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輪,評定「家世」。 顧公子尚算憐香惜玉,讓人搬來七把椅子,我們依次坐下。 想我戰清泓雖出生名門,卻也是下轄四十二洞、六十山莊的戰家新任門主,論家世,起碼不會太差 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有人報到:「涼州無極門,溫宥,中庶子溫嶠之子。」 尚書省兩個老邁官員含笑點頭,將寫好的紙條呈上。 那人接過紙條,聲音略為激動:「溫宥,甲等。」 我一口茶噴了出來這樣,就評定了 兩個官員不悅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壓抑著心中的鄙視。 首座的溫宥面色沉靜,似乎早已預料到。 倒是坐在我身旁的林放側頭看了我一眼,目光含笑。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冒了出來。 他的笑容,真的有些不一樣 似乎,不似前些日子,帶著習慣性羞澀緊張 那目光中,怎麼有一絲淡然 完全似,另一個人 再看他,卻又已扭頭與薛掌門說話,一副唯唯諾諾模樣。 我只得按下心中驚疑。 「建康如意門,薛凡允,三代皆為百姓。」 「丙等。」 「且慢」顧公子站了起來,朝評判人行了個禮,「薛掌門雖祖上皆是寒門,但是前些日子已有改變。」 顧公子手下呈上一本冊子給兩個官員。 一個年邁官員驚訝道:「原來薛掌門已經仕大人義子。」 要回紙條,塗改一番。 「甲等。」 這樣也可以啊早知道我就認溫嶠大人做乾爹了 「林家林放,祖上曾有三位武林盟主,三代皆為百姓,乙等。」 「荊州戰家戰清泓,三代皆為百姓」 我激動的抓緊裙子。 「丁等。」 什麼丁等 我霍然站起:「方纔薛掌門沒做顧家義子之前,都是丙等,我為何是丁等好歹我戰家也有四十二洞、六十山莊」 那年邁官員拍案而起:「戰家偏安荊州,十多年來對江東武林毫無貢獻;薛掌門這些年來鋤強扶弱、廣招弟子,如意門如日中天,豈是你戰家可比」 雖說我戰家四十二洞、六十山莊確實都是些各人自掃門前雪的主,戰家自我爹歸隱以來,對江東武林也毫無影響,但他怎可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駁我戰家面子 我正要發作,卻又聽餒員道:「戰門主,你來了建康,近日又是奪暖心珠,又在秦淮河損壞船隻無數,給你評丁等,已是給足了戰家面子按說,應該是不入流了。」 秦淮河、暖心珠,溫宥不也有份 我憤憤的看過去,卻見溫宥一臉事不關己的正經模樣,嘴角卻隱約帶著一絲笑意。 忽聽夏侯叔叔開口:「暖心珠在我這裡。」 他的聲音一向是傳遍整個的,所有人安靜下來。 「我一個弟子在偷襲趙國奸細時,受了重傷,戰姑娘將珠子讓與我,已經讓我那弟子服了,起死回生。」 「好」台下群雄一陣叫好。 我心裡感動,這樣,今後也不會有人朝我追暖心珠之事。 夏侯遞給我一個安撫的眼神,我只得坐下。 剩下四位,三位跟我一樣被評為丁等,胭脂教沈胭脂卻因手下都是些三教九流,連丁等都沒評上,直接是不入流。 我於是心理平衡了許多。 坐在我右手邊的沈胭脂罵道:「他們早就內定好的,早知道就不來了」 我豁然開朗。 看著薛掌門、溫宥一派安然模樣,我忽然明白,今日武林盟主之爭,其實是他兩人及支持力量的爭奪。 我們餘下五個,包括林放,不過是陪襯。 第二輪,比試學識。 又是那兩個官員出題。 我真想自暴自棄的在座位上打盹兒,昨晚睡得也不好。 可是夏侯叔叔一直用一種頗有深意的眼神,時不時暗示我。 他到底要暗示我什麼 我思忖了半天,也沒思忖出來。 卻因思慢甚,沒了睡意清。 他們給溫宥、薛掌門、林放出的,都是極簡單的譬如「建康州縣如何劃分、天下多少個州」這樣簡單的問題雖然這些題我也答不上來。 輪到我時,那年輕官員問:「戰門主如何看待五石散」 我真想放聲大笑,五石散,我熟啊 下山前,爹爹專門囑咐過我,不得碰五石散,並且將其毒性一一告知。 我提起真氣道:「五石散是武林至毒之藥,由蜀地唐門製成,服用者不僅功力大損,而且會皮膚掉落、眼瞎耳聾,多食者頃刻斃命。內力越深,受害越大。我們武林正義人士是萬萬不可服用的。這位大人,我說得對不對」 整個安靜了。 我有些疑惑的四處張望,卻聽那年輕官員噗嗤一聲笑出聲來,年長官員不悅的瞪他一眼。 可是,他的笑聲,竟就是那火藥引子。 頃刻,上下爆發出今晨以來最熱烈的哄笑聲。 連觀禮台上端莊的高,都笑得前仰後合。 我又羞又怒的問林放:「我說得不對嗎」 林放這時才斂起淺淺的笑道:「戰姑娘,五石散不過是修真之物,哪有你說的那般不堪」 薛掌門笑道:「戰門主畢竟還是個小姑娘,不知道也很正常。」 沈胭脂說:「是不是你出門前,你父親跟你叮囑的說五石散是至毒之物」 我老實的點點頭。 於是大家又一陣哄笑。 「果然還是個孩子。」顧公子一錘定音。 「丁等。」 我很不甘,連沈胭脂這一輪都是丙等 看著連夏侯叔叔都一副忍俊不止模樣,我在心中將老爹罵了無數遍。 第三輪,評定「忠義」。 這一輪是夏侯叔叔和那都督評定。因在座的皆是武林頂尖門派,且多有行善之舉。而我也因奉獻暖心珠救活俠士,改變了戰家一貫冰涼冷血形象。 所以這一輪,所有人都評為甲等。 第四輪,最重要一輪,武藝。 我精神一振,終於到我強項了。 薛掌門威名在外,不知我能否可敵。溫宥雖近身功夫略強於我,我若奮力一搏,興許有取勝之機。 其他幾人,自不是我對手。 林放,更不用說,這一次輪到他打瞌睡了。 沈胭脂雙手一攤:「我前些日子與戰門主、薛掌門高徒動過手,不能敵。今日便不用比了。」 我忽然發現自己挺喜歡這個爽朗漂亮的女教主。瞧她一身艷麗的七彩衫,頭上戴滿玉簪金花,張狂得緊。 另外三位門派掌門也表示不用比了。 於是依照夏侯的意思,將他們都評作丙等。 林放倒是一直垂眸坐著,也不出聲。 我有些奇怪,好心說道:「你也一同放棄吧,這樣還能評個丙等。」 他抬頭朝我笑笑,還是沒有做聲。 這孩子吃五石散吃傻了。 「林公子」乃公子似乎也一副驚訝模樣,喚了他一聲。 他笑了笑,沒看一臉詫異的顧公子。 他,不仕公子一手扶植的傀儡麼 都督大人宣佈:「餘下四人,薛掌門對溫宥,戰清泓對林放。」 這 顧公子霍然站起來:「都督大人,林公子自小體弱多病,不曾習武,這比試」 都督大人看向林放:「林公子,你看還用比試麼」 林公子還是沒看顧公子,笑道:「我雖然不會武功,但我林家祖訓,林家弟子,決不可輕易言棄。」 他笑得很平靜,平靜中帶著一絲志在必得和高傲。 顧公子大約沒料到一直對他言聽計從的林放,忽然不按常理出牌,臉色難看的坐了下來。 我忽然覺得有些不認識林放這個人。 難道他其實身懷絕技不像啊我摸過他的脈,軟綿無力 薛掌門也深深看了林放一眼。 溫宥今日深沉得很,看也沒看林放,直接拿起了佩劍。 第一場,薛掌門對溫宥。 斗了數百,薛掌門險勝,甲等。溫宥,乙等。 我估摸著我現在也贏不了薛掌門。 倒是看了他們比試,心裡感覺有些怪異。 我跟溫宥交手多次,也沒覺得怎樣,不就是近身功夫比我強一點麼 第一次坐在一旁仔細看他身手,感覺竟然有些怪怪的。 只見他身手輕盈靈活,流暢舒適似一隻黑燕;劍起掌落間卻不失狠辣凌厲,薛掌門甚至多次被他逼到演武台邊緣。從頭至尾,他面若沉淵目光專注,渾身上下是凌厲的殺氣。 雖最後敗給薛掌門的掌門絕招,他卻站在那裡笑得滿足,也贏得了台下無數人的喝彩。 我有些激動。 原來他,身手竟是這麼好,姿勢,竟是優美入畫,以前都沒發現 那我屢屢與他平分秋色,想必我打起來,也是極其賞心悅目的。 我心情飛揚起來。 第二場,我對林放。 我倆站了起來。 我正斟酌著說點什麼,表示今日只是切磋,即使哪方敗了也不丟人這樣的話語,安撫林放給足他面子。 卻見林放根本不理我,朝評判人拱了拱手:「各位大人,可否由門下之人,代替我出戰」 五個評判人面面相覷,整個落雁峰悚然動容。 誰都知道林家早已敗落,只餘林放一人,孤掌難鳴 都督大人沉思片刻:「倘若公子能收服武藝高強之人入門下,正說明公子高德。可。」 「都督大人,失禮了。」 夏侯穎站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