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二世復辟記

這個故事,我們不妨和上一篇《查理一世的末日》連起來讀,因為這兩個故事是相互關聯的。

英國國王查理一世,於1649 年1 月30 日在斷頭台上送命後,英國成立了一個沒有國王的、由資產階級和新貴族聯合專政的政府。但是,英國的封建地主勢力並沒有善罷干休,一些保王黨分子擁立在國外避難的查理一世的大兒子為英國國王,王號為查理二世。公元1651 年元旦,查理二世在蘇格蘭的斯康舉行了盛大的加冕典禮,並被推舉為蘇格蘭軍隊的統帥。查理二世懷著強烈的復仇心理和復辟願望,迅速重建井率領一支兩萬人的隊伍,向南進發。

這時,英國政府的實權掌握在鐵腕人物克倫威爾手裡。英軍雖然取得登巴戰役等一系列勝利,但處境仍然十分困難。英格蘭境內各地保王黨人聽說查理二世登基,紛紛發動叛亂,妄圖與蘇格蘭軍隊裡應外合,顛覆共和政權。

8 月上旬,查理二世率軍進入英格蘭境內。可是,他的指望落空了,廣大人民決不允許王朝專制統治死灰復燃,他們踴躍參加民兵,配合克倫威爾的隊伍,準備給來犯之敵以迎頭痛擊。8 月下旬,查理二世帶著1 萬6 千名士兵,被克倫威爾逼進了一座乞叫伍斯特的小城,成了甕中之鱉。9 月3 日,伍斯特城郊的槍聲打響了!經過3 個多小時的激戰,中午過後不久,克倫威爾軍破城而入。查理二世全軍覆沒,他隻身一人逃出了城。

查理二世逃到塞文河附近一個空曠的地方,見追兵將至,便爬到一棵古老的橡樹上躲避。爬上樹後他嚇了一跳,原來樹上已經躲了一個人,此人名叫威爾。他和威爾在濃密的橡樹枝葉裡相互緊偎著,躲過了追兵的搜捕。

克倫威爾通令全國懸賞捉拿查理二世,命令規定誰抓到他,或報告他躲藏的地點,給賞金1000 金鎊;誰膽敢庇護他,將被殺頭。

威爾的家就在附近,天黑後,威爾把查理二世領到他家。威爾家共有兄弟5 人,都是忠君者。查理二世在威爾家剛躲藏起,就有追兵三番五次來搜捕,查理二世險些被捉住。因此,威爾詩追兵走後,又連夜把他藏到附近的森林裡。可是,老天不作美,從早到晚下著傾盆大雨,國王被淋得全身濕透,直打哆嗦。威爾兄弟拿來了麵包和乾酪給他充飢,同時還帶來了一條毯子。

這時天色已漸亮了,查理二世在樹底下坐了整整一天,直到天黑。

查理二世想渡過塞文河去威爾士,他覺得那兒相對安全些。威爾便為他化裝起來,給國王剪短了頭髮,用胡桃汁把他的臉和早染成棕色,看上去像是太陽曬黑的,又給他穿上了鄉下窮人的衣服和一雙厚厚的鞋子。經過喬裝打扮之後,國王完全像個護林人了。

第二無清晨,查理二世手裡拿著斧頭,與威爾一起向塞文河岸行進。當他們到達河邊時,發現那兒被克倫威爾的士兵封鎖住了,橋上設有崗哨,所有的船都被扣住了。他們被迫躲進一個馬廄的草料堆裡,等天黑後向原地返回。在黑暗中,他們艱難地尋找道路,越過田野,跨過籬笆和溝渠。查理二世穿的那雙又大又重的鞋子裡,灌滿了沙子和水,腳痛得幾乎不能行走。但是,這位在王宮裡養尊處優慣了的落魄王子,此刻為了逃命,只得一跛一拐地繼續向前挪動雙腳,重新回到威爾家附近的森林裡,躲在橡樹上。

那棵橡樹,後來一直被稱做「王家橡樹」。

兩三天後,查理二世派威爾的兄弟迪克,到幾英里外的保王黨人、王軍上校萊恩處,商量再次出逃之路。這時,萊恩上校的女兒簡小姐,剛巧獲准到布里斯托爾港附近探親,她答應讓查理二世裝作馬車伕或男僕與她同行。

查理二世喜出望外,為了逃命求生,他願意屈尊作一個卑微的僕人。於是他立即動身前往萊恩的家。

到萊恩家後,查理二世換上下等人穿的灰色衣服,裝扮成馬伕,騎上一匹壯馬,走在萊恩小姐前面。一路上,他的腦海中一直盤算著到布里斯托爾後,怎樣能夠找到一條船逃到法國去。

旅途中,因天色已晚,簡小姐在一位地主家裡住了一宿。查理二世作為僕人,必須在廚房裡幫廚。廚師吩咐他旋緊烤肉的鐵叉,可他動作笨拙,怎麼也旋不緊。也難怪,他過去當王子,只知享受從沒勞動過。廚師不耐煩地嚷著:「你怎麼連這麼簡單的活也不會幹?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查理二世裝出一副可憐相:「的確,先生,我是一個窮苦農民的孩子,在家裡,我難得見到肉,就是有肉時,我家也不用鐵叉烤肉。」他的謊言,使廚師消除了對他的懷疑,這才得以矇混過去。

到了布里斯托爾,查理二世多方設法,但沒能找到可供外逃的船隻,他只得和簡小姐分了手,前往沿海的蘇塞克斯郡去。

一天,查理二世的馬掉了一隻馬蹄鐵,他就在一家鐵匠鋪停下來打掌子。

鐵匠向他打聽說:「今天有什麼消息嗎?他們已經抓住查理二世那個流氓了麼?」

查理二世嚇得一怔,但馬上又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堆著笑容回答:「他們還沒有抓到他,如果抓到查理二世,我希望把他的頭砍掉。」鐵匠說:「我也如此。」

在同鐵匠說話時,查理二世的心一直卜卜跳得厲害,生怕被對方認出來。

所以當蹄鐵釘好後,他立即離開了。

又有一次,當來到一個小客棧時,查理二世發現馬棚院子裡已擠滿了克倫威爾的士兵,如果轉身走的活,很可能被士兵懷疑而發現他。於是,他只得硬著頭皮,騎著馬徑直走到他們中間。土兵們嚷著:「喂,喂,你這個愚蠢的傢伙!你不看你走到什麼地方了?」他聽了,連忙撥轉馬頭走了,這一次仍未被識破,他再次僥倖逃脫。

1O 月15 日夜間,查理二世逃到了布賴特,在兩個上校和一個商人的協助下,找到停泊著的一艘煤船的船長,請求把他帶到法國去,這位保王黨船長滿口答應。

上船前,查理二世請船長吃了晚飯,船長向他保證,將把他安全送到法國。為了蒙騙水手們,他們還商定,查理二世裝扮成一個躲債的紳士,希望水手們幫助說服船長,讓他渡海去法蘭西海岸登陸。而船長則假裝堅持此船本來是沿本國海岸航行的。查理二世裝得煞有介事,並送給水手們20 先令的酒錢。不明真相的水手們,真的幫查理二世向船長懇求改變航行,渡海去法蘭西。這雙簧演得逼真,使查理二世得以逃到法國的諾曼底。

從爬上橡樹躲避士兵的搜查到出逃到法國,前後共約一個半月時間。查理二世一次次地使用各種伎倆,僥倖逃脫革命軍隊的搜捕。特別是那棵「王家橡樹」,對於查理二世是一棵救命的樹,對於那些保王黨人也是一棵值得紀念的樹,但是對於英國人民來說,則是一棵埋下復辟苦果的可憎的樹。

公元1658 年9 月3 日,偉大的資產階級革命家克倫威爾因病去世了。在他的領導下,英國人推翻了封建王朝,處死了查理一世國王,開創了資產階級專政體制。但由於克倫威爾的去世,軍官集團分裂,在蒙克將軍的策動下,查理二世回國登基,實現了封建王朝的和平復辟。

這個蒙克將軍,原是個君主主義者,在戰場上曾為查理一世賣過命,只是在革命形勢的發展不利於國王時,他才混進革命陣營,在克倫威爾手下任職,但他從未放棄過忠君思想。蒙克「身在曹營心在漢」,與查理二世暗中勾結,終於在克倫威爾去世後,實現了王朝復辟的圖謀。

1660年5月23日,查理二世來到海牙碼頭,在鼓號的奏鳴聲中,辭別前來歡送的荷蘭政府官員,登上約克公爵率領的艦隊,起錨開航,向倫敦進發。

日夜渴望即位稱王的夢想已經變為現實,查理二世真是欣喜若狂。白天,他得意洋洋地在甲板上來回踱步,身邊一群像哈巴狗的官員,搖頭擺尾地跟著他。入夜,他繪聲繪色地對周圍隨從描述「王家橡樹」的故事,藉以顯示自己的機智勇敢和革命士兵的無能。途中,一個國會代表卑躬屈膝地呈上一個手提包,裡面裝滿了黃金和支票。

5月25日,查理二世在肯特郡的多佛港登陸,一上岸,在此恭侯多時的蒙克將軍便跪倒在地,市長戰戰兢兢地呈上一部《聖經》,查理二世卻像演戲似的接受了它,說:「我愛這部書,勝過愛世上的一切。」28 日,這隊王室人馬來到倫敦郊區,在行經黑沼澤地時,作為儀仗隊而奉命前來的3萬名原共和國士兵,列隊而站。這些士兵中,許多人是內戰期間的老兵,為了反對封建專制而進行過殊死的戰鬥。他們推翻了專制王朝的統治,把查理一世送上斷頭台,締造了共和國。可現在,由於將領的背叛,他們的事業被斷送了。他們眼前這位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查理二世,對他們來說是可憎惡的,但還得列隊表示「歡迎」。

5月29日晚9時,查理二世穿過市區,進入白廳,他成了復辟王朝的第一個國王。

查理二世復辟伊始,王位坐定,大權在握後,就撕去曾宣佈大赦一切革命者的偽裝,瘋狂進行政治報復。

1661年1月的倫敦,朔風呼嘯,寒氣刺骨。在埋葬英國歷代名人的威斯敏特寺院墓地,一群面露凶相,懷著強烈復仇情緒的查理二世的忠實部屬,手持各種工具,不顧天寒地凍,正緊張地揮鎬挖掘墓穴。他們將克倫威爾、愛爾頓和布拉德肖的屍首拖了出來,裝上木架,拖著遊街,然後裹上鐐銬,吊在土貝恩的絞刑架上。傍晚,他們放下屍體,砍下頭顱,把他們懸掛在大廈前的木桿頂上示眾,把軀體丟入坑內。幾天之後,這些頭顱被埋在絞刑架的腳下。這是查理二世對已死的「弒君者」宣判和執行的所謂「絞刑」,是復辟王朝對革命領導人的政治報復,時間是1月30 日,正是查理一世上斷頭台的12週年那一天。

查理二世還宣佈:凡參加審判其父查理一世的「弒君者」,不得赦免,必須懲辦。他將「弒君者」的範圍,擴大到一切共和主義者,激進派分子以及積極擁護和參加革命的人們,連這些人的親屬也受到株連。於是,大約有20具屍體,包括勇敢的海軍將領布萊克、「國會之王」皮姆和克倫威爾母親的腐爛了的屍體,也一起被從墓地掘了出來。克倫威爾已去世妻子和女兒,保王黨人也不放過,刨開墳墓,挖出屍骨,一起扔進了鄰近教堂的大土坑裡。

對此,英國偉大的文學家狄更斯曾說過:「這永遠是英國歷史上下光彩的一頁」。

查理二世對活著的革命者的報復,手段更是殘酷。劊子手們對受刑人開膛剖腹,從體內掏出心肝,當眾焚燒,以此為樂。他們在行刑時,一邊擦著骯髒的雙手,一邊把血污撤到等待受刑人的臉上和身上。就這樣,在查理二世反攻倒算的日子裡,與「拭君」有關而遇害的共87 人。

審判查理一世的58個最高法庭成員,除24人早已去世以外,13人被處死,其中有哈利遜將軍。哈克少校等,其他的人,有的被判終身監禁,有的逃亡到歐洲大陸和北美殖民地去。至於與「弒君」無關而受誅者,更是不計其數。

然而,殘酷的迫害,嚇不倒堅貞的革命者,他們在敵人的監獄裡、法庭上和刑場上不示弱,不屈膝。內戰時期的英雄、審判查理一世的最高法庭成員哈利遜,下獄後受到嚴刑拷打,但威武不屈,堅持革命立場。他義正同嚴地對查理二世說:」處死你父查理一世,並非什麼犯上弒君,而是堂堂正正的在全體英格蘭人民面前,以法庭的權威決議為基礎來完成的..」查理二世聽了,氣得吹鬍子瞪眼,連忙叫劊子手把他送往斷頭台。在前往斷頭台的路上,哈利遜驕傲地說:「我是為著世界上從未有過的最崇高的事業而去受難的。」查理二世親自監斬。當哈利遜把頭放在枕頭木上之前,皇上嘲笑地問他:「你昔日的義舉在哪裡?此刻有什麼感想?」哈利遜面不改色、大義凜然地回答:「我從事的是正義的事業,我將用鮮血來保衛她!」

熱情、正直和堅定的共和主義者小亨利·溫爵士,沒有參加對查理一世的審判,但他被捕後,並不要求王黨的赦免。他當著查理二世的面,駁斥法官的審問說:「人民持劍而起,反對前國王,是上蒼所認定的決策,是正確的行動,我問心無愧!」在斷頭台上,小亨利為不公正的判處提出控訴,他慷慨激昂,雄辯有力,聽者為之感動。劊子手驚慌失措,奪下他的手稿,將它撕得粉碎。當他繼續慷慨陳同時,劊子手召來吹鼓手,不斷吹奏以此來掩蓋他的聲音。他的最終一句話是:「不能容忍一個臨終者的發言,是一個軟弱的表現和愚蠢的行為。」

查理二世在位期間,頒布了一系列法典,這些法典規定:凡是拿起武器反對國王,不論根據什麼理由都是非法的;經當局核准而持有武器者,用這些武器來反對當局的,都是叛逆;任何人不許有絲毫改變國王統治的意圖..等等,這些都是為了加強他的封建王朝的統治。

查理二世於1685年病逝,他沒有子女,一場王位之爭又開始了..

(賀文非)

《皇帝故事》