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趁迪奧上衛生間的空擋對高嵩說:「前天的事情是我的錯,之前的態度不好也請你原諒。還有,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吧,大家做個朋友算了。」

  高嵩反問我:「你看到我的時候就不會想起咱倆打啵時的樣子?」

  我覺得沒有必要跟他做朋友了,這王八蛋就是為了挑釁我的自制力來的,他就該是我的仇人。

  高嵩的秘密

  高嵩:

  在我被裴巖妍痛扁31個小時後,媽媽告訴我那個人的兒子死在了美國,死亡原因是吸毒過量。她說這話的時候每個音都洋溢著喜悅,我忍不住問她那個人現在怎麼樣,她語氣輕鬆的說:「能怎麼樣,病倒了唄,還要強撐著封鎖消息,只說是因病,對了,你多久沒跟他通電話了?別忘了你也是他兒子。」

  我曾經問過我媽,她一不缺錢二不少名,為什麼還要抓著那個人不放手。她說是那個人欠我們的,他必須償還。

  我的母親,年過五十風情依舊,資產計量單位為億元,她20歲遇見我的親生父親,22歲嫁給我名義上的父親,23歲成為寡婦,至今孑然一身,不談情只談錢。她是個徹徹底底的現實主義,不信神佛鬼怪,只信自己,多年來面對無數白眼,蔑視,中傷 羞辱均泰然處之 。商場上她混的風生水起,在為人母方面也著實是一朵奇葩。

  小學時,同學罵我是沒爹的野種,盛怒之下我率先動手反被人群毆的鼻青臉腫,回家還要受她的嘲諷:「自己沒本事,就別怪人往你傷疤上戳,是你自找的,傻子都知道挑軟柿子捏。」後來她找了人教我擒拿和防身術,那個人開始我一直叫他叔叔,有一天他抱住我,讓我喊他爸爸。我對他說:「我爸已經死了,他叫高志強,我是他的兒子。」

  再大點,她寧可四處舉債也強迫我去學琴,我被教鋼琴的老師嘲笑沒天分沒錢還要充場面,我吵著不再去學,可我媽說,學琴又不是當吃飯,就是個氣質培養,至於你那個老師,不過是個混不出頭不得志的酸窮人,管他說什麼,你只好好學你的,將來有出息了,回來照死了抽他,他還要陪著笑說謝謝。

  奈何我著實不是練琴的料,鋼琴鍵都彈裂了也沒彈出個成調的,更別說什麼氣質,她一怒之下打斷了我的小拇指,疼雖疼但就此不再提練琴的事情,因為那個非要當我爹的人出面說了話,他說我兒子不用練這個。

  那時候她應該是愛那個人的,否則不會對他言聽計從,更不會不會撲上去為他擋那一刀,但是二十年過去,她面對老年喪子,病痛纏身的昔日愛人,只是風輕雲淡的說句:「病了唄。」

  我不知道是很麼澆熄了她的愛,反正打心眼裡不贊同她的處事方法,但是她是我娘,我別無選擇的容忍。她也是一樣,連掩飾都懶得掩飾,當年我和裴巖妍分手時,她就差沒通知親友普天同慶,她說你倆本來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雖然你們都自我感覺良好,打心眼裡覺得你們的愛情是一條超凡脫俗之路,並且為這種出位與不俗而沾沾自喜,其實在我們眼裡你們就是一幫毛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瞎得瑟, 什麼不走尋常路,到頭來都是一樣的,死路!小姑娘都這樣,談個戀愛就希望你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而你則不然,你要的更多想的更遠,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當然你也犯了愣頭小子的錯誤,捨不掉自尊,丟不起面子,不過你終歸是現實的,可那個小姑娘卻太過執著,不肯與生活達成妥協,你的所作所為讓她寒心,她便對你們的愛情絕望了。

  拋開裴巖妍的家世,她是真的不喜歡裴巖妍,原因很簡單,裴巖妍的個性太過強烈,她希望我找個聽話不用操心的姑娘,就像蕭曉,她喜歡蕭曉,覺得這姑娘好,心思單純的一眼能看穿,既沒什麼主見也沒什麼本事出身富貴對錢財完全沒概念,這樣多好,不會圖謀我媽拼了大半生打下的家產,更不會挑戰這個婆婆的地位,在這個家裡婆婆永遠是NO.1的領導人。

  電腦提示我裴巖妍上線了,我找了個由頭不再多談,專心陪【顏正大胸加長腿】這位美人玩遊戲,她一如繼往的貫徹著戀舊作風,能不換新的就用舊的,穿著破破爛爛的裝備,坐著最低等的坐騎,牽著做新手任務時抓的寵物,落魄的就差在面前擱個碗,鋪張白紙痛訴悲慘人生。 真難想像她這樣的行頭怎麼能混到滿級,難怪公會裡她和那個什麼【一笑傾城】並稱兩大奇人。

  裴巖妍本來就不是什麼纖弱女子,她體內的暴力因子估計被魔獸遊戲充分激發,那頓白骨掌拍的我整個頭到現在都又麻又疼,也不知道她解氣沒有,她說她想挖個坑把我埋了,我也這樣想過,把她和種種過往都深埋起來,此後不再想不再念,若無其事地繼續生活下去,可越想忘越難忘,偌大個北京城就像是個紀念館,處處都是我們過往的痕跡,哪怕是一首歌,一句話,一串冰糖葫蘆都無一不刻著我們的過往。

  那天晚上我說了很多話,我求她回來,求她再給我一次機會,那些在清醒時無法說出口的話藉著酒意全盤端出。她醉得不輕,也許醒來什麼也不會記得,也許依然會把我當渣男避之不及,可是我別無他法,我不知道該如何去愛她,該做些什麼才能讓她快樂,我想讓她幸福,想讓她知道儘管現實和夢想有著如此大的差距,只要我們倆在一起,一切就都有希望。

  可她最終還是跟別人走了,我被徐傑拖回家,哭得聲嘶力竭抱著馬桶過了一宿,清醒後

  再次調出她筆記本上所有聊天記錄的副本,搜尋著我的名字,還有混蛋,王八蛋,SB,等關鍵字,逐條排查,我迫切的尋找著自己還在她心中的證據,她心中一定是有我的,要不然我臉上的巴掌印算什麼,這一年多來近千條關於我的聊天記錄算什麼?

  週六整整一天,我陪著她奔跑在漫無盡頭的大地上,她問我幹嗎老跟著她,我說這樣挺好的,陪著美女長跑多浪漫,她打了個悲傷地表情說:「你是不是也覺得挺沒勁的?怎麼玩遊戲都能玩的這麼淒涼?混的忒差點了吧。」

  我說「因為能讓你快樂的就只有那一人,他不在,不管你做什麼都是寂寞。」

  也不知是不是被我的文藝腔嚇到了,過了很久她停下腳步說:「我不需要任何人陪我,所以你也別老跟我混,這樣不好,去泡個MM吧,別再跟著我。」

  裴巖妍有個很不好的毛病,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心裡難過的生不如死,面上還強裝著陽光燦爛。所以週日我依舊等著她,她見到我很開心,沒事兒人一樣和我打招呼,然後一起做任務。

  她下線要去吃PIZZA,我知道是哪家,早就摸清了她家附近各類餐館佈局,她吃PIZZA必去必勝客,因為那是她吃過的第一家PIZZA店,而且名字叫PIZZAHUT,所以她認為PIZZA就該在PIZZAHUT吃,同理,她喝的第一罐可樂是可口可樂,於是乎她認定百事可樂不是可樂,因為可樂就應該是可口可樂。

  不出意外的我見到了她,相聚甚歡,她的拒絕也在我意料之中,她說:「往事不要再提吧,大家做個朋友算了。」

  我其實是準備說,不提往事,重頭再來。誰料想起以前我倆打啵兒的畫面想的太入神,竟然說錯了話,不過這樣也好,我反正不想和她做朋友,裡裡外外門兒清的倆人,做哪門子朋友,直接領證兒都成。

  裴巖妍拉著洗手回來的迪奧頭也不回的離開,我衝她的背影喊道:「不是說你請客嗎?」

  她俯下身跟迪奧說了幾句什麼,轉身回來看也不看我一眼,掏出錢包拍出張信用卡,衝著服務生怒吼:「結賬!」

  「不好意思小姐,刷卡機壞了,請付現金。」

  裴巖妍的眼神告訴我如果有刀,她決計會當場捅過來 ,我不敢再惹她,乖乖付賬,我對她說:「別生氣,逗你玩的,就當是你胖揍我的小報復成不,你看我這臉,真狠心,知道我要面子,掌掌不落空。」

  「去死吧你,討厭。」她搡了我一把,笑得特燦爛:「明天我去局裡還你,這頓是我請,你別跟我掰扯。」

  怎麼能不掰扯?我倆有的扯了,我離開她,她會想我,湊近她,她又煩,怎麼著她都難受,倒不如我捨出去收了她, 給彼此來個痛快,

  怎麼活都是一輩子,我太愛面子,太在乎別人怎麼看自己,活的又累又沒勁,想想我那個因吸毒翹辮子的哥哥,他自小學習就沒我好,長得也不如我帥,可他是妻生的,所以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搶走應屬於我那部分的父愛,可以跟大院裡的孩子一起罵我死了爹沒人養,可以拉著一幫碎催算計我而我不能還手,整整十一年的羞辱,要不是我媽帶我搬走遠離他們,他遲早會死在我手裡。他現在死了,用這麼見不得光的方法結束了生命,他來的時候名正言順,萬千寵愛走的時候卻成了這個家族最大的恥辱和秘密。。

  現在冷靜下來回想,我竟是羨慕他的,他可以恣意妄為的活著,脾氣上來敢跟自己親爹對著打,他想幹嘛就幹嘛,就算骨子裡是灘爛泥可到那裡都是眾人矚目的焦點。我曾不自覺的模仿他,打架,抽煙,逃課,跟老師對著幹,可用盡方法我還是我,依然活在陰影裡見不得陽光。我不斷地被勸退,轉學,直到遇上裴巖妍,心裡那股子邪火才被熄滅,每天只要側過頭就能看到她,她衝我笑,罵我,掐我,擠兌我,只要看見她我就想笑,聽見她的聲音就覺得快樂,生平頭一次覺得生活真是美好。

《最美不過初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