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救

余皓問他工作怎麼樣, 傅立群只是簡單答了:「還行,我開會去了。」

余皓「嗯」了聲,掛了電話。晚上回家後,周昇聽了沒說什麼, 有點感慨。

「這是哥哥第一次找咱們借錢。」周昇道,「不容易。」

余皓忽然想起也是,傅立群在大學的時候從來不找人借錢。

又數日後,林澤朝余皓道:「要麼給你做個提前轉正?」

余皓見林澤這幾天裡似乎有心事, 原來是在意這個,忙道:「別!按咱們說好的來吧。」

余皓只有點發愁選題,要不就直接去紅其拉甫採訪做調查算了,可稿子怎麼辦呢?只能讓金偉誠拍下筆記發他, 再在火車上寫好用郵箱發回來……這天他正在總社與責編吵稿子時, 忽然又接到傅立群的電話。

「余皓。」傅立群說, 「那個……你在家裡不?」

余皓:「我在單位,怎麼啦?」

傅立群道:「晚上你回去以後, 幫我把那雙藍色的球鞋賣了吧?」

余皓:「???」

余皓走出編輯部, 站在走廊裡, 幾個記者在抽煙,余皓點了點頭, 說:「哪雙?」

傅立群說:「AJ那雙,藍面白底的。幫我掛鹹魚上, 掛個二手, 標八成新, 掛個一千二,討價換價別多過十塊錢了,不能讓太多,完了打我銀行卡上吧。」

余皓:「哦……」

那雙球鞋是余皓好幾年前送給傅立群的生日禮物,傅立群讓余皓幫他賣二手……余皓突然覺得有點不對了。掛了電話以後,他馬上給周昇打過去,周昇接了便道:「在單位等我。」

「那是我送他的。」余皓道,「他只有那雙藍面白底!」

林澤與司徒燁莫名其妙,聽余皓打電話,余皓道:「是不是碰上什麼事了?」

周昇道:「陽明介紹過去的工作,不至於啊……不對,一千二,還個十塊錢,不就是1190嗎?糟了,他在哪兒?別是碰上傳銷了吧。」

「千萬別是傳銷。」余皓皺眉道。

林澤一聽就懂了,說:「你們朋友去了什麼地方?我給你問問。」

不片刻,林澤已經從他的信息網中得到了消息,說:「余皓,傳銷。我非常肯定。」

余皓過去看,林澤在一個記者群裡問了,不少人回答他,答覆非常肯定,南陸市這幾年傳銷氾濫,當地公安與傳銷公司勾結,讓林澤不要去。

林澤說:「別著急,先好好想想。他人具體在南陸的什麼地方,有消息麼?」

「沒有。」余皓捋了下頭髮,開始回憶傅立群朝他說的,他連傅立群什麼時候去的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余皓道,「他什麼都沒朝我說過。」

「聯繫最後見到他的朋友。」林澤說。

余皓沉吟片刻,給岑珊打了個電話,那邊時差六小時,還沒到睡覺時候。

岑珊一聽便馬上道:「怎麼回事?余皓,說清楚。」

余皓心想最後一定也瞞不過她,說:「我……嗯,沒什麼,最近他心情貌似不大好,你倆元旦見面時,他告訴你什麼了嗎?」

岑珊答道:「我下飛機,他上飛機,我們在機場碰的面。」

余皓:「他一月一號就走了?」

岑珊平靜地說:「對,那天晚上他已經買好了飛機票,在機場等著。我們見面就只有十五分鐘。他就告訴我,想去沿海找陽明,說好二號去報到了,不想改簽,要給領導留個好印象。我送他進了安檢,自己在機場酒店住了一晚上。」

余皓:「……」

岑珊說:「怎麼啦?我還想問,他手機是不是換號了?」

余皓答道:「嗯……好像是,我想去找他,給他個驚喜,陪他玩幾天。」

岑珊道:「余皓。」

雙方沉默片刻,周昇到辦公室來了,看了眼余皓正在與岑珊通話,頓時色變。

「你老實告訴我,他到底……」

「我這邊有點事兒,晚上再給你說。」余皓忙道,並把電話掛了。

「你找嫂子了?」周昇道。

余皓道:「我就想問下,哥哥有沒有提到……」

周昇道:「你找她幹嗎?還通知了誰?」

余皓道:「哥哥在朝我求助!周昇!現在不是顧忌他面子的時候!」

周昇道:「你知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到南陸去,這就是原因,你懂嗎?你讓嫂子知道,你讓他以後還要怎麼辦?」

余皓:「現在已經有生命危險了!所謂的尊嚴和安全比起來,哪個更重要?」

「對他來說,尊嚴更重要。」周昇說,「余皓,你不懂。」

「這次恕我不能認同你,周昇。」余皓道,「你得告訴薛隆,讓薛隆通知他爸媽,這不是咱們能負得起責任的!」

「我能負起這責任!」周昇道,「你誰也別打電話!」

余皓看著周昇,兩人一時劍拔弩張起來,司徒燁打圓場道:「先別吵了,找到人最要緊。」

余皓出了口長氣,皺眉不語。

余皓本以為他倆會給對方一點支持與力量,沒想到那天晚上,岑珊只在機場與傅立群見了十五分鐘的面,這十五分鐘裡聊了什麼,余皓猜不到,唯一可以猜到的是,這次見面應該不會太快樂,說不定只會更難受。

余皓不住在腦子裡搜尋傅立群說過的話。

「李陽明的媽在打麻將。」周昇說,「讓我少管閒事,他家看來是不會管了。」

余皓大約從傅立群那裡聽過李陽明家的狀況,出櫃以後,父母幾乎就不怎麼管他,又生了個小的,就當沒有這個同性戀兒子,讀完大學,給他找找關係,換個地方讓他趕緊獨立了事,也不指望他給家裡多少錢。周昇用李陽明欠了自己錢當作借口,盤問了半天,對方家長也不知道,沒空理他,讓他找別人問去,李陽明已經快半年沒回過家了,他們也不知道。

周昇把手機扔桌上,辦公室裡四人都沒有說話。

陽光從窗外投進來,周昇稍稍翻轉手腕,手腕上佩著的金烏輪折射陽光,投在余皓眉眼間。

「現在開始,聽我的。」周昇那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場。

「行行!」余皓道,「聽你的!」

余皓有點生氣了,林澤給他一個眼神,示意冷靜點。

「我得想辦法找到他。」余皓說,「阿澤,我需要你的協助。」

林澤道:「去吧,手機聯繫。」

余皓馬上收拾東西回家,周昇打電話給公司請假,說了情況,那邊倒是很隨和,讓他別著急,需要的話公司裡頭可以按時間付費幫忙。

家裡,周昇叫了外賣,低頭看手機。

「你不懂,余皓。」周昇說,「對哥哥來說,這次過去,已經是拿他最後的一點尊嚴去賭了,沒的剩了。你通知學院,通知他家裡,告訴嫂子,你只會讓他成為一個笑話!從南陸帶他回來不難,難的是在這以後,你要讓他怎麼辦?!」

余皓道:「我懂,我比你更清楚,可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

周昇有點累,似乎已經不太耐煩與余皓解釋了,余皓卻道:「他能扛住!他比你想像中的要更堅韌!我相信他能起來!他的這種絕望我全經歷過……」

周昇道:「他不是你!一個人要是真能面對什麼都爬得起來,你還會有那天麼?」

余皓只得不說話了,他知道自己吵不過周昇,與其說吵不過,不如說周昇確實比自己看得更透。

這時林澤的消息來了。

余皓翻了下林澤發給他的目的地的情況介紹,那是別的記者給過來的資料,南陸地區傳銷盛行已有近十五年的歷史,當地政府與傳銷組織內部勾結,盤根錯節,局勢相當複雜。

而且更麻煩的是,這些傳銷公司還大多合法,當地既依靠傳銷公司拉動GDP,又為他們提供保護傘。

林澤又給他截了個群裡的圖,上面是一群活躍的記者在討論。

【你要去搗他們的老窩?】

【男神,不要這麼想不開好吧。】

【別人打官司都能告死你,這些機構全是合法的流氓,千萬當心。】

余皓看了那截圖,林澤又發給他幾家有關大的「直銷公司」的稿子,都是記者寫過以後被按下來的。

【你不要把他們想成違法組織。】林澤給余皓髮來消息,【這幾家公司完全合法,至少表面上合法。你說他限制員工人身自由,他告訴你這是培訓時的封閉式、軍事化管理,員工簽過合同。你說他們打人,他說這是私人糾紛,和公司沒關係。況且現在許多公司內部也不打人了,只把你關著給你洗腦。】

【你從經營模式上質疑他,可別人有產品。】林澤說,【全以醫藥與保健品當幌子,讓員工拿了這些糊精勾兌的東西去發展下線。這和電池廠不一樣,出發之前,一定要想清楚。】

余皓再看周昇,周昇簡單地「嗯」了聲,兩人都在思考。

黃霆也開始在群裡發消息了,他忙了一天還沒吃上飯,問他們:【立群被洗腦了沒有?】

余皓:【我覺得沒有。】

黃霆:【你想救他一個,還是救被關著的所有人?】

這些余皓都沒想好,周昇叼著煙,替他答了:【先把哥哥帶回來,然後能救一個是一個,除了把我兄弟帶進傳銷窩的那小子。】

陳燁凱:【通知學院了麼?】

周昇:【沒有,這事兒我說了算。】

黃霆:【你負不起這個責任,傅立群的身份現在還是學生,你一定要盡快通知院方與他的家人。】

陳燁凱:【院方做不了什麼,我支持周昇。只是,你確定他會跟著咱們回來?】

這個「咱們」頓時透露了不少消息。

余皓答:【我確定。】

周昇:【不確定。】

這兩條消息是同時發出去的,周昇抬頭,看了余皓一眼,把消息撤回了。

陳燁凱:【行,你倆拿主意吧,隨時喊我一聲。】

黃霆:【我強烈建議你和傅立群的父母溝通,你們現在得想方設法尋找線索。等他下一次給你打電話,再要錢時,看能不能問出在哪兒,我會盡量為你們提供幫助。】

歐啟航:【我問到了一點消息,你們看這個文檔。】

群裡,歐啟航發了個word出來,把傳銷公司所在的區域大概都標記了,每家公司大致的名字和掛牌經營範圍都有,余皓開始還以為這些公司就是關人、打人、逼著員工要錢的地方,這麼看來,一個個全是有正經經營範圍的。

【一共是十二家。】歐啟航整理出的內容居然比林澤那邊的還要詳細,林澤的稿子勝在概況,歐啟航的線索,則是以當地人所知,提供的重要情報。

歐啟航又發了張自己的身份證:【我今天期末考已經全考完了,在學校裡待命,你們買票過去的話,記得叫上我。】

陳燁凱:【現在不需要,你先回家去陪你媽媽。】

歐啟航便不說話了,余皓與周昇把資料打印出來,一張一張地看,各自皺眉思考。

事情千頭萬緒,開始顯得越來越亂,周昇卻仍有著十足十的耐心,他看完所有資料,與余皓核對了下,說:「這樣,咱們先進夢裡找到人,看看哥哥的情況。這是第一步。」

「嗯。」余皓對重啟金烏輪沒什麼意見,這件事無論如何都必須用上了。

周昇畫了個行動步驟導圖,說:「找到人以後,兩種情況。」

「一、被洗腦了。從夢裡先喚醒他,會很麻煩。」

余皓說:「如果他被洗腦了,就不會讓我賣鞋,只會找我借錢,對不?既然能傳遞出『119』這個警報,就證明他還沒有放棄。」

周昇道:「可你別忘了一點,人的毅力是會被消耗的。」

「二、這小子還正常著,問出地址以後,馬上上門找人。」周昇說,「用你實習記者的身份,上門採訪。」

余皓:「我會被關起來。」

周昇道:「發展當地經濟建設,自主創業脫貧專題,這個可以吧?」

余皓想了下,說:「好吧。」

周昇道:「然後找機會把他帶走,搜集信息,回來出稿子爆料,爆到哪一步算哪一步,大致這樣,具體邊走邊想。」

余皓點頭,十一點半,兩人躺上床去,周昇抬起手,看了眼余皓,余皓仍有點鬱悶,周昇沒有把手按下去,而是說:「老婆,你記得哥哥是怎麼評價你的麼?」

「他說了這麼多。」余皓道,「我哪裡記得?」

周昇想了想,並不忙著入夢,而是閉著眼,眉頭深鎖,說:「他說你是個強大的傢伙。我覺得你很清楚你想要什麼,你不容易被自尊心連累。」

「以前有段時間也會被自尊心連累,在認識你以前。」余皓疲憊地答道,他已經很久沒和周昇置氣過了,但仔細想想,這也不是什麼原則問題,眼下最重要的是,救人要緊。

周昇握住了余皓的手,低聲道:「晚安。」

金烏輪釋放出微弱的光芒,將他們帶進了夢境裡。

「有信號了!」

延慶北部,廢棄的工廠深處,地下廠房內探測燈亮了起來,雷達掃瞄,數據光纜開始信號傳輸。

「快打電話給老闆!」

地底廠房中央,上千寸的屏幕上開始飛速分析一個又一個信號,計算機語言飛速跳動,出現了極為朦朧的抽像線條與聲波頻率。

一名身穿黑西服的中年人帶著助理進來,眾研究員各自起身,緊盯著大屏幕上滾動的數據。

中年人問:「能分析他們在夢裡的對話麼?」

一名研究員答道:「暫時辦不到,信號太弱了。」

中年人的眉頭皺了起來。

「把接收器再靠近一點。」中年人朝助理說。

助理道:「周昇非常聰明,太接近他容易引起警惕心理。」

中年人道:「試試看波段干擾。」

又一名研究員道:「正在調試。」

那中年人走到一旁,摘下一張椅子上的頭盔,戴上。

研究員道:「趙總!頻段很難分析,現在我們沒有辦法……這張椅子是……趙總!」

名喚「趙總」的男人戴上頭盔,閉上雙眼,問:「最簡單直接的辦法是什麼?」

「除非把周昇或余皓其中的一個帶到實驗室裡來。」研究員主管過來調試線路,解釋道,「讓他們在這裡開啟腦電波集成器,這樣我們就能直接攔截數據,進行分析。」

余皓與周昇閉上眼,金光萬道,「唰」的一聲,余皓在長城上醒來。

他的世界再次發生了改變,長城上架起了大大小小的遠程弩|箭,長城下則擺放著整齊的拒馬樁與防禦工事武器,但余皓來不及細看,馬上展翅飛向金烏輪。

科洛西姆夢境世界裡,雲層的裂縫越來越大了,陽光照耀著雲下的競技場。天空祭壇上,周昇則身穿黑色西服,戴著墨鏡,像名保鏢般抬頭,頭上戴著金箍圈,兩腿微分,抬頭看著面前金烏輪。

「怎麼又換形象了?」余皓道。

「對自己的認識有變化嘛。」周昇道,「很奇怪?」

余皓落地,周昇抬起手,與金烏輪建立連接,金烏輪開始閃爍,現出許多奇異的畫面。余皓說:「挺多人夢見你的,夢中情人。」

許多夢境都來自於陌生人,有時在地鐵上,有時在商場裡,周昇又高又帥,出來上班短短半年,更成熟了不少,與同事出去調查時,也常是最顯眼的那個。

按理說私家偵探太起眼也不是什麼好事,周昇卻能有效地充當吸引注意力的角色,讓同事去拍照跟蹤,自己則負責引開目標注意。

「沒夢見我。」周昇說,「換你。」

余皓抬起手,金烏輪開始波動,出現幾個場面,有些是總社編輯的,有些余皓自己也不知道是誰,周昇耐心地看著。

「這個。」余皓說。

夢裡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沙漠,灰濛濛的,沙塵暴聚集為一個巨大的氣團,遮蔽了所有的景象,唯獨少許戈壁山屹立於氣團外,飛沙走石。

「為什麼?想清楚,別進錯了。」周昇說。

余皓道:「哥哥上次說,他就像走在一個沙漠裡,他一直在找綠洲,可每次看見的都是海市蜃樓。可這也太誇張了吧!」

兩人觀察了片刻,周昇道:「注意看,這個世界相當危險。」

余皓注意到沙塵暴的中心,有一個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的結構,像個塔尖,又像什麼雕塑建築的頂部。

周昇沉吟片刻,說:「先找凱凱商量,這個夢裡必須找他幫忙才行,否則進去以後咱倆萬一分開了,連人都找不著。」

余皓變幻夢境,現出奇琴伊察,周昇帶著余皓跨過金烏輪,飛進奇琴伊察世界,陳燁凱正在金字塔頂端等待著。

周昇朝陳燁凱描述了下傅立群的夢境,陳燁凱皺著眉頭,聽完了整個經過。

「一個正在下沉的沙漠,」陳燁凱答道,「象徵他正在不斷消沉的意志,相當危險,還有遮天蔽日的沙塵暴……嗯,看不見太陽,或者說太陽是在的,只是被沙塵暴遮蔽了。」

陳燁凱皺眉思考,又說:「我和他沒有太多的共鳴,只知道立群是個很善良的孩子,表面上許多事都無所謂,實則內心是個很鑽牛角尖的人。」

換了從前,余皓說不定直接就要與周昇進沙漠夢裡去打boss了,但陳燁凱的分析,確實非常有必要。他還記得一年多以前的三人籃球賽,傅立群表面上贊同周昇的看法,留下珍貴的記憶至為重要,內心深處卻是希望能拿冠軍。

「需要幫助他找回自信。」最後陳燁凱說。

「唔。」周昇說,「否則只是把他帶回來,是沒有用的。」

余皓在一旁餐桌邊坐了下來,陳燁凱似乎感覺到他倆氣氛有點不對,看了眼余皓,沒說什麼。

余皓試著在陳燁凱的夢裡變出了一把咖啡壺,以及全套的手沖咖啡用品。周昇的眉頭皺了起來,沉吟片刻。余皓泡了三杯咖啡,自己拿著一杯,朝金字塔下望去。

「準備救人吧,你打算怎麼把我帶到他的夢裡去?」陳燁凱道。

周昇說:「有許多問題,我覺得我還沒有完全搞清楚。太複雜了。」

陳燁凱抬頭望向天際熾日,說:「除非金烏輪主動與你交流,否則我們都不可能真正地理解它的作用,猜測大多數時候都僅僅是猜測。」

周昇又道:「總得找個時間,好好分析下。」

「這個日子不遠了。」陳燁凱注視周昇雙眼,緩緩道。

余皓道:「可是要怎麼把陳老師帶進哥哥的夢裡去呢?」

「聯繫。」周昇說,「精神上的聯繫,就像歐啟航的夢,只要建立聯繫,就能進去。」

「我與傅立群沒有太深的聯繫。」陳燁凱皺眉道。

周昇示意陳燁凱看余皓,余皓不明所以,走了過來,周昇再一指陳燁凱腰畔的武器,余皓頓時想起來了——

——那把陳燁凱曾持有,被余皓短暫收繳,最後還給他的手術刀!

陳燁凱當即隨手一拍腰間佩槍套,手術刀飛出,化作一團溫潤光芒,到得余皓手中。周昇一聲口哨,飛身躍上金烏輪,帶著余皓,飛向陳燁凱世界的太陽。

余皓手中那閃爍的光芒化作一道天路,沒入太陽中,猶如連接了兩個世界的光路。陳燁凱一聲忽哨,羽蛇神飛來,載著他投入太陽,光芒綻放,出現在了余皓的夢境裡。

周昇踏觔斗雲,感覺到余皓今天從身後抱著他的手不似平時般環得十分緊,隨手拍了拍他,把他拉得貼在自己背上。

「還在生氣?」周昇側頭問。

余皓答道:「沒有了。」

這是他們很早以前就約好的,不管家裡怎麼不爽,盡量不在外人面前吵,周昇道:「好,救人去吧。」

陳燁凱躍過金烏輪,出現在了余皓的世界裡,羽蛇神卻被留在了奇琴伊察,他倉促間差點身體前傾摔跤,周昇一抖金箍棒,說:「你還沒允許他的坐騎進來……」說著以金箍棒往陳燁凱腰間一挑,又道:「芝麻開門!」旋即全身燃起金火,籠罩了自己與余皓的全身。

陳燁凱喝道:「等等……」

「目標是找到哥哥!問出他的所在之地!「周昇道,「出發!進去以後找凱凱集合!」

話音未落,金烏輪中現出沙漠景象,陳燁凱率先被扔了進去,緊接著是腳踏觔斗雲的周昇與余皓。

余皓穿過金烏輪的剎那,突然明白到了周昇的話:

這把曾經被他搜繳的手術刀,某個意義上來說,是否也是過去的某個夜裡,激烈抵抗的陳燁凱視作唯一倚仗的圖騰?!

面前光芒一閃,余皓一聲大喊,驀地摔進了沙地中!

「周昇!」余皓喊道。

他們又分開了,余皓剛喊了聲,鋪天蓋地的沙塵便朝他瘋狂湧來,嗆得他不住咳嗽。他低下頭,發現自己穿著籃球背心與籃球褲,換了雙球鞋,回到了數年前,與傅立群、周昇一同參加三人籃球賽的模樣。

「周昇!」余皓環顧四周,天地被沙塵與狂風籠罩,一片漆黑,看不見日光也看不見遠處的風景,進入夢境之後,第一件事是與周昇、陳燁凱盡快會合。

遠方傳來一聲槍響。

是陳燁凱!余皓轉頭望去,他馬上明白了周昇為何執意要陳燁凱加入,他們的武器都無法發出信號讓對方前來會合,而陳燁凱的槍聲,則是在這沙塵暴裡最好的信標。

余皓抬起手臂,頂在面前,艱難地穿過沙塵暴,朝槍聲方向走去。

《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