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譚皎二十八(6)

    我握著壯魚的手,說不出話來。她卻又轉頭,看了眼不遠處的沈時雁。那目光裡有太多情緒,我問出心中另一個疑惑:「你們倆」
    壯魚知道我是在問什麼。
    她垂下眼,似陷入沉思。而這是我第一次,在她眼中見到如此清澈的悲傷情緒。
    壯魚說,她那天按照我的囑咐,雄赳赳氣昂昂去那個警局,找沈時雁。那是在一個晚霞如血的傍晚。當沈時雁從局裡走出來時,壯魚就看呆了。
    「你有沒有一種感覺」壯魚問我,「當你看到一個人,就感覺在哪裡見過他,好像是前世。你的心情居然平靜不了。」
    我靜默不語。我不知道當時沈時雁是什麼情緒,但我想,時間線逼近交織的凌亂,站在那兩條線邊上的所有人,都會受到波及。而壯魚的話,也印證了我的猜測。因為在她心慌意亂說完我交代的話後,那麼木訥的少林武僧沈時雁,一把抓住她的手,問:我在哪裡見過你?
    他說,我在哪裡見過你?
    是在夢裡,還是在另一段歲月裡?
    為什麼剛剛見到你,很多陌生卻熟悉的情緒,就湧進心頭?
    不想再放你走。
    壯魚說這著說著,我看到她向來輕佻的鳳眼裡,隱約有淚光閃過。我心裡也不好受,既為他們開心,又為他們難過。
    「後來呢?」我問。
    壯魚兩頰薄紅,神色卻平靜:「嗯,後來我們就一起吃了晚飯,他不是個好東西,居然敢強吻我。老娘的初吻,媽蛋。警察叔叔耍流氓,老子還在念大三。」
    我很想說,其實這已經不是你的初吻了。不止初吻,你連第一次都不在了。不過,也許你們還得重新第一次。
    我問:「是不是連接吻都似曾相識?」
    她靜了一下,說:「是。後來晚上我就做了夢,看到很多奇怪的事」
    我頓了頓,問:「是不是看到他中槍了?」
    壯魚眉目凝重:「是的。還有很多事。我睡不著了,半夜想跑去找他,結果發現他居然就站在我家樓下他說他也很混亂,但是,他攥著我的手,就再也不肯鬆開了」
    我看著壯魚的樣子,有悲傷,也有困惑,但更多的是隱隱的快樂和幸福。我伸手抱住她說:「他是你的命中注定,你們再次遇到,就不要再分開了」
    壯魚低聲問:「我們是再次相遇?」
    我用力點頭。
    她居然不再多問,而我想,要從哪裡說起呢,壯魚,這已經是我第幾次跟你解釋來龍去脈了,這是個很長很長的故事了。
    你要一次次地認識他,而我要一次次地解釋這段錯亂的人生。所以這才是一年後,我第一次問壯魚,過去一年我們都幹了什麼,她察覺不出異樣的原因?因為記憶全部模糊,我就像一道影子,模糊存在於她的記憶裡,存在於過去和未來。
    為什麼我忽然有種悲傷的感覺,湧上心頭?
    據壯魚說,在察覺出種種不對勁後,他倆一致覺得,只有來找我和鄔遇,才能找到那模糊又隱隱存在的答案。他們是臨時決定搭乘飛機過來的,一路兩人心思複雜,所以也沒顧上給我打電話,哪裡知道一路尋來,竟於生死關頭救下了我。
    我和壯魚站在林子邊,我慢慢述說,她沉靜地聽著。那麼曲折的過往,顛覆常識的時間空間,只有她能一聽就懂。只是比起曾經的激動興奮,她雖屢屢睜大雙眼,卻更顯平靜。
    沈時雁掛了電話,朝我們走來。
    他的目光幾乎總是落在壯魚身上,他們看彼此的眼光,和看任何人,是不一樣的。
    我知道我和鄔遇也一樣。
    沈時雁臉色凝重:「鄔遇也被另一個人抓了,但是他逃出來了,還制服了那個人,陳星見。」
    我心頭一跳,還沒來得及高興,沈時雁就說:「鄔遇受了重傷,已經送去醫院急救。」
《烏雲遇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