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侖·沙邁追求漂亮女人的故事

    麥侖·沙邁和卡本·薩哈

    古時候,埃及有個名叫阿卜杜拉·拉哈曼的生意人,他有一兒一女,兄妹兩人都長得超凡脫俗,如花似玉。因此商人給兒子取麥侖·沙邁,女兒取名卡本·薩哈。

    阿卜杜拉·拉哈曼因為自己的子女生得太美麗可愛,把保護教育他倆視為頭等大事,為了避免他人嫉妒的流言蜚語和壞人的陰謀詭計,他把他倆關在家中苦心栽培。除了父母和僕役外,整整十四年,他兄妹都沒有和外人交往。在那漫長的十四年裡,商人夫婦教子女讀書、寫字、背誦《古蘭經》,並用文學藝術熏陶他們。直到兒子長大成年,商人的老婆才對丈夫說:「你打算把兒子關到什麼時候,總得讓他出去見見世面吧。他到底是男還是女啊?」

    「他自然是男子漢。」

    「他既然是男子漢,為什麼你不帶他到生意場合跟你學習做買賣的本領,並同往來的客商結識呢?這樣人們都會知道他是你的兒子。你這麼做,等你有一天到真主面前去的時候,眾人都知道麥侖·沙邁是你的兒子,他有權繼承你的遺產;否則,你若悄無聲息地撒手一去,麥侖·沙邁即使對人說:『我是阿卜杜拉·拉哈曼的兒子。』人家也會認為是憑空捏造。人家會說:『我們沒有見過你,我們不知道他有你這個兒子。』那時候,官家會來沒收你的財產,統統收歸官府,你的兒子就喪失繼承權了。同樣,我也主張讓我們的女兒卡本·薩哈在大家面前亮亮相,叫人們對她有個好印象,說不定會有門當戶對的小伙子前來求婚。我們可以藉機替她完成婚姻大事呢。」

    「我之所以這樣做,純粹是為了保護他兄妹二人不遭傷害,因為他們生得實在太可愛了。可愛的人容易惹人嫉妒。」

    「真主會保佑他們的!他們不會有事。今天你帶兒子到鋪子裡去看看吧。」

    於是她把兒子體面地打扮起來,給他穿戴華麗的衣冠,把他打扮成惹人注目的中心人物,讓他父親帶著出去。

    在去集市的路上,看見他的人,又驚奇又羨慕,被他的美貌所吸引,依次走到他面前,吻他的手,向他問好,圍著他看,有人說:「阿卜杜拉·拉哈曼家中升起了太陽,照亮了整個街市!」又有人說:「阿卜杜拉·拉哈曼的家裡升起了一輪新月!」還有人說:「節日的新月從阿卜杜拉·拉哈曼家中嶄露頭角了!」

    大家指指點點又誇讚又為他祈福。

    阿卜杜拉·拉哈曼對那些追隨的人群非常反感。聽了他們的讚歎,更覺得面紅耳赤。他拿人們無可奈何,只埋怨自己的老婆,暗裡咒罵她,怪她不該慫恿自己帶兒子出門,惹出這種事來。他回頭一看,前後左右都是追著看熱鬧的人群。經過大街,來到鋪子門前,他打開舖門,讓兒子坐在身旁,和他一同坐在鋪中。只見門前擠得水洩不通,連過路的人也要進來看他的兒子,而且不肯走。於是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圍著他看。

    商人眼看人們成群結隊地瞅他的兒子,感到很不舒服,又感到難辦,一時竟不知所措。     麥侖·沙邁和苦行者

    正當阿卜杜拉·拉哈曼感到尷尬為難的時候,突然有個道貌岸然的苦行者從人群中掙脫出來,對著麥侖·沙邁標緻漂亮的容貌,又吟又頌,感動得痛哭流涕。繼而他用右手摸著白髮,緩緩走向麥侖·沙邁。他的威嚴令在場的人們肅然起敬。他失魂落魄地望著麥侖·沙邁,令人驚奇地獻給他一束鮮花。商人忙掏出幾個銀幣,付給他,說道:「修行者,快拿著你的報酬走開吧!」

    苦行者收了錢,一屁股坐在鋪前的長凳上,望著麥侖·沙邁,淚如泉湧,不可收拾。人們把注意力都轉移到他身上,猜疑道:「修行者不是好東西。」有人說:「八成是這個修行的愛上那個青年了。」

    商人看見這種情景,一下子爬起來,說道:「兒啊!我們關門回家吧,我不做生意了。全是你母親幹的好事,願安拉懲罰她,惹出這許多是非。」

    「喂!修行的!快走開,我要關門了。」商人接著向苦行者喊叫了一會兒,隨即關上鋪門,帶著兒子走了。可是看熱鬧的人群和那個苦行者一直跟他父子身後,直到他家門口。商人見兒子麥侖·沙邁進屋去了,才回頭對修行者說:「修行的,你怎麼了?你為什麼痛哭流涕?」

    「我的主人,我等著做你的座上賓。你接待我,等於接待了安拉的客人。」

    「我竭誠歡迎安拉的客人,那你請進來吧。」

    商人想:「這個苦行者要是對我的兒子居心叵測,或行為輕薄,我一定饒不了他;假若他是正人君子,那麼我應盡地主之誼招待他吃喝。」商人心存此念,請修行者進家門,讓他在客廳裡坐下,又立即悄悄對麥侖·沙邁說:「兒啊,我走後,你陪修行者坐一會兒,我從窗戶裡偷看他,他只要有一點輕薄行為,我馬上來殺死他。」

    麥侖·沙邁遵從父親的話,獨自在客廳裡陪客,坐在苦行者身邊。那個苦行者呆呆地望著他,一個勁兒在那裡哀傷哭泣。麥侖·沙邁跟他說話,他總是畢恭畢敬地回答,而且不停地唉聲歎氣,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晚飯時,他仍然邊吃邊哭,一直盯著麥侖·沙邁。二更時分,該是睡覺的時候了,商人吩咐麥侖·沙邁:「兒啊,你好生伺候這位修行的伯伯,不可疏忽大意。」

    「不,我的主人,把孩子帶走好了。或者你跟我們睡在一起吧。」苦行者見商人要走,便說道。

    「不必。喏,這是我的兒子。他跟你睡在一起,如果夜裡有什麼需要,他會伺候你呢。」

    商人說完,走出客廳,悄悄地藏在隔壁的屋子裡,從窗戶裡偷偷察看苦行者的行為。

    麥侖·沙邁走到苦行者的跟前,輕薄地跟他說挑逗的話。苦行者十分生氣,神情嚴肅地對他說:「孩子,你說些什麼呀?求主保佑,這是安拉絕對不允許的。我的孩子,你快離我遠些。」說著,他自己趕緊爬了起來,遠遠地躲開。

    麥侖·沙邁卻追了過去,說道:「修行的,我從心底裡喜歡你,你怎麼不懂得珍惜呢?」

    「你再不放規矩此,」苦行者更加生氣了,「我就叫你父親來,把你的行為全都告訴他。」

    「家父知道我的行為,他不會管我的。」

    「向安拉起誓,我是不做這種壞事的。即使把我殺了,我也不幹。」他不顧麥侖·沙邁的一味糾纏,斷然起身,面對聖地麥加的方向,朝拜了兩次。剛拜完,麥侖·沙邁又過來糾纏、騷擾他,他只好又拜了兩拜。這樣連續不停地拜了五次。

    麥侖·沙邁問道:「你這是拜誰呀?放著好事不享用,卻整夜站在禮拜壇上,難道你要得道升天嗎?」

    「孩子,你快趕走附在你身上的魔鬼,快虔心誠意的皈依安拉吧。」

    商人在隔壁屋裡,親眼看了發生的一切,聽了他們的談話,證實了苦行者是個好人,並沒有心存歹念。他暗暗地想:「如果這苦行者是個壞人,那他用不著處心積慮,花這麼大力氣迴避了。」

    苦行者為避免騷擾而繼續做禮拜的時候,麥侖·沙邁卻仍一個勁兒打擾他,致使他終於忍無可忍,脾氣大發,不顧一切粗魯動手,把麥侖·沙邁給打哭了。商人聽到孩子的哭聲,走進客室,替他擦乾眼淚,把他撫慰一番。然後他對苦行者說:「老兄,你既然是個正經人,可你看見我兒子的時候,為什麼會傷心落淚呢?這當中難道有什麼隱情嗎?」

    「有的。」

    「你先前悲哀哭泣的時候,我還以為你不是好人,因此,我才叫孩子那樣做,借此考驗你的品德。我早想好了,如果發現你有什麼輕薄言行的話,我非殺死你不可。後來我親眼目睹了你的正直言行,才明白你是個正直本份的人。向安拉起誓,把你哭泣的原因告訴我吧。」

    「唉!我的主人啊!你別提我的傷心事了吧。」

    「不,你非告訴我不可。」

    於是,苦行者講了一段故事——

    巴士拉女郎的故事

    你們要知道,我是浪跡天涯的苦行者,藉以觀察世間奧秘。事情巧得很,有一天,是禮拜五的午前,我在巴士拉城中閒逛,見大街上家家戶戶鋪門都敞開著,可是所有的店中都空無一人,男女老幼全不見,連貓狗也不見蹤影。整個城市萬籟俱寂,既不見一個人影,也沒有神魔出現的跡象。我對這種情景感到萬分詫異,對自己說:「瞧,城中人帶著貓狗都上哪兒去了?安拉對他們做了什麼?」

    當時我餓得發慌,便從麵包店的爐中取出熱餅,再到油店中,拿餅蘸奶油和蜂蜜吃,又去茶館喝茶,接著又上咖啡店去,喝壺中煮沸了的咖啡。吃飽喝足了,才自語道:「這實在太奇怪了!好像城中的居民突然死絕了,或者他們是因為逃避突然降臨的災禍,才來不及關鎖鋪門,逃難去了吧!」

    正當我苦思冥想,自言自語的時候,忽然傳來一陣嘈雜的鼓聲。我感到十分害怕,趕忙躲藏起來,悄悄地從洞隙中向外偷看,只見是一群長得如花似玉的姑娘,她們都沒有蒙面紗,一對一對地走了過來。我一數,她們總共八十人,分為四十對。其中有位年輕的姑娘,騎著一匹用珠寶鑲飾的金鞍銀轡的駿馬,那個小姑娘臉上也沒戴面紗,身著最名貴的衣裳服飾,打扮得十分艷麗,簡直是傾國傾城。她脖子上戴著寶石項鏈,胸前掛著珠寶玉石的胸飾,手上戴著閃閃發光的手鐲,腳上繫著鑲有珠寶玉石的腳鐲。其餘的姑娘擁著她。她身邊還有一個佩著一把長劍的女保鏢,她的劍是翡翠做的,而劍鞘上鑲滿珠寶玉石。

    那個美麗的姑娘來到咖啡店附近,勒住馬韁,吩咐道:「姑娘們,我聽見這間鋪子裡有人的喘息之聲,你們快進去檢查,別讓一個人躲在裡面偷看我們,我們都沒有戴面紗嘛姑娘們奉命,一窩蜂進去仔細搜索。當時我躲在對面的咖啡店中,嚇得六神無主。一會兒,看見她們從鋪中搜一個男人,把他帶到那個姑娘面前,說道:「太太,我們從鋪中找到一個男人。喏,就是你面前這人。」

    「把他殺了吧!」她吩咐女保鏢。女保鏢走向前,抽出寶劍,一劍就殺死了那個男人。然後她們撇下那具屍體,揚長而去。

    我目睹了發生的一切,嚇了個半死。過了不大一會兒,集市陸續有人出現,各人回到自己的鋪中。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圍攏來看那個被殺的人。我趁人們混亂嘈雜的當頭,從咖啡店裡鑽了出來,雖然沒有被人看見,可是我的心卻跟隨那位女郎走了。我對她情有獨鍾,私下裡到處打聽,但沒有人告訴我她的消息。我滿懷憂慮,始終惦記著她,終於離開巴士拉,流浪到這兒來,不經意間看見你的兒子,覺得他跟那個姑娘長得完全一模一樣。令郎使我想起那個姑娘,觸動了我對她的一片深情,所以忍不住傷心流淚。這就是我為什麼悲哀哭泣的原因。

    修行者談了他的經歷,大哭了一場,對商人說:「我的主人!向安拉起誓,求求你,放我走吧。」

    商人十分憐憫他,就很恭敬地開門送他走了。     麥侖·沙邁的巴士拉之行

    苦行者的那番話,對麥侖·沙邁影響很深。他一心想著巴士拉城中那個美麗可愛的女郎。次日早上,他一起來就對他父親說:「商人的子弟都習慣出去經商贏利,做父親的總是預備貨物,讓兒子帶到別的城市去經營賺錢。父親,您怎麼不給我備些貨,讓我出去闖蕩,試試運氣呢?」

    「兒啊!做那種生意的都是本錢不多的小商販。他們讓兒子出去經商,為的是賺錢養家餬口。我自己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錢財物,又沒有什麼企求,怎能讓你出去吃苦受累?咱們父子的感情深厚,我是一刻也不願與你分開的,何況你生得這樣英俊,從小在溫室中長大,叫你一個人出去經營,我太放心不下了。」

    「父親,您老一定得給我預備貨物,讓我出門經商。要不然,即使沒有本錢、貨物,我也會偷偷地逃走呢。如果您想讓我聽您的話,就請給我預備貨物,讓我出門經商,由此我也可以領略各地的風土人情。」

    商人見兒子一定要出外經商,便對老婆說:「兒子要我給他預備貨物,讓他出去做買賣。依我看,背井離鄉,這可不是什麼好事情。」

    「他出去做買賣有什麼不好的?這本來就是商人家的習俗嘛。商人的子弟,都以出去做買賣賺錢為榮呢。」

    「許多生意人其實很窮,他們想賺大錢,不得已才背井離鄉,外出奔波勞累。至於我的錢財,已經夠多的了。」

    「財富再多一點沒有什麼不好的,如果你不答應他的要求,我拿自己的私房錢給他預備貨物好了。」

    「他這麼年輕就出遠門,我怕會發生悲慘可怕的事呢。」

    「出門經商以望發財,這是正大光明的事,我們不該阻攔兒子。要不然,他背地裡悄悄出去,我們找不到他,那才丟臉呢。」

    商人覺得老婆的話有道理,很乾脆地拿出七萬金幣給兒子預備貨物,同時商人老婆也給了兒子四十顆價值不菲的寶石。這些寶石的價格,最少的也值五百金幣。她囑咐兒子:「兒啊,你把這袋寶石帶去,萬不得已時它會給你帶來好處呢。」

    麥侖·沙邁把裝著寶石的袋子掛在腰裡,攜帶著貨物,辭別了父母,向巴士拉出發了。

    他一路不停地跋涉,當距巴士拉只剩一天路程時,他卻不幸被匪徒搶劫。他的衣服被剝,隨從被殺,他自己血跡斑斑地倒在死人堆中。強盜以為他死了,搶了貨物,一哄而散。強盜走後,麥侖·沙邁從死人堆裡爬起來,發現貨物已被搶得精光,僅剩腰間掛著的那袋寶石。他悲哀之餘,繼續趕路,終於來到巴士拉城中。

    事情巧得很,他到巴士拉的時候,正好是禮拜五,整個城市鴉雀無聲,不見人影,跟那個苦行者述說的情況完全相同。街上沒有一個人,商店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貨物,門窗全都是敞開著,他走進一家飲食店,飽餐了一頓,然後在街上遛達,沿街參觀。這時候,忽然傳來喧鬧的人聲,他立刻躲進一家店舖裡,趁那些姑娘們從鋪前經過時,親眼看到了她們。

    姑娘們去了之後,人們漸漸出現在街頭,繼而越來越多,熙熙攘攘,川流不息。整個城市生機勃勃、熱鬧非凡。麥侖·沙邁找到一家珠寶商行,以一千金幣的價錢賣了一顆寶石,作為生活費用。

    他在城中過了這第一夜。     麥侖·沙邁結識理髮匠

    第二天,麥侖·沙邁去澡堂洗得乾乾淨淨,換上新衣服,打扮得十分漂亮,好像一輪燦爛的明月。接著他以四千金幣的價錢賣了四顆寶石,置備了幾套華麗的服裝,整整齊齊地穿戴起來,來到街上閒逛,參觀市容。他從一家理髮店門前經過時,順便進去理髮,跟理髮匠攀談道:「老伯,我是從外地來的。昨天我進城來,見城中空無一人,隨後我看見一群姑娘,她們中有個異常美麗的女郎,騎著馬,被其餘的姑娘前呼後擁地圍著,慢慢走過大街。」

    「孩子,這個消息你跟別人談過沒有?」理髮匠問。

    「沒有。」

    「孩子,你要小心,千萬別提這樁事情。因為人們愛嚼舌頭,什麼秘密都會一傳十、十傳百。你年輕不曉世事,我擔心你的話要是被人傳到那個女郎耳中,他們會加害你呢。你要知道,孩子,從來還沒人見過你看見的那種情景,外地人更不知道。至於巴士拉城中的居民,快叫這種禍患折磨死了。因為一到禮拜五,人們一清早就必須把貓狗拴好,不得讓它們四處亂跑,所有的居民都要把房屋的門窗關起來,到清真寺迴避。任何人都不許在街上行走,更不能從窗戶裡偷看。為什麼會這樣?沒有人知道。不過,孩子!今晚我向老婆打聽一下,因為他是個接生婆,經常給達官貴人接生,隨便出入他們的府第,因此消息靈通,知道城裡發生的各種事情。若是安拉的意願,明天你再來,我把向老婆打聽到的事講給你聽。」

    聽理髮匠那樣說,麥侖·沙邁非常高興,掏出一把金幣,遞給他,說道:「老伯,這些金幣是我孝敬伯母的,我敬奉她如我的生身母親。」接著他又掏出一把,遞給理髮匠,說道:「這是我孝敬老伯你的。」

    「孩子,你在這兒坐著等一會兒,我這就去向老婆打聽一下,再來告訴你實在情況吧。」

    理髮匠讓麥侖·沙邁在鋪裡等他,自己匆匆回家去,對老婆談了結識麥侖·沙邁的經過,說道:「希望你把真實情況告訴我,我好轉告給那個富商的兒子。他慷慨大方,揮金如土,如果我們告訴他真相,他會給我們帶來更多的好處呢。」

    「你去把他帶來吧。你對他說我向他問候,叫他到我們家裡來聽我講好了。我會讓他不虛此行的。」     巴士拉女郎的來歷

    理髮匠遵照老婆說的,一路跑回鋪子,見麥侖·沙邁還坐在那裡等自己,就跟他說道:「孩子,來吧!跟我去見我老婆,她會讓你滿意的。」於是他帶麥侖·沙邁回家,介紹給老婆。接生婆熱情周到地接待麥侖·沙邁,請他坐下。麥侖·沙邁掏出一百金幣,送給她,說道:「伯母,請你告訴我,那個女郎是誰?」

    「孩子,告訴你吧,從前印度國王送給巴士拉國王一顆寶石,巴士拉國王要在寶石上鑽孔,因而把許多寶石商人召進宮去,對他們說:『我要你們替我在這顆寶石上鑽個小孔。誰鑽孔成功,我將賞賜他,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他。但誰要是弄破了這顆寶石,那我非處決他不可。』     寶石商人你看我,我看你,都非常害怕,說道:『陛下,寶石性脆、易裂,因此,我們誰都不敢保證順利完成任務,而且弄破寶石的可能性很大,懇求陛下別為難我們這些無能之輩。給這顆寶石鑽孔,只有我們的頭兒才能勝任,他是我們中技藝最高超的。』

    『誰是你們的頭兒呢?』國王問。

    『他叫爾彼,是我們這個行業的巨匠,很有學問,家財萬貫。請陛下把鑽孔的任務交給他吧。』

    國王採納了他們的意見,提出同樣的條件,叫爾彼替他鑽孔。爾彼按照國王的指示給寶石鑽了小孔,國王十分滿意,說道:『大師傅,你希望得到什麼樣的獎賞,請開口吧。』

    『懇求陛下推遲賞期,允許我明天再來求賞吧。』

    爾彼不肯當時就求賞,懇求推遲賞期,那是因為他要向老婆請示,同她商量。他老婆就是你所見的,被姑娘們簇擁著過街的那個女郎。他瘋狂地愛她,也是由於過份地寵愛她,他每做什麼事,都要先向老婆請示、商量,因此,他請求國王推遲賞期。他回到家後,對老婆說:『國王答應賞賜我,因為我給國王心愛的一顆寶石鑽了小孔。我懇求推遲賞期,以便跟你商量。告訴我你希望得到什麼樣的賞賜,我可以請求國王滿足你的願望。』

    『我們家裡家財萬貫,這輩子都用之不竭。你要是對我一片真心,那我希望國王為我頒布一條禁令:叫城中的居民每逢禮拜五中午前兩小時,都上清真寺迴避,或者躲在自己家裡,關門閉戶,男女老少都不准在街上停留,城裡的商店卻必須打開,讓我帶丫環騎馬在城裡觀覽市景。如果有誰膽敢從門窗裡偷看,一旦被發現,我有權殺死他。』

    爾彼按老婆的意思如此向國王求賞,國王答應了他的這個請求,果然差人向城中的居民宣佈禁令。其他的人聽了禁令,滿心憂慮,埋怨道:『沒有人守著鋪子,萬一有貓狗來為禍怎麼辦呢?』

    為了不讓畜牲來破壞店裡的什物,國王又頒布了一條禁令:把貓狗也拴好,不讓它們亂跑,要待這女郎遊覽完畢才把它們放開。從那以後,爾彼的老婆就享有這種特權,每逢禮拜五,總在午前兩小時騎馬帶丫環出來逛街,氣勢囂張,排場闊綽。這就是城中沒有人影的原因。」

    麥侖·沙邁追求女郎

    理髮匠的老婆把這一切的前前後後跟麥侖·沙邁說了以後,接著問道:「孩子,你是只打聽那個小女郎的消息呢?還是希望與她有進一步的交往?」

    「伯母,我是存心想跟她交往的。」

    「好,你有什麼樣的資本,請告訴我吧。」

    「我身邊有四種名貴寶石。第一種每顆值五百金幣,第二種每顆值七百金幣,第三種每顆值八百金幣,第四種每顆值一千金幣。」

    「你願意拿四顆寶石出來作開銷嗎?」

    「全部拿出來作開銷我都無話可說。」

    「好,你先拿一顆價值五百金幣的寶石,到市中去,找那個叫爾彼的寶石商人。他經常坐在鋪中,衣著考究,十分華麗,身邊擺有寶石商特有的工具。你向他問好,同他聊天,請他把你這顆寶石鑲在金戒指上,要他做工仔細,戒指尺寸恰到好處。你先付給他二十個金幣的工錢,並賞其餘的工匠每人一個金幣。你跟他多聊一會,等有乞丐路過乞討,你賞他一個金幣,以顯示你慷慨大方,不吝錢財,博取他對你的好感和羨慕之情,然後就告辭回去。到明天,你得帶一百金幣來接濟你的伯父,他窮得要活不下去了。」

    「好,就這麼辦吧。」麥侖·沙邁同意接生婆的計劃。他急急忙忙趕到旅店中,拿了一顆值五百金幣的寶石,忙不迭地奔到珠寶市場中,通過向人們打聽,找到了寶石商人爾彼的鋪子。他見爾彼服飾華麗、面色莊重,正領著四個工匠在加工珠寶。他過去向工匠們問好後,被請進鋪裡坐下。他拿出寶石,遞給爾彼,說道:「大師傅,請你把這顆寶石替我鑲在一枚金戒指上。請仔細做,要大小適中,做得完美無缺。」接著他掏出二十個金幣,說道:「請先收下這些工錢吧,下次再給你剩餘的那部分。」接著他又掏出四個金幣,賞給其餘四個工匠每人一個,贏得了他們對自己的好感,尤其是爾彼更加喜歡他,跟他聊天,陪他談心。碰上前來向他乞討的乞丐,他每次都慷慨解囊,賞給一個金幣。由此工匠們更加欽佩他的慷慨大方。

    大工匠爾彼是個保守、吝嗇的人。他在家中同樣置備了一套工具,凡是有精巧細緻的活計,他總是一個人悄悄地躲在自己家裡制做,不讓其他工匠掌握他的高超技藝。他老婆經常陪伴他。只要老婆坐在他身邊,他工作就越發上勁,做出來的工藝品就越精美別緻,件件都像宮中寶物。那天他在家中替麥侖·沙邁鑲配金戒指,他老婆見了,問道:「你拿這顆寶石做什麼用?」

    「準備鑲一個寶石戒指。這顆寶石值五百金幣呢。」

    「替誰鑲的?」

    「替一個富商的兒子鑲的。那個小伙子生得英俊非凡,他有著傳說中聖蘇裡曼的印章那樣美麗動人的嘴,另外他還有牡丹似的腮,珊瑚似的唇,羚羊頸似的脖子,臉上青春洋溢,膚色白裡透紅,明亮的眼睛,潔白的牙齒,真算得上是人間金童。再加上他慷慨大方,活潑伶俐……」他一會兒讚揚麥侖·沙邁長得英俊瀟灑,一會兒誇麥侖·沙邁慷慨善良,把他吹上了天。     他老婆因此對麥侖·沙邁產生了愛慕之情,問道:「他長得跟我相像嗎?」

    「他完全具備你的姿色,而且跟你很有相似之處,年齡和你也差不多。要不是怕傷你的心,我會說他比你更美呢。」

    小娘子聽了丈夫的誇讚,嘴裡雖然沒說什麼,可是心中早已對那個年輕人愛慕不已。

    爾彼一面工作,一面在老婆面前不停地誇獎麥侖·沙邁。最後終於鑲好了寶石戒指,遞給她看。她接過去,戴在自己的纖纖玉指上一試,不大不小,恰恰合適。她對此很感有趣,說道:「當家的,我十分喜歡這個戒指呢,我希望我能得到它,我不願取下來了。」

    「你暫時忍一下。它的主人非常大方,我去跟他商量一下,請他轉讓給我。要是他願意賣,我就買來送給你;要是他還有其它的寶石,那我買一顆來,替你鑲一個同樣的好了。」

    麥侖·沙邁跟爾彼見過面以後,回到旅店,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他帶著一百金幣來到接生婆家裡,對她說:「這是給您的一百金幣。」

    「送給你伯父好了。」接生婆吩咐他,接著問道:「昨天你照我說的做了沒有?」

    「做過了。」

    「那你現在立即去找爾彼。他把戒指給你的時候,你拿戒指往指尖上一套,就馬上取下來,對他說:『大師傅,你弄錯了,戒指鑲小了!』如果他要重新替你鑲,你別答應他,對他說:『我不要毀掉重新鑲,這戒指隨便送給哪個奴僕好了。』然後你拿出一顆價值七百金幣的寶石,對他說:『你拿這顆寶石替我另鑲一個吧,這顆比那顆值錢呢。』同時你還得給他三十金幣,告訴他:『這是預付的工錢,請你收下,下次再付另外的工錢。』你千萬別忘了再賞其餘的工匠每人兩個金幣,過後你就回到旅店。明天記著給我們帶來二百金幣,等著我教你下一步的計劃吧。」

    麥侖·沙邁對接生婆言聽計從,他來到爾彼的鋪中,被請進鋪裡入坐。他問道:「戒指鑲好了嗎?」

    「鑲好了。」爾彼取出戒指。

    麥侖·沙邁接過戒指,往指尖上一套,就馬上取了下來,扔回給寶石商人,說道:「大師傅!戒指太小了,我的手指戴不上。」

    「那麼讓我替你做大些吧。」

    「不!就給你了,隨便賞給哪個奴僕戴吧。這顆寶石只值五百金幣,不值得重新鑲嵌。」他說著掏出一顆價值七百金幣的寶石,遞給爾彼,說道:「拿這顆重新替我鑲吧!」然後又給了寶石商人三十枚金幣,同時賞工匠每人兩個金幣。

    爾彼對他說:「等戒指鑲好了,你再給工錢也來得及。」

    「不,這是我給你的工錢。其餘的費用,以後我會再付你的。」

    麥侖·沙邁說完,匆匆告辭而去。爾彼十分佩服他的大方、直爽,其他的工匠也有這種感覺。

    爾彼喜不自禁,懷揣著寶石戒指,回到家中,對老婆說:「娘子,那個青年小伙子真是太好了,我從未見過比他更大方、直爽的人了。你真是好運氣,因為他把那枚寶石戒指大方地送給我了。當時他吩咐說:『隨便賞給你哪個奴僕好了。』」

    他把經過的情況詳細敘述一遍,接著說道:「我想那個小伙子絕不是一般生意人家的子弟,他絕對是個王室貴族子弟!」他越讚美麥侖·沙邁,他老婆對那個陌生的小伙子的傾慕、懷念之情也就又增加了一分。末了,她把寶石戒指戴在手指上,爾彼開始全神貫注地替麥侖·沙邁鑲配第二枚寶石戒指,按小伙子的吩咐鑲得比第一個稍大一些。

    戒指鑲好以後,他老婆拿過去,套在手指上,跟第一個戒指並在一起,得意非凡,說道:「當家的,你瞧,我戴這兩個戒指有多美啊!要是這兩個戒指都成為我自己的東西,那該是件多美妙的事啊!」

    「你耐心些。如果運氣好,或許我會把這第二個戒指也買給你呢。」

    第二天,麥侖·沙邁上接生婆家去,送她兩百金幣。

    老婆子又對他說:「趕快去找爾彼!他給你戒指的時候,你把它套在手指上,馬上脫下來,對他說:『又弄錯了,大師傅!戒指鑲大了,你是赫赫有名的寶石巨匠,如果按照我的手指來鑲,或許就不會出現問題了。』然後你拿出一顆價值一千金幣的寶石,對他說:『拿這顆寶石重新替我鑲一個吧,那個戒指也賞給你的奴僕去戴好了。』同時你給他四十個金幣,也給每個工匠三個金幣,對他說:『這是預付的工錢,其餘的部分,以後再交給你。』然後你看他怎麼回答你。你伯父窮得過不下去了,明天你帶三百金幣來接濟他吧。」

    「聽懂了,一切照辦。」麥侖·沙邁滿口答應,一刻不停地直奔珠寶集市。

    爾彼喜笑顏開,熱情地接待他,請他坐下,拿出鑲好的戒指給他看。他接過去,戴在手指上,馬上脫下來,說道:「我是儒雅的人,而你是赫赫有名的寶石巨匠,你該按我的手指尺寸來加工。我想如果你量一下我的手指,就不該再出現問題。這個戒指鑲大了,你隨便賞給哪個奴僕去戴好了。」然後他又掏出一顆價值一千金幣的寶石,說道:「用這顆寶石,照我手指的大小,請另鑲一枚吧。」

    「好!還是您說得對。」爾彼恭恭敬敬地說,並量了他的手指。麥侖·沙邁又掏出四十個金幣,遞到爾彼手上,說道:「給你,這是雕刻費,剩餘的工錢,往後付給你。」

    「喲!先生啊,你已給我們付了許多工錢了!你對我們簡直太好了。」

    「小事一樁,何足掛齒。」

    麥侖·沙邁得意洋洋,坐著跟他們聊天,當時,每一位經過的乞丐都得到他賞給的一個金幣。他的直爽、大方又一次表現出來。

    爾彼興高采烈,帶了寶石戒指跑回家,對老婆說:「娘子,簡直沒有比那個青年小伙子更好的人,他是我生平所見第一人!」他在老婆面前,把麥侖·沙邁的種種美德,添油加醋地誇讚一番。     他老婆聽了更加動心,說道:「你這個不會做人的東西!既然是這麼了不起的人物,還送過你兩個昂貴的寶石戒指,你就該花力氣去拉攏,辦桌酒席招待他,以博取他的好感,加深你和他之間的友誼才是。如果你很喜歡、欣賞他,他就會常到我們家來,那時候你得到的好處就遠不止這些了。要是你不請他吃飯,那就只有我出面請他,招待他,讓他來做我的客人了。」

    「你以為我真是那種一毛不拔的人嗎?竟說這種話來嘲笑我!」

    「你不是一毛不拔,你不過是不會做人罷了。明晚你請他來吃飯吧,不必請人做陪。他如不肯來,你用平常類似休妻的誓言逼他來好了。」

    「全都聽你的吧。」爾彼聽信了老婆的話,立刻全身心地投入寶石鑲配工作。

    第三天,麥侖·沙邁帶了三百金幣,去見接生婆。接生婆把錢收下後,對他說:「今晚他該請你吃飯了。如果他真請你的話,你就在他家裡過夜。有什麼事情發生,你明天來告訴我,隨手帶四百金幣來救助你伯父吧。」

    「聽懂了,一切照辦。」麥侖·沙邁答應不迭。

    麥侖·沙邁手裡的金錢多的是。錢花光了,便賣寶石來維持。

    他按接生婆的指示,一刻不停地趕到寶石鋪中。爾彼恭恭敬敬地迎上前來,熱情擁抱他,為他讓坐,把鑲好的戒指拿出給他看。他接過戒指在手上試了一下,不大不小,正好合適,於是便道:「大師傅,願安拉保佑你,戒指鑲得正好,不過對這顆戒指的寶石我還不滿意,我還有更好的。這個戒指送給你的奴僕去戴吧。」他說著又遞給爾彼一百金幣,說道:「收下你的工錢,這麼打擾你,真對不起了。」

    「老主顧,你給過我們那麼多好處,這點麻煩又算什麼呢?我們已結下深厚的友誼,難分難捨。向安拉起誓,今晚你一定要上我家來吃頓便飯,讓我心安。」

    「好的,一定從命。不過我要回旅店去打個招呼,免得僕人在那兒等我。」

    「你住在哪家旅店?」

    「我住在一家大旅店裡。」麥侖·沙邁告訴他旅店的名稱。

    「到時候我到旅店去找你好了。」

    「可以。」麥侖·沙邁回答著,告辭歸去。

    爾彼擔心獨自回家會挨老婆的訓斥,一直等到黃昏,才去旅店中請來麥侖·沙邁,和他一起回到自己家中,並請他來到富麗堂皇的客廳,同他一起談天說地。

    他老婆看見麥侖·沙邁的標緻模樣,一見傾心,心中燃起了愛情的火焰。

    爾彼陪麥侖·沙邁聊了一會兒天,一起用過晚飯,然後又飲酒作樂,接著又喝咖啡。不覺到了夜間晚禱的時候,他們一起做完禮拜,喝了兩杯女僕送來的果子露,兩人便迷迷糊糊地睡去。到了天亮,女主人打發女僕用一種鼻煙似的東西,湊在他倆鼻子跟前,讓他們聞了一聞。他倆打了幾個噴嚏後,慢慢醒來。

    女僕道:「老爺,晨禱的時候到了,請起來做禮拜吧。」隨後拿來面盆和銅壺,供他們盥洗使用。

    「大師傅!我本該早走的,不想睡過了頭。」麥侖·沙邁說。

    「朋友,在這間客室裡睡覺,我向來一睡不醒,這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了。」     巴士拉女郎愚弄丈夫

    奴僕端來飯菜,賓主一起用過早餐,爾彼起身出去方便的時候,他老婆偷偷闖進客廳,直言不諱地對麥侖·沙邁說:「你在這兒呆一天我可不滿足,其實呆一月一年還是不能滿足我的。除非我倆可以終身廝守,結為伴侶。當然,事情並不簡單,你先忍耐吧,等我想出一個誰也不會警覺的方法,讓我丈夫受到愚弄,使他對我懷疑,他便會一氣之下休掉我,我和你就可以雙宿雙飛,遠離這兒去做恩愛夫妻了。此外,我還要把他的金錢財物都帶走,讓他人財兩空。不過這套計劃的實施,你要完全聽從我的安排。」

    「我懂了,一切聽你的就是。」麥侖·沙邁同意她的計劃。

    「你先回去吧。如果我丈夫再上旅店去請你,你對他說:『人是遠香近臭的,交往多了,慷慨的人和慳吝的人會同樣令人反感的。我怎麼好意思常常打擾府上,並讓你每天陪我在客廳裡睡覺呢?即使你不在乎,你的妻子也會為此惱火的。要是你誠心誠意和我來往,還不如在你家隔壁租一套房子,讓我住進去,和你們成為鄰居,那你就可以到我家來暢談到深夜,我也可以上你家去暢談到深夜。』這個打算最周到。只要你這樣提議,他總得找我商量。我會叫他辭退鄰居,因為那套房子是我們出租的。幾時你搬到隔壁來,我們的事就好辦了。去吧!照我的指示去進行好了。」

    「好的,聽你的就是。」

    爾彼方便完回來,麥侖·沙邁辭別了他,直奔接生婆家中,把事情的經過以及小娘子的安排詳細敘述了一遍,最後問道:「你還有更好的方法,讓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接近她嗎?」

    「孩子,我可真是黔驢技窮了。」

    麥侖·沙邁和接生婆分手後,回到旅店中。

    第二天傍晚,爾彼上旅店去請他吃飯,他毅然回絕說:「對不起,我不能去你家了。」

    「為什麼呢?我很欣賞你,喜歡同你交往,看在安拉的份上,你隨我去吧。」

    「如果你要跟我經常來往,長久保持這種親密的友誼,那就最好在你家隔壁替我租套房子,讓我搬到那裡去住,以後你要和我聊天,可以上我家來,我一定隨時奉陪。當然我也可以去你家和你商談到深夜,然後各自回家睡覺就行了。」

    「我隔壁的房子是我的產業。今晚你先陪我去過一晚上,明天我騰出那套房子,讓你搬進去居住好了。」他說著帶麥侖·沙邁回家去。

    吃完晚飯,做完禮拜,他們喝了他老婆讓女僕送來的兩杯酒,爾彼喝的那杯放了麻醉劑,睡得跟死人一般;麥侖·沙邁喝的卻沒有放藥,清醒得很。小娘子便趁丈夫酣睡之機,姍姍出來同他幽會。兩人談情說愛,卿卿我我地尋歡作樂,直到天明。

    第二天清晨,爾彼從夢中醒來,找到隔壁的租戶,借口自己需要房屋,辭退了那家租戶,騰出房屋,讓麥侖·沙邁搬了進去。當天夜裡,他陪麥侖·沙邁開懷暢談到深夜後,才回去睡覺。

    麥侖·沙邁搬過去以後,女房東找來一個精明的建築工匠,給他許多金錢,吩咐工匠從她家裡挖一條地道,直通麥侖·沙邁屋中,還鋪上地板。這樣他們來往非常方便,神不知鬼不覺的。地道挖好後,她從地道鑽出,手握兩袋金錢,突然出現在麥侖·沙邁面前。

    「你從哪兒來的?」麥侖·沙邁驚奇地問道。

    她把地道指給麥侖·沙邁瞧,說道:「你收下他的兩袋錢吧。」於是她坐下輕薄地跟麥侖·沙邁尋歡作樂,直至第二天天亮才起身。

    她說道:「你等一等,我回去叫醒他。把他打發走了,我再回來陪你。」

    小娘子回到自己家裡,喚醒丈夫,伺候他起床洗漱完畢,又同他做了禮拜,才把他打發走了。她帶上四袋錢幣,從地道來到麥侖·沙邁屋中,把錢交給他收藏起來,然後兩人坐著談笑取樂,各盡其歡,才分手離去。

    傍晚,麥侖·沙邁從市中歸來,見屋裡又有十袋金銀珠寶和其它的財物。

    他剛收拾好,爾彼突然趕到,約他去自己家裡,喝酒聊天。女僕照例送上酒餚。爾彼喝了酒,也照例一下子被迷倒在地,麥侖·沙邁卻一點也沒有問題,非常清醒。這時候小娘子翩翩出現在他面前,同他傾心相談,又吩咐女僕把金銀財物從地道運往麥侖·沙邁屋中,她則繼續同麥侖·沙邁說說笑笑。女僕忙忙碌碌,整夜把東西搬來搬去。到了破曉時分,小娘子叫女僕喚醒老爺,賓主喝過咖啡,各自分手。

    第三天,小娘子又把她丈夫花五百金幣親手鑲配、工藝精湛,並且多年珍藏,不捨得出賣的一柄短劍送給麥侖·沙邁,對他說:「你把這柄短劍掛在腰間,然後故意在我丈夫面前走動,在他面前拔出來,給他看,告訴他是你今天買的,問他珍不珍貴。他當然識貨,不過他不好意思直說是自己的東西。如果她問起你花了多少錢,在什麼地方買的。你就說你碰上兩個鬥劍的人,其中的一個對他的夥伴說:『我應約去見我的情婦,每次幽會,她都要給我一個銀幣,今天她因為手頭緊,索性把她丈夫的短劍送給了我,我想把它賣個好價錢。』你說你很喜歡那柄短劍,聽了這番話,便問他:『可以賣給我嗎?』他說:『當然。』於是你花三百金幣作了這筆交。你再問我丈夫這劍到底值多少錢,等著看他作何反應。你跟他再談一會,就找一個借口脫身來見我,我在地道門口等你。」

    「聽懂了,我照你說的去做就是了。」麥侖·沙邁滿口答應下來,把短劍掛在腰間,匆匆趕到爾彼鋪中。

    爾彼熱情地歡迎他,請他坐下,忽然看見他腰間掛著的短劍,很納悶地想:「這是我的短劍,怎麼會落到這個商人手裡?」他心裡揣摸一會兒,暗自忖道:「我必須弄清楚這把劍到底是我的,還是跟我的短劍相似的另一把劍。」

    這時候,麥侖·沙邁不慌不忙地取下短劍,遞給爾彼,說道:「大師傅,你看一看這柄短劍吧。」

    爾彼接過短劍,清清楚楚地把劍審視了一番,但他不好意思直說這是他的短劍,便猶豫不決地試探道:「你這是打哪兒買來的?」

    麥侖·沙邁按小娘子所教的說了一遍。

    爾彼聽了,心不在焉地說道:「用這個價錢買到這柄短劍,真是筆合算的買賣,說實話,它值五百金幣呢。」此時他胸中燃燒起熊熊怒火,一雙手也不聽使喚,一心想著關於短劍的事情,麥侖·沙邁跟他談話,他連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只覺得內心像是受著酷刑,身體直哆嗦,腦海裡一片迷茫,茫然不知所措。

    麥侖·沙邁看見他尷尬的狼狽樣子,說道:「你可能太忙了,我先告辭了。」隨即離開舖子,急沖沖地趕回家中。小娘子早已等在地道口,見了他便問:「你照我的安排去做了嗎?」

    「是的。」

    「他跟你說什麼?」

    「他說這個價錢很合算,這劍起碼值五百金幣呢。當時他很狼狽,所以我就借口告辭了。以後出了什麼事,我就不知道了。」

    「把短劍給我,他不會怪你的。」

    小娘子收下短劍,匆匆回到家中,把短劍照原樣放好,然後從從容容地坐在那裡。

    爾彼在鋪子中越想疑心越重,暗道:「我非回家去看看不可,否則難以按捺心中的疑惑。」於是他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回到家裡,喘著粗氣,上氣不接下氣地來到老婆面前。

    「當家的,你怎麼了?」他老婆佯做不知情地問道。

    「我的短劍呢?」

    「在匣子裡。」她邊說邊捶胸頓足地說道:「天呀!你是不是跟人吵架了,才回來找短劍,要拿去殺人吧?」

    「讓我看看那柄短劍。」

    「你要發誓不拿它去殺人,我才肯拿出來給你看。」

    爾彼發過誓,小娘子便打開匣子,取出短劍。他接過短劍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半天,感歎道:「這才奇怪了!」接著他對老婆說:「把它照原樣收藏起來吧!」

    「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老婆追問他說。

    「我看見我們的那位商人朋友腰裡掛著一柄和這一模一樣的短劍。」接著他把麥侖·沙邁的談話也照搬給她,最後說:「我見短劍好端端地放在匣子裡,我的疑惑也就煙消雲散了。」

    「這麼說,你把我看成什麼了!難道我是那鬥劍人的情婦嗎?難道是我把短劍給他了?」

    「說實話,當初我是這麼懷疑的,但現在一切都清楚了。我太多慮了。」

    「當家的,你這個人可真沒有良心!」

    見老婆埋怨自己,爾彼自覺愧疚,便低聲下氣地向她賠不是。等她心平氣和下來,才回鋪中繼續工作。

    第二天,小娘子又把她丈夫加工的一隻裝飾得完美無缺的銀表拿來給麥侖·沙邁,對他說:「你再去爾彼鋪中,找到他,告訴他你又碰上那個鬥劍的,正在兜售這隻銀表呢。你說:『他說這是情婦送給他的,你只用五十八個金幣就買下來了。』你拿給他看,問他劃不划算,再注意看他的反應,然後來見我。」

    麥侖·沙邁按小娘子的吩咐,又來到爾彼鋪中演戲。爾彼看了銀表一眼,定論說:「這表起碼值七百金幣。」

    麥侖·沙邁讓爾彼心生疑慮之後,便借口離開,匆匆回到家去,把表還給了小娘子。他倆個剛一分手,爾彼又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家裡。

    「我的表呢?」他問老婆。

    「不是在箱裡嗎?」老婆神情自若地回答。

    「快拿給我!」

    老婆把表取來,遞給他,他拿著表,神情悲哀地歎息道:「事情怎會這樣?只望偉大的安拉拯救了。」

    「當家的,你怎麼不說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快告訴我!」

    「叫我怎麼說呢?我完全糊塗了。娘子!我第一次看見那個商人朋友腰中掛著一柄短劍,便明明白白地認出是我的短劍,因為那種鑲法是我獨創的,舉世無雙。我聽他說出短劍的來歷,心裡十分痛苦,趕回家中,看見自己的短劍好好的,才安下心來;但今天我又看見他拿著銀表,而那個銀表裝潢、鑲配的手法,絕對是我自己的精心製作,找不出第二個。我聽他敘述表的來歷,感到痛心疾首。現在我真的給弄糊塗了。到底什麼災難會落到我的頭上呀!」

    「這麼說,我是那個商人的情婦、姘頭了?我把你的財物、寶貝給他了!難道你不信我我的貞潔而前來質問我?如果找不到銀表和短劍,那一定會說我和他通姦了!當家的,你既然這樣不信任我,我又何必拿你當丈夫與你同吃同住呢。告訴你,我對你真是厭煩透了。」

    爾彼後悔不該對老婆全盤托出心裡話,只得低聲下氣地向她賠理道歉,耐心地安慰她,直到她心平氣和,才回到鋪中。但她始終心神不寧,疑慮有增無減,在真真假假中妄自猜測,竭力去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坐臥不安,如坐針氈地呆在鋪中,到傍晚才無精打采地一個人回到家中。

    「那個商人怎麼沒來了?」老婆問他。

    「在他自己家裡。」

    「難道你們疏遠淡漠了?」

    「向安拉起誓,從發生那樣的事之後,我討厭和他接觸。」

    「去吧!看在我的份上,去請他來陪你坐坐吧。」

    他聽從老婆的吩咐,來到麥侖·沙邁家,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麥侖·沙邁問道:「你怎麼一聲不響?你在想什麼呢?」

    「我覺得很煩很累,心神不定。走吧,到我家談天去。」

    「算了吧,我不去了。」麥侖·沙邁一口回絕了他。

    他一個勁強勸著,把麥侖·沙邁帶回了家中,一塊兒吃喝聊天。他一直沉陷在自己的憂慮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麥侖·沙邁說著話。女僕照例送上酒餚,賓主喝了之後,主人馬上就睡著了,只有麥侖·沙邁照例清醒,因為他喝的酒不曾摻過迷藥。這時候小娘子又翩然出現在麥侖·沙邁面前,說道:「你對這個醉得不省人事的兩腳獸怎麼看?他根本不懂得女人的鬼把戲,我還要繼續欺瞞他,直到他把我休了,不要我為止。明天我會扮作一副使女裝扮,跟你到他鋪裡去。你告訴他我是你上旅店去的時候,碰巧花了一千金幣買下來的,還讓他看我值不值。到時候,我揭開面紗,讓他看一眼,你再把我帶走。我立刻從地道回去,你就只等著看好事吧。」她說完後,與麥侖·沙邁卿卿我我、親親熱熱地一直談情說愛。天亮時分,她才回到自己的房中,打發女僕到客廳裡,喚醒老爺。賓主又一起做了早禱,共進早餐,並喝了咖啡,然後分手。

    麥侖·沙邁回到家中不久,小娘子便收拾打扮得整整齊齊,從地道中來到麥侖·沙邁家裡,再按原定計劃,兩人一齊到了爾彼鋪中,問候他,並一塊兒坐了下來。麥侖·沙邁說道:「大師傅,今天我到旅店去了一趟,在那兒的經紀人手中看到這個女僕,我覺得很中意,便花了一千金幣把她買下來了,有勞你替我看一看,這個價錢到底劃不划算?」他說著揭開小娘子的面紗給爾彼看。

    爾彼睜大了眼睛一看,正是自己的老婆,滿身細軟,擦脂抹粉,跟她在家中的裝束打扮完全一樣。她的面容、服飾及舉手投足間的一切,分明就是自己的妻子,連她的首飾都是他一手鑲製的。他還看見她手上戴著自己為麥侖·沙邁鑲配的那三個寶石戒指。總之,左看右看,他都能一眼認出她是自己的妻子。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使女。

    「哈麗。」

    他老婆的名字叫哈麗,這女僕也說她叫哈麗,這就使他越發奇怪了。他轉身問麥侖·沙邁:「你買她花了多少錢?」

    「一千金幣。」

    「你等於白撿她了,她的戒指、衣服、首飾都不止值那麼點錢。」

    「你要是覺得不虧,我也就放心了。現在我要帶她回家去了。」

    「你隨便吧。」

    麥侖·沙邁帶小娘子回到家中,她立刻從地道中溜回自己家裡,泰然自若,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

    怒火在爾彼心中燃燒著,他對自己說:「我要馬上回家看我老婆,如果她還在家中,那麼這個使女只不過是像她罷了;如果她不在家中,那麼這個使女一定是她了。」於是他跳了起來,一口氣奔到家中,見老婆穿戴著剛才在鋪中所穿戴的那套衣服首飾,安安靜靜、悠悠閒閒地在家中,他拍拍手掌,唏噓了幾聲:「這是怎麼回事啊?只望偉大的安拉拯救了!」

    「當家的,」小娘子故作驚訝地問,「你瘋了?又發生了什麼事?以前你不是這樣的,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你如果要我實話實說,先發誓你決不生氣。」

    「你直說罷。」

    「我們那位商人朋友剛買了一個使女,她的容貌、身材、姓名、服飾甚至她的首飾、戒指都跟你一模一樣,毫無區別。他叫我來欣賞了她的時候,我認為她就是你,我可真給弄糊塗了。但願我們從未結識過那個商人,但願他從未到過巴士拉來,我從未跟他交往,那該有多好啊!是他擾亂了我平靜的生活,讓我先甜後苦。現在我處處懷疑,胡思亂想。」

    「你可要看清楚,看仔細,說不定我就是那個商人的情婦,是我親自陪他去看你的吧!說不定是我喬裝改扮成使女模樣,同他一塊兒上你鋪中去愚弄你的吧!」

    「你這是什麼話呀?怎麼會有這種事情?」

    「哦!那麼現在我留在家中,你馬上去敲他的大門,並想法溜進他的家中。你要是看見那個使女跟他在一起,那她不過是同我長得相似罷了;如果使女不在他那兒,那我就是跟他在一起的那個使女,這就證明你對我的猜疑是事實了。」

    「你說得對。」

    他同意老婆的建議,立刻衝出大門,直奔鄰居家,同時小娘子也急急忙忙從地道這邊一下竄到麥侖·沙邁家中,陪他坐著,說明情況,並吩咐他:「快去開門,讓他進來看見我!」

    她剛吩咐完,便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是誰呀?」麥侖·沙邁問。

    「是你的朋友呀!還記得你在市中叫我欣賞的那個使女嗎?我覺得你很有眼力,可我還沒有把她看得足夠清楚明白,你快開門,讓我再看她一眼吧。」

    「那好吧。」

    麥侖·沙邁剛一開門,爾彼就闖了進去,見小娘子正坐在屋裡。小娘子見了他,立刻起身相迎,吻他的手,同樣也吻麥侖·沙邁的手。他再怎麼仔細琢磨,也沒覺得同他的妻子有什麼區別。他跟麥侖·沙邁隨便聊了幾句,淒慘地感歎:「安拉隨心所欲地創造一切。」繼而他滿腔愁思,無精打采地告辭回到自己家中,見老婆仍然坐在屋裡。他平庸無能,竟不能察覺老婆的陰謀詭計,只能怏怏不樂。

    「你看見什麼了?」老婆問他。

    「看見使女跟她的主人在一起。她太像你了,簡直一模一樣。」

    「既然這樣,你也該到鋪裡安心工作了。別再胡思亂想,更不要妄自猜測他人了。」

    「好吧,原諒我吧!請別把這些事放在心上。」

    他把老婆摟在懷裡,深情地吻著,隨後回鋪裡工作去了。他前腳剛走,小娘子後腳便帶上四個麻袋,從地道溜到麥侖·沙邁家中,對他說:「快準備啟程吧。別忘了帶上財物,我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麥侖·沙邁立即籌備好一切,買了騾馬、轎子、奴僕,綁好馱子,順利地把財物運到城外,然後去見小娘子,說道:「一切都準備妥當了。」

    「我把他所有的金錢財物都給你了,現在他一無所有了。我親愛的人兒啊,這全都是為了愛情。為了你,我不惜千次萬次背叛丈夫。不過你應向他告別,就說你這幾天動身回家,叫他算一算你欠他的房錢,看看他有什麼反應,再回來告訴我。我本想用各種計策刺激他,惹他動怒,好讓他一氣之下休了我,可是事與願違。沒辦法,我們只好私奔,遠走高飛,到你的家鄉去。」

    「終於盼到今天,我們終於美夢成真了。」

    麥侖·沙邁內心充滿了喜悅,眉開眼笑地跑到爾彼鋪中,跟他坐在一起,說

    道:「大師傅,三天後我就動身回家了。現在我到你這兒來,一來是向你辭行,二來請你算一算我欠你的房錢,讓我付給你,了清這筆債務。」

    「你這是什麼話呀?你照顧過我,向安拉起誓,我不會收你分文的房錢,你住過我房子,我們感到榮耀,你一走,我會感到孤單寂寞。要是老天允許的話,我一定會竭力阻攔你,讓你留在這裡,而不去和親戚朋友見面。」他說罷,兩人依依不捨,相對垂淚,揮手而別。

    爾彼關店鎖門,心想:「我應當送一送這位好朋友。」於是他熱情地幫麥侖·沙邁料理各種雜務,最後他到了麥侖·沙邁家中,見小娘子坐在屋裡,慇勤地迎接他們,並周到地服侍他們;末了,他回到自己家中,也見妻子鎮靜自若地坐在屋裡。

    在麥侖·沙邁動身前的三天內,爾彼每次回家,總見妻子規規矩矩;到朋友家去,也見小娘子在那裡,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出現,毫無變化的跡象,他不禁觀感全模糊了。

    一天,小娘子趁她丈夫不在,悄悄地告訴麥侖·沙邁說:「他的萬貫家財全叫我搬給你了,現在他家裡只剩下端酒送飯的女僕。我可不能沒有她。因為她是我的親戚,從來都站在我這一邊。我準備藉故打她一頓,等我丈夫回家,就說自己討厭她,要他不要再留用她,把她帶走,拿去賣掉。等他賣她的時候,你就把她買到手中,這樣我們便可以帶著她一塊兒走了。」

    「好的,就聽你的吧。」

    小娘子按照計劃,打了女僕一頓。爾彼回家時,見女僕正傷心落淚,問起原因,才知道是太太打了她,因而他去見老婆,問道:「這個該死的女僕做了什麼事情,讓你如此動怒,竟打了她。」

    「當家的,告訴你吧,我不願再見到這個女僕了,你給我把她帶走,賣掉她吧。否則,你就把我給休掉好了。」

    「我賣她,我什麼事都聽你的。」

    爾彼準備帶女僕去賣,順便來到麥侖·沙邁家看一看。當時他老婆見他一出門,像離弦的箭一樣,一溜煙從地道來到麥侖·沙邁家裡,躲進轎裡。然後爾彼才帶著女僕來了。

    麥侖·沙邁見了,問道:「這是誰?」

    「是給我們端茶送水的那個女僕。她不聽命令,惹我太太生氣,我要賣掉她呢。」

    「她既然惹你太太生氣,不能和你太太好好相處,就讓我留下她,讓她伺候我的使女哈麗好了。況且從她身上我也能感到你的一點氣息,以解相思。」

    「好吧,那你帶走她吧。」爾彼同意了。

    「該付給你多少錢呢?」

    「你照顧過我們,我分文不取。」

    麥侖·沙邁留下女僕,吩咐小娘子:「還不快出來,感謝這位主人。出來吻他的手吧。」

    爾彼的老婆聞聲走出轎子,吻了她丈夫的手,然後慢慢地鑽回了轎子。爾彼心情複雜地傻看著她。麥侖·沙邁說道:「大師傅,我願真主保佑你平安快樂。若有得罪的地方,還請你原諒。」

    「願安拉保佑你,並祝你一路平安。」

    爾彼送走麥侖·沙邁,悵然若失,不禁淚流滿面。當時他的心裡又悲傷,又快慰,非常矛盾。悲傷的是因為好朋友走了,他們交情頗深,一旦離別,心裡依依不捨;快慰的是因為他一走,自己夫妻間因他而起的那些磨擦就可以驅散了。他對妻子的懷疑確實是多餘的。因此他怡然自得,感到輕鬆愉快。

    麥侖·沙邁和爾彼的老婆私奔

    麥侖·沙邁和爾彼的老婆一起出逃。出了巴士拉城,到了郊外,小娘子便對他說:「如果你想不發生意外,那我們就不要走陽關大道,請你帶我走小路吧。」

    「行!按你的意思做。」麥侖·沙邁採納了小娘子的意見,放棄大路,沿小道而行。他們雙宿雙飛,從一個城市進入另一個城市,終於平安地進入埃及境內。麥侖·沙邁這才寫了一封書信,讓人日夜兼程送回家去。

    富商阿卜杜拉·拉哈曼和同行一起做生意,可他總是恍恍惚惚,心裡一直惦念著他一直毫無音訊的獨生子。那天和往常一樣,他和同行們在一起時,突然進來了一個信使,向他們問道:「老爺們,請問哪位是尊敬的阿卜杜拉·拉哈曼先生?」

    「你有什麼事要找他?」商人們問。

    「我是替他兒子麥侖·沙邁送信來的。」

    阿卜杜拉·拉哈曼聽十分高興,商人們也為他興奮起來,紛紛向他道喜。他接過信,打開念道:

    父親大人親啟:

    兒在外,蒙安拉護佑,身體安康,萬事順心如意,亦興隆發達,頗有盈餘。今已首途歸來,不日即可平安回家,與父親大人共敘天倫之樂。請向諸親友致意。

    讀了麥侖·沙邁的信,阿卜杜拉·拉哈曼獲悉了兒子的下落,知道他很快就要回來,高興極了,因而大擺酒宴,宴請賓朋,並邀請歌舞藝人,唱歌跳舞,藉以歡慶。然後他出城等候麥侖·沙邁。

    父子相見時,他一下子把兒子緊緊摟在懷裡,流著欣喜的淚水,暈了過去。過了一會兒,他慢慢醒了過來,跟同伴們一道,圍著兒子,向他問寒問暖。人們團團圍繞著他兒子,看他帶來的僕人、貨物、轎子,十分羨慕他,熱情地送他回家。

    回到家中,小娘子下轎來,阿卜杜拉·拉哈曼見她生得如花似玉,美貌絕頂,非常喜愛她,讓她住在樓房裡。麥侖·沙邁的母親也為她的姿色著迷,以為她是一個公主,暗自欣喜,問她是誰。

    她答道:「我是你的兒媳婦呀。」

    「你既然跟我的兒子結為夫妻,我們就該大辦酒席,招待賓客,大張旗鼓地慶賀一番。讓我們大家一起高興高興。」

    小娘子的悲劇

    阿卜杜拉·拉哈曼等前來歡迎麥侖·沙邁的親戚朋友都走了,才有時間坐下來陪兒子談心。他問道:「兒啊,為什麼會帶那個使女來?買她花了多少錢?」

    「父親,她不是使女。說實話,我就是為追求她才遠離家鄉的呢。」

    「為什麼呢?」

    「她就是那個修行者在我們家過夜時說起的那個女人呀。從那時起,我一直對她念念不忘,總盼望與她相見。當時我不斷請求您准我出遠門,正是因為想去追求她;我為她不惜跋涉千里,以至於經歷千辛萬苦,最後只剩我一個人孤獨地流浪到巴士拉……」

    他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描述了一番。

    「兒啊!經過那種種苦難之後,你跟她結了婚嗎?」

    「不,還沒有結婚,不過我是說過要娶她做妻子的。」

    「你真的要娶她嗎?」

    「如果您老人家答應,我就娶她。如果您不答應,我就只好放棄了。」

    「你要是真的娶她,那我永遠都跟你斷絕關係。我會永遠都怨恨你。那個賊婦對自己的丈夫幹那種醜事,你絕不可以娶她做妻子!跟你說,她會使用對付她丈夫的那種方法,和別人一起來對付你呢。她是一個蕩婦,蕩婦是靠不住的。你要是不聽我的話,我會怨恨你。你如果聽從我,我就為你找一個聰明活潑、端莊秀麗的大家閨秀。我寧願花掉所有家當,大張旗鼓地給你辦婚禮,我會為你的金玉良緣而高興、自豪。我們寧願聽別人說:『某人娶了某家的大家閨秀。』絕不想聽別人說:『某人娶了一個不知從哪弄來的浪女人。』」

    老人不斷地舉出各種書本中的格言警句勸告兒子,讓他拋棄原來的想法。

    「父親,既然這樣,我不娶她了。」

    「你真是我的好孩子!」老人熱烈地吻著麥侖·沙邁的前額,「兒啊,以你的生命起誓,我一定幫你娶個美貌絕倫的妻子回來。」

    阿卜杜拉·拉哈曼把小娘子和她的女僕一起關在樓房裡,惡狠狠地對她說:「現在我將你和你的女僕關在這裡,等有買主上門,我就賣掉你們。要是你不聽話,我就殺死你們,因為你跟你的女僕是一對狼狽為奸的壞東西。」

    他還指派一個黑女僕看管她們,給她們送食物,並吩咐夫人:「你給我好好看住這兩個女人,除送茶的女僕外,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上樓。」

    從此,小娘子和她的女僕被囚禁在樓房裡,不見天日,終日悲傷痛苦。她十分後悔當初不該戲弄自己的丈夫。 
《一千零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