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韜順啟

【原文】

文王問太公曰:「何如而可為天下?」

太公曰:「大蓋天下,然後能容天下;信蓋天下,然後能約天下;仁蓋天下,然後能懷天下;恩蓋天下,然後能保天下;權蓋天下,然後能不失天下;事而不疑,則天運不能移,時變不能遷。此六者備,然後可以為天下政。

「故利天下者,天下啟之;害天下者,天下閉之;生天下者,天下德之;殺天下者,天下賊之;徹天下者,天下通之;窮天下者,天下仇之;安天下者,天下恃之;危天下者,天下災之,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唯有道者處之。」

【譯文】

文王問太公道:「怎樣才能治理好天下呢?」

太公回答說:「器量蓋過天下,然後才能包容天下;誠信蓋過天下,然後才能約束天下;仁愛蓋過天下,然後才能懷柔天下;恩惠蓋過天下,然後才能保有天下;權勢蓋過天下,然後才能不失天下;遇事果斷毫不猶疑,就像天體運行那樣不能改變,像四時更替那樣不可變化一樣;這六個條件都具備了,然後就可以治理天下。所以為天下人謀利益的,天下人就歡迎他;使天下人受禍害的,天下人就反對他;使天下人遭到殺戮的,天下人就仇視他的殘暴;順應天下人意願的,天下人就歸附他;造成天下人貧困的,天下人就憎惡他;使天下人安居樂業的,天下人就把他當作依靠;給天下人帶來危難的,天下人就把他看成災星。天下不是一個人的天下,只有道德高尚的人,才能佔有這個治理天下的君主位置。」

【例證】

「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惟有道者處之。」君主如果不能以大,信、仁、恩治理國家,最終必將失去天下。隋煬帝落了個國滅身亡的可悲下場,就是明證。

隋煬帝是我國歷史上有名的暴君。自從公元 604 年殺父篡位時起,便開始了荼毒天下,殘害人民的殘暴統治。隋煬帝即位之後,即大興土木,營建

東都洛陽。每月役使二百萬人,用了十個月才完工。緊接著又開始修建西苑,周圍二百里,內置山海湖泊以及亭台樓榭殿閣宮觀。隋煬帝「無日不治官室,兩京及江都苑囿亭殿雖多,久而益厭」,於是選擇風景幽美的地方,建置許多華麗的行別墅,從長安仁壽宮直至江都的江都宮,共置離宮四十餘所。隋煬帝「靡有定居」,喜愛遊樂,每次出遊,不知浪費多少民脂民膏。為了便於自己遊玩,他濫用民力;開鑿運河,隋煬帝曾三次通過運河到江都巡遊,隨行的船隻數千艘,首尾相望。綿延二百多里,沿路州縣都必須供給大量精美食物,吃不完就大量倒掉。如公元 605 年從洛陽乘船游江南,大小船隻五千餘艘,僅挽船夫就用了八萬多人。次年由陸路返回時,為了製作車輛和儀仗,用工達二十多萬人。

隋煬帝還好大喜功,三次遠征高麗。從公元 610 年起便開始進行大規模的準備工作。為此徵調大批工匠,在山東趕造戰船,工匠們被迫在水裡不分晝夜地勞作,腰部以下都生了蛆,死者十之三、四,帆桅尚未豎起,海底已是纍纍白骨。隋煬帝還征發江難以南民工二百三十餘萬人,日夜不停地把黎陽倉、洛口倉的武器、糧食轉運到河北涿郡,奔走在路上的民工,經常有幾十萬人。公元 612 年正月,煬帝動用一百一十三萬軍隊,遠征高麗。隋軍先頭部隊三十餘萬在進攻平壤時,慘遭失敗,退回遼東城的只剩下二千七百人。煬帝不甘心失敗,接著又兩次遠征高麗,耗費人力物力難以估計。

隋煬帝的勞民,擾民,害民,虐民,在歷史上是少見的。為建宮室,「丁夫多死,疲頓顛仆,推填坑坎」;為開河修渠,男丁不足,「始役婦人」;為遠征高麗,造舟巡遊,「役丁死者什三四」;趕運武器糧秣,往還在道,晝夜不絕,死者相枕,臭穢盈路。青壯勞力服搖役而脫離生產,造成「耕稼失時,田疇多荒」,廣大民眾「煮土而食」,甚至某些地區出現了「人乃相食」的慘象。

廣大民眾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忍無可忍,被迫起而反抗。公元 611年,山東農民王薄在今山東鄒平南的長白山首舉義旗,拉開了隋末農民大起義的序幕,各地民眾群起響應,到公元 613 年底,農民起義的烽火已燃遍全國各地。面對不可收拾的危局,煬帝逃往江都:公元 618 年 3 月的一個晚上,部將發動政變,將煬帝活活勒死。臨死前煬帝問:「我有負於百姓,但給你們榮祿卻極厚,為何要謀反呢!今天之事誰是首謀?」一人厲聲答道:「普天同怨,何止一人?」隋煬帝「害天下」、「殺天下」、「窮天下」、「危天下」,終於落了個「天下賊之」、「天下仇之」、「天下災之」的可恥下場。

《六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