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28、魔方
  totheworldyoumaybeoneperson,buttomeyoumaybetheworld。
  對於世界而言,你只是一個人類,
  但是對於我來說,你是我的整個世界。
  所謂的戀愛,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呢?
  拿這個問題去問7月16號前的黎祖兒,她肯定會一臉鬱悶的回答:「老娘還沒談過戀愛呢,鬼才知道!」
  但如果現在再問,她就會眨巴眨巴眼睛,然後用一種高人一等的表情神經兮兮的一笑,回答:「就是你發現你所喜歡的那個人,每天都會給予你新的發現與驚喜。」
  首先,夏潛移絕對是個非常細心且懂得浪漫的人。
  她甚至覺得他是否專門受過這方面的培訓:買到飲料後,永遠會主動幫她把她的那瓶打開再遞到她面前;走路時,永遠站在臨街的那一邊,讓她走在他內側;主動吃掉她不喜歡吃的食物,知道她喜歡吃辣,就帶她去很偏僻但味道絕對正宗的川菜館祭奠五臟廟,以至於黎祖兒發現紐約其實真的是個挺不錯的城市嘛;男人不喜歡陪女友逛街的急噪毛病在他身上統統沒有,對於她的衣著,他甚至能給予一些良好的建議;而且從來沒見他發過脾氣……
  有時候黎祖兒忍不住會想,這個男人,好的跟假的一樣。
  於是她就會問:「你會不會因為什麼事情而生氣呢?」
  他很認真的思考,然後回答:「應該不會。」
  「為什麼呢?難道都沒有那種讓你看到後很氣憤,很想破口大罵的事情嗎?」
  「基本上,我人生的大部分歲月都在學習控制情緒。」
  黎祖兒皺起眉頭,很嚴肅的用手托起他的臉,「那你也從來沒有大聲笑過嘍?」
  他的回應是淺淺一笑:「有必要嗎?」
  媽媽啊,他淺笑的樣子可真是好看啊……黎祖兒花癡了一分鐘,繼而想起正事,連忙斂神說:「可是這樣不好耶。你把什麼情緒都憋在心裡,時間久了,會得憂鬱症的哦!」
  「是這樣嗎?」
  「嗯,來!」她把他從沙發上拖起來,走到試衣鏡前,「跟著我做。哈——哈——哈!」
  夏潛移用看外星人的目光看著她。
  黎祖兒推了他一把,「來嘛,照著做,要氣沛丹田,用全力的笑出來哦——哈!哈!哈——」這邊實驗者還沒有跟著照做,那邊門鈴響了,她連忙跑過去開門,她的比利時籍鄰居,一個眉發火紅的老太太很嚴肅的站在外面說:「對不起小姐,我的孫兒正在睡午覺,能否請你不要發出那樣的噪音?」
  黎祖兒連忙道歉,關上門,看見夏潛移在沙發上悶笑的眼角抽筋。
  其次,她發現夏潛移是個非常高深莫測的人。
  這一特徵表現在某天,她拿了很厚一打報紙回來,遞給正在擺弄相機的他:「看看,這裡有沒有適合你的工作。」
  「工作?」夏潛移的表情告訴她,他壓根沒想過這件事情。
  「當然是啦,你不是說你的前妻把你所有的財產都拿走了嗎?那你現在豈非兩手空空?喂,我可告訴你我不會養小白臉的,所以你得賺錢,以後養我!」而且她早問過啦,這傢伙除了拍蝴蝶以外,對其他生物都不感興趣,指著他靠攝像賺錢是沒戲的。
  夏潛移笑了,居然很順從的接過報紙開始翻閱。
  「你除了拍照以外,都會幹什麼呢?」
  「這個嘛……」
  「哎呀,乾脆你告訴我,你都拿到了哪些資格證書吧。駕照有嗎?」
  夏潛移歪著頭做沉吟狀。
  「不會吧?你連駕照都沒有麼?」在現今這個年代,不管有車沒車,是個人都趕潮流去考駕照了啊。
  「事實上……」他慢吞吞的說,「我在想,究竟有幾本……」
  「幾本?」她弄糊塗了。
  「嗯,私人飛行駕駛執照、遊艇駕駛執照,還有雖然考了但一次也沒實際操作過,應該生疏了許多的潛水艇駕駛執照……此外,潛水執照滑雪執照醫療資格執照律師執照廚師執照什麼的都考了一份……」他的話還沒說完,黎祖兒已撲通一聲拜倒。
  夏潛移笑問:「你這是做什麼?」
  「媽媽啊,出來看上帝吧。」
  儘管認為他不像是那種會吹牛的人,但黎祖兒覺得他是在跟她開玩笑,心裡是絕對不相信的,而且他最終也沒拿出確切的執照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然而,當她親口嘗到他所做的法國料理後,當她發現他的法條背的比她還要流利後,當她因吃太多而奔豚腹痛,他為她針灸止疼後……一樁樁事實再清晰不過的浮上水面:他真的會!
  他所說的那些,沒經證實的她不知道,但經過證實的全都是事實!
  神啊,這也太太太太……過分了啊!
  有些人一輩子都學不好一項技術活,為什麼有的人卻可以一個人學那麼多項,還樣樣精通?
  當最後她發現他能流利的講述六門外語,並用其中四種寫作時,她徹底服了,睜著驚恐的眼睛望著他說:「你告訴我老實話,其實……你是外星人對不對?」
  夏潛移微微一笑,摟住她,將下巴頂在她的發頂上,無限低柔的說:「我人生中的17年,都在學習這些煩瑣又複雜的東西,我本來一直不能理解,現在才知道,原來那是因為要讓我靠它們來賺錢養你。」
  她被那樣的甜言蜜語煞到,一邊臉紅一邊笑:「呸,誰要你真的養我了,我可是人民警察哦,自己可以養活自己!」
  「madam……」儘管情侶關係已經確定,但他還是如此稱呼她,而她也因為聽習慣了,反而覺得這個單詞從他舌底吐出來時,格外動聽,「你有沒有想過……」
  「嗯?」她抬起頭,看見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怪異表情,似乎有什麼想說,但最終搖了搖頭,「沒什麼了。」
  其實,他想問的是——madam,你有沒有想過不做警察?不過,這個問題根本是不需要問的。
  黎祖兒喜歡警察,喜歡當警察,她生來就是為這個目的而存在,連黎母那樣的威逼利誘都沒能令她回心轉意,又怎麼可能會辭職?
  夏潛移於是在心中對自己笑了笑,絕口不再提這件事。無論如何,她快樂就好了。因為,他能給予她的東西實在太少太少,而他將來要從她這裡奪走的東西太多太多,所以,在那最終的悲傷結局來臨之前,就再給她一點、多給她一點所謂的快樂吧。
  做為組織裡最出色的特工,他深知此行的殘酷,所以不會真的天真的認為dad會放過他。暫時的風平浪靜,不過是為後面的狂風暴雨鋪墊的序章而已。總有一天,總有一天報應會來,而在詛咒來臨之前,他所能做的,不過是……讓她再快樂一點。
  夏潛移凝望著猶在嘻嘻哈哈毫無憂患意識的黎祖兒,眼眸微微一沉,有個聲音滑出潮濕的心扉,像蒸騰的氣泡一樣冉冉升起來。
  madam,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一切,會不會恨我呢?
  可惜我卻是這麼這麼的懦弱與自私,自私到,明知道你會痛苦,你會悔恨,仍捨不得放開你……
  「為什麼你從不吻我?」黎祖兒忽然轉過頭,很一本正經的問了他這麼一個問題。
  夏潛移呆了一下。她的臉紅紅的,眸底有絲慌亂,看的出有點緊張,但還是睜大了眼睛,堅持要找一個答案。
  這麼多天來,除了受訓時間以外他們一直在一起,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逛街一起看電影然後還一起歪在沙發上看電視聊天,做著所有情侶們都會做的事情,但是久而久之,黎祖兒卻發現了一個問題:他們之間的關係始終沒有超出「一般」的友誼。
  做為情侶,除了牽手擁抱依偎以外,不是應該有更進一步的親暱才行的嗎?
  為什麼她們住在一起,卻一直清清白白呢?一開始她還挺高興,以為是他尊重她,但時間一長就覺得不對勁了,如果和一個成年男子且彼此都對對方有好感,同居了一星期之久,還什麼事都沒發生的話,豈非也是很奇怪?難道她就真的那麼沒有魅力?
  因此,這一天下午,窩在沙發上翻雜誌的黎祖兒突然回頭問了夏潛移這樣一個問題。
  夏潛移默默的看了她幾秒鐘,伸出右手輕輕扶住她的頭,接著將嘴唇慢慢地俯了過去,其結果卻是前一秒還理直氣壯地求吻者,後一秒就受到驚嚇般滿臉惶恐的將他推開,顫聲說:「不行不行……我好緊張!」
  夏潛移撲哧一笑。
  黎祖兒這才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上了對方的當:「好啊,你故意看我笑話的啊……」
  「madam,」他收了笑,表情溫柔而正經,「你想不想聽我的故事?」
  「咦?你小時候的事情嗎?」她立刻來了興趣。
  「你有沒有玩過魔方?」
  「有是有……」黎祖兒鬱悶,「但一次都沒解出來過。」
  「人生,就像魔方一樣,我們只能看見其中一部分側面,但這部分側面說不准下一瞬間就會被藏起來,即使拼湊成完整的四方體,它所呈展給我們看的,永遠只有六面。所以……」夏潛移凝視著她,目光中有慎重卻又平靜的溫和情緒在流動,「下面,我要告訴你的,是有關於我的六個面。它不是我的全部,但是,卻是我所願意讓你看見,或者說,願意與你一起分享的六個部分。」
  黎祖兒再怎麼神經大條,也意識到了,paul是在對她袒露自己,並且,接下去他述說的將會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於是她放下雜誌,規規矩矩的把擱在茶几上的腿盤到沙發上,全神貫注的聆聽。
  夏潛移拂開她額頭凌亂的碎發,開始緩緩說道:「我有兩個父親,一個姐姐。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我對她完全沒有印象。姐姐比我大7歲,因為爸爸總是很忙的緣故,可以說,我是姐姐帶大的。她很要強,不喜歡與人接觸,表面上看很孤僻,其實很溫柔,每天都會給我唱歌,哄我睡覺。她雖然長的不好看,但是很有才華,唱歌、書法、鋼琴、畫畫……都很拔尖。」
  這是他第一次對她說起他的家人,黎祖兒靜靜的聽著,感覺自己被某種叫做溫暖的東西所包圍著,而這份溫柔,來源於愛和信任。
  「但是,因為一些事情,我和她後來分開了,跟了第二個父親。第二個父親對我非常嚴厲,請了很多老師來教我各種各樣的知識與技能,有些派上了用處,有些到現在還沒得到施展的機會……」
  黎祖兒握住他的兩隻手,說:「你繼父肯定很愛你,望子成才,對你的期望才會這麼高。」
  夏潛移淡淡一笑,「愛與不愛,我不知道,但他對我的期望的確非常高。我按他的栽培方式長到18歲後,開始出去闖天下,做過很多很多事情,遇到過很多危機,感受到很多痛苦……」他想起了暗房中的那些照片,一個個以各種姿勢死去的人,一份份通過各種渠道獲得的機密情報,一次次化身為各種職業不同面貌的工作者……
  那就是他18歲以後的生活,在扮演別人與自己之間不停切換,然而,無論是哪種身份,都沒有快樂可言。有的,只是冰冷的命令,精準的時間,以及一次次與死亡擦肩。
  「很多年後,當我想起我的姐姐,準備去看她時,卻發現她已經死了。」
  黎祖兒的心顫悸了一下,隨著憐憫和悲傷一同湧起的,還有說不清楚的不祥。於是她把他的手握的更緊了些,想借助彼此的體溫,去驅散聲音中的陰影。
  「我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於是就問了很多人,查了很多相關資料,最後才知道……」夏潛移說到這裡停了下來,黎祖兒睜大眼睛,追問:「怎麼死的?」
  他舔了舔嘴唇,聲音沙啞,目光悲涼,「才知道……」
  29、真相
  「自殺?」
  「是,自殺。」
  同樣的精品公寓,同樣被主人冠以「格調」之稱的現磨咖啡被端上茶几,襯衫上沒有一個褶子的資優男子一邊呷著香醇可口的咖啡,一邊用莫測高深的目光打量沙發對面的美少年:「你是怎麼查出來的?」
  赫連澈抿唇一笑,右臉頰上出現了一個與其說是可愛不如說是慧黠的酒窩:「不能告訴你。」
  衛景辭皺眉:「為什麼?」
  "你肯定會罵我的!"
  「我保證不罵你,說吧。」
  「好吧。」赫連澈彈了記手指,「你還記得住在我家的那個景雯麼?」
  「怎麼?你還收留著那個******?」
  赫連澈的眼角抽了一下,「如果你換個稱呼,比如——案件相關人,我想於我們的顏面都會比較好看。」
  衛景辭毫不客氣的糾正:「是你的顏面,關我什麼事。」
  赫連澈盯著他,慢吞吞的說:「真的麼?表哥。」
  於是衛景辭的手抖了一下,杯裡的咖啡差點濺出來。他咳嗽一聲,說:「好吧,案件相關人,繼續說吧,她又做了哪些好事?」
  「她得罪了一個很有來頭的客人,所以暫時躲在你的表弟我的家裡,而我答應收留她的條件是,她必須把她所知道的寧燕夕的一切事情都告訴我,不止如此,當我發現原來趙偉年認識她時,我要求她幫我演了一齣戲。」
  隨著這一開場白,時間倒轉,場景回到了白天,am10:30,赫連家中
  「為什麼我要去見趙偉年?」一心想著窩在家裡足不出戶的避難女郎當然是不同意。
  但素來擅長抓人軟肋的美少年怎會輕易放棄,挑著眉毛說:「你想不想得到一大筆錢?」
  急需用錢的落難美女頓時眼前一亮:「你又要給我錢嗎?哦,小帥哥,我就知道你人最好啦,不但正直善良助人為樂而且還慷慨大方……」正要八爪魚似的撲上去,被赫連澈一隻手推回:「不是我給。」
  一聽說金主不是眼前這個人,拜金女郎立刻翻臉,收起笑容懶洋洋地往沙發上一躺:「說吧,是怎麼回事?」
  「跟我去一趟趙偉年家,然後請他喝個咖啡。」
  「然後錢就能到手?」
  腹黑美少年衝她展眉一笑,「那就要看你的演技了。」
  於是乎,三分鐘後,兩人整裝出發。赫連澈將蘭博基尼開到趙偉年的住處時,打了個電話到他家,無人接聽,也就是說他現在不在家。因此,他便將車子停到一旁的樹下等待。如此等待了大概半個小時之久,看見一輛黑色房車緩緩馳進巷口,將目標人物放下。
  可總算是回來了。
  只見趙偉年對著車窗點頭哈腰半天,房車開走了,赫連澈看了下那車的車牌號,果然是唐笑大律師的。
  他朝景雯點個頭,意思是你可以開始行動了。
  畢竟是風月場裡的女性,察言觀色的本事一等一的好,立刻會意下車,踩著貓步朝猶自立在家門前的趙偉年無限風情的走過去:「嗨,帥哥司機,還認識我嗎?」
  於是赫連澈儼然明白了她口中的「帥哥」是何等廉價,一想到自己被和眼前那個四十多歲開始謝頂小肚突出長的跟塊石頭沒什麼區別的男人列為同級別的生物,眼角就一陣抽搐。
  趙偉年見到景雯,顯得無比震驚,但最後還是順從的跟著她去了一旁的咖啡館小坐。赫連澈連忙跟進去,隔著一株盆栽坐在趙偉年後面。
  景雯笑瞇瞇的說;「說起來咱們也好久不見了呢,是吧?」
  趙偉年沉默。
  這時一陣手機鈴聲,趙偉年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廣告短信,當下刪掉,然後將手機放回自己的外套口袋。
  非常好,他放的是臨走道那邊的口袋。
  赫連澈朝景雯使了個顏色,景雯忽然發出一聲嬌呼,趙偉年連忙緊張的說:「你怎麼了?」
  「哎喲,不知道為什麼,我肚子忽然有點疼呢……」
  「那……上醫院吧……」
  就在兩人的對話中,赫連澈手臂一長,從趙偉年的口袋裡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手機偷了過來,然後打開名片夾,迅速查到唐笑一欄,將他的手機號碼換成了自己的。再把手機塞回到趙偉年口袋中。
  這一系列動作做完,也不過是15秒鐘,他朝景雯比個手勢,景雯攏了攏頭髮,忽的又坐直了說:「好像又不疼了……好了,我們來說正事吧。」
  「什麼正事?」
  景雯衝他拋了個媚眼,「聽說老哥您發了財,怎麼都不記得關照關照小妹我呢?小妹最近遇到了點麻煩,也不要求多,給個10萬8萬的就行。」
  趙偉年果然被駭到,震驚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於是乎,當時咖啡廳裡但凡在座的人的目光全都朝他們掃了過去。
  景雯笑著說:「別這麼緊張嘛,坐下來,來,你也不希望我們接下去要談的事情會被第三者聽見吧?」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趙偉年作勢要走,景雯冷冷說了三個字:「朱玳兒。」
  他立刻僵住了。
  「我已經從郁輝那知道了,而且我也知道現在警察在追蹤那件事情,怎麼樣?帥哥,現在肯跟我好好談談了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景雯撲哧一笑,「真的嗎?我既然敢來找你,當然就是不打無把握的仗嘍,話說我這裡還有我跟郁輝的對話錄音呢,你要不要聽聽呀?」說著,把一個袖珍錄音筆拿了出來,放到桌子上。
  從赫連澈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趙偉年的肩膀和雙手在不停的顫抖,是時候了,他對自己說。當即拿出手機,撥了趙偉年的號碼。
  一陣《老鼠愛大米》的鈴聲響了起來,趙偉年連忙拿出手機,看見來電顯示是「唐笑」,立刻說了聲:「我去下洗手間!」然後飛快跑向洗手間,找了個隔間進去後,接起來急聲說:「唐律師!快救救我!出事了……」
  電話那邊打斷他:「慢慢說。」聲音很低沉,還有沙沙的雜音,被干擾的比較厲害。
  但慌亂中的趙偉年哪會想太多,連忙說道:「關郁輝的情婦來勒索我,說她知道朱小姐的事情,要我給她10萬塊錢!唐律師,我怎麼辦?她說她手裡還有跟關郁輝的錄音!唐律師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這件事不能再橫生枝節了,現在警察那邊盯我盯的正緊呢,你也說過要我這段時間要盡量低調,不許再惹什麼麻煩,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女人怎麼會……」
  「錄音?」
  「是的!雖然我現在還沒聽到,但是看那女人的樣子,肯定是真的了……那個關郁輝,真是太過分了,明明是他和這個女人逼的朱小姐不想活了,結果卻反而來勒索我,唐律師,你知道的,我是沒罪的啊,雖然我開車撞了人,但那是朱小姐要求我那麼做的啊……我……」
  「朱玳兒要求你撞她?」線路那端的聲音顯得很吃驚。
  趙偉年呆了一下:「你在說什麼呢?唐律師,你不是知道的嗎?是朱小姐給了我100萬,讓我那天下午4點鐘等在club外面,見到裡面走出的人,就開車撞死他。我當時真不知道原來她要我撞的人是她自己……而且她當時還有孩子,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再什麼缺錢,也不幹那事啊,會糟天譴的……唐律師,我怎麼辦……」說著哭了起來。
  「……沒事的,你答應給她錢,先拖住那個女人,其他的我去搞定。」
  「謝謝,謝謝唐律師!」趙偉年接完電話,感覺自己像是吃了顆定心丸,洗了把臉後,打開洗手間走出去,然後告訴景雯錢可以給她,但是要緩幾天。景雯無比仁慈的答應了……
  「所以,結論就是這樣。」赫連澈拿出那支錄音筆,放到茶几上,「我錄下了那個電話的全過程。」
  衛景辭的臉色果然比鍋還要黑沉,眼看他眉毛一挑,就要發火,赫連澈連忙按下錄音筆:
  「你肯定會罵我的。」
  「我保證不罵你,說吧。」
  「……」於是衛景辭的怒火就轉成了郁卒,最後一把站起來,揪住表弟的衣領說,「好啊,你小子連我都敢誆了?」
  「這只是叫出奇不意而已。」
  「出奇不意?明明就是旁門左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對方可以告你的!」
  「真奇怪,他們為什麼要告我?」赫連澈眨了眨眼睛,「我只不過是打錯電話,偏巧當時又正好做了錄音而已。」
  「……」衛景辭的太陽穴開始跳,「而且你還教唆景雯勒索!」
  「我身為一個警察,怎麼可能知法犯法,做這種事情?這分明是景雯跟她的老朋友開的一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而已,又沒有真拿對方的錢。」
  「你……」
  「好了,別擔心了表哥,非常時期,非常手段。老一板一眼的做事情,有時候是不會有結果的。現在要為此事擔驚受怕的人是趙偉年,不是我們。」赫連澈微微一笑,「對了,有件事情我還要補充。」
  「什麼事情?」
  「朱玳兒真正讓趙偉年撞的那個人,不是她自己。」美少年的臉一下子變得無比嚴肅,「而是景雯。」
  「什麼?」
  「事實上,那天下午她約了景雯在那家club談判,要求對方離開自己的老公。景雯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破罐子破摔。而在那一天,由於景雯是先到那家club的,正好看見侍者在調牆上的鬧鐘,原來那個鐘年久失修,比平常時間快了10分鐘。這件事朱玳兒並不知情,當她到club時,可能是沒有帶表,就根據牆上的鬧鐘,打了景雯一記耳光,並對她說滾!被羞辱的景雯當然憤怒離開。可當時,雖然牆上的鍾顯示是4點,但其實只是3點50。而且無巧不成書,朱玳兒偏在10分鐘後離開club,結果被當成了要殺對象,一屍兩命。」赫連澈說到這諷刺的勾起了唇角,「這就叫害人終害己。因愛生恨,處於嫉妒中的女人,真是可怕啊。」
  衛景辭皺眉,「也就是說,朱玳兒用100萬請趙偉年撞死景雯,結果陰錯陽差的反而撞死了自己。而這件事,她父親朱孝先是知情的,為了女兒的名譽著想,所以他現在才庇護趙偉年。」
  「沒錯。一個結解開了。」赫連澈看起來心情無比之好,「剩下的,就是17年前的綁架事件,和17年後的關郁輝之死,這兩個結了。」
  衛景辭卻心情極差,揉著自己的眉心,最後沒有表情的說:「明天……請趙偉年回警局吧。」
  「yes,sir!」赫連澈跳起來,朝他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真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高興,眉眼都在閃爍發亮,擺明了又有陰謀。算了,這個小表弟從小就古靈精怪,思維異於常人,表面上卻老要扮酷,搞得一幫mm為他神魂顛倒,以為他是個多麼多麼成熟穩重的人,壓根不知道他的惡劣。
  管不動,也只得由著他去了。f
  [*關於43次日出日落的由來——
  如果看過聖埃克蘇佩裡的《小王子》,就會知道,小王子所居住的星球非常的小,一天可以看43次日落。
  此文裡的43,便是出自該典故
  那是個非常非常美麗的童話
  推薦大家有機會的話都去看
  30、飲鳩止渴
  黎祖兒震驚的張大了嘴巴:「什麼?自殺?你姐姐是自殺?」
  「嗯。」夏潛移的睫毛垂了下去,覆蓋住明媚的眼睛,這樣子的他,顯得有幾分陰鬱,「我說過的,她是個很要強的人,而且對待愛情投入的很徹底。其實比起我來她才是真正典型的天蠍座,不能夠愛的話,就要毀滅掉。因此,在發現姐夫外面有女人時,她選擇了自我毀滅。」
  黎祖兒一陣唏噓。其實這樣的案件見過很多,丈夫殺死了妻子,妻子殺死了孩子……在每年發生的上千起兇殺案中,總有10%,是出於家庭危機,而因愛生恨殺人的,比例更多。但她還是不明白,為什麼會那樣。如果愛真的存在的話,怎麼忍心做出那麼殘忍的事情,明明是那樣真摯而熱烈的相愛過的不是嗎?為什麼不給自己留絲毫退路呢?就算愛情毀滅了,還有其他東西啊,人生中無法割捨的,又不僅僅只有愛情!
  「要是我肯定不會那麼做的……」她低聲喃喃,「還有爸爸不是嗎?讓白髮人送黑髮人,很不孝不是嗎?他撫育你一年年的長大,結果你卻不愛惜自己,草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很自私不是嗎?我啊,只要我的父母還在世一日,我就絕對絕對不會不珍愛自己。」
  她說的認真,夏潛移卻聽的癡了,「madam……」
  「你是不是想說我站著說話不怕腰疼?」
  夏潛移搖頭,「不,我想說的是——像你這樣子才是對的,如果我的姐姐像你,就不會那樣了……」而自己,也不需要那樣做了……
  想起暗房裡那張米色沙發上的照片,他的眼眸情不自禁的一黯。
  如果,如果有一天,她看見了那張照片,會是什麼感覺?
  如果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會怎麼樣?
  上帝啊,請讓她再堅強一些,更堅強一些,然後,再幸運一些吧。
  他伸出手,撫摸著她翹翹的短髮,看著她因純真而無比清澈的眼睛,心想:我真喜歡她……我真的、真的喜歡她……所以,我真的不捨得放過她……
  如果我放過了她,我的生命裡,還留下什麼呢?
  如果說神愛世人的話,那麼,有罪的人,難道就沒有被愛情眷顧的資格了嗎?
  如果說世間真有所謂命運之神的存在的話,那麼,神啊,請讓現在這樣的時光再多一些,讓我就這樣看著她的笑臉,再久一些吧。
  我可以什麼都不做,竭力控制自己去親吻,去做一些更親密的事情,只要這樣看著,讓她出現在我的視線範圍之中,便可以了啊……
  只是這樣,就可以了。
  夏潛移閉上眼睛,感覺有種叫痛苦的東西正在噬咬他的心臟,他曾無數次觀摩過蛹破繭飛翔的情形,那時他想著,因為有明媚的未來在召喚,所以忍受成繭時的痛苦與寂寞,都是值得的。
  而他現在的感覺就是自己被自己所編製出的謊言、慾望所纏繞,變成了一隻厚厚的繭,但是,他無比清晰的知道,他不會有變成蝴蝶的一天。
  為什麼……他的命運會是這樣的呢……
  一雙柔軟的手撫了上來,溫柔的撫平他的眉心,同時,輕快的聲音響在耳邊,猶如天籟一般,「看看,你又皺眉啦!雖然你現在年輕,但是要注意哦,不然等老了這裡出現兩道很深的皺紋,就不帥啦!」
  睜開眼睛,看見他所喜歡的人正對著他笑,還有什麼會比這個更加美好?
  黎祖兒吐了吐舌頭:「你不要學我的上司哦,他就是因為老皺眉搞的未老先衰,所以我才不喜歡他的。我喜歡美少年呢!」
  夏潛移笑了,「我是美少年嗎?」
  「你不知道你有多美嗎?」黎祖兒眼裡全是粉紅的心心,用手指撫摸著他的五官說,「我啊,第一次看見你的時候就呆住了,心想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人呢?你穿著銀灰色與白色相間的nike,頭髮微微向外翻翹的時尚中發,笑起來時,眉眼就彎彎的,眼瞳亮亮的,就像……嗯,就像一幅絕世名畫。」
  「你記得真清楚……」夏潛移的眉毛舒展了開來,這一下,是真正的笑了,「真巧,我也記得madam當時的樣子呢。」
  「誒?」黎祖兒有不好的預感。
  「madam當時穿著紅色的套頭衫,黑色牛仔褲,然後啪的一下踩在香蕉上,摔下去的時候還砸到了無數花花草草以及桔子們……於是桔子們就吐汁抗議,你抬起頭,眉毛和頭髮上全都被她們所唾棄……」
  「停!停!不要再講了啦!那麼丟臉的事情,你為什麼要記得那麼清楚啊!」黎祖兒跳腳,「你也記點我美好的時候嘛!」
  「第二次見面時,你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頭髮被風吹的堪比鳥兒的家,然後背著背包匆匆忙忙朝我走過來……」
  「停!這個也不能說!」那個烏龍相親,比第一次還要丟臉啊!
  「第三次見面,你的右腿綁的像個木乃伊,被醫院的護士們推出來……」
  「啊啊啊啊……」黎祖兒開始抓狂,「為什麼我每次跟你見面時都那麼狼狽啊!難道就真的沒有一點可以稱之為美好的事情了嗎?」
  「到紐約後的第一次重逢,你闖進服裝店本想除暴安良結果卻發現自己沒有證件;第二次重逢你被街頭混混打破了頭……」他的話這一次終於沒有再能說下去。
  因為——
  黎祖兒撲過去堵住了他的嘴。
  用她自己的嘴唇。
  夏潛移的心顫了一下。
  明明竭力控制過自己,明明嚴肅警告過自己,這一段時光,是為了快樂以及盡量的減少未來的悲傷所存在。所以,不能碰她,欺騙了她的感情,汲取了她所帶來的快樂,已經很過分了,自己控制不了感情,但起碼可以控制身體。
  所以,說好了不讓兩人的關係超出界線。
  但是,現在她吻著他,生澀、不安,以及執著。
  而他的身體卻脫離了大腦的控制,開始自行回應那個吻,並且逐漸深入……
  他果然是要下地獄的。
  夏潛移的手握緊,再鬆開,如此週而復始了好幾遍後,手心裡全是濕濕的汗,以及被指甲所摳出的紅色印記,最後慢慢的、用盡全身力氣卻又無限輕柔地將她推開。
  黎祖兒臉上果然有著失望。在她的失望沒來的及變成懊惱之前,他說:「我們去看電影吧。」

《蝴蝶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