下位者生活和樂,而且有位賢臣名叫沈駒,還活著。”

第二年,又派尹豚去觀測,豚尹回來報告說:“可以出兵討代了。當初的賢臣沈駒已經死了,國君身邊都是一些喜歡奉承、阿諛的人;國君好玩樂而不守節度,百姓生活危苦而且埋怨統治者,上下離心。如果出兵討伐,百姓一定會先造反。”

莊王依從豚尹的話去做,果然像他說的一般。

353 士人生氣的時侯

秦王派人告訴安陵君說:“我想用五百里地交換安陵,安陵群不肯,是為什麼呢?再說秦已滅了韓、魏、齊,而安陵不過只有五十里地,能保全下來,是因安陵君是長輩,所以我才不願強迫。現在我用十倍的土地來擴充安陵君的領土,安陵君卻違背我的意思,難道是瞧我不起嗎?

唐雅回答說:“不是這樣的,安陵君的土地是先王留下來的,即使有千里的土地,也不敢交換,何況只有五百里地呢?”

秦王生氣的對唐睢說:“你聽過天子發怒的情況嗎?”

唐睢說:“沒聽過。”

秦王說:“天子發怒時,伏屍萬人,血流千里。”

唐睢說:“大王看過平民生氣的樣子嗎?”

秦王說:“平民生氣,不過脫帽赤腳,用頭撞地罷了!”

唐睢說:“這是庸人生氣,不是士人生氣。像專諸刺殺王僚時,慧星同時襲擊月亮;攝政刺殺韓傀時,白虹同時貫穿太陽;要離刺殺慶忌時,蒼鷹同時在宮殿上展開攻擊。這三位都是平民中的士人,現在含怒未發,禍福之兆將由天而降,加上我,就有四個刺客了。若果士人生氣,雖然只有伏屍二人(王與刺客),血流五步,但天下人卻得為大王服喪。”

說著,一邊挺劍站立。

這時秦王恐懼,高兄在地,道歉說:“先生請坐,何必如此呢?我懂了。韓、魏滅亡之後,安陵不過才五十里,尚能保全。就憑先生的輔佐了。”

354 勿忘祖先殺羊為盟

齊國發兵攻打魯國(約在公元前 617 年),魯公很擔心,派柳下惠去見齊侯(孝公)。

齊侯說:“魯國國君害怕嗎?”

柳下惠說:“不怕?”

齊侯生氣地說:“為什麼?”

柳下惠說:“我的國君之所以不怕,是因齊國、魯國國君的祖先,當初在走出周天子宮殿南門時,殺羊而後彼此約定,往後子孫如果敢彼此攻擊,下場會像被宰的羊一般。我們國君就因這件約定,所以不怕,否則百姓受難

的事,國君哪有不放在心上的呢?”

齊侯聽了就帶兵回國。

355 四賢當國攻不得

晉國趙簡子(趙鞅)想攻打衛國,就先派史黯去探察,本來約定為期一個月,結果史黯六個月後才回來。

趙簡子說:“為什麼去這麼久呢?”

史黯說:“想求利卻受害,往往因為觀察得不仔細。衛國有蓬伯玉當宰相,史黯輔佐,孔子作賓客,子貢在國君面前當差,國君左右有很多賢人,怎麼可以襲擊呢?”

簡子聽了,只好按兵不動。

356 內憂攻強,外患擊弱

齊簡公時,田常想在齊國造反(約在公元前 484 年),又怕高、國、鮑、晏等大臣作梗,所以想改調部隊反攻打魯國。

孔子聽到消息,告訴門下學生說:“魯國是我們祖墳所在地,是父母之國,如今十分危急,各位何不出去想想辦法呢?”

子路隨即請求外出,孔子不答應。子張、子石也請求外出,孔子也不答應。子貢請求外出,孔子答應。

子貢於是來到齊國,遊說田常:“你要攻打魯國,錯啦!魯國是難打的國家,它的城牆又薄又低,土了又窄又低,國君遇笨而不仁,大臣虛偽而無用,士民又厭惡作戰,所以不能攻打。你不如去攻打吳國,吳國的城牆又厚又高,土地廣闊,裝備新式堅固,戰士都是精選而且健壯的,有重器精兵,又有賢明的大夫守禦,比較容易攻打。”

田常生氣地說:“你認為難的,卻是人家認為容易的;你所謂容易的,卻是人家所謂難的。你說這些,是什麼道理呢?”

子貢說:“我聽說國內有憂患的,就攻打強國;國外有憂患的,才先攻打弱國。我聽說你曾三度受封卻都未成功,是國內大臣不順從的緣故。而你現在想攻打魯來擴充齊國的領域,戰勝了則國軍榮耀、國家強盛。其他大臣的地位提高了,但你卻毫無功勞,反而會與國君日漸疏遠,那你想成就大事,難嘍!所以說,“不如攻打吳國。”倘若打吳國,不勝,人民死在國外,國內大臣的勢力也空虛了。這麼一來,對你而言,不再有大臣作梗,也不會有人民責怪你,而能夠控制齊國的,只有你了。”

田常說:“有道理。”

357 馮馭說秦,孟嘗復相

齊王(緡王)被秦、楚的底毀迷惑,認為孟嘗名望高過君主,而且在齊國專權,就廢了孟嘗君的職位(公元前 298 年)。

孟嘗君的門下客一聽說孟嘗君被廢,都走了。

馮馭沒走,告訴孟嘗君說:“請借我一輛可以到秦國的車子,一定讓你受國君重用,封地增加,你願意嗎?”

孟嘗君於是準備車子、禮物,派他去秦國。

馮馭拂入秦國,遊說秦王(昭襄王):“天下的游士,驅車入秦,沒有不希望使秦國強大而削弱齊國的;而驅車入齊的,沒有不希望使齊國強大而消弱秦國。這是因為秦、齊勢不兩立,想一決雌雄,能稱雄就能掌握天下了。”

秦王聽,單膝落地拜問:“如何能讓秦國稱雄呢?”

馮馭說:“大王知道齊國廢除孟嘗君的職位嗎?”

秦王說:“聽說了。”

馮馭說:“使齊國在天下之間舉足輕重,都是孟嘗君的功勞。現在齊王聽了他人詆毀的話,廢了孟嘗君的職位,盂嘗君心中懷怨,一定會背棄齊國。如果他能投靠秦國,那麼齊國的人心自然傾向秦國,齊國領土就掌握之中了,豈只是稱雄而已?大王趕緊差使者籌辦厚禮去迎聘孟嘗君,千萬不要錯失良機。否則一旦齊國覺悟,再重用孟嘗君,那誰能稱雄天下,那就難說了。”

秦王很高興,就派了十輛車子,載了百鎰的黃金,來迎聘孟嘗君。

下歸附,秦國自然就稱雄於天下,齊國大城臨淄、即墨就危險了。大王何不在秦國使者還未到的時候,恢復孟嘗君的職位,再擴充他的領地,向他表示謝罪之意?孟嘗君一定欣然接受,秦國即使強大,又怎能強請他國之人去當宰相呢?”

齊王說:“好!”

於是召見孟嘗君,恢復他宰相的職位,賜予舊有封地,另外又擴充了一千戶,這時,秦國使者恰好到了齊國,一聽說這件事,只好回去了。

358 趙倉唐令主君父慈子孝

魏文侯將太子擊封在中山(公元前 408 年)經過三年,雙方都未派使者往來。

太子舍人趙倉唐向太子進言說:“身為人子,三年來問侯父親,不算孝順;身為人父,三年未探問兒子,也不算慈愛。我願充當使者為太子問候父親,請問君侯有什麼嗜好?”

太子說:“君侯喜歡吃晨鳧和北犬。”

於是派趙倉唐獻晨鳧和北大給魏文侯。

趙倉唐來到朝廷,先呈報說:“我是君侯孽子擊的使者,不敢當著大夫朝會的時候晉見,只希望在君侯宴會的時候,將晨鳧獻到君侯的膳廚,另外,牽了一條北犬,想獻給君侯的侍臣。”

文侯很高興地說:“擊真是愛我,知道我的嗜好。”

於是召見趙倉唐。問道:“你的國君還好嗎?”

趙倉唐說:“很好,我來的時候,還大庭送我呢!”

文侯回頭指著左右的侍臣說:“你的國君身高與哪個人差不多?”

趙倉唐說:“依照禮儀,拿人相比,要找同等的相比;而諸侯是獨一無二的,無法與他人相比擬。”

文侯說:“那他身材與寡人相比,如何?”

趙倉唐說:“君侯所賞賜的外府袤襖,恰好合身,所賞賜的斥帶,也不必再修改。”

文候很高興,於是派趙倉唐賞賜太子一套衣服,並命令他在雞鳴之前面見太子。

太子起身,跪拜,接受賞賜,打開箱子,發現衣服顛倒了。

太子說:“快!準備車子,我一大早就要出發了,君侯召見我。”

趙倉唐說:“我回來的時候,並未接到君侯的命令啊!”

太子說:“君侯賞賜衣服給我,不是御寒的,是想召見我,因,此命令你在雞鳴時分到。《詩經》上不是說:‘東方未明,顛倒衣裳,顛之倒之,自君召之。’嗎?”

於是晉見文侯,文侯很高興,大張宴席,並且說:“疏遠賢者而親近疼愛的人,實在不是為社稷謀福的好辦法。”

於是派出少子摯,將他封在中山,而恢復擊太子的地位。

所以古人說:“想瞭解兒子,應先看看他的朋友;想瞭解國君,應先看看他差遣的使臣。”趙倉唐一出使,就使文侯成為慈父,使擊成為孝子,這話難道不可信嗎?

359 毋擇“失禮”反受賞

魏文侯派毋擇獻大鵠鳥給齊侯,但毋擇在途中卻讓大鵠鳥給飛了,只好獻上空籠子。

毋擇拜見齊侯之後,說:“我國君派我來獻大秸鳥,我在半路上又餓又渴,出去吃喝,沒料到大鵠鳥就飛上天,再也不回來了。我想我並不是沒錢再買大鵠鳥,但哪有當國君的使者,可以隨便更換禮物的呢?我又想我並不是不能自殺謝罪,讓自己的屍骨暴露在荒野中,但又怕人家批評我的國君只重視鵠鳥,卻不重視使者。我再想我並不是不能逃到陳、蔡兩國之間去,但怕會損傷兩國國君間的交往,所以不敢貪生逃亡,只好獻上空籠子,希望大王重重的處罰我。”

齊侯很高興地說:我聽到你說的三句話,比擁有鵠鳥好多了。我有大城郊外的一百里,想送給你當生活用的禮物。”

毋擇回答說:“哪有當國君的使者,卻貪求諸侯土地的呢?”

於是就離開,不再回來了。

360 孟嘗君手下人才濟濟

孟嘗君派公孫弘到秦國,晉見秦昭王。

昭王說,“孟嘗君的薛國,土地有多大?”

公孫弘說:“百里。”

昭王說:“方圓百里,卻想為難寡人,能嗎?”

公孫弘說:“孟嘗君好士,其中根本瞧不起天子、諸侯的有三個人。夠格當管仲、商鞅的老師,能使國君稱霸於諸侯之間的人才有五個。一旦出使,受萬乘國君的羞辱,告退之時自刎,也定要血濺國君的衣裳;像我,敢這麼做的,有七個人。”

昭王於是謝罪,說:“你何必如此呢?我會善待孟嘗君。”

361 藺相如完璧歸趙

趙惠文王時(公元前 283 年),搜集到以前楚國的和氏璧。秦昭王一聽

說,就派人送書信趙王,表示願以十五座城來交換和氏璧。

趙王召集大臣商議,要給秦國嘛!怕秦國不割讓城池,空被欺凌;不給嘛!又怕秦國部隊大軍壓境,於是派人尋求可以出使秦國的人選。

當時,宦官統領繆賢推薦藺相如。

趙王召見藺相如,問說:“秦王希望用十五座城來交換和氏璧,可以給嗎?”

藺相如說:“秦國強,趙國弱,不能不答應。秦國用城交換和氏璧,而趙國不答應,理虧的就是趙國;如趙國給了和氏璧而秦國不割讓城池,理虧的就是秦國。我原帶著和氏璧去秦國,如果秦國不割讓城池,我就帶著和氏璧回趙國。”

於是趙王派藺相如出使秦國,秦王一拿到和氏璧,很高興,就傳下去給後宮美人及左右大臣觀賞,根本沒有意思要用城池來償付趙國。

藺相如於是向前說:“和氏璧有些瑕疵,我指給大王看。”

秦王交出和氏璧,藺相如就捧著和氏璧,退了幾步,靠著柱子,怒髮衝冠,對著秦王說:“趙王派我捧著和氏璧來秦國,但我看大王並沒有意思要以城池償付趙國。一般人交往,都不會被欺蒙,何況是大國呢?所以我就取回和氏璧,大王如果想動武,我的頭及和氏璧會一起碎在這根柱子下。”

藺相如說著,一邊斜視著柱子,做出衝撞的姿態。秦王怕藺相如破壞和氏璧,只好謝罪。

藺相如就對秦王說:“趙王送走和氏璧的時候,齋戒了五天,大王也應該齋戒五天再接受和氏璧。”

秦王心想不能強奪和氏璧,只好答應了,並將藺相如安置在廣鹹的賓館內。

藺相如心想秦王絕對會毀約,於是派他的隨從帶著和氏璧,走捷徑先逃回趙國。

五天後,藺相如對秦王說:“我怕被大王蒙騙而辜負趙國,所以就派人帶著和氏璧回趙國了。再說秦強趙弱,秦國如果先割讓十五座城池給趙國,趙國怎敢留住和氏壁而得罪大王呢?我知道欺瞞大王,罪該受死,請大王殺我吧!”

秦王聽了,對臣子們說:“現在殺了藺相如,也得不到和氏璧,卻斷了秦、趙的友誼,不如對他好一些,讓他回趙國。”

藺相如回到趙國之後,趙王認為他很賢明,任命他當上大夫。由於秦國並未割讓城池,趙國自然也沒有交出和氏璧。

362 陸賈說服尉陀降雙

漢朝陸賈,楚國人,以賓客的身份,隨著高祖平定天下,有口才,常出使諸侯,當時中國剛剛平定,而尉陀也平定了南越,自立為一。高祖派陸賈賜印給尉陀,並封尉陀為南越王(公元前 1196 年)。陸賈來到南越,尉陀態度輕率傲慢,椎髻蹲踞地接見陸賈。

陸賈就勸說:“足下是中國人,親戚、兄弟的墳墓在真定。如果想以小小的南越,與天子抗衡作對,就災禍臨頭了。當初秦朝暴虐無道,諸侯、豪傑紛紛起義,只有漢王先入關,佔領咸陽,而項籍背約(當時各路人馬曾約定先入關的人稱王)自立為西楚霸王,諸侯都屬臣於他,可以說是極強的。

但漢王由巴蜀起義,攻略天下,剷除項羽,五年之內,平定海內,這不是人力所能及,而是上天所賜予的。

“如今天子聽說大王在南越稱王,根本不想幫助天下剷除暴逆,將相們都想調兵討伐大王。但是天子憐憫百姓剛受戰爭的困頓,暫時按兵不動。並派我頒賜大王印璽,大王應當到郊外迎接,北向對天子稱臣。如果想以剛剛建立、人心尚未附集的南越,在這裡逞強,一旦漢天子知道,將會掘出並燒掉大王祖先的墳墓,殺光大王的宗族,再添一個小將,率十萬部隊,就可以殺掉大王,滅了新越,這是易如反掌的事。”

於是尉陀站起來,向陸賈謝罪,說:“在蠻荒之地住久了,實在很失禮。”

留下陸賈,連喝了幾個月的酒。

尉陀說:“南越之中,實在找不到值得談話的對象,一直到先生來了,才令我每天聽到一些前所未知的事。”

於是在陸賈行李袋中裝了價值千金的禮物,另外再送他千斤黃金,而陸賈也終於完成任命尉陀為南越王的任務,讓尉陀稱臣並奉行漢朝的規約。回朝之後,天子非常高興,任命陸賈為大中大夫。

363 雁足系書,救回蘇武

漢朝蘇武出使匈奴(公元前 100 年)單于想招降他,蘇武不屈服,被關在大地窖中,並斷絕糧食的供應。蘇武只好吃雪吞旃(使節儀杖上的編織物),幾天下來還活著,匈奴就當他是神。

單于於是將蘇武流放到北海邊上,要他牧養一群公羊,告訴他說:“等公羊生小羊,就放你回去。”。

蘇武靠著使節的儀杖牧羊,時間一久,儀杖的旃旄都掉光了。

漢朝派使者來到西域尋找蘇武(公元前 89 年),匈奴騙說蘇武已經死了。當時常惠想了一個辦法,私下告訴一個使者說漢天子在上林苑中找獵,找到一封繫在鴻雁腳上的信,信上說蘇武正在某個沼澤中。這個使者依常惠的話,責問單于,單于大驚,謝罪,只好放了蘇武。

蘇武留在匈奴十九年,壯年出國,而回國時,鬍鬚頭髮都白了。

364 班超夜斬匈奴使者

東漢班超出使西域(公元 73 年)到了鄯善,鄯善王廣十分禮遇班超,但不久,態度就變了。

班超告訴屬下的官員說:“覺不覺得鄯善招待我們的態度變得不夠周到了呢?這一定是匈奴有使者來的緣故,所以鄯善王猶豫不決。明眼人在事跡尚未發生時就看得很清楚,何況事態已很明顯了呢?”

於是召來當侍役的胡人。經過詰問,胡役駭怕,就照實說了。

班超就將胡役關起來,會集屬下三十六人,說:“你我都在西域,現在匈好的使者到了鄯善,才不過幾天,鄯善王對我們的態度就變了。如果讓鄯善俘虜我們,送給匈奴,我們可能就會葬身在豺狼的口腹之中了,怎麼辦呢?”

屬下都說:“不論生死,聽令行事。”班超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唯一的辦法,就是藉著夜色,火攻匈奴的使者,讓他們不知道我們有多少人,

一定會很驚慌,那就可以將他們殲滅。匈奴一旦被滅,鄯善自然嚇破膽,大功也就告成了。”

於是率領屬下,奔向匈奴的營地,當天恰好是颳大風的天氣,班超下令十個人帶鼓,藏身在匈奴房舍的後頭。約定:“看到火,然後擊鼓,大叫,其他的人都拿著弓弩在門邊埋伏。”

班超順風放火,營地前後就起了一片鼓聲,叫喊聲,匈奴大亂。班超親手殺了三人,屬下則殺了匈奴使者及其手下三十餘人,其他大約一百人,都被火燒死。

第二天,班超召見鄯善王廣,拿匈奴使者的首級給他看,鄯善全國上下都驚恐非常,就交出王子作為人質。

365 趙咨善對魏王

三國時趙咨,字德度,南陽人,博文多識,孫權提拔他當中大夫。

有一次趙咨被派出使魏國,魏文帝曹丕嘲弄說:“吳王孫權有學問嗎?”

趙咨說:“吳王在江上有萬艘戰艦,武裝戰士百萬人,知人善任,心存經略天下之志,一有空閒,就博覽群書,搜羅奇聞異事,不像一般書生只會死讀書,斷章取義。”

曹丕問:“能不能打吳國呢?”

趙咨說:“魏國是大國,固然有攻戰的能力;吳國是小國,卻也有防禦的工事。”

曹丕說:“在吳國,像你這樣的人才有多少?”

趙咨說:“特別聰明練達的有八、九十人,至於像我這樣的人,即使用車載、用斗量也數不清。”

366 天有頭有耳有腳有姓

吳國派張溫出使到蜀國,問秦宓說:“天有頭嗎?”

“有。”

“在哪裡?”

“《詩經》說:‘乃眷西顧。’可見是在西方。”

“天有耳朵嗎?”

“天在高處聽低處的聲音。《詩經》說:‘鶴鳴九皋,聲聞於天。’天要是沒耳朵,怎麼聽鶴鳴?”

“天有腳嗎?”

“《詩經》說:‘天步維艱。’沒腳怎麼走路?”

“天有姓嗎?”

“姓劉。”

“為什麼?”

“天子姓劉,天自然姓劉。”

367 張淳義折成王

晉朝時涼州張駿(公元 307~364 公元 332 年在涼州稱王)派張淳借道經

過成(地方名),上書健康。成主李雄假裝答應,卻一面派強盜,想在峽截殺張淳。張淳聽到消息,就告訴李雄說:“我們主人要我不露行跡,不辭萬里,上書健康,是因為陛下提倡忠義,能夠成為之美。如果你想殺我,也應當在大都市裡頭,並宣示大眾說:“涼州竟然難忘舊朝的恩德,派使者到?琊(意指東晉),被發覺,處斬。”這麼一來,陛下自然義聲遠,天下敬畏,但如今你卻想派強盜到江東殺我,毫無威嚴,如何宣示天下?”

李雄大吃一驚,說;“哪有此事?”

於是派司隸校尉景騫告訴張淳說:“你身材碩大,天氣又熱,不妨稍微逗留一會兒。”

張淳說:“我們國君的靈柩(懷帝、緡帝)尚未送回,人民生活在困苦之中,所以才會派我上書通誠,表示擁護,即使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怎麼會怕天氣的冷熱呢?”

李雄又對張淳說:“你主公英名蓋世,涼州地勢險要,部隊強大,何不索性稱帝,逍遙一方呢?”

張淳說:“我國君自祖父以來世代忠貞,如今還未報仇雪恨,正枕戈待旦,怎會逍遙呢?”

李雄的祖父本來是晉朝的臣子,聽到這些話,覺得很慚愧,就準備厚禮,送走張淳。而張淳最後也達成使命(事在公元 33 年)。

368 榮譽已到極點

晉朝侍御史俞歸到涼州封張重華(張駿之子,公元 346 年繼位為涼王)為“侍中大都督西平公”。俞歸來到涼州,但張重華想自稱“涼王”不肯接受命令,並派親信沈猛私下對俞歸說:

“我們主公歷代都是晉朝忠臣,如今卻不如鮮卑,為什麼?朝廷對鮮卑慕容當燕王(前燕),而我們主公只為大將軍,這如何獎勵忠賢呢?明台應當勸我們涼州主公當涼王。臣子出使,只要對國家社會有利的事,不妨權宜處理。”

俞歸說:“先生失言了,一代君王之下,最尊貴的爵位就是上公。只是到了周朝,王室衰微,吳、楚僭越身份,自稱為王,諸侯也不敢批評,實在是因為吳、楚被當作夷狄看待。如今皇上認為你們主公忠誠賢明,所以封他為上公,任命他為一方之諸侯,榮譽已至極點,哪裡是鮮卑、夷狄所可比擬的呢?”

張重華才未稱王。

369 恪守本份,各盡己忠

五胡亂華的時候,燕國派梁琛出使秦國。當時,梁琛的哥哥梁奕在秦國當尚書郎。秦王要禮賓司將梁琛安排到梁奕家裡住。

梁琛說:“以前諸葛瑾與孔明是兄弟,但一在吳當官,一在蜀當官,他們兩人只在辦公場合相見,下班以後。不會私下會面。現在出使,就要我住在哥哥家裡,我實在不敢接受。”

梁奕好幾次問梁琛打聽燕國的事,梁琢說:“我們兄弟各自服侍不同的國君,想說自己國家好嘛!恐怕你不喜歡聽:想說自己國家不好嘛!又跟使

臣的原則不合。”

秦王派太子邀請梁琛見面,秦國人希望梁琛向太子跪拜,就先諷刺他說:“對待鄰國國君,就像自己國君一般,而太子又何差別呢?”

梁琛說:“就算是天子的兒子,都不敢把父親的臣子當作自己的臣子,何況別國的臣子呢!”

最後並未跪拜。

370 骨肉至親重於城

北周派杜果送陳國(南朝陳)安成王頊(陳頊)回南方去(公元 563 年)。

陳文帝對杜杲說:“家弟蒙受禮遇,護送回來,實在是周國給予的恩惠;但是如果魯山城沒有交還給你們,恐怕也不會如此吧!”

杜杲回答說:“安成在長安,只算是平民,卻是陳主的弟弟,身價何止是一座城而已?本國一向敦睦九族,恕道更是推及外物,所以送安成回來。現在你竟然說是用平常的土地才換回骨肉之親,這種話實在不是使臣所敢聽的事。”

文帝覺得慚愧,說道:“剛才是開玩笑的。”

從此對杜杲就更好了。

371 王虔朗用舌如用兵

符彥通是蠻族酋長,自以為富強,就在溪洞之間自稱為王。王逵在攻下湖南之後,想派使者去安撫他,於是召募能去的人,他手下將領王虔朗自動請求前往。

王虔朗到溪洞之後,符彥通在侍衛如雲的情況下接見他,態度十分狂傲。

王虔朗高聲責備他說:“足下自稱是符秦的後裔,應該知道禮儀,而與其他蠻夷有所分別。以前馬氏在湖南的時候,足下的祖父都北面稱臣,如今我們主公控制了以前馬氏所有的領土,足下不早點去乞求結盟,還讓使者先來找你,又不懂得以禮接待,難道不怕將來後悔?”

符彥通聽了,又慚愧又害怕,站起身來握著王虔朗的手,向他謝罪。

王虔朗知道可以打動符彥通的心,就順勢遊說他說:“溪洞這一帶的土地,在隋、唐時,都是州、縣,史冊、圖籍都有記載。現在你既沒有天子的命令,又沒有使節的委任,雖然在山谷之間自稱為王,其實不過是個蠻夷的酋長罷了,不如去掉王號,歸順王公,王公必定以天子的身份,正式委任足下,使足下與中國的侯、伯有同等的地位,豈不是既尊貴又榮耀?”

彥通非常高興,就去除王號,並將王虔朗入貢幾枚銅鼓給王逵。

王逵說:“虔良一番話就勝過幾萬名部隊,真是國士啊!”

372 堅守節操,不辱使命

宋太宗時(公元 968~997 年)起居舍人辛仲甫出使遼國。

遼王問道:“聽說中原朝廷之中,有位黨進,非常驍勇;像他這樣的人才,有多少人呢?”

辛仲甫回答說:“中原名將很多,像黨進這種人,只是做鷹犬的材料,

哪能數得清呢?”

遼王想留下辛仲甫,辛仲甫說;“有誠信才能成就道義,就道義而言,我不能留下:如強迫我留下,我只有死一條路。”

遼王知道辛仲甫堅守節操,無法動搖,就備了厚禮,送辛仲甫回中原。

宋太宗說:“仲甫遠赴絕域出使,可說是不辱君命,如果再有幾個像他這樣的人才,朕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373 弱國外交,賞全保地

宋朝富弼(公元 1004~1083 年)出使契丹,見到了契丹王,說道:“我們兩朝國君維持良好的關係,已經四十幾年了,你們突然要求我們割讓土地,為什麼呢?”

契丹王說:“臣子們希望帶兵南下,而我認為不如派使者要求你們割讓土地,要不到土地,再出兵也不晚。”

富弼說:“北朝與中國保持良好的關係,則國君就可以專享利益,臣子卻一無所獲;如果用兵的話,那麼臣子就可以從中圖利,而國君則蒙受其害。所以提議出兵的,都只是為自己設想。現在中國邊境萬里,精兵百萬;北朝想出兵,能保證一定打贏嗎?即使贏了,所喪失的士卒、馬匹,算做臣子的損失呢?還是國君的損失?”

契丹王說:“只要我們得到土地,兩朝友好關係自能持久。”

富弼說:“北朝既然以獲得土地為榮耀,那南朝也一定失去土地為恥辱;我們既然是兄弟之國,怎麼可以一受榮耀,一受恥辱呢?”

於是反覆說明不能割讓土地的理由,最後議定增加交付契丹的款項,而後才回去。

374 口折強敵,視死如歸

宋朝時,方信孺(公元 1177~1222 年)為參謀官,出使金國。紇石烈子仁對他要求五件事:宋對金稱臣、割讓土地、送回俘虜、交出首謀、附加每年交付的款項。將方信儒留在監獄中,四周由兵刃出鞘的士兵守衛著,並斷絕糧食及飲水的供應。

方信孺說:“送回俘虜、送錢都可以。但交出首謀,卻是自古以來都沒有的事。至於對金稱臣、割讓土地,實在不是我能答應的。”

子仁生氣地說:“你不想活著回去嗎?”

信孺說:“我受命出國門的時候,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子仁無法使他屈服。

方信孺曾經三度出使金國,能憑借口舌折服強敵,即使古代出名的使節也不能比他好。

《經世奇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