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進報社

  索總翹著蘭花指拈著一塊披薩說:「可惜薇薇安不在,聽不到這麼驚心動魄的真實故事,對了,我打個電話給她,這會兒飛機應該已經到香港了。」

  說著撥通了薇薇安的手機,但卻沒人接。此時薇薇安確實已經抵達香港,並且在第一時間來到自己的私人心理醫生處接受心理輔導,躺在舒適的椅子上和醫生聊著和這裡飯桌上同樣的故事,手機調成靜音放在櫃子裡了自然沒人接聽。

  李晗說:「小盧,我有個問題,你身上怎麼沒傷?」

  盧振宇撓撓頭,這個問題他也能很費解,他確實記得自己在別墅裡被三個惡少痛毆,按說身上應該傷痕纍纍才對。

  盧父說話了:「這孩子從小體質比較特殊,皮糙肉厚不怕疼。」

  李晗說:「我建議還是去醫院徹底檢查一下比較好,有些內傷是外表看不出來的,現在查出來還能讓兇手賠償你醫藥費呢。」

  盧父說:「索賠就算了,我們平頭百姓,惹不起這種有背景的闊佬。」

  盧振宇忿忿不平道:「我並不在乎什麼賠償,但我不服,憑什麼他們耍流氓,打人就不用付出代價,難道這幾個惡少家的背景真的能做到一手遮天不成。」

  李晗說:「看來你的消息很不靈通,打你的兇手叫陸傲天,他已經被警方刑事拘留,倒不是因為毆打你和強姦未遂,而是因為涉嫌另一起謀殺案。」

  「陸傲天?」盧振宇頓時想到前天晚上在紡織宿舍樓下的對話,保安誤認為自己是文訥的男朋友小盧,這個小LU的名字就叫陸傲天!

  可惜啊可惜,如此清純脫俗的女孩,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居然找了陸傲天這個惡棍當男朋友,想必她喝醉就是因為識破了禽獸男友的本來面目吧。

  盧振宇正天馬行空的遐想呢,就聽到索總說:「身體檢查還是有必要的,吃完飯就去醫院做個全面的檢查,徐曉慧你陪著小盧去,全部費用咱們公司承擔。」

  下午,徐曉慧陪著盧家父子去了醫院,給盧振宇做了全面身體檢查,拍了X光片子,照了彩超,做了螺旋CT和核磁共振,各種驗血驗尿,花了上千塊錢,拿報告要第二天了,但盧父等不及,他對徐曉慧說:「我們晚上還得回江北,小徐就麻煩你明天來拿報告了。」

  盧振宇對父親說:「爸,我就不回去了,明天還得上班。」

  盧父大怒:「出了那麼大的事你還上班,上什麼上!公安局對你的調查還沒結束呢!給我老老實實回家反省,寫檢查!」

  盧振宇在徐曉慧面前挨了父親一頓猛剋,面子上掛不住,徐曉慧趕緊打圓場:「大叔放心吧,報告我來取,小盧也該放假休息休息了。」

  徐曉慧說大叔放心吧,我明天上午過來拿,又對盧振宇說:「趕緊回來上班吧,大家都等著你呢。」

  於是盧家父子直接前往高鐵站,當天打了個來回,在回江北的高鐵列車上,父親語重心長的說:「盧瑟啊,你不要回去上班了,民營廣告公司沒什麼發展前途,干的再好也不過是個打工的。」

  在工作問題上,父子倆發生爭執不是第一次了,盧振宇依然選擇對抗:「不打工我難道創業?元朗廣告是近江最好的廣告公司了,再加上這次機遇,我肯定會有更大的發展。」

  父親說:「荒謬!是你的社會經驗多,還是我的社會經驗多,我早就給你安排好了新工作,比廣告公司強一百倍,是江北市最好的單位之一,和你專業對口。」

  盧振宇就問是什麼工作,父親略帶得意的說:「是江北報業集團,事業單位,多少人擠破頭都進不去呢,我告訴你,這回我可是托了區委宣傳部的關係,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

  在父母的威壓下,盧振宇還是選擇了妥協,這也是多方面原因導致的,元朗廣告那邊,索總只是讓他回去工作,並未提及漲工資升職的事兒,被陳智睿陷害和霸佔設計成果這事兒上,公司也沒做出相應的處理,據徐曉慧透露,陳智睿的舅舅是某大型房地產公司的老總,是元朗廣告的甲方,所以嘛……

  盧振宇哀歎世道不公,對於報業集團的工作就沒那麼反感了,江北報業集團下轄三個報社一個網站,江北日報社那是主流官方媒體,黨報性質,另外兩個報社是都市晨報是北泰晚報,前者是後起之秀,後者是創刊於上個世紀四十年代的老報紙,名頭很響,陪伴著百萬江北父老度過了幾十年歲月。

  當一名記者,對於盧振宇來說很有挑戰性,背著單反相機到處跑,採訪社會百態,見慣人間冷暖,想想都有些激動哩。

  父親出面聯繫了元朗廣告,幫兒子提出了辭職報告,索總雖然覺得惋惜,但還是尊重了小盧的選擇,讓人把他的筆記本電腦快遞來,又把當月的工資結算了,數字非常豐厚。

  盧振宇去派出所辦了身份證,先拿著臨時證辦理各種事務,補辦了手機SIM卡,新買了一部小米手機,重新把自己武裝起來了。

  父親請了幾場大酒,每天喝的醉醺醺的回來,坐在沙發上吹牛,說進報社相當有難度,這回是請了區委宣傳部的老關係,把話遞到了報業集團的主管單位文廣新局,又找了某某副局長打招呼,報業集團老總親自批准進的人。

  盧振宇不以為然,平面紙媒早就日暮西山了,哪有那麼得瑟,但是在老一輩心目中,報社還是個崇高的地方,比國家機關差點,但是比一般事業單位要好多了。

  過了兩天,報到的日子來臨,盧振宇穿著白襯衫,帶著自己的畢業證,學位證和簡歷來到位於江畔的報業集團大樓,在門衛室登記了一下,來到人力資源部找管事的人,管事的拿出一式三份合同給他簽。

  盧振宇看了一下合同,抬頭問道:「聘用合同?不是說事業單位麼?」

  管事的笑了笑:「咱們報業集團是自收自支的事業單位,事業編製是集團一把手都沒法決定的,起碼要副市長批條子才能進人,聘用也沒什麼不好,待遇差不多,除了住房公積金沒有,別的社保醫保都有,就是剛進來工資低點,不過沒關係,慢慢漲。」

  盧振宇這才留意到工資那一項,他的月薪是1600元,卡著江北市的最低工資標準,這點錢夠幹什麼的,他頓時懊悔起來,不該聽父親的迷魂湯進報社。

  「記者的工資也太低了吧。」盧振宇說。

  「記者?」人力資源部的這位職員又笑了,「你不是進采編部,你是廣告部。」

  盧振宇心中暗罵,本以為是記者,卻成了廣告部門的人,自己剛從廣告公司出來,又進了廣告部,倒也能一展所長,平面媒體嘛,總是需要設計人才的。

  「廣告部在五樓,你自己去報到吧。」管事的把簽好字的合同收起來,等蓋完章再還給盧振宇一份。

  盧振宇顛顛跑去廣告部報到,主任看了他的學歷證書,隨便問了幾句,就給人給他安排座位和工作了,廣告部是大通間,裡面是用淺藍se的隔斷分割成一個個格子間,廣告部的員工們就在自己的格子間忙碌著。

  新人沒地位,分給盧振宇的座位是剛進門而且背對著大門的格子間,基本上毫無隱私可言,也沒有配備電腦,只有一張三尺見方的工作位,一張氣壓旋轉辦公椅。

  盧振宇坐在格子間裡百無聊賴,藉著上洗手間從廣告部裡走了一圈,他驚訝的發現,廣告部的同事們沒有一個在設計畫圖,而是都在打電話,他回到座位,問對面格子間的同事:「老師,咱們廣告部主要負責什麼業務?」

  對面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他看了盧振宇一眼:「新來的吧?廣告部當然是拉廣告的了,沒有廣告部,報社吃什麼?報業集團上千號人,就靠我們廣告部養著了。」

  盧振宇問:「老師,那咱們不用設計廣告,畫個圖什麼的。」

  同事說:「別喊我老師,我叫陳遠平,你說的那個是照排室的活兒,和廣告部不搭界,咱們就光拉廣告,對了,你是哪個大學畢業的?」

  「我近江師大中文系的。」盧振宇站起來,握住了陳遠平伸過來的右手。

  「巧了,是校友啊。」陳遠平很高興,「我2010屆的。」

  恰好主任經過,說道:「老陳,以後你帶著小盧。」

  盧振宇成了陳遠平的徒弟,中午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陳老師給他詳細介紹了廣告部的職能,部門細分為好幾塊,有的專管酒水類廣告,有的負責房地產,有的只聯繫醫療衛生部門,還有汽車部門,旅遊部門等等。

  「一個人就可以是一個部門。」陳遠平說,「以前新媒體沒興起的時候,報紙不愁沒飯吃,廣告部坐在家裡就能來業務,現在不行了,得出去跑,咱們廣告部採取部門承包制,幹得好拿錢多,幹得不好就喝西北風。」

  盧振宇沮喪道:「出去跑業務啊,我專業不對口。」

  陳遠平勸他:「我體育系的,比你還不對口,不照樣拉廣告,拉下臉來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兒,再說了,你以為記者就不用跑業務了?全報業集團上下一千口子,包括老總在內,全都有任務,每人最少五十份全年報紙。」

  盧振宇覺得自己被忽悠了。

  ……

  下午下班,盧振宇回到家裡,對父親說:「爸,你被人騙了,首先我沒編製,只是聘用合同制員工,其次我進的是廣告部,負責拉廣告跑業務,這和你說的不一樣啊。」

  父親臉se鐵青:「好高騖遠!你不知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麼,在廣告部就委屈你了?就算把你放到後勤部掃廁所,你也得服從上級安排,只有腳踏實地才能幹出成績。」

  盧振宇辯道:「話是不錯,可我不一定非得幹這一行啊,再說工資太少,才1600,根本不夠花。」

  父親又把他痛罵一頓,說他年紀輕輕不該只向錢看。

  盧振宇就這樣成了報業集團廣告部的一名新丁,每天跟著陳遠平出去跑業務拉廣告,兩人騎著共享單車跑了三天下來,一分錢的合同也沒簽成。

  回到辦公室,陳遠平寬慰盧振宇:「不要氣餒,這很正常,保不齊哪天接一單大的,就能吃半年。」

  正說著,主任倒背著手溜躂進來了,說道:「小盧,你行啊,剛來沒幾天就簽了大單子,不錯,我看好你。」

  盧振宇懵逼了,支吾道:「主任,我不知道啊。」

  主任說:「近江元朗廣告五十萬這一單不是你聯繫的麼。」

《罪惡調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